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事,我和尚焉能不管。要不管,这个样的好人,屈打成招,就得死在云阳市口,残害生命,我和尚焉能瞧着。”说着话,和尚过去说:“众位都头,带着什么案呀?”官人一瞧,有认识和尚的官人说:“济师父,告诉你,他是图财害命的路劫。”和尚说:“有点屈枉,把他放了罢。”众人说:“谁的主意。”和尚说:“我的主意。”官人说:“你的主意不行。”说着话,就见这个罪人的爹娘妻子孩儿,一个个哭哭啼啼,甚为可惨。书中交代:这个罪人,原本姓冯,双名元庆。住家在临安城东二条胡同。家有父母妻子孩儿。他本是锤金匠的手艺人,极其精明诚实。他有个师弟姓刘,叫文玉,在镇江府开锤金作。只因买卖赔累,用人不当,写倍把冯元庆请去,给他照料买卖。冯元庆实心任事,不辞劳苦,帮着他师弟,经理买卖,四五年的景况,把所赔的钱找回来,反到赚了钱。刘文玉就拿冯元庆当做亲弟兄,深为感激冯元庆的这份劳苦,要把买卖给冯元庆一半股分,每年冯元庆回家一次。不想冯元庆日久积劳,常常染病,实不能支持。跟刘文玉说:“我要回家歇工。把病养好了再来。”刘文玉见师兄病体甚重,也不能阻。给了五十两银子,叫他回家养病。冯元庆自己还有二十两银子,也带着。雇了一只船,回临安。这天到了临安,天已掌灯,管船不叫冯元庆下船,说:“天晚了,明天再下船。”冯元庆是很不能一时到家,自己拿了铺盖褥套,下了船,走到东城城下。自己本来带着病,走不动了,离家尚有二里地,自己打算歇歇走。焉想到往地下一坐,就睡着了。天有二鼓,打更的过来瞧见,把冯元庆叫醒了,打更的说:“你怎么在这里睡着,这里常闹路劫!”冯元庆说:“我是二条胡同住家,我由镇江府病了回来,刚下船,我走到这里走不动歇歇,没想到睡着了。”打更的说:“你快回去罢。”冯元庆刚要走,打更的拿灯笼来照,眼前一个男子死尸,脖颈有一刀伤,是刚杀的。打更的把冯元庆揪住。说:“你胆敢杀了人装睡呢,你别走了。”冯元庆说:“我不知道。”打更的说:“那可不行,你走不了。”当时揪着冯元庆,找本地面官人,立刻把冯元庆送到县衙门。新升这位钱塘县姓段,叫段不清。一听官人回禀,即刻升堂,把冯元庆带上。老爷一问,冯元庆说:“回老爷,小人姓冯,叫冯元庆,我在东城根二条胡同住家,我是锤金的手艺,由镇江府做买卖,因病坐船回家,下船晚了。走到树林子走不动,歇息睡着了,打更的把我叫醒,眼前就有一个死尸,我并不知谁人杀的。”知县说:“你这话全不对,拉下去打。”打完了又问,冯元庆仍说不知,立刻把冯元庆押起来。次日知县一到尸厂验尸。有人认尸说:“被杀人是钱塘县大街天和钱铺掌柜的姓韩。昨天到济通门外粮店取了七十两银子,一夜没回铺子,不知被谁杀了,银子也没了。”知县验尸回来,一搜冯元庆的被套内,有七十两银子。知县一想,更不是别人了,必是他谋财害命,用严刑苦拷。冯元庆受刑不过,一想:“情屈命不屈,必是前世的冤家对头。”自己说:“老爷不必用刑,是我杀的。”知县问:“哪里的刀?”冯元庆说:“随身带的刀。”知县教他画了供,就把案定了。往府里一详文书。知府赵凤山,是个精明官长,一瞧口供恍惚,言语支离,这个案办不下去,把知县的详文驳了。杨凤山府批提案,要府讯,亲自审问。知县今天提出这案,坐轿叫官人押解上知府衙门,冯元庆的父母妻子,都赶了来,他姐说:“儿呀,你怎么做出这样事来?”冯元庆叹了一声说:“爹娘,二老双亲呀,白生养孩儿一场,孩儿不能够在爹娘跟前养老送终了。孩儿哪里做这样事,这也是我事屈命不屈,有口难分诉,严刑难受。