他笑了笑。继续道:“何况,为你着急还不如着急着急我自己。”
“唉,看来你也是个可怜的二代。”
“彼此彼此。”
“好了。”吕牧缓缓将刀抽了出来,笑道:“废话不多输了,既然不管不了,总要有一个能管一管的。”
楚歌适时接道:“谁管?”
“我管。”吕牧微微一笑,道:“亢龙先生,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吧。“
亢龙道:“问。”
吕牧道:“我想问,我能不能杀得了你。”
“吕牧,你死到临头还口出狂言,你敢跟我师伯比个高下,你脑子坏了?”
“不是比,是杀。”吕牧道:“谁阻我,我杀谁,说到做到,童叟无欺。”说罢,吕牧伸了伸手:“来吧,请,我的兄弟们废了你们的一叶禅师,你们随便处置吧。”
牛愤大笑道:“说得好,小子们,你们的一叶禅师被我扯了下来狠揍了十几拳,那就一个痛快,老子这辈子没沾过别人便宜,唯独这个便宜占的爽快。”
那些一叶禅师的弟子差点把鼻子都气歪了,摩拳擦掌要将牛愤抽筋扒皮,但吕牧的眼神告诉他们——谁敢出手就彻底得罪他了。
“呵呵。”亢龙忽然冷笑:“小朋友,你太托大了,会吃亏的。”
“好啊,吃亏好,谁来让我吃亏,来吧。“
赤裸裸地藐视。
因此他也彻底得罪这里的所有人。
禅火在身上包围,数百道金钟漂浮在天上,右手圣莲刀刃上卷起了一个符篆笔画,雄视众人,准备一战。
楚歌也脚踏铁蒲团,擎着铁匾,那铁庙在周围旋转。
背后水无形和韩城也在司马手软背后运气了玄气。
所有人心里都是一凛,看来真正可怕的他们一个都没有擒住,竟然让他们合力了。
该死。
龙鳞喝道:“吕牧,你不怕你的手下死?”
吕牧道:“我说过,随便你们下手,谁下的手,我找谁报仇。”
“痛快!”高宠大笑道:“我们相处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见到小先生发狠,你们谁想死,就快点动手。”
“这群废物没这个胆。”牛愤大笑。
潜龙被激得大怒,还没等发怒,便被亢龙阻止了,他们都清楚,双方要真是生死相向,后果不敢设想,但是事情已经不可缓和,大战一触即发。
他们都在等对方先出手。
可就在这时,远方体格巨大的身影逐渐接近,伴随着冲天的吼声,震的人耳朵嗡嗡作响,只见一快巨大的脊背在海上窜动,与他并肩行来的还有一个人形身影,肩膀上还蹲着一个小人。
龙树婆婆脸色一变,道:“禅尸找到帮手了,那肩膀上蹲着的是儡鱼。”
“他来的真快!”小将军叹了口气,道:“大家还要对峙吗?”
亢龙脸色一变,现在他可没有刚才随时杀人的气势了,他看向了吕牧,而吕牧却冷笑一声,并没有要住手的意思。
就在大家心神都被禅尸和巨兽吸引的时候,牛愤等人忽然出手轰出一条道路,与此同时,吕牧也收了玄气,一行人跳下船跑得远远地。
海面上回荡着吕牧的笑声:“这次恕小衲不陪你们玩了,咱们有缘再见吧。”
没有了吕牧的合作,这些人深知自己身上的压力有多大,有人骂道“没有吕牧,我们依然能冲出去,大家合力御敌,冲出去之后与吕牧拼命!”
“唉。”亢龙叹了口气,喃喃道:“急躁了,早知如此,绝不会这么早就翻脸了。”
小将军笑了笑,对这群人的讽刺一点都不想掩饰——这些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凡事都不从长远考虑,这也罢了,竟然连他的劝告都不听,现在大祸临头知道后悔了,晚了。
“好了。”小将军缓缓站起身,这是他第一次面对敌人站起身,他说道:“我不管你们有多么的有身份,多么德高望重,总之,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这次的事情是给你们一个教训,以后要乖乖听话。”
众人一愣,然后是惊。
——小将军准备出手?
