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一生曾有几次证道？”杨迪虚心请教。
“三次，最后一次拼尽了所有，道消身殒，只留下一缕不甘的残魂，而现在，那缕魂也冷却了……”绝世圣体无比低落。
杨迪完全能够理解，这位前辈正因为造化参天，一切看得太透，才会在冰冷的事实面前心灰意冷。
而今，杨迪希望用自己的视角去扭转这些，这肯定很难，但杨迪还是决定试一试。
在修道真谛上，杨迪自然没有资格去指教什么，甚至哪怕是极炎古树、苍龙之魂、一炁炉老祖宗它们，参悟到的大道真谛，也不见得胜过昔日的绝世圣体。
某种程度上，绝世圣体曾经走到了巅峰，纵然那些昔日的神圣、皇者在世，恐怕也是一样的结果。
但杨迪视角，显然更为诡异，他懒得去回顾以往的那些修道心得，不干班门弄斧的事情，直截了当的拍着胸脯说：“圣体前辈，你可曾想过，并非是仙道之门不认可体魄之路，而是所谓的证道求仙，根本只是一簇美丽的虚幻烟火！”
老祖宗被噎的不轻，虽然知道臭小子肯定会语出惊人，可没想到臭小子这么狠，三言两语，就要否定无数圣贤推演得到的东西，无形中，也是将绝世圣体曾经的努力视为了泡影。
“狂妄无知！你还很弱小，等到了那一步，自然会体会到冥冥中的那一线微光，它并不虚幻，甚至比万物万法都要真实，像是无法被动摇的永恒！”
绝世圣体冰冷斥责，显然不会轻易被杨迪的那种话唬到，反而是对杨迪多了几分轻视。
因为，倘若是潜力超凡之人，哪怕是修为暂时弱小，也绝不会说出那种话来，那只不过是无知者和弱者对于自身束缚的无奈而已。
反应过来后，老祖宗也是摇头苦笑，臭小子想法不错，但他面对一位证道者的意志，根本无法用花言巧语将其动摇。
苍龙之魂更是直言道：“证道求仙并非镜花水月，实力达到一定程度，便已经可以借助天地以外的力量，你自己身负仙气更应该清楚，那不是天地初开后孕育的东西，来自于另一种更高秩序的领域，也就是凡人眼中的仙！”
强悍如苍龙，生前实力也是登峰造极，所以对那“一线微光”深有体会，同样不认可杨迪刚才的定论。
“看来几位前辈没有弄清楚我的意思，我所说的虚妄，并非是全盘否定更高层面力量的存在，只是觉得，昔日那些圣贤对于仙的理解，未必是真相，如果从一开始就找错了目标，轨迹难免会与真实的答案渐行渐远，甚至哪怕只有一线之差，也终归无法到达彼岸。”
杨迪将自己心中的念头娓娓道来，他心平气和，并不想说服谁，更像是一种坦诚的分享。
“你的这种猜测，前人一直都在印证，这才有了世间的无数种证道求仙之法，本座第二次证道选择歧途，其实也是因为那时候对以前所走的路萌生了怀疑之心。”绝世圣体在黑暗虚无中应答。
几番交流后，这位昔日的证道者，似乎又冷静了下来，也不再藐视这个年轻小辈，反而愿意与之论道一番。
“呵呵，前辈又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想，杨迪依旧摇头，他叹道：“前辈说过，天地初开，一切早有定数，或许，那种定数中，也包括冥冥中已经让万法万物偏离了求仙的轨迹，我们站在一个错误的牢笼中，这时候，直接或者间接借助牢笼中的一切，又如何能够印证出真相呢？”
“这……”绝世圣体终于动容，苍龙之魂、极炎古树还有老祖宗也是若有所思。
杨迪没有打扰，只是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他唏嘘道：“究竟是风在动，还是树在动，这禅机说来容易，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又有几人时时刻刻都能做到，上苍给了众生了解事物至理的机会，可如果真相便是那个人自身，他又如何能够自知呢？”
