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就倒掉,这是熊掌,这菜一天只有一道。”
蓉左撇了撇嘴,道:“熊掌熊掌,哪天让大熊把你吃了。”
厨子道:“只要小皇子不吃了奴才就成。”
蓉左撇了撇嘴道:“我嫌你肉老。”
那厨子见蓉左又不高兴,也懒得伺候他,赶紧又去配别的菜。
蓉左走到门口,见那少女已经不在,心下暗喜。
转身来到灶旁冲那烧火的厨子道:“你,出来。”
那厨子一脸茫然。
蓉左又道:“出来!”
那厨子这才反应过来,忙道:“小皇子,这可不能断火,否则菜不熟的。”
蓉左哪里理他这些,手板在身后学着金王的样子道:“孤命令你,出来!”
那厨子忙拽着蓉左道:“小皇子,这话可不能乱说。”
蓉左却不以为然反问道:“我父皇有几个黄子?”
那厨子一愣:“就您一个。”
蓉左道:“那不就得了,我是唯一的皇子,将来父皇就会传位给我,那我就是金国国主,到时候一样要说孤的,现在我不过提前借来说说。”
那厨子扔了把柴进灶,郑重道:“小皇子,难道您不知道?这新夫人,过几天就要来了。”
蓉左冷笑道:“那又如何?难道她的孩子还会成为皇室继承者?”
那厨子低声道:“这可难说,听说那公主生得极是貌美呢!”
蓉左冷笑道:“红颜易老,再论貌美,难道能比得过我母后?”
那厨子讪讪道:“这是自然,天下谁人能比得过索玛夫人。”
厨子这话却是真心,三年前逝去的索玛皇后他是见过的,那芳华绝代的容貌,那温柔若水的性格,与国主乃是天造地设,奈何红颜薄命,年仅三十有二就去世了。
三年前那丧礼简直是举国同哀。
蓉左突然发现自己被这人绕过去了,又道:“快出来!我要进去。”
那厨子无奈道:“小皇子,您进来干什么啊?”
蓉左冷冷道:“我说的话竟这般没有份量,我告诉父皇去。”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那厨子忙唤住他,又将自己做的凳子使劲擦了擦,道:“小皇子,您做,您做。”
蓉左满意的点点头,一屁股坐下,这时他看着灶中的火不禁觉得奇妙,问道:“你说为何这木头遇了火就会烧起来呢?”
那厨子被他问得一愣,道:“奴才不知。”
蓉左又道:“那为何它遇水不烧呢?”
那厨子更是答不上来,只得道:“奴才就是个烧火的火夫……”
蓉左白了他一眼道:“你天天烧火就不会想这个问题吗?年纪见长见识一般。”
那厨子瞠目结舌,半天答不上来。
蓉左只觉得无趣,叹气道:“唉!不和你们玩了,我出去。”
那厨子见他有要出去的意思,心里登时开始拜菩萨,小祖宗终于走了,太好了,感谢菩萨听到了我的请求满足了我的愿望。
刚感谢完全就听到门口一声怒吼:“蓉左!”
原来生气那粉衣少女找来了,满屋的厨子纷纷行礼:“见过格格。”
原来这人便是沉月格格芙亚。
那群厨子心中又是一阵愁绪,这个格格比之蓉左有过之而无不及,过去夫人还在的时候,他们没少被这格格折腾。
而且她现在长大了,和蓉左比不得,蓉左虽骄横,但不会真的在意他们是否有不敬的言语,可芙亚不行,芙亚如今似乎极其在意尊卑之分。
是以此刻芙亚未令他们平身,他们仍是屈着身动也不敢动一下,不一会就闻到一股烧焦味。
蓉左眼珠子一转,跑到芙亚不远处冲她吐了吐舌头,芙亚果然气的不行,立刻就冲进了厨房追打他。
那些厨子一看,心中叫苦不迭。
蓉左一边跑一边回头冲芙亚吐舌头拍屁股,直气的芙亚想杀人。
厨子见二人莽撞心都提到了嗓子底,这厨房都是油开水,火,两个祖宗碰了哪个他们都小命不保。
这时芙亚一个不小心撞到了一个突出些的盘子,一个厨子忙用手按住,那盖菜的是个铁盖,登时疼得那厨子直咬牙,却又不敢放手,一是怕烫着格格,二是舍不得砸了一盘菜。
蓉左个子小,随意钻了钻几个桌子就离开了厨房。
芙亚见他出去了自己却被绕到了厨房中间,登时脸一白,足下一点,一个翻身踏上了桌子。
“格格!啊!”几个厨子看着被她踢飞在地的盘子一阵欲哭无泪,原来那正是之前厨子护着的熊掌。
芙亚气急败坏的追着那个一身早已染成黑色的白衣蓉左:“蓉左!你给我站住!”
