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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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霭诀-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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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林笑道:“先生好眼力。那待我也来猜猜,先生打扮儒雅,又背着竹篓独自上山。倘若我没猜错,您是一位上山采集草药的医者吧?”

那人被寒林说破身份,不由回过头多看了她几眼,笑道:“这位姑娘倒是聪明得紧呢。在下如今还急着回去研制药剂,便与诸位告辞了。”

走了没几步,翟川惦着那人奇怪的眼神,暗中拉了拉寒林。

寒林刚才也见了那人眼神,如今自是会意,便伸手在宫绦边触了触,取下所佩玉佩,假意急道:“我把秦方表兄赠的玉佩落在什么地方了?”

翟川顺势问道:“我们回去找找如何?”

温空冥知道他们故意如此,但不好阻拦,便道:“那我与阿涟留在此地等你们吧。速去速回。”

翟川与寒林匆匆往阶下走去,才转过一弯,便见到了刚才那位医者。

那人见两人到来,笑道:“我早已料到两位还要回来寻我,便提前等在了此地。”

寒林笑道:“先生真是神机妙算呢,您似乎想告诉我们什么?”

医者点头道:“我看两位都是不凡之辈,绝非途经此地的商旅,只怕亦不是为官之辈,敢问两位究竟是何人?”

翟川笑道:“真是瞒您不住。在下双华太子翟川,这是内子,祈天宫少祭司商寒林。”

医者点头道:“倒不是在下自夸,刚才已略有揣测。但不知与两位殿下同行二人,又是什么身份?”

寒林道:“是我的师兄,还有我们的堂妹。”

医者蹙眉道:“令师兄是黑巫?”

寒林点头道:“不错。”

医者仍是愁眉不展,道:“黑巫……这也罢了,但那小姑娘的身上,却隐隐有一种魔族的法术,千万小心。”

翟川沉吟道:“魔族的法术?先生是否能够化解?”

医者歉然摇头道:“在下不过千草郡一个无名医者,对魔界略有研究罢了。化解之法必定是有的,但我却不能了,真是非常抱歉。”

寒林道:“您不必觉得有愧,真要谢谢您告诉我们此事呢。可惜我们已经延后了去镜华郡的日期,若是再有拖延,郡守定要不悦,如今不能再去千草郡拜访您了。”

医者笑道:“不必如此。在下仰慕各地风物,正想过些日子外出云游,将来也许能与两位殿下在京城相见呢。告辞。”

两人辞别医者,赶上山与温空冥与翟涟会合,继续向山上走去。

☆、第四十五节 镜影乱心弦'下'

到了山顶,旭华他们四人已经到了。

翟川笑道:“倒是我们迟了。”

薛瞳见他们上来,回头向归风笑道:“他们迟了,可是要罚的。就劳烦公子说说该怎么罚。”

归风笑道:“薛姑娘怕自己说了太子妃不依,定要我来说,那我也不得不说了。”

旭华手中拿着一朵山花,笑道:“对呀,太子妃可不许不依的。”

寒林见众人如此,不知他们到底要如何,便道:“你们倒是说呀,若再不说,我可下山去了。”

归风挽留道:“别急着下山,我们正是要罚殿下和温公子抱你们二人下山去。”

寒林涨红了脸,摇头道:“你们……你们只是作弄我。”

薛瞳拉住她两只手腕,笑道:“寒林,你可不许不依,快乖乖去殿下那里。”说着便要把她拖到翟川身边。

寒林被薛瞳拉着,两人一行笑着打闹,一行向前走,丝毫不看脚下。

温空冥站在一边,见浅浅草丛中有几块大石块,便提醒道:“师妹,小心……”

寒林听到他出声,回头问道:“小心什么?”却不妨自己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翟川急忙上前扶住她,顺势抱起她,笑道:“走路也不看脚下。”

寒林满脸通红,把脸靠在他的肩上,背过身去不理众人了。

当夜,众人歇在镜华郡外的一个驿馆中。

第二日清晨,旭华揉着眼睛推门进来。

翟川和寒林正倚在窗口,指着窗外一株绿叶阔大的乔木,说着什么。

听到开门的声音,寒林回过头来,微笑道:“旭华,你醒了?大家都醒了吗?”

