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这豆子皮上,难为你做的折子,工夫大了。”伙计说:“和尚你真是有心,这豆子是水泡的自来折。”和尚说:“敢情你是自来的折子。”伙计一听,说:“和尚,别玩笑,我有自来折?”和尚说:“不是,我也说是豆子,你给我拿两壶酒来。’耿计就拿了两壶。和尚喝完了,又添了几壶,一共吃了六壶酒。和尚叫伙计算帐,伙计一算,一共二百五十六文。和尚说:“你给我写上罢。”伙计说:“大清早起,你揽了半天,吃完了酒不给钱,那不行。”和尚说:“你便写上,怎么不行?”二人正在争论,李平由里面出来,问;“伙计,什么事?”伙计说:“喝完了酒不给钱。”李平说:“和尚你没带钱,坐下就喝酒?”和尚说:“我是在你这酒店等人,是你们这方熟人,他约会我叫我来喝酒等他,不然,我也不喝酒。我等他半天也没来,故此我和尚没给酒钱。”李平说:“你几时定的约会?”和尚说:“去年定的。”李平说:“在什么地方约定的?”和尚说:“路遇约的。”李平说:“跟你约会这个人姓什么?”和尚说:“我忘了。”李平是打算问问和尚,只要和尚提出个熟人,就不跟和尚要酒钱,叫他走。一听这话,李平说:“和尚,你这可是胡说。”和尚说:“我不胡说,因我和尚会瞧内外两科,勿论男妇老幼的病症,我都能瞧。这个人约我来,叫我瞧病,我把这个人的名姓忘了。”李平一听和尚会瞧病,想起兄弟李安病的已在垂危之际,倘若和尚能治,岂不甚好。想罢说。“和尚,你既能治病,我兄弟是痨病,你能瞧不能?”和尚说:“能瞧,可以手到病除。”李平说:“你要真能给治好了,不但不跟你要酒钱,还要谢谢你,给你和尚换换衣裳。”和尚说:“感谢。”李平领着和尚来到后面,一瞧,只见李安在炕上躺着,哼声不止,面如白纸,一点血色也没有了,眼睛角也开了,鼻子翅发讪,耳朵边也干了。他本是童子痨,李平为叫他兄弟保养身体,叫他在铺子住着,焉想到病体越发沉重,今天和尚一瞧,李平说:“和尚你能治不能?”和尚说:“能治,我这里有药。”和尚掏出一块药来,李平说:“什么药?”和尚说:“伸腿瞪眼丸。”李平说:“这个名可不好。”和尚说:“我这药吃了,一伸腿一瞪眼就好了。告诉你,我这药是:
此药随身用不穷,并非丸散与膏丹;专治人间百般症,八宝伸腿
瞪眼丸。”
和尚把药搁在嘴里就嚼,李安一瞧,嫌和尚脏,直说:“哎呀,我不吃。”和尚把药嚼烂了,用手一指,李安的口不由的张开,和尚“呸”的一口,连药带吐沫粘痰啐在李安嘴里,“咕噜”把药咽下去。工夫不大,就觉着肚子“咕噜噜”一响,气引血走,血引气行,五府六脏透爽畅快,四肢觉得有力,身上如失泰山一般,清气上升,浊气下降,立刻说:“好药,好药,如同仙丹。”坐起身来就要喝水,喝下水去就觉着饿,要吃东西。李平一瞧,心中甚为喜悦,说:“师父这药,果然真好,就是名儿不好听。”和尚说:“我这药还有一个名儿。”李平说:“叫什么?”和尚说:“叫要命丹,你兄弟是已然要死没了命,吃了我这药,把命要回来,故此叫要命丹。”李平说:“这就是了,还有一位老太太是痰中带血,师父能瞧否?”和尚说:“能瞧,不算什么。”李平说:“师父既能瞧,我拜兄马静的母亲,是多年的老病,痰中带血,病的甚厉害,我同你老人家去给瞧瞧。”和尚说:“瞧病倒行,就怕人家又没请先生,你同了去,到门口不叫进去,那是多么难以为情。”李平说:“他家如同我家一样,要不是,我也不能管。师父只管放心,跟我同去罢。”和尚同着李平由酒店出来,李平问:“师父在哪里出家?”和尚说:“我是西湖灵隐寺出家,上一字道,下一字济,讹言传说济颠就是我。”说着话,二人来到马静的门首。李平刚要叫门,和尚说:“我叫。”这才一声喊嚷:“华云龙在这里没有?”李平说:“师父方才你说什么?”济公说;“你不用管。”少时,马静出来一开门,说:“贤弟,你叫门来着。”李平说:“不是我叫门,是这位大师父,是我同来的。这位和尚是灵隐寺济禅师,把我兄弟病给治好,我同他老人家来给老太太治病。”马静一愣,说:“贤弟你来的不凑巧,我这里坐着朋友,你先把和尚邀回去,候我去请罢。”和尚说:“对不对?我猜着了。是不是不叫进去?”李平说:“大哥,你胡闹!