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卉儿,你听我说……”
念天卉生气道:“哥哥,反正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和他私奔的。我要坐着八抬大轿去宋家。”
念天恩知道说不通,改口问道:“那你今晚去吗?”
念天卉点头:“当然去,我要和君霖说清楚,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必须面对。”
念天恩叹道:“你倒是长大了。”
来的路上他就想好一切了,他不能让卉儿知道这件事,他也不能让卉儿去金国,哪怕是背上欺君罪名,他也要赶在明日皇上在大殿宣读圣旨之前让卉儿离开。
深夜。
念天恩带着和东梅换了衣衫的念天卉出了府向清江走去。
即便是深夜,江边也有渔者捕捕捞捞,桥上偶有行人来往,兄妹二人等在桥头,寻寻觅觅却不见那熟悉的身影。
等了半个时辰,念天卉觉得有些不对劲:“死君霖,叫我子时来自己却不来。”
“会不会被卫国将军困住了?”念天恩担心道。
“哥哥,你去前面看看,我在这等。”念天卉答道,随即又道:“没事的,我不会乱走。”
念天恩思索片刻道:“好吧,我去看看,你在这等我们。”
“嗯,哥哥你快去快回。”念天卉总觉得似乎有事发生。
待念天恩走开不远,只见一黑影将念天卉抱起一个轻功上了江边的槐树上。
念天卉趁着月色看清黑影的脸,正要说话却被那人捂住嘴巴,只听那人道:“公子来不了,我送你离开。”
“我不会走的!”念天卉忘了自己站在槐树枝丫上,推开他的一瞬间差点掉了下去。
李进紧紧将她抱着认真道:“今日不走,永远都走不了了。”
念天卉却道:“你回去告诉君霖,我会和他在一起,但是我也要爹娘的同意,我不要偷偷摸摸的离开,这不是我。”
李进却道:“我只说一句,今晚不走,以后你和公子都绝无可能!”
念天卉被他说的有些害怕紧张:“什么意思?你说清楚!”
李进冷冷道:“便是这个意思,走不走随你。”
许久,念天卉才道:“好!我和你走!”
念天卉想了想又道:“不过你要转告君霖,让他早点来找我给我个解释。”
李进点点头,抱着念天卉下了树就要离去。
这时却听一阵马蹄声,李进大惊回头,却在看见来人后松了口气。
“去哪?”念一心稳如泰山挡住念天恩去路。
“爹。”念天卉眼神迷茫,只觉得越来越搞不清楚状况。
“恩儿,卉儿胡闹你也不明事理?”念一心却不看她只对念天恩责问道。
这时念天恩却一把拽过念天卉,质问李进道:“为何他不来?若他早点来,他们就可以离开了。”
李进却道:“公子同她一样,并不知情。”
念天恩不可置信道:“什么……”
“哥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念天卉紧紧拽着念天恩的手。
念天恩扭头对念一心道:“爹,请你成全卉儿他们,你也知道,若是此去,恐怕……”
说着眼中竟有闪烁的泪光。
“成全?”念一心却是一声冷哼,“若是成全了他们就是叫爹做这大逆不道之人。”
念天恩摇摇头,这个慈祥的父亲此刻在他看来太过陌生:“爹……”
这时李进却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分歧,今日念小姐,我是一定要带走的。”
念天卉虽不知是什么事,但看他们人人如此,心中也觉得不妙,只得任由李进将自己拽着。
念一心瞪着他道:“我们念家的事恐怕由不得你插手,来人,把小姐带回去。”
几个家丁走向他们,李进拔出剑,冷冷道:“来一个我便杀一个。”
家丁们果然不敢再靠近一步。
这时念一心却向李进的剑慢慢靠近。
李进却如没看见一般,手也未曾动一下。
眼看那剑就离念一心的脖子几寸眼,念天卉忙甩开他的手,放在念一心面前道:“爹,我和你回去。”
“好。”念一心对几个家丁说到:“你们几个,将小姐请上轿回府。”
“谁敢!”李进大声喝到。
几个家丁果然不敢动手,呆在一旁等着念一心的指示。
念天卉将李进执剑的手按下去笑道:“没关系的,有些事要解决要面对的。”
李进却看着她的眼睛,分不清悲喜:“若你要和亲金国,你也要离开吗?”
“什么?”念天卉瞪大了眼睛,看了念天恩一眼又看向念一心:“爹,他说的是真的?”
原来两天来的怪异,便是因为这个。
念一心却不说话。
念天恩眼眶通红,他最不想让念天卉知道这些事情,不希望念天卉去面对这些痛苦,可如今她仍是知道了。
念天卉不敢相信,摇着头道:“爹爹,你与宋家恩怨女儿不知道也不愿知道,女儿只想嫁与君霖,为何突然要女儿和亲金国?这几日便是有了这个想法?”
念一心却是冷哼一声背过身不再看她:“婚姻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是你想如何便如何,那天底下岂不是乱了套?”