我那时出来到云阳市口,家里给我买一口棺材,把尸首领回去就是了。”他爹娘妻子一听这话,心如刀绞,就一个个泪如雨下。众瞧热闹人,瞧着都可怜。这个时节,和尚过来。说:“他冤屈。你们把他放了罢。”官人说:“谁敢把他放了?你见知府去,叫知府放了,我们没有那么大胆子。”旁边有认识和尚的说:“济公你要打算救他,你见知府去。”和尚说;“我就见知府去。”立刻和尚头前来到知府衙门。一道辛苦,官人问;“找谁?”和尚说;“你回禀你们老爷,就提灵隐寺济额前来。”官人一听,哪敢怠慢,赶紧进去回禀。知府赵凤山,由前者秦相府济公带两个班头出去拿华云龙,直到如今两个月有余,渺无音信,心中甚为悬念。今天听说济公回来,赶紧吩咐:“有请。”官人出来让着,和尚往里够奔,知府降阶相迎,举手抱拳说;“圣僧一路风霜,多有辛苦。”和尚说:“好说好说。”一同来到书房落座。才献上茶,手下官人进去一回禀:“现有钱塘县大老爷,把凶犯冯元庆带到了。”知府说:“叫他少待,我这里会客。”和尚说:“老爷升堂罢,我和尚特为此事而来。”赵凤山说:“我的两个班头呢?师父可将华云龙拿住?”和尚说:“随后就来,少时再说。这件事老爷先升堂问案,我和尚要瞧瞧间供。”知府立刻传伺候,升坐大堂。知县上来行礼。说:“卑职将冯元庆带到,候大人讯供。”知府叫人给知县搬了旁座坐下、知县瞧一个穷和尚,也在旁乱坐着。心说:“我是皇上家的命官,民之父母,他一个穷和尚,也配大堂坐着。”知县有些不悦,他也不知济公是秦相爷替僧。这时,知府把冯元庆带上来,知府说:“冯元庆,东树林图财害命,可是你杀的?”冯元庆说:“老爷不必问了,我领罪就是了。”知府说:“你说实话,是怎么杀的?”冯元庆说:“小人实在冤屈。县太爷严刑审讯,小人受刑不过。”自己又把前番被屈之事一说。知府一想,现有活佛在此,我何不求他老人家给分辨。想罢,说:“圣僧,你老人家瞧,这件事如何办?”和尚哈哈一笑,这才搭救良民正曲直,捉拿凶手问根由。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6回 赵太守明断奇巧案 济禅师开棺验双尸
话说赵太守审问冯元庆,问济公怎么办.和尚说:“老爷要问,冯元庆是被屈含冤。”知府说:“圣僧既说冯元庆是屈枉,杀人凶手倒是谁呢?”和尚说:“凶手好办。我和尚出去就把凶手拿来。”知府说:“圣僧慈悲慈悲罢。”和尚说:“老爷可派两个人跟我去。”知府派雷思远、马安杰跟圣僧前去办案。雷头、马头同和尚出了衙门,和尚说:“我叫你们锁谁就领谁,叫你们拿谁就拿谁。”雷头、马头说;“那是自然。”说着话往前走,对面来了一个人,穿着一身重孝,手里提着菜筐。和尚过去说:“你干什么去?”这人说:“我去买菜去。”和尚说:“你穿谁的孝?”这人说:“我穿我母亲的孝。”和尚说:“雷头过来,把他锁上。”雷头过来,就把这穿孝人锁上。这人说:“你们为什么锁我?”和尚说:“你母亲死了,你为什么不给她放焰口念经呀。”这人说:“我没有钱。”和尚说:“不行,咱们就打场官司罢。雷头,把他带了衙门去。”雷头一听和尚说的这不像话,也不知和尚是什么心思,也不敢违背,当时带领这人就走。马安杰就问:“朋友你贵姓。”这人说:“我姓徐,叫徐忠,在东城根四条胡同住家,我是厨行的手艺。”雷思远又问:“你母亲怎么死的?”徐忠说:“紧痰绝老病复发死的。”和尚说:“你也不说实话。把他的孝衣白鞋脱下来,带到衙门去,叫老爷问他去罢。”