“你的言辞有几分道理，但古老神圣能够借助的那种力量，又该作何解释？”绝世圣体质问。
“前辈说的是仙力？”
“不是简单的仙力，而是那种蕴含仙道法则的力量，它不属于万法万物的范畴。”绝世圣体提醒。
“呵呵，我们在局中，并不代表这是唯一的局，修真世界的人不是总喜欢说界之外的空间么，其实在我看来，所谓的界之外空间，只不过多了一层屏障，或者多了某种规则秩序，它的本质，并未超出天地本源的范畴。”
杨迪一笑，眼中神采奕奕道：“但同时我又相信，在某个我们难以理解的维度，或许还存在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秩序法则，如果那种秩序法则凌驾于这片天地的秩序法则之上，被视为仙也未尝不可！”
一口气把这些说完，杨迪快要撑不住了，这一番论道下来，他几乎吐光了肚子里的墨水。
如果这一次他能够成功，显然又是一次现代文明思维对修真文明思维的逆袭。
为了阐述自己的观点，杨迪很巧妙的引入了“空间维度”的概念。
这种现代科技文明的前缘探索命题，放在这个问题是，似乎能够解释很多问题…
在杨迪说完那些后，周围一片安静，绝世圣体在黑暗虚无中若有所思，老祖宗他们也是随之浮想联翩。
尽管杨迪的表述有点怪异，但大体意思，他们还是听出来了。
“仙道是什么……”良久，老祖宗感慨万千道：“也许，那真的只是凡人为自己勾勒出来的一幅虚幻画卷，我等总是嘲笑凡夫俗子鼠目寸光，自以为所参悟出的便是真谛，殊不知，却走入了歧途！”
“古来神圣都不曾踏出证道一步，其实不止是体魄之路走不通，其它的路未必有希望，曾经在证道中消失的那些存在，未必真的登临了仙道，可能是从这个局坠入了另一个局中。”苍龙之魂也是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我的路走不通，未必是我的错，也不见得是这片天地秩序法则的错……”黑暗虚无中，沙哑的声音在自语。
杨迪暗暗偷乐，他成功了，这下子，应该已经绕过了终极恐惧的怪圈。
其实，杨迪刚才什么也没做，更没有替这些老古董解答任何大道真谛。
他只做了一件事，通过科技文明中某些领域的特长，将老古董们的眼界引入了另一个怪圈。
之后，在下一个怪圈中，高维度依旧是抽象的，究竟该如何去参悟，杨迪并不负责，因为他的目的已经达到。
不过在此之际，杨迪却必须再补上一刀，他一本正经道：“其实，仙道是否存在，并不在于我们是否相信它，而在于究竟如何找到连接更高秩序法则的桥梁，可有时候，这条桥梁未必在我们自己手中，现有的天地间，或许也找不到答案，如若这样我们还是感知到了它的存在，必然是更高秩序法则那里向我们这一头坠落了希望。”
老祖宗心领神会，急忙配合的笑道：“这天地间有很多超越了原秩序法则的东西，如此看来，你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从过往的事实来看，彼岸投影过来的希望，还远不足于引导我们去到另一端！”
“没错，但过往没有，不代表将来也没有。”杨迪谈笑风生，继续发挥神棍特质。
“过往没有，不代表未来没有，这片天地没有，亦不代表仙的彼岸不会投影过来……哈哈，妙哉！妙哉！我的路只是断了，并没有终结……”
第1761章 还有机会
绝世圣体失神一阵后，突然大笑出声，一刹那间，无尽的黑暗中笑声如钟音回荡，震耳欲聋。
黑暗中，一道金色身影迈步而来，每一步踏出，身后都有星辰斗转之象飞掠，他像是屹立在苍宇间的一尊神佛，披星戴月，眸子开阖间，喷出太阳曦辉一样的芒。
在那道伟岸身影走来的路上，周围一缕缕原本淹没在黑暗中的残魂腾起，褪去黝黑，化为金曦没入了那道伟岸身影体内。
最终，一道完整的身躯站在了杨迪面前，这个人比想象中年轻许多，但眼瞳中却有神河流淌，深邃的令人难以直视。