——他凭什么?凭开光中级修为?那完全不可能。
他们第一次与小将军相处,本来以为这小将军只是一个身份很高,开朗乐观有些威风的青年人罢了。
禅尸和他的帮手到了,就在船尾。
小将军再次强调道:“下次你们记住,要听话。”说罢纵身掠去船尾,浑身玄气撑起,一个紫金珠翠宝盒凭空出现,宝盒缓缓打开,一方古色古香的黑色印玺漂浮在空中。
亢龙和小灵脸色一变,齐声惊道:“将军印!”
“轰——”
响声传得很远,传到了吕牧耳里,此刻他正与出个两人并肩站在桅杆上凝视后方,只见那里金光时隐时现,吼声和杀声隐隐约约,显然,他们和那些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吕牧凝视夜空,似乎在进行一场超度。
就像小将军所说,世事无常,下一刻发生什么谁也不知道,大家只不过是先死和后死的区别,也许面对死亡,每个人都是哲人,因为人在死这件事面前天生能表现出大智慧,每个人都有自己独到的看法。
“你说他们能死多少人?”楚歌坏笑了一声。
吕牧叹道:“最好一个都别死。”
“他们不死,就是你死,你死我活,不死不休,一死方休。”
“的确,大家都没得选择。”
“你也别装什么深沉了,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解决了他,人做不到什么都掌握手里,至少先把自己的命掌握在手里吧。”
吕牧觉得这句话实在太有道理,这句话套在几个月之前是非常贴切的,谁说不是?那些逃亡冒险的日子,能把自己的命牢牢掌握,也算是一种幸运了。
但而后呢?
性命之后,还有使命,天命。
他还背负着使命,还要承受天命,一个人活着,如果仅仅是把握自己的性命,那生活岂非太容易了?如果大家都明白这个道理,每天看守者自己的性命,谁会再去欺压,争杀?大家都会活得很简单。
能活的简单看似很简单,真正做起来却很难,人都是追求简单的,可惜却往往要把自己陷入无止境的复杂和纠缠之中,这正是人类最大的悲哀之一。
人毕竟是人。
吕牧叹了口气,船已经远了,他不知道那里究竟怎么样。
很久之后下面的老流氓笑了笑:“他们没那么快死绝的。”
第二百零八章 六道一角
他们明明被庞大的洪荒巨兽攻击,再加上儡鱼的狡猾和禅尸的修为,怎么可能还能幸存?
要知道,为了打退禅尸,几位顶尖高手拼尽全力联手才伤到他一点点而已。
吕牧跳了下来,道:“为什么?”
“他们带着重宝,我闻着味了。”老流氓不必解释他是怎么闻着味的,他只解释道:“那巨兽和儡鱼要被砸成肉泥了,而那禅尸也好不了哪去。”
听到老流氓这么说,刚刚在大发慈悲希望每个人都活着的吕牧觉得有些失望,这本是人性的阴暗面,他皱了皱眉:“假如那重宝用到我们身上会怎么样?”
“用到别人身上或许一击毙命,用到你和姓楚的小子身上也许就不好使了,你身上有半张卷轴,至于姓楚的小子嘛……”
他瞳孔迅速旋转,楚歌已经瞪住了他。
“嘿嘿,你还是问他自己去吧,我要是说出来,只怕有要被他扔到海里。”
楚歌已经讪讪地笑了起来,连忙解释道:“这老流氓满嘴跑大船,你相信他?”
“我信。”吕牧道:“你这个人满身的战法,有保命底牌一点都不让人感到奇怪,快说吧,你的底牌是什么?”