有什么朋友在这里坐着,我见不得?给老太太瞧病,何必瞒人呢?老太太的病不可耽误,要不是济公给我兄弟治好,我也不同来了。”马静还说:“过天再瞧。”李平真急了,带着和尚望里就走。这两个人本是知己的患难朋友,马静也不好说什么,也就随着进来。和尚自向东配房走,马静赶忙一把手把和尚揪住,说:“大师父,请上房坐罢。”和尚说:“怎么不叫上这东屋里去?”马静说:“有客。”和尚说:“有三位堂客,反正一个跑不了。”李平也不知内中底细,心说:“这是书房应该让客,怎么马大哥不叫和尚进去?”扒窗户瞧瞧没有人,李平纳闷。三个人来到上房,李平说:“师父你给瞧病,我回去预备酒菜,回头师父到我铺子去吃酒,咱们茶水不扰。”和尚说:“你去罢。”李平走后,和尚掏出一块药来,要阴阳水化开,给老太太灌下去。少时,老太太觉着神清气爽,就坐起来说:“儿呀,为娘病了这好几月不能翻身,怎么今天忽然好了。”马静说:“娘亲不知,现有灵隐寺济公给你老人家吃了灵丹妙药。”老太太一听是灵隐寺济公给他治的,知道济公爱吃酒,说:“儿呀,你给济公磕头,同济公喝酒去果。”马静过来说:“我娘亲教我给师父磕头,请师父到外面喝酒去。”济公说:“好。”站起身来,直奔东配房。不知济公怎样捉拿华云龙,且看下回分解。
第064回 李平为友请济公 马静捉奸毗卢寺
话说马静见济公给老太太把病治好,心中甚为喜悦,遵母命给济公磕了头,无奈请和尚到东配房来喝酒。和尚跟着来到东配房,一着摆着一桌残菜,四份杯筷,和尚说:“谁在这里喝酒。”马静说:“我喝酒。”和尚说:“你喝酒,为甚四份杯筷?”马静说:“我四面转着喝。”立刻把残菜撤去,另整杯盘,同济公落座吃酒。和尚说:“你贵姓?”马静说:“我叫马静。”和尚说:“我跟你打听一个人,你可认识?”马静说:“谁?”和尚说:“我有个徒孙马元章,你认得不认得?”马静心说:“这个和尚真可恨,说我叔父是他徒孙。”瞪了和尚一眼,说:“不认得这马元章。”和尚说:“我给你母亲把病治好了,你怎么谢谢我?”马静说:“师父任你要多少药钱,多少金银?你说,我必从命。”和尚说:“我倒不要钱了,我最喜爱字画。”马静说:“你喜爱字画,只要我有的,你只管拿了去。”和尚说:“别的我俱不要,我就要这张富贵牡丹图。”马静说:“可以,回头你走的时节给你带了去。”和尚说:“我说要就要。”站起来就要去摘,马静连忙挡住,说:“师父别动,一摘就有许多尘土,这饭菜怎么吃?你且吃完饭再摘。”和尚说:“这也行得,反正我今天不出房子,看他一个也跑不了。”此时雷鸣、陈亮同华云龙在夹壁墙里,听得明明白白,吓得三个人战战兢兢。马静心说:“这个和尚可留不得,莫若我一刀把他杀了,省得他找我二弟。他死后,我给他修一座塔,报答他给我母亲治病之恩,逢年过节,给他烧点纸钱。”想罢,自己到屋中,暗把单刀带好,陪着和尚喝酒。拿酒灌和尚,想要把和尚灌醉。给和尚斟一盅,和尚喝一盅,直喝到天有掌灯以后。和尚自言自语,说:“喝了这些酒者不醉,醉了也好,就省得喝了。”和尚坐在那里直哼哼,马静说:“师父为什么哼哼,喝醉了么?”和尚说:“我要出恭。”马静说:“要出恭外头去。”和尚站起来,马静跟着出来,一边走着,和尚道:“马静你瞧我这药好不好?”马静说:“好。”和尚说:“马静你猜那药值多少钱?”马静说:“多少钱?”和尚说:“我那药合一文钱一丸,”马静说:“那药真便宜。”和尚说:“便宜可便宜,我今后打算不再配了。如今的人没好良心,我和尚给治好了病,反倒安心要杀我,我死后还给我修一座塔,逢年过节还给我烧化纸钱,就算报答我。”马静一听这话,暗想:“这个和尚真怪。”说着话,来到东村口,和尚蹲下,马静绕来绕去,绕到和尚身后,拉刀照和尚就砍,和尚用手一指,用定身法把马静定住。马静举着刀不能转动,和尚就嚷:“了不得了,杀了和尚了。”小月屯村庄居户甚多,听见喊嚷,大家拿着灯光出来看。马静可吓着了,心说:“我这里拿着刀不能亦,人家问我,我说什么?”焉想到和尚一使佛法,大众都没看见,过去了。马静说:“师父,我错了,你老人家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和尚说:“你跟我动刀,你何不把刀拿你妇人的情人,杀他好不好?”