念天卉终是流下泪:“爹爹,女儿从来是您心头肉,为何突然……”
“多说无益。”念一心冷声道:“送小姐回府。”
正当李进准备带着念天卉冲出重围,大道上又传来一阵马蹄声。
李进心道不好,抬头果然看见他不愿看见的人。
☆、四十一、李进难送卉出城
莫文下了马冲念一心行礼道:“见过念大人。”
念一心抬头怒目相对:“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这时莫文却笑道:“念大人放心,我是来帮助念大人的。”
念一心没好气道:“你们宋府不来杀人就不错了,不敢劳驾。”
“啊!”这时突然被抱着升到高空的念天卉忍不住一声惊呼。
这时莫文却是一笑,足下一点,紧随其后。
家丁们想追上去,念一心却阻止了。
如今,对他而言,念天卉无论去留,都是好的。
李进停在清江与黑崖山之间的环城墙下。
只见城墙上灯火通明,不时有守城兵巡查,偶然也能听见他们大声说笑打发漫漫长夜。
李进对随后跟来的莫文道:“让她走,公子也一定是这样希望的,不要阻止我。”
莫文却道:“即便如此,公子并未下令,而且将军说了,不许插手,难道你要违抗将军?”
李进道:“回去后我自会领罚,不劳你挂心。”
“李进,我不是挂心你,我是担心公子。”莫文言下之意李进当然明白。
可念天卉却不知何意,只道是宋君霖有事忙问道:“君霖怎么了?”
莫文冲她一笑:“念小姐不必担忧,公子……”
只见他略迟疑后道:“公子很好,吃得饱睡得香。”
莫文说的也是实话,宋君霖如今虽然被关在了暗室,但是的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事就练武睡觉,只是不能出去罢了。
念天卉不疑有他,放心的点点头。
这时莫文看着李进道:“你需明白,你是不可能的。就此时此刻看来,也显而易见。”
李进却不说话,他知道要取代宋君霖在念天卉心中的位置或许有难度,可是他比莫文更清楚她和宋君霖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他还有他的任务,门主下达的命令亦是如此。
有情人,不得眷属。
念天卉疑惑道:“莫文,我先和李进出城,到时候李进再告诉君霖我在哪不就好了?你不希望我和君霖一起离开吗?”
莫文有些犹豫,若事情真如她说的那么简单他当然愿意,可是将军不许他们插手此事,况且以将军的态度看来,即便念天卉离开了中原离开了京城,将军也不会让公子去找她的。更何况,李进也绝不会告诉公子她的藏匿地点。
而且他得到的命令是带回李进,将念天卉交由念家处置。
于是他脸色有些冷然道:“我当然希望一切能如念小姐所愿,可是念小姐怎么不想想,明日圣旨就要在大殿宣读,今夜你却离开了京城,那念大人念公子是何罪名?恐怕不止欺君这么简单,最近圣上心意纵是将军也无法猜透,明日若是没有看见你,过几日金国使者也差不多是要来了,念小姐猜到时圣上又会如何?”
不待念天卉回答,李进便插话道:“若是少了一个公主,换另一个就好了,不是还有个文尚书之女吗?只要告知皇上,念天卉重病……”
莫文打断道:“你觉得,若是今夜念小姐走了,将军会作何举动?”
李进看着莫文的眼睛,只见那一向温和的双眸此时却透着些狡黠。
念天卉愣愣道:“卫国将军会作何举动?”
莫文笑道:“若是念小姐今夜离去,那么在宣读圣旨之前,任何人也没办法将这消息透露给皇上,明日大殿之上圣旨一读宣告天下,然而,这嫣和公主却不见人影,皇上定是龙颜大怒,只怕……”
莫文顿了顿接着道:“即便是随便找个丫鬟替补,在皇上那里,念家却是留了底子的。只怕以后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将军与念大人素来不和,若是此时轻轻一推,只怕念家……”
“我回去,卫国将军就不会针对爹了吗?”念天卉道。
莫文笑道:“你回去以后将军会做什么我不敢保证,但是念小姐若不回去,两句会做什么我却一清二楚。”
李进看念天卉有些犹豫立刻道:“你若回去,必定要和亲金国,谁的救不了你。”
念天卉仍是迟疑:“可是我若不回去……”
莫文认真道:“小姐若不回去,中原恐怕再无念家。”
李进忙看着念天卉道:“若是你愿意,我可以护送念家一家离开。”
莫文却道:“你即便再有本事,也绝斗不过将军,更何况,李进,你那里来的本身敢做这样的承诺?”
莫文一脸狐疑的看着他,实在想不通这人身上诸多疑点为何将军还会留他在身边,也着实不懂李进为何如此处心积虑呆在将军身旁。他虽平日与李进关系不错,但若是李进危急到将军,他定是不会袖手旁观。
李进并不答他只抓着念天卉的手臂道:“你若信我,我便以性命保证他们的安全。”
念天卉却摇了摇头转身对莫文道:“我和你回去。”
她不是不信这人,但她更信宋君霖。
而且就这么离去,念家恐怕以后都要颠沛流离四处躲藏,家中正出了大事,爹娘的憔悴她是看得见的,此时怕是不能再这般随心所欲。
李进拽着她的手道:“你可要想清楚。”
念天卉却是灿烂一笑,道:“我想的很清楚,而且我相信,君霖会来救我的。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李进道:“我只告诉你,你这次去了,以后恐怕都不能再见他。”
念天卉疑惑道:“为何?”