来到衙门,先把他的孝衣脱下来,带着来到里面,一回禀老爷,老爷立刻升堂,把徐忠带上来,和尚在旁边一坐,老爷说:“你姓什么?”徐忠说:“我姓徐,名忠。”和尚说:“你母亲倒是怎么死的?”徐忠说:“紧痰绝死的。”知府说:“圣僧,他倒是怎么一段情节?”和尚说:“他把他母亲害死的。”知府一听一愣,说:“徐忠你要说实话。”徐忠说:“回老爷,我母亲实在病死的。”和尚说:“老爷去验尸去,就知道了。”知府立刻传刑房件作,带领衙役人等,一同去验尸。知府坐着轿,押着徐忠,和尚跟随一同来到徐忠家中。本地面官人众街邻,都说:“老爷胡闹,明明徐忠他母亲是病死的,众人帮着入殓的。”知府吩咐将棺材抬出来。徐忠说:“老爷要开棺验不出伤来,该当如何?”知府说:“你这东西混帐!济公活佛既说你母亲有缘故死的,必有缘故。来,开棺给我验。”立刻官人把棺材打开。刑房仵作过来一瞧,见老太太死尸并无缘故,是好死的。连刑房仵作也都愣了。心说:“我们老爷无故要开棺,这一来纱帽要保不住。”知府问仵作:“死尸有伤没有?”件作痴呆呆发愣,知府也大吃一惊。和尚微然一笑说;“徐忠你还不说实话?”徐忠说:“我母亲是好死的。老爷无故要开棺相验,我有什么法子。”和尚赶过来,照着棺材墙头一脚,把棺材堵头踹掉了,由棺材里滚出一颗男子的人头来。知府一看,勃然大怒。说:“这人头是哪来的。”和尚说:“请老爷问他。”徐忠吓的颜色更变。说:“老爷要问这个人头,不是外人,是我兄弟,他叫徐二混。我兄弟他在钱塘街钱铺打杂,那一天他晚上回来,拿着七十两银子。我两个人一喝酒,他喝多了,我问他银子哪来的,他说非是亲弟兄,他也不说。他说他们钱铺掌柜的,那天晚上,到通济门外粮店取银子,他知道,他拿了一把刀,在东树林等着,他把韩掌柜杀死,把银子得回来。我一听怕他犯了事,把我连累上,我把他用酒灌醉了,我把他杀了,我们老太太一着急死了。我就把我兄弟的脑袋,搁在我母亲棺材底下,我把他的死尸,藏在炕洞里。我以为人不知鬼不觉,没想到今天老爷查出来。这是已往从前真情实话。”知府说:“圣僧,这件事怎么办?”和尚说:“把天和钱铺少东人传来圆案。告诉他父亲是他们铺子打杂的徐二混杀的。”立刻就把钱铺少东人传到,说明白徐二混已死,叫他当堂具结。知府派官人押着徐忠起赃,又将他母亲埋葬,把徐忠边远充军,老爷同和尚回衙门,将冯元庆提出来。他本是被屈含冤,老爷当堂释放。这件事;临安城吵嚷动了。若非济公长老,谁能辨的了这件奇巧案。知府把冯元庆放了,行文上宪,参了钱塘县知县段不清,轻视人命,办事糊徐,不堪委用,奉旨把知县革了职。留下济公喝酒,这才问:“圣僧,怎么拿的华云龙?”和尚把已往从前之事一说。少时有人回禀,柴元禄、杜振英将差事解到。知府立刻升堂。给曲州府一套回文,赏了曲州府押解官人二十两银子,打发众官人回去。柴元禄、杜振英上来交差,将华云龙拿住。窝主田国本、邱成、杨庆一并解到听审。奇巧玲戏透体白玉铜,十三挂嵌宝垂珠凤冠得回呈交。知府一看,并未伤损,就是凤冠短了一颗珠子。立刻吩咐将贼人带上来。手下人把华云龙、田国本、邱成、杨庆带上堂来,知府说:“谁叫华云龙?”四个贼人,各自报名。知府说:“华云龙,在临安乌竹庵,因奸不允,杀死少妇;泰山楼白昼杀死秦禄;秦相府盗五铜凤冠,粉壁墙题诗,俱都是你做的吗?”华云龙说:“是我。”知府说:“田国本、邱成、杨庆,你等窝藏华云龙可是不假?”田国本一想:“我满招认,也不要紧,只要我们亲戚知道,必不杀我。”贼人也都拍认。知府吩咐:“暂把贼人钉镣入狱。”和尚说:“我要告辞回庙瞧瞧,等明天秦相亲审贼人之时,我再去。”知府说:“也好,圣僧请罢。”