“见过前辈。”杨迪踏着虚空上前行礼，此刻他和这道伟岸身影一同下坠，却不再孤单。
绝世圣体长发浓密，浑身散发着一种睥睨天地的气势，他接过了杨迪手中的断戟，拂去铅华，叹息道：“最后一次证道失败，我的元神分崩离析，游离在了天地间的每个角落，它们最终被我逐一召唤了过来，却也跟着在此沉沦，想不到，连最后不屈的意志也输给了深渊中的终极恐惧，更想不到的是……在将我所有参与推向绝望深渊的同时，它也把你带了过来。”
“前辈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现在成真了。”杨迪连忙应声道。
此刻重组后的圣体元神，不再对他冷漠，坚毅的面庞上，反而是赞许有加，也很柔和。
“你做的很好，但愿日后不要重蹈覆辙。”绝世圣体笑道。
“呵呵，肯定不会。”杨迪干笑，其实他想说，自己压根没想过证道，很满足以前的生活，犯不着担心那些。
“你想离开这里？”绝世圣体认真询问。
“嗯。”杨迪重重点头，眼里噙满了希冀。
“好，本座成全你。”绝世圣体爽快答应，这令杨迪欣喜万分。
可欣喜之余，杨迪有点疑惑，离开这鬼地方还需要成全么，捎带一下就好了。
他赶紧小声问了句：“前辈，莫非你不和我一起离开这无止境的深渊？”
“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出去！”绝世圣体告知，结果令杨迪震惊。
“怎么会这样？”杨迪不明白。
“你之前看透了恶魔深渊几重真谛，这很了不起，但还不是全部。”绝世圣体轻笑解释，“坠入深渊的同时，每个人也坠入了自己内心恐惧绝望的囚牢，你已经战胜了内心当前的终极恐惧，所以你在这里感受不到害怕，可不要了，深渊的恶魔还有一只！”
“那会是什么？”杨迪忙问。
“消磨耐性时间牢笼！”绝世圣体目光如炬道，点破了其中的玄机。
“这……”杨迪倒吸冷气，而后喃喃自语，“没错，我暂时战胜了心中的恐惧，但并不意味着我已经完全取胜，这里还有着可怕的时间枷锁，在那种禁锢时间的煎熬中，我再怎么乐观坚强，也终会被时间慢慢拖垮的……”
人心也会随时间而改变，这一刻坚持，下一秒未必还会再眷恋，没有人可以永远保持一种定格的心境，别看他现在连自己的终极恐惧都不害怕，等意志被时间瓦解的时候，心中的任何一丝牵挂，任何一点眷恋，都会成为终极恐惧。
“你不必担心，万法万物都有个度，这片虚空亦是如此，这里的时间禁锢规则，并非无法打破，只是你还没有达到这种高度而已。”绝世圣体笑声安慰。
杨迪老脸发烫，说到底，仅仅是精神层面的强大还不够，实力强大同样重要。
“以本座现在的状态，足以为你击破身上的时间禁锢法则，但也仅此而已了。”绝世圣体说出了真相，正因如此，他和杨迪只可能出去一个人。
这让杨迪无比愧疚，打破时间桎梏的是这位前辈而不是他，结果反倒是让他离开，这很过分。
就算杨迪现在离开的心情无比急切，也是有点过意不去。
“前辈留在这里，真的不会有事吗，我看这里连最基本的灵气流动都没有……”杨迪有些拧巴的嘀咕。
绝世圣体能够打破时间桎梏一次，应该就能打破第二次，区别在于下一次要修养多久。
如果真是这样，那杨迪也能厚颜无耻的先走一步了，可问题是，这鬼地方冷寂荒凉，周围尽是黑暗虚无，圣体前辈替他出手后，如何恢复力量脱困是个大问题。
“呵呵，不必担忧这些，得道之后，自身内蕴乾坤，只要有法则的地方，终归有办法恢复实力，对本座而言，万古已逝，再等千百年又何妨？”绝世圣体很洒脱，说到这些也是轻描淡写的样子。
“那就有劳前辈了。”杨迪红着脸上前，现在他一门心思的要出去，否则倒是可以留下来陪陪这位前辈，也正好借机偷师学点什么。
临别之际，伟岸男子以**将断戟炼化，取出其中一枚晶核，递给杨迪。