莫文做了个请的手势:“念小姐,走吧!”
念天卉跟着莫文往回走,回头望去,只见莫文站在城墙下,月光洒在他的白衣上,衬得他既萧条又落寞黯然。
念一心看到念天卉的时候,神情复杂。
念天卉走到念一心身边轻轻拉起他的手道:“爹,对不起,我不该生爹的气,这定是皇上的意思,爹也不想如此,我会乖乖呆在宫里的。”
念一心却是脸色有些苍白,转过身声音有些颤抖:“回家吧!”
家丁举着火把站在两旁,念一心走在前面,念天恩和念天卉走在后面,几个家丁护在他们身后。
为了防止李进再抢人,莫文远远地跟在他们后面。
这一条寂静蜿蜒的街道,越往前走越是没有光,连月亮,也躲进乌云身后。
李进站在槐树上,看着火把中间那抹冰蓝,一脸悲戚:“此去,我真的无法再救你了。宋君霖也不能。”
念天卉回了家就被泪流满面的念夫人紧紧抱在怀里:“卉儿,担心死娘了。”
她的心情,何尝不是同念一心一样复杂。
念天卉扶着念夫人进了内堂,笑道::“娘,女儿不是回来了嘛!”
待她们进了内堂念一心靠在门上捂住胸口,念天恩赶紧扶住他:“爹,你怎么了?”
念一心摇摇头,舒了口气:“无碍,老毛病犯了。”
“爹。”念天恩犹豫道:“卉儿的事……”
“如今这般,只能和亲金国。”念一心轻描淡写,仿佛说着无关紧要的事。
“爹爹为何如此?皇上那里在说两日我就能说服他!”念天恩始终无法接受这个决定,若是卉儿走了,皇上也无可奈何,便是愤怒,也不至于将他们赶尽杀绝,只要留有一口气在,受点苦难算得了什么,他实在不懂为何父亲要做这个决定,为何要带人去追。
“我也是无奈之举。”念一心叹气道:“我自然不肯,只是杀父之仇岂能不报。我岂能让宋之昀……”
念天恩难以置信,双目通红:“报仇,竟比卉儿的幸福还要重要!”
“这宋君霖是断不要想。至于和亲,我自然会想办法。”念一心艰难的移动双脚。
念天恩此刻才发现父亲的不对劲,再次扶稳他只见他脸色苍白汗流不止。
念天恩急急唤道:“爹,爹!你怎么了!爹!”
念一心吃力道:“回书房抽屉里拿点药丸嚼嚼便可,不要惊动你娘和卉儿。”
念天恩赶紧扶他进了书房,在书房抽屉找出一个绿色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念一心。
念一心接过药丸放在嘴里嚼了几下,不一会脸色缓和了些,坐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念天恩这才发现平日爽朗年轻的父亲短短几日竟然老了许多。双鬓的白发已是藏不住,脸上的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这个老人已经很累了。
念天恩有些懊恼,这些时日,荷儿公主卉儿的事情已经叫这个老父亲疲惫不堪,自己怎么可以责怪于他,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有些糊涂了,还不如卉儿那般懂事。
“恩儿。”念一心开口道:“你去把书柜最上面一层那本《左传》拿来。”
“是。”念天恩伸手拿下《左传》递给念一心。
念一心却没有接过书,只道:“你翻开。”
念天恩却不知要翻到何页,只得随意翻翻,这一翻,一张泛黄的纸便从书中落了下来。
“打开看看。”念一心无力说道。
念天恩困惑的打开纸,却在那一刹那脸色苍白。
“爹!”念天恩手有些发抖,声音嘶哑:“爹……”
念一心叹了口气:“若是卉儿真去金国,于她而言,倒是件好事。”
一阵风从门口吹来,熄灭了房中油灯,父子俩在黑暗中望着那泛着红光的纸,再也没有言语。
离开了书房的念天恩却没有回东厢房,他有事必须去做。
☆、四十二、卉信君霖无畏惧
中原城西有座规模宏大的深宅大院。平时鲜少见人往来。朱红大门上方方正正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宋府”二字。
“君霖!君霖!”念天恩拍着那朱红的大门大吼道。
既然宋君霖不知道,那他就让他知道。
想着更是拍得用力些。
那暗室离大门并不远,就在大堂后面一个小隔间内,此刻正在暗室憋得发疯的宋君霖隐约听到些声音,用力拍打着铁门回应道:“天恩,天恩,你听得到吗?”
可惜这暗室乃是四面石壁,只一道铁门能够传声,但铁门之外,又是一道石门,说话只能听到自己的回音。
是以他能听见念天恩的声音,念天恩却并不能听到他的回答。
“君霖!宋君霖!”念天恩不死心的继续叫到。
“驸马半夜闯我将军府扰我府上安眠,不知所为何事?”朱门开启,宋之昀倒是脸色如常,但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