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除了。那院里韩员外跟我至好,也不是外人。”孙道全说:“可以,我山人去瞧瞧。”老员外立刻同老道来到隔壁一叫门,韩员外家的管家出来开门,一看说:“王员外,你老人家好了?”王安土说:“好了,你家员外可在家里?”家人说:“在家里。”王安士说:“你到里面通禀一声,我来见你家员外有事。”家人立刻进去一回享,韩成赶紧迎接出来。孙道全二看,这位韩员外好样子,身高八尺,膀阔三停,头戴宝蓝员外巾,迎面嵌美玉,他本是武举出身,身服蓝缎员外氅,腰系丝绦,白沫云履,面如紫玉,浓眉大眼,三绺黑胡须。一见王安士,连忙施礼说,“兄长欠安,可曾好了?小弟少来问候。”王安士说:“你我兄弟知己,勿叙套言。”韩成说:“这位造爷是谁?”王安士说:“这位乃是梅花真人,我的病就是这位道爷救的。”韩成拱手往里让。来到书房落座,家人献上菜来,王安士说:“今天我同道爷来,非为别放,我方才正在书房吃酒,真人看你这院中有妖精。我想你我知己,我不能不管,我求真人过来,给你降妖捉怪。”韩成说:“我这院中没闹过妖精,道爷怎么瞧有妖精呢?”孙道全说:“我看这股妖气,还是阴气,必是女妖。员外你把女眷连婆子丫鬟都叫出来,真人一瞧,就瞧出来。”韩成说:“可以。”立刻叫家人给内室送信,叫安人、少奶奶、众婆子、丫鬟都出来。少时内宅女眷都出来,老道来到院中一看,有一位妇人二十多岁,长得姿容美绝,秀丽无双,有两个丫鬟搀着。孙道全一看这个妇人是妖精,老道拉出宝剑一指说:“好妖精见了山人还敢大模大样?”这妇人并不言语。孙道全说:“你还不现原形?”这妇人也不言语,孙道全举宝剑赶过去就要砍。这个少妇非是别人,乃是韩成的儿媳妇。怎么会是妖精呢?这其中有一段情节,韩成之子韩文美,本是个念书的人,当初跟王全李修缘都是同窗的书友,就是韩文美年岁居长,王全次之,李修缘顶小。皆因李修缘一走,王全也不念书了,韩文美就剩下一个人自己在家中用功。偏巧他妻子故世,韩文美就无心念书,时常带着书童出去游山玩景,以解心中之闷。韩成打算给他续室,老不合适,高不成,低不就,故此耽误下了。这天韩文美带着书童又出去游玩,走到永宁村西.觉着口干舌燥,韩文美就说:“童子,你我到哪里去歇息歇息,找杯茶吃。”童子说:“眼前这不是清静庵么?庙里老尼姑,不是公子爷的师父?咱们到庙里去喝茶好不好?”韩文美一想:“也好。”立刻同书重来到庙门口叫门。工夫不大,就见由里面出来一个小尼姑,把门开开,说:“公子爷来了。”韩文美说:“老师父可在庙里?”小尼姑说:“在庙中,公子爷请里面坐罢!”韩文美带领书童。这才往里够奔。一直来到西跨院。这院中是西房三间。北房三间。南房三间。小尼姑来到北房禅堂。一打帘子,说:“师父,韩公子来了。”这房里老尼僧法名妙慧,一听说韩公子爷来了,赶紧由里出来,说:“公子爷来了,怎么这么闲在?”韩文美赶紧行礼,说:“师父一向可好?弟子有礼。”老尼说:“好,公子爷请坐!”韩文美坐下,老尼姑叫来人倒茶来,只听里面屋中一声答应,真是娇滴滴声音,一掀帘子,由里面出来一个带发修行的少妇。韩文美一看,真似貌比天仙,给韩文美过来一倒茶,韩文美就闻着妇人身上带着有一阵兰麝之香。这妇人把茶倒上,慢闪秋波,斜包杏眼,瞧了韩文美一眼,转身进屋中去。韩文美一瞧这妇人,当时心神飘荡,这才问老尼僧:“这位妇人是谁呀?”妙慧说:“这是我新收的徒弟,他姓章,名叫香娘,他原是这村北的人。他丈夫放世,家有婆母,要逼他改嫁。他不愿改嫁,情愿出家,拜我为师,就在我这庙里,侍奉佛祖。”