蓉左回头冲她吐了吐舌头,这时却撞进一个人怀里,蓉左抬头,却原来是伺候金王的太监维林,维林看着蓉左一脸担忧:“小皇子,您这又是去哪了?怎么弄得这副样子?”
蓉左忙推开他喊到:“父皇,父皇……”
那太监维林一脸无奈,道:“皇上还在后面呢,让奴才先来看看您……”
话音未落,维林就被那粉衣撞倒在地,维林一阵呻吟:“哎哟格格,我小身板都要给您撞散了……”
蓉左老远便看见那个神色温柔眉目如画的华服男子,大声道:“父皇,父皇……”
那男子朝蓉左望来,温柔一笑蹲下张开双手:“蓉左。”
蓉左一头扎进他怀里用小脸蹭着他的脸道:“父皇,父皇……”
男子抱起男童轻轻刮了刮他的鼻子:“蓉左,怎么又调皮了……”
这时那格格停住了脚步,随意行了礼冷冷道:“芙亚见过父皇。”
这男子便是金国国主金泽天。
金泽天无奈道:“芙亚,你该多让着弟弟……”
芙亚却扭头就走。
金泽天轻唤:“芙亚……”
见芙亚头也不回,一阵叹气。
蓉左朝那背影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
金泽天无奈道:“你又怎么了?惹得你姐姐这么生气?”
蓉左无辜得撇了撇嘴:“也没怎么,就是把她那条最喜欢的裙子撕坏了。”
金泽天却是脸色微变:“你撕的可是那条绣着芙蓉花的白色裙子?”
蓉左点点头不解道:“对啊!就是不小心……”
金泽天却陷入沉默,那条裙子,是索玛亲手为芙亚绣的芙蓉花,心下叹气,难怪芙亚竟那么生气。
蓉左有些害怕道:“父皇,那是很贵重的裙子吗?”
金泽天摇头道:“不是多贵重的东西。”
蓉左立刻笑道:“我就说嘛!不过是条裙子,姐姐都快杀了我了。”
金泽天却有些责怪道:“蓉左,你下次不可再这么顽皮了。”
这是金泽天第一次这么正色和蓉左说话。蓉左立刻红了眼眶。
金泽天立刻语气软了些:“蓉左,姐姐的东西,以后尽量不要去动,知道了吗?”
蓉左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五十六、此恨不关风与月
金泽天循循善诱道:“蓉左,若是别人把你最爱的布偶弄坏了你会如何?”
蓉左怒道:“那我就杀了他。”
金泽天皱了皱眉,心中惊讶蓉左的残忍,而后又道:“那你弄坏了姐姐最喜欢的裙子,怎么办?”
蓉左所有所悟:“那我和姐姐道歉,她就不会生气了吗?”
金泽天道:“或许吧!”
蓉左笑了笑,看着金泽天脸上的黑色心中立刻有了个小点子,只见他两只小手捧着金玄天的脸道:“父皇,额娘会回来的,对吗?”
金泽天愣了愣,道:“嗯。”
蓉左别过脸道:“可是额娘不是死了吗?”
金泽天一愣:“那父皇给你找个新额娘好吗?”
蓉左疑惑道:“新额娘有我额娘美吗?”
金泽天道:“人最美的不是相貌,是心灵。”
蓉左似懂非懂道:“那她不美吗?生的丑吗?”
