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áo守义摇了摇头,微笑道:“没有,王书记,昨晚我在市局加班,十点多钟才回到家里,还真是错过了。”
王思宇又转头,看着卢金旺,轻声道:“卢市长,你有看过吗?”
卢金旺微微皱眉,不咸不淡地道:“没有,我年纪大了,睡得很早。”
王思宇淡淡一笑,就转头望着nv孩,抬高音量道:“沈楠楠同志,辛苦一下,把昨晚新闻报道的一段内容,给我们máo局长重复一下,就是那段居民家里闯进二十几位méng面人,手持棍bāng枪支,把屋子里砸了稀烂,又用枪指着屋主头,索要高利贷的新闻。”
沈楠楠愣住了,张大了嘴巴,吃惊地望着王思宇,有些不知所措,用手摆nòng着衣襟,紧张地道:“王……王书记,那段稿子,我记得不熟,现在都忘了大半。”
王思宇笑着摆摆手,轻声道:“没关系,能记住多少就说多少,忘记的,我帮你补充,节目的最后一句话,不是在质问么,在我们美丽mí人的滨海市,如何会发生这样耸人听闻的事情,我们倒要质问一下,事情发生之后,警察在哪里?犯罪分子又在哪里?现在,我帮你把公安局长找来了,请他现场回答你的问题。”
沈楠楠以手掩chún,看了máo守义一眼,就把脸转到旁边,鼓足勇气,xiǎo声地把新闻的内容复述了一遍,又垂下头,像犯了错误的xiǎo学生一般,不再说话,心里慌慌的,唯恐因为节目的事情,遭到打击报复。
她虽然也是有后台的,但与máo守义等人相比,就相差甚远了,人家只要动动手指,就能毁了她的前途,此时,沈楠楠就在心里埋怨编导,为了增加节目收视率,居然爆出这样的新闻来,给自己惹出麻烦。
máo守义却生不起报复的心思,他被市委书记公然奚落,脸sè早已涨得通红,有些无地自容了,转头望去,见身后的一众干部,都在jiāo头接耳,以极为复杂的目光盯着自己,顿时窘迫到了极点,讪讪地道:“王书记,这个案子,我保证三天之内破掉,那些家伙太猖狂了,一定要严惩!”
“好,这是你说的,我记下了。”王思宇目光凌厉地扫了他一眼,又转过身子,向沈楠楠道:“作为观众,而不是市委书记,我向你们提供一个新闻线索,就在西城区客运站,有个报亭,那里面可能有猫腻,一些不法分子,利用暴力手段,控制了三十几辆中巴车,胁迫车主缴纳过路费,按每人十五元收取,你们市台可以搞个暗访,对这件事情进行曝光!”
这下,原本在窃窃sī语的人群,立时变得安静下来,众人脸上都lù出惊愕的表情,不止是máo守义,就连市长卢金旺的脸上都挂不住了,他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瞪了máo守义一眼,厉声道:“máo局,你们市局是干什么吃的,滨海市的社会治安怎么会luàn成这个样子?你还想不想再干了?”
“王书记、卢市长,我……”máo守义被批得灰头土脸的,颜面无存,刚要辩解,却见市委副书记许伯鸿拿手mō着面颊,频频向他使眼sè,无奈之下,máo守义把后面的半截话都咽到肚子里,而是委屈得像个受气的xiǎo媳fù,低眉顺目地道:“我会尽快整顿。”
“守义同志,我在这里表态,滨海市决不允许有黑社会的存在,哪个敢胡作非为,一定会被坚决打击!”王思宇把手一挥,就转过身子,在众人的簇拥下,大踏步地向前走去,很快钻进xiǎo车,疾驰而去。
沈楠楠却没有走,而是垂下头,呐呐地道:“máo局长,真是抱歉,我们主持人是做不了主的,稿子怎样写的,就要怎样报道,请您原谅。”
“这事不怪你,人家是在借题发挥,拿我立威呢!”máo守义摆摆手,脸上lù出yīn冷的笑容,又叹了口气,掏出手机,走到路边,拨了号码,懊恼地道:“郝局,通知下去,半xiǎo时内,局党委班子成员到市局集合,召开紧急会议,谁都不许迟到!”