楚歌道:“打探别人隐私会遭报应的,底牌就是底牌,怎么可能让别人知道,让别人知道了,还能叫底牌吗?再说了,小爷等你赶上我的修为,还要跟你公平一战呢。”
吕牧道:“如果我猜得没错,小将军就是重宝的主人,他一直一动没动,我以为是他够淡定,原来他并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他们既然带着重宝,那我们岂不是麻烦了。”
老流氓道:“你不是说过,那小将军对你还算友好的吗?”
吕牧皱眉道:“人心隔肚皮,作为权谋者没有绝对的友好,说不定他正盘算着怎么杀我,只是摆出一副友好的样子,等着给我来致命一击。”
楚歌点头道:“我毫不怀疑那家伙会背后阴了咱们,他给我一种直觉,如果他年轻个七八岁,修为在开光小涅盘境界,他就是活脱脱的公子论。”
“年轻人,不要那么悲观嘛,凡事还有坤哥在,你们帮我弄到了金子,坤哥帮你们对付这些人,看着吧,他们过了禅尸那一关,假如没死绝,还有一关他们也就差不多死绝了。”
吕牧道:“在哪?”
“眼前就是。”老流氓猛地踏住甲板,死气沉沉地喊道:“各位抓进了,咱们进入修罗海了!”
“轰——”船忽然被浪掀翻了,整个船扣在了海面上,吕牧等人慌乱之中猛喝了几口水,正要开口骂,旋即又想到这是在水里,张开嘴就要被海水灌成水鬼。
“唰——”海水忽然退去,吕牧抬起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置身一片血红色天空色,血红的雾,黑色的烟,远处火光冲天,白得发亮的礁石连绵不绝。
船还在行走,人还在船上。
船明明是扣在海里的。
“没错,这里就是修罗海域,有名杀海,你们觉得现在船是倒着走的还是立着走的?”
“倒着。”吕牧见惯了奇怪的事情,所以立刻就回答。
老流氓道:“聪明,空间在这里颠倒过来,把一切事物扭曲,我们现在看到的究竟是幻觉还是从未知地方折射过来的影像,我走了好几次都不清楚,上次我准备绕路的,可一旦绕路我就会一股难以抵抗的旋风吹偏了航向,我试了很多次,总结出来一句话。”
“什么话?”
“要去罗刹岛,必经过修罗海,别的路都不行。”
“这里似乎除了看起来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不急,我们的船刚刚翻下去,还没有开始行走,我只是要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是禅尸从这里走,不死也要蜕层皮。”
吕牧搓了搓鼻子,喃喃道:“这家伙真会吹,吹得我差点拉肚子。”
“你说我吹?”老流氓不干了,他跳了起来:“年轻人,你看来是不相信了,好好好,坤哥就让你见识见识,到时候别吓尿了。”
船呼啸而走,放眼望去已经是浓稠的血海,船在血海之中缓慢行驶,血浪打在船上,把甲板也染的血红,血腥味扑鼻,凌珑躲在了楚歌的背后蹲了下来,似乎已经忍不住要呕吐,碍于她是女生所以拼命忍住,但其余人已经忍受不住,不少人已经压不住腹中的恶意,趴在船边呕吐起来,这一趴下,便有人看到了成堆的尸体在血海中托起了船只,有的尸体爬了上来。
有人惊呼着后退,有人发出剑气将这些尸体打了下去,无数的尸体放佛苏醒了一样,伸出残缺的手臂爬向船。
吕牧明显也有些忍受不住,急退两步道:“这里这么恶心,你怎么从这里过去的。”
老流氓道:“这么恶心的地方我会从这里过去?有病吧,我平时都是飞过去的。”
“这船还能飞?那你怎么不让船飞起来?”
“因为你们刚才让我不太愉快,好像我骗你们一样。”
吕牧搓了搓鼻子吗,整个脸皱了起来,笑了笑:“坤哥,一个人若没有否定和怀疑批判的精神,那他怎么进步?对吧,你要原谅我们这么纯真的举动,如果你不开心,我唱首歌给你听?”