金泽天见说不通只得停止这个话题:“走吧,再不去饭菜就冷了。”
此刻金泽天却浑然不知自己眉目如画的脸上已经印了几道黑黑的印子。
一路上的宫女见了他忙低头行礼,有几个胆大点的,登时便没绷住咧嘴笑了起来。
金泽天却是有些疑惑,问道:“蓉左,父皇今日玉冠未戴好吗?”
蓉左憋住笑道:“父皇,您今日看起来有些憔悴。”
金泽天一脸狐疑,喃喃道:“我来的时候没有发现啊!”
蓉左催促道:“父皇,快点快点,饭菜冷了。”
金泽天抱着他,大步内殿走去。
金泽天抱着蓉左进来的时候芙亚已经快吃完了,只见她扫了二人一眼就将碗放下道:“我吃饱了。”
金泽天还未开口,蓉左就从他身上挣扎着跳下来跑过去抱着芙亚的腿道:“姐姐,对不起,蓉左错了。”
芙亚却是一愣,眼眶有些湿润:“你错了?你哪里会错,你可是金国唯一的小皇子。”
“姐姐,我真的错了……”蓉左嘴一撇就开哭起来。
芙亚却是不吃这一套,提起腿就要进寝殿,岂料蓉左却死死的抱着自己的腿哭到:“姐姐,我以后再也不会……翻姐姐的东西了,蓉左知道错了,蓉左再也不……会惹姐姐生气了……”
芙亚一时不敢置信,提起他与自己四目相对:“你真的错了?”
蓉左立刻将头点的如同拨浪鼓。
芙亚将他放下道:“知道错了就好,以后不可再如此调皮捣蛋了。”
蓉左又是连连点头,芙亚这才脸色缓和了一些,没办法,这个始终是她的亲弟弟,她无法真正的对他生气。
金泽天看着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唤道:“来,蓉左,过来吃饭。”
蓉左立马蹦蹦跳跳便往金玄天跑去,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愧疚难过。
芙亚知道自己被骗了,立刻气的直跺脚。
金泽天又道:“芙亚,你再吃点吧!”
芙亚立刻转过头冷冷道:“我吃饱了。”
金泽天知道芙亚的脾性,不再说话,开始替蓉左夹菜。
蓉左邀功般撒娇道:“父皇,你喂蓉左吃。”
旁边的维林劝道:“小皇子,大王累了一上午也还未用膳呢……”
蓉左冷哼一声:“不行!就要父皇喂我。”
金泽天本想拒绝,看着他那张小花脸温柔一笑,端起碗挖了一口饭送进蓉左嘴里。
芙亚回头看了眼其乐融融的父子一眼,闷不吭声进了内殿。
金泽天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一阵叹气。
蓉左却容不得他发呆,指着桌上一团黑乎乎的东西道:“父皇,我要吃熊掌。”
金泽天仔细瞧了瞧,却发现那并不是熊掌,而是刻意摆成熊掌样子的红烧肉罢了。
金泽天又看蓉左脸上的锅灰,心下了然,旁边的维林立刻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金泽天面前的小菜盘里。
芙亚的寝殿其实很简单,一张梳妆台一张大床。
芙亚全身无力瘫软在床上,看着头顶的黄色帷幔心中忍不住一阵酸楚,她转了个身趴在床上往被子下摸索着什么,最后小心将那东西慢慢拿了出来。
原来是一条白色的裙子,芙亚将那所以平铺在床上,只见那裙子上有两朵依偎着的芙蓉花,其中一朵已经被剪掉了一块。
芙亚颤抖着手轻轻抚上那芙蓉,记忆中如芙蓉一般的女子面容更是清晰,芙亚轻轻捧起裙子将那芙蓉花贴在脸上轻轻摩擦着,喃喃道:“额娘……”
芙亚抽了抽鼻子,片刻终是忍不住趴在那白色裙子上失声痛哭。
她并不是一个脆弱的人,从小到大,也就是索玛刚刚离世那时哭了一次,后来再也没有这般痛哭过,而今天,蓉左却不知怎的从箱子底翻到了这条裙子,一时觉得那芙蓉花好看竟然那剪刀剪了起来,若不是她来得早,恐怕整条裙子都要被他毁掉。