韩文美点了点头,坐了片刻,立刻告辞,一出庙,真仿佛把魂留在庙里。到了家中,茶思饭想,躺在炕上茶饭懒用,一闭眼就见章氏香娘在眼前,自己得了单思病。韩员外夫妇跟前就是这二子,一见儿子病了,赶紧清名医医治,医家先生也瞧不出甚病症来,一天不如一天。那韩成一想:“这病来的怪。”就把书重叫过来一盘问:“我家公子上哪去了?不说实话,把你打死。”书童不敢隐瞒,就把上清静庵里去,遇见章香娘之故一说,韩成夫妇疼儿子,赶紧叫人把清静庵老尼姑接来。安人说:“亲家,你瞧你徒弟病得利害,你得救你徒弟,我夫妇就是这一个儿。”老尼姑说:“我怎么救他?”安人说:“你庙里听说有一个章氏香娘,你只要给我儿把亲提妥了,他的病就好了。”老尼姑说:“哟,人家跟我出家,我劝人家改嫁,那如何使得?”安人说:“你费费心罢,只要你给提妥了,我必当重谢你。”老尼姑说:“我提着瞧果。”当时老尼姑回去,到庙中跟章氏香娘一提,先前章氏不愿意,后来香娘愿意了。老尼姑给韩宅送信,韩成还是定轿子娶,照娶姑娘~样。韩文美一听说走了,病就一天比一天见好,等娶过来,夫妻恩爱的如胶似漆,公婆也欢喜儿媳妇,婆子、丫鬟都没有不跟少奶奶合适的,半年多的光景,也没人知道他是妖精。今天无故被孙道全看出来,孙道全摆宝剑刚要剁,焉想到韩成恼了,由后面冷不防打孙道全一个嘴巴,挟起来,来到大门外,把老道扔下,说:“你哪来的老道?跑到我家里来撒野!说我好好的媳妇是妖精,你快滚罢。”说完了话,关上大门回头进去。孙道全一想:“正是,是非只为多开口顺恼皆因强出头泊己也觉得脸上无光,莫若找我师父,我把妖精捉了,可以转转睑。”想罢立刻往前就走。刚一出了巷口,就听后面忽然起了一阵怪风,谅情必是妖精追赶下来。不知孙道全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46回 孙道全捉妖遇害 济禅师拉船报恩
话说孙道全出了永宁村,正往前走,忽听由后面起了一阵怪风,刮的走石飞沙四起。孙道全一闻这阵风,异香扑鼻,心里说:“了不得了,这个妖精追下我来,要跟我做对。”正在心中思想,何尝不是?只听后面有人说话:“好孙道全,你往哪走?仙姑娘跟你远日无冤,近日无仇,你败我的事,拆散我的金玉良缘。我仙姑这几年没吃人了,今天我开开杀戒,把你吃了,我好饱餐一顿。”孙道全一回头,果然是那个妇人追下来了。孙道全赶紧拉出宝剑一指,说:“好妖怪,你好大胆量,竟敢跟山人前来做对?我今天结果你的性命。”妖精说:“并非我仙姑娘找你,你无故怀着鬼胎,坏我的事,我焉能饶你?”孙道全摆剑就剁,妖精一闪身,抖手举起一块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能小,起在空中好似一座泰山,照孙道全头项打来。孙道全也有点能为,受过广法真人沈妙亮的传授,一瞧石头打下来,赶紧口念护身咒,掐剑诀一指,说声“敕令”,立刻石子现了一道黄光,坠落于地。妖精一瞧,说:“好孙道全,你敢破仙姑的法宝。”立刻又一抖手,孙道全一看,无数的长虫奔孙道全要咬。孙道全知道这是障眼法,立刻把舌尖嚼破,往上一喷,这些长虫完全现出原形,都是纸的。妖精勃然大怒说;“孙道全,你敢破仙姑的法术。”说着,一瘪撇肚子一张嘴,喷出一道黄光,这是她三千多年的内丹。孙道全立刻觉着身子一麻,翻身栽倒。那妖精哈哈一笑说:“我打算你有多大能为?原来就是这样,今天合该我吃你。”立刻把孙道全一提,来到山神庙,把孙道全搁在里面。妖精把门一关,打算要现原形吃孙道全,正在这般情况,就听门外哈哈一笑说:“好孽障,真乃大胆,竟敢要吃我徒弟?