旭华点头道:“薛姑娘已经起来了,我刚才还在廊中遇到了归风公子。其他人想必也都醒了吧。”

翟川随口问道:“大家昨夜睡得可好?”

寒林转头看着窗外的乔木,轻声道:“桵花……好盛的一树桵花。就像,雪陌林里落满了白雪的那些树一样。”

旭华吃惊地问道:“太子妃昨夜,也梦到了一株白色的花树?”

寒林点头道:“那是桵花,我和翟川都梦到了。若是你也梦到,那必定是有一些缘故了,不知其他人是否也梦到了一样的东西?”

翟川摇头道:“这倒是件怪事,可惜我们即刻便要前往镜华郡,不能在此停留。”

寒林遗憾地道:“尽快走吧,眼前的事比过去了的更重要。”

旭华看向窗外,那棵乔木有两层楼高,大约一人可以环抱。枝叶扶疏,绿意葱茏,使人一见之下,几乎忘却夏日的炎热。

寒林道:“我们梦中所见的,是春日盛开的桵花。而这一株,正是桵木,很清淡的一种树……”

正说着话,高峻匆匆走了进来,呈上一封信,道:“殿下,这是镜华郡郡守孟大人适才派人送来的。”

翟川接过信,封口只是草草地折了一折。抽出信纸来,纸上墨迹尚未干透,拿在手中,信纸便软软地垂了下去。

寒林见了问道:“什么事情这么着急,连封口都不封?”

翟川匆匆看完,把纸攥在手中,道:“郡守嘱咐我们不必进入镜华,他如今已赶往重山国,希望我们略作休整,午后再去重山国与他会合。”

高峻思索道:“重山国……听闻郡守的女儿便是重山的世子妃?”

翟川点头道:“不错,但她虽名为妃子,实为国主。”

寒林行走江湖,多听人提起传言异闻,因此深知此中原委,便叹道:“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子,世子逃婚那日,她没事人似的。后来也从没有怨言,国主十分欣赏她,如今的政事都已放手交给她去做。不知今日,却是何事紧急?”

翟川痛惜地摇头道:“可笑李樾那孩子,竟学他哥哥的样子,昨儿也偷偷溜出去了,至今还没有消息。”

驿官与归风等人走了过来,道:“下官也收到了郡守大人的书信,诸位既然午后才走,不妨到驿馆后的花园中游览一会儿。”

薛瞳笑道:“大人倒是雅得很,还在这儿建了个花园呢。”

驿官摇头道:“薛姑娘说笑了。这个地方,原是一户尹姓人家的院落。大约十来年前,屋子的主人尹二婆婆,在去世前把屋子赠给郡守,希望在此设立一个驿馆。她说,她怕她死后,屋子太过寂寞了。”

旭华不解道:“屋子是死的,有人无人它又不知道,更加不会感到什么寂寞不寂寞了。”

寒林摇头叹道:“傻丫头……”便不再说下去。

然而其他人心中是了然的,屋子诚然不会寂寞,但屋子却见证了这里发生过的一切。如今人虽然不在了,但只要屋子还在,似乎过去的一切虚无缥缈不可追念的东西,也都有了依托。这,足以给人最后一丝安慰,从而释怀走向命定的终点。

驿官叹了口气,道:“说起来这户人家真是惨得很,家里没有传下子嗣,只有三个女儿。大女儿早夭;二女儿,也就是尹二婆婆,不知为何,终身未嫁;听说三女儿年轻时远走他乡,没有再回来,反正我们都没见过她。”

温空冥并不在意这些,问道:“既然午后才走,我想带阿涟到城中去逛逛,你们去不去?”

翟川摇头道:“我们还有事,不能去了。有温兄陪着阿涟,我们很放心。”

寒林目送他们出去,淡淡一笑,自语道:“他们这样真的是很和睦……就算是骗我的也好,这样也够了。”

驿官突然想起一事,笑着致歉道:“几位略坐一坐,我原是想给你们看一件东西的,瞧我这记性!”