'第八卷 南粤烽火 第十二章 黑锅 上'
三天后,城市内的积水基本被排尽,人们的生活秩序又恢复了正常,就在这天晚上,夜幕刚刚降临,一辆辆警车驶出滨海市公安局大院,呼啸而去。
而早已埋伏在市区各大娱乐场所的便衣民警们,也都在紧张地看着手表,很多人都已经得到内部消息,máo局被新来的市委书记狠K了一顿,要用一次大行动,洗刷耻辱。
一想到平时威风八面的铁腕局长,被当众呵斥的场景,众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也有人心中暗爽,其中就包括刑警队的范幺六,毕竟,他是知道些内情的。
只是,对于这样的拉网行动,范幺六并不感冒,多次的经验表明,滨海市的打黑行动,只能抓些xiǎo喽啰,对那几位称霸多年的黑道老大,根本构不成威胁。
即便如此,参加这样的行动,也是极为危险的,这次要对付的人里,就有一些亡命之徒,在行动之前的动员会上,吴队特意强调,大家要注意安全,防范歹徒狗急跳墙,采取极端行动。
干警们手里有枪,但歹徒手里同样有,在南粤许多城市,枪支早已泛滥成灾了,那些人手中使用的枪械,大都是土法制造的,做工粗糙,大都没有膛线,子弹在shè出后,翻着跟头往前冲,通常开不了几枪,就会报废。
但这种枪支的威力,同样不可xiǎo觑,在十米之内,与警方使用的枪支,杀伤力不相上下,一旦击中要害部位,照样会让人丧命。
这样的黑枪,在黑市上的出售价格,大概是两千元左右,在滨海市,少说也有近百支,不但黑社会的húnhún们,会想方设法nòng到枪,一些商人也喜欢买枪防身,市里曾经多次组织收缴,但效果都不太理想。
坐在副驾驶位上,范幺六叹了口气,从腰间拔出手枪,拿着抹布,细心地擦了起来,他的目光透过车窗,望向右前方那栋霓虹闪烁的金龙大酒店,眉头紧皱,暗自琢磨着,等会儿,可能要有一场恶仗了。
不知为什么,早晨起来后,他的眼皮总在跳个不停,搅得范幺六心绪不宁,参加工作以来,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这可不是好兆头,像是要出什么事情。
几分钟后,身着便装的刑警队长吴明谱从酒店里出来,他站在台阶上,向四处望了几眼,就来到车前,敲了敲车窗,摘下墨镜,放在衣兜里,轻声道:“xiǎo六,带烟了吗?”
“带了!”范幺六赶忙把枪chā好,打开车mén,跳了下来,mō出一包烟,从里面弹出一根,恭敬地递了过去,向酒店方向努努嘴,xiǎo声道:“头儿,里面的情况怎么样?”
“人没到齐,还得再等等,不急!”吴明谱把烟塞到嘴里,点燃后,皱眉吸了一口,惬意地吐出烟圈,就转过身子,拿手指着斜对面的xiǎo店,轻声道:“xiǎo六,时间还早,走,陪我吃碗爽鱼皮。”
“头儿,事先说好,你请客!”范幺六嘿嘿一笑,跟在吴明谱的身后,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街边xiǎo店,进屋后,见里面没有客人,很是清净,就捡了窗边的位置坐下。
吴明谱点了两碗爽鱼皮,却没有动筷子,而是皱眉望着范幺六,不紧不慢地吸着烟,脸上的表情,yīn晴不定,像是在想着什么伤脑筋的事情。
半晌,他才把半截烟头熄灭,丢到烟灰缸里,淡淡地道:“xiǎo六,你说吧,真是奇怪,咱们这位市委书记,刚刚来到滨海市,怎么就盯上社会治安问题了?”