“前辈，这……”杨迪惊呼，肉痛不已，但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那柄断戟是一尊证道者昔日的兵器，纵然损毁，依旧是世间至宝，这样就白白弄没了，结果只得到核桃大的一小块石头，想想杨迪都替圣体前辈感到可惜。
当初尉晨那家伙用祖传秘宝分析过，这柄断戟中，起码有六种以上的仙金材料，可想而知他的材质有多恐怖。
而且杨迪觉得，日后圣体前辈或许还可以将其修复，再现昔日神威，用不着这么冲动。
“此战戟曾染过圣皇之血，这般毁掉，确实可惜至极，但而今是非常时期，这枚晶核，或许对你更重要一些。”绝世圣体摇头笑道。
杨迪咽了咽唾沫，赶忙问：“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仙石？”
“可以这么认为，用你的话说，它来自于另一个高秩序法则天地。”绝世圣体叹道：“本座刚才卜了一卦，这才知道如今仙缘即将现世，你带着它前去，应该会有很大的用处。”
“前辈……”杨迪懵了，心里横竖不是滋味，原来绝世圣体毁掉战戟，都是为了给他增加争夺仙缘的筹码。
晃过神后，杨迪又有点无奈，摊手说：“前辈厚爱，不知如何感激，但正如前辈所言，仙路早已开启，我错过了那段路，也注定与仙缘无关了！”
刚才他看了圣体的卦象，从而大致确定了目前修真世界的时间线。
不出所料，外面的变化很大，他错过了很多热闹，也错失了争夺仙缘的机会。
“前往仙路的门或许已经关闭，但你并非没有机会前往。”绝世圣体不以为然的笑道。
“前辈，我该怎么做？”杨迪重燃希望，虽然他没有强烈的愿望证道成仙，却不想在崛起之路上输给那些人。
“原本你通过了一次终极挑战，已经可以踏上仙路，但现在时机不对，唯有另辟蹊径，聚齐十二枚上古密匙，抄近路前往。”
绝世圣体说出了一个大秘密，告诉杨迪另一种踏上仙路的方式。
“上古密匙？”杨迪惊呼，赶紧取出很久以前的收获，里头就有两柄古朴的石质钥匙。
那时候初入修真世界，杨迪便在古仙历练场上斩获一柄上古密匙，后来又从受困风沙死城十五关的老人那里得到了一枚。
可是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有获得这东西，这令杨迪很纳闷。
如果不是绝世圣体突然提到它，杨迪都快忘了。
“上古密匙是古仙历练场上特殊的奖励，一旦聚齐十二枚，就能登临仙台，通过特殊通道降临仙路，而且往往能够抢占不少先机。”绝世圣体解释。
“可这东西掉落的几率也太任性了，后面就没再得过。”杨迪摊手。
“那是因为你挑战的关卡不对，任何拥有仙缘花的人，在初期挑战中都会很快得到第一枚上古密匙，但后面的十一枚，就只能从终极挑战中获得了。”
“原来如此！”杨迪恍然大悟，不过这条件也太苛刻了，他抱怨道：“这岂不是意味着我要接连挑战十次终极关卡，才能聚齐所有上古密匙，还有，上次前辈放水那回，同样是终极挑战，我貌似也没有拿到这东西哦……”
“本座的意思是……唯有在终极挑战中，才有几率得到上古密匙。”绝世圣体纠正道。
“几率？！！”
杨迪瞬间石化，这也太坑了吧？
“不过你放心，如果完全所有终极挑战还没有得到十二枚上古密匙，最后一次挑战中，只要通关，战场自然会为你补齐剩余的部分，因而并不存在徒劳无功的情况。”
“还是坑……”杨迪脸黑，不禁问：“莫非前辈以为，凭我的本事，可以打通那么多终极挑战，这太疯狂了！”
“而今你九境圆满，自然有那种资格不断问鼎，只要你有这种决心。”绝世圣体目光如炬，而后一挥手，将杨迪的仙府抓在了手中，眉心射出一束金曦没入其中。
“这是什么？”杨迪好奇。
“本座已经毕生征战的画面悉数勾勒在了仙府中，每日空闲，你可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