芙亚是很生气,可是那又能怎么办?若是别人,她或许狠狠心会抽那人一顿,可这个不听话屡次招惹她的是她的亲弟弟,是她最爱的娘亲留给她最后的礼物。
芙亚擦了擦眼泪,道:“额娘,父皇要娶新的夫人了,您还尸骨未寒,他就……”
芙亚喃喃道:“额娘……我好想你……”
说着又是一阵痛哭。
也不知哭了多久,芙亚竟然哭着睡着了。
哄蓉左睡了午觉,金泽天想了想,来到芙亚寝殿外。
“大王,格格睡了。”殿门路的宫女行礼道。
金泽天点了点头:“孤进去看看。”
金泽天进来的时候芙亚横躺在床上睡了,脸上还挂着泪痕。
金泽天伸出手想替她擦掉泪痕,却又怕惊醒她似的收回手,轻轻抚上那白色裙子,几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索玛生前极其喜欢芙蓉,她目所能及的地方也必定是有大片芙蓉花的,所穿衣物都会亲自绣上芙蓉的图案。
所以这也才有了芙亚蓉左这两个名字。
金泽天此刻也能清楚想起自己当初在赏花节上遇到索玛的细节。
想起过去,金泽天不禁心中一阵温暖,当下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手离芙亚的脸只有一寸,隔空描着芙亚的脸,芙亚长的像她的额娘,蓉左则长的像自己。
表面看来金玄天是极其宠蓉左的,但金玄天其实更愿意亲近芙亚,只是自从索玛去世以后,芙亚便渐渐疏远自己,和她比较亲近的就只有蓉左了,可是蓉左又被宠的无法无天,整天调皮捣蛋,总是闯祸惹怒芙亚,金玄天也无可奈何。
睡梦中的芙亚似乎有所感应,低声道:“额娘……”
金玄天一愣,收回了手轻声走出了宫殿。
不一会金玄天就回来了,怀里还抱着咂巴着嘴的蓉左。
金玄天轻轻将蓉左放在芙亚身边,看着这性格长相截然不同的姐弟,心中有些感动,索玛,你虽然离开了我,但你留给我世上最好的礼物。
这时蓉左翻了个身,手脚并用抱着芙亚的右手,梦呓道:“姐姐。”
金玄天看着这一幕,心中终于好受许多。
心道不能再破坏这副美景,便轻轻迈着步子出了内殿。
床上的芙亚睁开眼,从金泽天出去抱蓉左的时候她就醒了,只是不想破坏金泽天的思绪。
她侧身躺着,正好将蓉左的小模样收入眼底,芙亚伸出左手,轻轻抚着蓉左的小脸,心里开始思索,从什么时候开始蓉左变得这般顽皮了?过去的蓉左,那个总是缠着她教他武功的蓉左,那个打雷会吓得跑到她床上来睡觉的蓉左,那个发现了好吃的糕点会给她拿来的蓉左……
芙亚想起婆婆曾经说过,自己从四岁以后开始也是十分顽皮,常常叫大王和夫人头疼不已。
芙亚不禁自嘲,或许这就是金国皇室的特征,她那个年龄与她相仿的郡主姑姑也是这般性格。
在这个宫中,性格唯一比较独特的反而是那温润如玉的金王。
这时蓉左迷糊中似乎感觉脸下面的芙蓉刺绣有些扎人,凭着感觉往芙亚身边又挪了挪,喃喃道:“姐姐……”
芙亚心中不禁也有些感动温暖,嘴里唤道:“蓉左。”
芙亚也轻轻往蓉左那边轻轻挪了挪,又将脸贴近蓉左的脸才闭上眼睛。
出了殿维林立刻迎上来道:“大王,刚刚得来消息,公……夫人明日就要到了。”
金泽天点了点头:“望月宫都打理好了?”
维林道:“都打理好了。”
维林顿了顿又道:“不过郡主那边传来消息,好像是要晚些才到。”
金泽天习以为常:“她在外面疯惯了,随便她吧!”
维林却是欲言又止。
金泽天问道:“怎么了?”
维林这才道:“听说郡主带回一个男子……”
金泽天道:“男子?什么男子?”
维林道:“这个不清楚,不过听回报说郡主似乎对那男子动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