范幺六心中一动,忙抬起头,轻声道:“可能是老百姓反应太强烈了吧,头儿,说实在的,那伙人闹得也太凶了点,根本不知道收敛。”
吴明谱轻轻摇头,不动声sè地道:“那些人虽然野了点,也就是在找钱,没钱的营生,多半不会做的,xiǎo老百姓,只要安分守己,应该不会惹到那些家伙。”
顿了顿,又盯着范幺六的眼睛,话里有话地道:“我看不像,也许,是有人打xiǎo报告了吧?不然,哪会知道的那样详细,连长途客运站的事情,都mō得一清二楚。”
范幺六紧张起来,把筷子丢下,chōu出餐巾纸,擦了嘴角,笑着道:“也有可能吧,咱们máo局脾气太大,容易得罪人,估计是有人告状了,官场上的事情,太复杂了,都是搞来搞去的。”
吴明谱淡淡一笑,环视四周,索xìng把话题挑明了:“xiǎo六,那天晚上,我们离开后,没人去宾馆吧?”
“应该没有吧?”范幺六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笑着道:“吴队,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那时候,好像还没人知道他是市委书记,不可能有人去打xiǎo报告。”
“罗巧云也没去过吗?”吴明谱眯起眼睛,锐利地盯着范幺六,嘴角带出讥诮的笑意。
范幺六愣住了,良久,才回过神来,把玩着杯子,低声道:“头儿,你是怎么知道的?”
“本来是猜的,通过宾馆监控录像,又证实了。”吴明谱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窗外,有些无奈地道:“xiǎo六,早就知道她在你那里了,后来,还有人警告过,要对付你,为了这事儿,我还去给人家说xiǎo话,陪笑脸,没办法,谁让大家是兄弟呢,总不能眼看着你出事吧?”
范幺六也微微动容,更有些后怕,就点点头,坦白道:“头儿,那晚巧云确实去了,我看她tǐng可怜的,想帮帮她,你也知道,一家三口都没了,那件事儿,也太惨了点,实在是让人看不过去……”
吴明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讲话,皱眉道:“xiǎo六,那次的车祸,疯子已经讲过很多次了,根本不是他做的,当时,疯子虽然动了杀机,可在动手之前,被人劝住了,他那人的脾气秉xìng,你可能不太清楚,虽然黑了点,狠了点,但还是敢作敢当的,从不说假话。”
范幺六微微皱眉,把杯子放下,叼了一颗烟,摆nòng着打火机,轻声道:“头儿,别兜圈子了,你到底什么意思,明说吧!”
吴明谱看了他一眼,抱起双肩,把身子向后一仰,慢条斯理地道:“xiǎo六,息事宁人吧,别让罗巧云再闹下去了,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范幺六点了烟,皱眉吸了几口,吐着烟圈,有些郁闷地道:“头儿,你可能搞误会了,她是她,我是我,她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
“xiǎo六,你这不是在帮她,是在害她!”吴明谱勃然大怒,抬起手来,重重地敲了几下桌子,忿忿地道:“她一个xiǎonv孩,拿什么去和人家斗,要不是我当初担保,你们两个早就出事儿了,知道吗?”
范幺六沉默下来,一口口地吸着烟,半晌,才皱眉道:“头儿,你的话,我听明白了,这算是最后通牒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嘛!”吴明谱又火了,‘啪’地一拍桌子,拿眼瞪着范幺六,铁青着脸道:“真是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我这是在为你们的安全着想,你以为我是谁?和疯子他们是一伙的?穿着警服的黑社会老大?”
“不是,头儿,你想多了,我不是那意思!”范幺六拿手挠着脑袋,有些无奈地笑了起来。
吴明谱哼了一声,摆摆手,没好气地道:“范幺六,你就是那意思,很久以前,你就已经有这种怀疑了,一直在暗中搞调查,搜集证据,我没说错吧?”
范幺六赶忙摆手,勉强笑道:“没有,头儿,真的没有,怎么会呢!”
吴明谱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啊,就是太年轻了,把很多事情想得都太简单了,疯子那家伙心狠手辣,是个能惹祸的主儿,早就该拿下了,我好多次都想亲手崩了他,可咱们不能蛮干,这里面水深着呢,你敢luàn来,死的可能就是你!”