和尚告辞,出了知府衙门。刚来到冷泉亭,正碰见夜行鬼小昆仑郭顺,郭顺赶紧给济公磕头。和尚说:“郭顺不用行礼。前者我叫雷鸣、陈亮给你一封信,你可看见?”郭顺说:“前者多蒙师父救命之思。我见着信,即来到临安。白天住居,晚上天天在灵隐寺大殿房上隐趴。那天来了两个贼,是造月蓬程智远,西路虎贺东风,到庙中行刺,被我将贼人赶走。”济公说:“好。你这上哪去?”郭顺说:“瞧我师父去。”和尚说:“你见你师父,给我代问好。”郭顺说:“是。”竟自告辞去了。和尚来到灵隐寺庙门首,门头借一瞧说:“济师父回来了。”济公说:“辛苦众位。我到后面瞧瞧老和尚。”说着话来到庙内。见了见老和尚,自己回到自己住的屋内安歇。次日有秦相派人到庙中请济公,和尚立刻来到秦府。秦相一见说:“圣僧,这一路风霜,多受辛苦。我特意置酒给圣僧接风。”和尚说:“相爷一向可好?”秦相说:“承问承问。”立刻来到书房,摆上酒筵,落座吃酒。方吃喝完毕,有家人进来,回禀:“相爷,知府押解盗玉围凤冠贼人,来到相府外听审。”秦胡立刻吩咐:“清太守进来。”知府来到书房,给相爷行礼,把玉图凤冠呈上。秦相一瞧、甚为喜悦、宝贝失而复得,此乃大幸也。当时将贼人带上来。秦相一问华云龙,尽皆招认。秦相说:“粉壁墙题诗是你亲笔?”华云龙说:“是。”秦相还怕错拿了,当面叫华云龙拿笔把诗写出来。秦相看他笔迹相符,秦相这才吩咐知府把众贼人仍带回衙门入狱。秦相拟定,众贼不分首从,一并斩首。连野鸡溜子刘昌、铁腿猿猴王通一并出斩,在钱塘门外高搭监斩棚。这件事嚷动了全城,这天瞧热闹人拥挤不堪。焉想到有两个江洋大盗,听说要斩华云龙,这两个人,也是玉山县三十六友之内的,一个叫金面鬼焦亮,一个叫律令鬼何清这两个人,由北省回来,从临安路过,听说华云龙要出斩,焦亮、何情,也不知道华云龙犯的何罪,要知道也就不管了。两个人一想:“我们跟华云龙八拜之交。他在临安打了官司,我二人既知道,焉能袖手旁观。”焦亮跟何清一商量,二人各带钢刀一把,当时够奔钱塘门外,要抢劫法场。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117回 奉堂谕监斩华云龙 听凶信二鬼闹法场
话说金面鬼焦亮、律令鬼何清二人商量好了,来到法场。一看,天光早些,差事还没出来。二人一瞧,对面有一个酒铺。二人掀帘子进去,一看酒饭座不少,跑堂的一看,这两个人都长得不俗:金面鬼焦亮,是紫壮帽,紫箭袖袍,系丝驾带,薄底靴子,闪披宝蓝英雄大氅,上绣金牡丹花,面似谈金,粗眉大眼;律令鬼何清,是黄白脸膛,穿翠蓝褂,都是一表非俗。跑堂的赶紧腾了一张桌,让两个人坐下,要酒要菜。就听众酒饭座大家纷纷议论,说:“这个华云龙,在临安闹的地动天翻。在尼姑庵杀人,泰山楼杀人,秦相府盗五铜凤冠。要不是济公和尚带人出去拿,这个样的江洋大盗,马快焉能办的了?”焦亮、何清一听,是和尚拿的,二人低声一商量:“今天先劫法场,把华二哥救了,然后咱们再找这个和尚,把和尚杀了,给华二哥报仇。”正说着话,由外面进来一个穷和尚。大众有认得的就嚷。这个说:“济师父来了!”那个说:“圣僧来了!”和尚说:“众位别嚷,我就是拿华云龙的和尚,拿华云龙的就是我。有不服的,只管找我。”焦亮、何清一瞧,心里说:“原来就是这么个穷和尚拿的我们华二哥。今天我们先到法场,然后跟这个和尚,看他往哪庙里去,晚上去杀他。”和尚瞧了一瞧,在这两个人的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