过不多久,他拿着一个圆圆的蓝布包袱出来了。

打开浆洗得微微发白的棉布,里面静静躺着一块粲然的银镜。

镜子背面镂着一个奇特的花纹,寒林见了惊讶道:“重华纹饰……?!这是谁的东西?”

驿官摇头道:“重华是什么?下官只知道,这古镜原是尹二婆婆之物。她死后,便放在后面的尹氏祠堂里。春夜,桵花开得最盛的时节里,我们常常听到祠堂里有隐隐的悲叹。左思右想,估计便是这古镜作怪。”

翟川将镜子拿在手中,仔细看了看,只见背面还有一行淡淡的刻字:

“桵花开又遍,白首忆当年。”

寒林轻念一遍,慢慢点头道:“淡而有味,痛在言外。这应是那位尹二前辈所留。”

正说着,只见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寒林面前,将一个黑色的包裹递给她,道:“这是温公子送给太子妃之物。”

寒林抬头问道:“师兄他们已经回来了?”

那人道:“翟姑娘回来了,温公子另有他事,尚未归来。”

翟川问道:“他何时回来?阿涟此刻是一个人在屋内么?”

那人微微笑道:“温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翟姑娘一人待在屋中很好,不需旁人照管。”

驿官听他言带锋芒,仔细看了看他,问道:“你不是镜华郡之人?”

那人躬身道:“小人一向浪迹四海,曾受温公子恩德,今日恰好街市之中相遇,便与他传个信来。告辞了。”

薛瞳冷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真是巧得很。”

归风摇头阻道:“此人绝不简单,他还未走远,薛姑娘不要多言。”

旭华站在寒林身边,听了急道:“谁知道他给太子妃的是什么,若是什么机关暗器的怎么办?”

寒林轻轻触碰了包裹,笑道:“别怕,我猜是面镜子罢了。”

翟川也笑道:“你们都成惊弓之鸟了,镜华郡以制镜闻名,他们二人到街上去,自然会买面镜子回来。”

寒林点头赞同,慢慢揭开布包,里面果然是一面点翠鎏金的铜镜。

寒林翻过来看着背面,上面除了纷纷的祥云,就只镌着几个篆字。

“纵使埋骨成灰土,难遣人间未了……”寒林长长一叹,摇头笑道:“都这种时候了,还只是说这些……师兄也真是的。”

翟川也看到了镜上的铭文,低头不答。

薛瞳见他们都不说话,也不告辞,叫了旭华,起身走了出去。

他们走后,翟川方才问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寒林早把镜子收起,淡淡道:“凭他是什么意思……这如今和我有什么关系?”

☆、第四十六节 重峦叠嶂千声叹'上'

重山国位于中原西北部的崇山峻岭之中,老国主李钦年少即位,当政五十余年内治国有方,国富民安。三十余年前,率军击退了妄图谋反的数郡,平定了西北。因此,重山国被誉为双华西北的屏障。

李钦育有两子,长子李檀,次子李樾。李檀娶的便是镜华郡郡守孟安成之女,孟静女。

孟安成原是重山国之相,因政绩卓著,被破格提拔为重山国陪郡镜华的郡守,也算成了一方之主。

李钦与孟安成交情深厚,因此,都觉得这次联姻再好没有。可是李檀却与临近平邑的异族女子隰桑相恋在前,李钦因隰桑是异族之人,没有同意两人亲事。

李檀当时并未相争,谁知成亲前夕,他却悄悄出走,去了平邑。平邑是独立的小邑,并且在群山之中,道路崎岖,根本找不到李檀踪迹。

然而孟静女得知此事后却十分平静,依然按照原定计划嫁入重山国。

静女为人娴静优雅,从不以李檀出走为意,只是一心一意侍奉公婆。后来李钦年老,次子李樾又尚年幼,静女便帮着处理政事,竟然颇为得心应手。时日一久,李钦便索性把政事交给她处理,她实际上成了重山的国主。