来,来,来,咱们爷们较量较量。”妖精一听,往外一看,来了一个穷和尚。书中交代:来者乃是济公。济公由八卦山叫悟禅走后,跟坎离真人鲁修真告辞。鲁修其说:“圣僧何妨在我这庙里多住几天?你我可以盘桓盘桓。”和尚说:“我还有要紧事故,你我后会有期。”和尚出离了八卦山,往前行走,来到一个小码头,见王全、李福正进酒馆,和尚也掀帘子进去。王全、张福刚坐下,要了一桌酒席,和尚也进来,向王全说:“乡亲才走到这里?”王全一看,是萧山县树林子里遇见那穷和尚,王全说:“大师父,你也来了。”和尚说:“你们二位,这些日子才到这里?”王全说:“别提了,我二人在萧山县遭了一场官司,耽误了几天?”和尚说:“乡亲你回家去罢,你不必找你表弟,找也找不着。你一天到家,你表弟也是一天到家,你两天到家,他也两天到家,你哪时到家,他也就到家了。”王全说:“是、是,大师父没吃饭吧?”和尚说:“可不是。”王全说:“你在这里一同吃罢。”和尚说:“敢情好。”王全立刻叫伙计拿过一份林澳碗碟来,和尚就坐下。伙计把干鲜果品菜蔬上齐,和尚大把抓菜,李福就瞧着不愿意,和尚抓起来还让呢:“你们二位吃这把。”王全一瞧,和尚真脏,满脸抹油,王全嫌脏说:“和尚你吃罢,那盘子都是你吃。”和尚说:“我就得其所哉!”王全吃点不吃了,李福也抱了,和尚大吃大喝大抓,连跑堂的都拿眼瞪和尚。跑堂的心说:“好容易来了一位阔大爷,要成桌的酒席吃不了,好吃的剩点,这叫和尚拿手一抓怎么吃?”王全见和尚吃完了,叫伙计算帐。这个时节,由外面进来一个人,说:“哪位搭船走,我们船上海棠桥。”李福说:“公子爷,咱们搭船走罢。”王全一听说:“你还提坐船?提起来吓的我魂飞胆裂。你曾记得曹娥江坐船吗?”李福说:“曹娥江那是包船,这是搭船,这船上别的客座多着呢。”这才问管船的:“你船上有多少人了?”管船的说:“有二十多位了。”李福说:“上海棠桥我们去,船上有舒展地方没有?”管船的说:“前后舱人都满了,就是上铺闲着。你们二位上海棠桥,坐在上铺,给五百钱罢。”李福说:“钱倒好说,今天这就开船么?”管船的说:“这就开船。”李福这才把酒饭帐给了,说:“公子爷上船罢。”王全站起身往外走,和尚说:“咱们那里见登?”王全也不知和尚说哪里见,主仆同管船的出了酒铺,来到码头河岸上船。众坐船人都说:“还不开船么?”管船的说;“开船?我们船上就是两个人,还得雇一个拉短纤的就开。”正说着话,那穷和尚踢踏踢踏由东来了,管船的正嚷:“谁来拉纤。”和尚答了话说:“我去。”管船的说:“大师父,你一个出家人,拉纤行么?”和尚说;“行。出家人安一口锅,也跟俗家差不多,都得挣钱吃饭。”管船说:“就是,大师父你拉罢。”立刻把纤板给了和尚。管船的撤跳板开船,济公禅师把纤板一拿,拉着就走。书中交代;济公要拉船纤,所为报答表兄王全出来找他被霜戴雪早起迟眠这点辛苦,和尚故此拉纤。人家拉纤喊船号,和尚一边拉着纤,一边信口说道:
“这只船,两头高,坐船的主人心内焦。踏破了铁鞋无处找,表兄
相见不分晓。到夭台,才知道,骨肉至亲两相照。”
和尚念完了,往前走着,信口又说道:
“想当年,我剃度;舍身体,洗发肤。归于三宝做佛徒,松林结茅
庐。妄想除,余思无,真被累,假糊涂。脸不洗,手不沐,无事笑泥沽。走
陆路,游江湖;好吃酒,爱用肉。不管晨昏香焚炉,混寄在世俗。风霜冷
到穿葛布,天气热到披裘服。为善要诛恶,济困要扶危。”
和尚一边念着,往前走,又念。
“这只船,两头摇,管船的女人好细腰。由打去年抱了一抱,直到
如今没着摸。”