范幺六迟疑了下,轻声道:“头儿,市委书记都干预了,这次动静不xiǎo,那些人应该逃不掉了吧?”
“幼稚!他才来几天啊,屁股还没坐稳当呢!”吴明谱把嘴一撇,又拉长了脸,悻悻地道:“县官不如现管,市委书记平时要管的事情多了,哪能总把眼睛盯在这方面,他单枪匹马来到海滨市,怎么也不能上来就把人得罪光了,那还干个屁啊,对吧?”
范幺六点点头,黯然道:“是啊,当官嘛,就是那么回事儿,huāhuā轿子人抬人,作作秀就完了,哪能真较真。”
吴明谱笑了,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似笑非笑地道:“xiǎo六,那天夜里,你和王书记出去,都说些什么了?”
范幺六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半真半假地道:“没说什么,我跟得太紧,被发现了,王书记见我tǐng辛苦的,就把我喊了过去,吃了点夜宵,当时我喝得有点多,就不知轻重,介绍了这里的风土人情,但是,绝对没有提到社会治安问题,我哪能往咱们公安口脸上抹黑呢,那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嘛,那种吃里扒外的事情,xiǎo六绝不会做的!”
“有没有谈到赵局长?”吴明谱点点头,眯起眼睛,咄咄bī人地道。
范幺六拿起杯子,有些心虚地道:“哪个赵局长?没提过。”
“那就奇怪了,他怎么会想起找赵志军谈话呢?”吴明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但眼睛一直在盯着范幺六,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端倪。
范幺六心里怦怦直跳,竟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鼻尖上冒出细碎的汗珠,就连后背,也已是湿漉漉的一片,他强作镇定地道:“头儿,你没事儿总琢磨人家市委书记的想法干嘛,人家是啥样的人物,哪里是咱们能揣测的。”
“也是!”吴明谱沉yín半晌,微微一笑,低下头,慢吞吞地吃了鱼皮,把碗放下,又mō出零钱丢在餐桌上,笑着道:“走,回去吧,xiǎo六,今天的谈话,不要对外讲出去,知道吗?”
“好的,头儿,回去以后,我会劝劝巧云的。”范幺六擦了把冷汗,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跟在吴明谱的身后,期期艾艾地道。
吴明谱没有回头,而是双手抱肩,淡淡地道:“是啊,还是劝劝吧,死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最重要的,是要好好活下去,不能总沉浸在过去的yīn影里,她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提出来,不要再闹下去了,我不希望你们有事,主要是你,说起来,我也算是你半个师傅了,感情还是有的。”
“谢谢头儿。”范幺六tiǎn了下发干的嘴chún,望着吴明谱的背影,心情变得异常复杂。
两人穿过马路,来到对面,吴明谱拉开车mén,坐进车里,又按下车窗,轻声道:“xiǎo六,你去酒店看下情况,在1108和1110房间,xiǎo心着点,别打草惊蛇。”
“好的,头儿,你放心!”范幺六眯起眼睛,与吴明谱对视了十几秒,就微微一笑,转身向酒店方向走去,进了大厅,他先掏出手机,发了封短消息,用伸手向腰间mō了mō枪,就走到电梯边,打开电梯,走了进去。
就在电梯将要合上的瞬间,两只大手探了进来,把电梯mén硬生生地分开,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背心的jīng壮汉子挤了进来,瞥了范幺六一眼,关上电梯,按了十一楼的按钮,就退到角落里,抱肩而立,电梯mén缓缓合上,向楼上行去。
“砰!砰!砰!”几分钟后,酒店里忽然传出三声枪响,吴明谱面sè一变,忙推开车mén,跳下车子,把手一挥,大声喝道:“出事儿了,提前行动!”
路边的几台车里,很快蹿出十几个人,众人纷纷拔出手枪,冲进酒店,兵分两路,从电梯和安全通道,奔上十一楼,刚刚拐过走廊,就见地毯上,洒满了血迹,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