“别别,刚刚你去打架的时候,他们都跟我说了,你唱起歌来会要命的。”
“善了个哉。”
“帮个忙。”吕牧喊了一声,御起玄气和众人一起将船快速推动,空气渐渐火热起来,他们在无数尸体和血海之中快速游动,那粘稠的血液和血腥气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那种孤独地漂浮在血海中,毫无目的,绝望的感觉,幸亏是大家一起,如果一个人被扔在这里,那他绝对挨不过一个时辰就要绝望而死。
血海,就是绝望。
绝望滞留,粘稠的几乎动弹不得。
“坤哥,还有多久能走过这片海域。”
“还早呢。前面还有更精彩的。”
众人逐渐没了精神,大家都知道,老流氓口中的精彩绝对是要人命的东西,心里不是很强大的人是欣赏不了那种精彩的。
他们来到了一片白色礁石的区域,入眼望去如同一座座的山。
“快看,那是一块铠甲。”
众人放眼望去,不远礁石上放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线铠,用铁丝编做的,看起来带着猛地的杀气和铁血的刚硬。
“杀!”
一声杀让众人差点眩晕,远处青绿色的浪潮中,两头巨兽互相吼叫,一群群穿着大叶铠甲的巨象冲撞在一起,下方无数的士兵拿着刀剑盾牌厮杀在一起,无数的猛禽在天上吞噬着下方的的士兵和猛兽。
壮硕的士兵,鬼气森然的巨象,冰冷的铁甲,抛洒的透露和热血,几乎每一次冲撞,都会有头颅滚下,那些猛禽伺机而动吃了一个满足。
每个人都似乎像是吃了什么药物,不停地劈砍、嚎叫、冲撞、撕咬,每个人倒下之后,只要他的身体还是完整的,只要他还有头,他就能爬起来继续作战,那些无头的也握着武器狂杀起来。
惨烈,血腥,原始。
如果放在八部众国的战场上,这样的杀戮和拼斗会让征夫绝望,让将军崩溃,能让皇者惊醒,可放在这里似乎很稀松平常。
天黑的很快,吕牧目不转睛的看着一个士兵,他足足盯了这个士兵一天,他死了几万次,爬起来几万次。
他没有崩溃,吕牧却崩溃了。
“活着是为了杀?这样要杀到什么时候,倘若要你们每天就是杀个不停,你们还会选择活着吗?就算你们选择死,也死不了,站起来还要继续杀戮。”
硝烟滚滚,另一片的战场上火炮连天,巨兽拼杀,人在其中渺小至极,他们感觉不到一切,眼前只有杀戮。
无数块战场,无数批不同的军队,不同的肤色,不同的种类,杀个不停,绵延无尽。
凌珑昏倒在船上,不少人已经崩溃的坐在了船上,不停的呕吐,眩晕。回头看去,没有一个好好站在船上的。
老流氓道:“如果是这样,你会不会选择冲过去?”
吕牧喘息道:“我已经没了半条命,进去了就真没命了,就算我的禅火可以烧光他们,可烧死一个,不知从哪里就会出来一个补充,我永远杀不完,玄气耗尽,我就只有死。”
“你错了。”老流氓讽刺一笑:“你没有机会用禅火,也没有机会施展修为和战技,进去了,一招一式,一刀一剑,你只能杀个不停,用最原始的方式,而且进去了,便永远出不来。”
吕牧稍稍按住自己快要崩溃的心情,喝道:“这到底还是不是人间?”
到现在他自己也弄不清楚了,因为他所坚信的东西在这一刻尽数崩塌,血海浮尸,修罗杀场,随让人不可置信,但真正的生活中谁不是在挣扎?谁不是在争?
无论争斗,争执,争杀,争抢,争气,争相不停,无限循环,永无止境,有人就会有争,岂不和这里的性质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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