这些事情,翟川和寒林都是知道的,心中都十分敬佩那个坚强的女子。如今听闻幼子李樾竟然也逃婚出走,不禁十分唏嘘。

镜华与重山国很近,不到两个时辰,众人便到达了王宫之中。李钦和孟安成都在偏殿之中。

李钦应是不到七十的样子,但因为那些变故,看起来显得更年老一些。孟安成与他年纪相仿,看来是个十分老于人情世故之人。

一道淡紫的纱幔将屋子隔为内外两处,透过昏暗的光线,隐隐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女子,大约便是静女。

孟安成向众人致歉道:“因小女这边有事,不能在镜华接待诸位,真是十分抱歉。”

翟川摇头道:“郡守大人不必客气。如今人可找到了?”

李钦无奈摇头,叹道:“樾儿竟然如此不听话,深负我的厚望。如今女方那边已经启程了,这如何是好?真是家门不幸。”说着一阵气急,连连咳嗽。

静女在内劝道:“父王不要生气,当心身子要紧。这都是女儿的错,没有好好教养樾弟,使他如今任性妄为,惹得父王烦恼。”

李钦摇头道:“这又怎么怪得了你?檀儿负你已深,如今樾儿又是这样不懂事,还要累你处理这些事务,我们负你实在太多了。”

静女在内不答,孟安成忙道:“这都是应该的。”

寒林听到他这么说,心中暗暗冷笑。

李钦年老之人,实在坐不久,便向众人道:“几位先去配殿歇下,此事慢慢商量对策。”

众人便起身告辞,静女道:“可否请两位殿下稍作停留,进来说话?”

寒林便打起帘子,与翟川走了进去。

静女一袭绣满彩蝶的绛紫交领长裙,头发绾得高高的,上面戴着绞丝亮银串珠的步摇。她肤色雪白,透着一抹红晕,额上有莲花形的花钿。虽然已经过了三十的年纪,但依然十分俏丽。

她虽然微笑着,但眉头微微蹙着,透出忧郁的神情。这一点哀怨,使她那种静雅的美,更加地惹人怜爱了。

她羡慕地看着两人走进来,温和地问道:“他们都走了?”

翟川点头道:“一个人都没有。世子妃要说什么?”

静女微微一笑,压低声音道:“我希望请两位劝不要再寻找樾弟。”

寒林轻声问道:“莫非二公子出走,世子妃是知道的?”

静女点头道:“是我助他离开的,他如今去平邑找他哥哥去了。”

翟川蹙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国主他们都不知道吧?”

静女摇头叹道:“殿下不要责怪我如此行事。樾弟曾与我提起不喜欢父王给他安排亲事,我劝阻过父王,奈何他一意孤行。樾弟便与我商量也想逃婚,我看他着实可怜,便帮他逃了出去。”

翟川道:“这样做,置那位姑娘于何地?”

静女答道:“我们与那位姑娘曾私下里传信,她也不愿远嫁他乡,因此我们才出此下策。”

寒林不禁问道:“可是那个姑娘已经启程了,如今怎么办呢?”

静女默然摇头,似是在思考对策,随后说道:“我会去退了那边的亲事。但为了让那个姑娘不被世俗议论,只怕还要请少祭司帮忙了。”

寒林笑道:“我明白了,如果有能帮得上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静女点头微笑,道:“少祭司果然仁厚。我总算不会再害另一个女孩子,也落到这样的命里来。”

翟川问道:“你心有怨恨?那当时为什么要嫁过来呢?”

静女摇头道:“我是甘愿的。何况,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我的父亲是最讲礼义的,对于我来说,我只能嫁过来守活寡,或是直接自尽,仅此而已。”

寒林恨道:“你是他的亲生女儿,他竟然真的会忍心逼死你吗?”

静女淡淡一笑,道:“谁知道呢?我不能说父亲不关爱我这个女儿,但他把礼义放在我之上,这并没有什么办法。死与嫁,是当年他亲口给我定下的两条路。”

翟川摇头不语,寒林闭上眼,沉痛地道:“这样的父亲,不要也罢了。”

静女歉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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