管船的一听说:“和尚别玩笑,你满嘴说的是什么话呀?”和尚说:“我不管了。”说着话,和尚把纤板一扔,撒腿就跑。管船的说:“你们瞧这个和尚?真是半疯。拉了这半天纤,快到了他跑了,他也不要拉纤的钱。”众坐船的人,一个个全都乐了,说:“这个和尚真有点疯病。”大众纷纷议论,这且不表。单说和尚撒腿就跑,直奔山神庙而来。罗汉爷先把灵光、佛光、金光闭住,来到山神庙门口,和尚一推门说:“好孽障!你这胆子真不小,竟敢吃我徒弟?待我来结果你的性命。”妖精正要吃孙道全,忽听门外有人说话,妖精回头一看,是一个穷和尚。短头发有二寸多长,一脸的油腻,破僧衣短袖缺额,脖系绒缘,疙里疙瘩,光着两只脚,穿着两只草鞋。长得人不压众,貌不惊人,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济公禅师把三光闭着,妖精一看,是一个凡夫俗子,当时气往上冲,说:“好个穷和尚,你敢前来多管我仙姑的事?你岂不是前来送死?”和尚说;“你这东西,无故不守本分,缠绕韩文美.还敢欺负我徒弟?今天我非得要你的命。”妖精一张嘴,照定和尚喷出一股黄气,打算要把和尚吹倒。焉想到和尚哈哈一笑道:“好孽障,你会喷毒呀!大概你也不认识我老人家是谁?我叫你瞧瞧。”和尚一摸脑袋,露出佛光、灵光、金光,妖精一看,见和尚身高丈六,头如麦斗,身穿直级,赤着两只腿,光着两只脚,原来是一位知觉罗汉。妖精吓的连忙跪倒,“嗥鸣”叫不住声。人有人言,首有兽语,说:“圣僧你老人家饶命,并不是我要兴妖害人。因那韩文美他瞧见我,他要托人说我,我才跟他成亲,求圣僧大发慈悲,饶了我罢。”和尚说:“你现原形我看看。”妖精立刻身形一晃,现了原形。和尚一看,这才明白。不知是什么妖精,且看下回分解。
第147回 济公施法治妖妇 罗汉回家探姻亲
话说济公露出佛光、灵光、金光,妖精这才跪倒央求。和尚叫妖精现了原形,一看原来是一个香獐子。书中交代:这个香獐子,乃是天台山后天母官,有一个五面老妖狐的第三的徒弟,他有三千五百年的道行。这个老妖狐,乃是五云山五云洞五云老祖的女儿,自称玉面长寿仙姑。这个香樟子常到清静庵去听经,后来她一想:“莫若我拜老尼姑为师,跟他学学经卷。”自己摇身一变,变了一个美貌的妇人,到庵里去投奔老尼姑。她说,她是村北住家,丈夫放世,婆母要叫她改嫁,她不愿意改嫁,要拜老尼姑为师。情愿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炉香,侍奉佛主,她说姓章名叫香姐。老尼姑妙慧信以为真,不知道她是妖精,把她收下。焉想到韩文美瞧见她,惦念在心,托老尼姑说媒,老尼姑倒是怕韩文美死了,韩成夫妇绝了后,倒是一番好意,把香娘子给韩文美说了去。今天香獐子遇见济公,当时求济公饶命,和尚说:“你要叫我饶你也行得,你依我一件事。”章香娘说:“只要圣僧饶命,有什么事,圣僧只管吩咐。”和尚说:“你附耳如此如此,然后这等这样,依我的话照样办,我就饶你。”香獐子说:“圣僧怎么说我怎么办。”和尚说:“既然如此,你去你的,咱们后日见。”香樟子立刻一晃身,竟自去了。和尚这才把孙道全救过来,孙道全一明白过来,睁眼一看,济公在旁边站着,孙道全赶紧给师父行礼。和尚说:“你无故要多管闲事,‘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没有那么大能为,还要捉妖?没捉成妖,差点叫妖精把你吃了。”孙道全说:“多亏师父前来搭救,不然,我命休矣!”和尚说:“你捉妖叫人家把你打出来,你还有什么脸见人?我还捧你一场,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