马静说:“我不知在哪里。”和尚说:“你跟我去捉奸。”马静跟着和尚来到毗卢寺,和尚说:“就在这庙里。”马静说:“待我破门。”和尚说:“捉奸哪有敲门的?你真是呆笨。”马静说:“捉奸还有行家?我没捉过,不叫门怎么样呢?和尚说:“你蹿进墙去。”马静说:“我蹿墙,你怎么进去?”和尚说:“我也会蹿。”马静这才一拧身蹿上墙去,一瞧和尚已在墙内蹲着。马静说;“你怎么进来?”和尚说:“我挤进来的。”马静说:“由哪里挤进来的?”和尚说:“由墙里挤进来的。”马静说:“师父挤我瞧瞧。”济公往墙上一挤,口念:“奄敕令吓!”马静一瞧,和尚没了。和尚又念:“奄敕令吓!”马静一瞧,和尚又有了。马静说:“这个挤法倒不错,明天我学学。”和尚说:“你跟我走。”和尚带领马静往后奔。这座庙原本是三层殿,越过头层大殿,来到二层大殿,由东角门穿过去,是东跨院,这院子里栽松种竹,清气飘然,北上房灯光朗朗,人影摇摇。马静来到窗根外,把窗纸湿了个小窟窿,往里一看,这上房本是前廊后厦,屋内靠北墙是一张大床,地上有桌椅条凳,床上搁着一张小床桌,点着蜡灯,正当中坐着一个妇人,穿着一身华美衣服,打扮着浓妆艳抹,甚是鲜明。马静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妻子何氏,两边坐着两个和尚。上首坐的这个和尚,身体胖大,赤着背,穿着阳给中衣,白袜青鞋。面皮微黑,粗眉大眼。马静一看,认得是探花郎高庆。下面这个和尚,黄脸膛,瘦小枯干,穿着灰色僧祖,白沫青鞋,乃是小白虎周兰。就听高庆、周兰说。“嫂嫂今天怎么这样闲着?我二人听说马静回来,嫂嫂不能出来,我二人真是茶思饭想。没想到,今天嫂嫂来了。”何氏说:“不然,我也不能来。今天是家里来了一个济颠和尚,给老太太治病,马静陪着和尚吃酒,我告诉家里,说上娘家去,我才到这里来,省得你们两个人想我。我今天也不回去了,明天再回去,我就说住在娘家。你二人快给我预备点吃的,我还没吃饭呢。”马静一看,气得三尸神暴跳,自己一想:“真是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辱贱婢,做出这样无廉无耻之事!”立刻伸手拉出刀来,闯到屋中,手起刀落,先把探花郎高庆杀死。小白虎周兰,踹后窗户出去逃命,何氏站起来往外就跑,马静随后就追,刚赶到院中,见何氏用手一摸脸,两个眼珠子掉出来,有一尺多长,吓得马静大吃一惊。这妇人说:“好好,焉敢管我的事。”说着话,一张嘴,一口黑气喷来,马静翻身栽倒。书中交代:马静的妻子何氏,可并不会喷黑气,这其中有一段隐情。原本何氏娘子,乃是知三从①,晓四德,明七贞,懂九烈,根本人家之女。他娘家兄弟叫律令鬼何清,乃是玉山县三十六友之内的侠义英雄,当初马静与何清乃是结义的弟兄,先交朋友,从后结的亲。
①三从:封建时代歧视和压迫妇女的封建礼教。即:“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这天何清来探望马静,两个人坐在书房谈话,何清说:“姐丈,咱们三十六友之内有一个人出了家,当了老道,你知道不知道?”马静说:“谁出了家?”何清说:“黑沙岭的郭爷,夜行鬼小昆仑郭顺,他出了家。那一天我碰见他,瞧他带着道冠,穿着道袍,我说:‘你疯了。’他说:‘怎么疯了?’我说:‘你为何穿老道的衣服。’他说:‘我看破了红尘,人在世上,如同大梦一场。’他出了家,他师父是一位高道,乃是天台山上清宫的,复姓东方双名太悦,人称老仙翁,外号昆仑子。有一宗宝贝,名曰‘五行奥妙大葫芦’,这葫芦能装三山五岳,勿论什么精灵,在里面一时三刻,化为脓血,将来老道一死,葫芦就是他的。他师父给他三道符,一道能捉妖净宅,一道避魑魅魍魉,一道能保身,避狼虎豺豹。我把他那道捉妖的符偷来,你瞧瞧。”马静一看,何清说:“我不知道他灵不灵?”马静说:“咱们试试。”何清说:“怎么试?”马静说:“现在庆丰村王员外家,他儿子被妖精迷住,贴出告白条来,谁能捉妖把他儿子病治好了,谢银二百两。我去举荐你,你就充何法官。”何清说:“就是,倘要能了,就得了二百两银子。”马静就到庆丰村王员外家一说,王员外求之不得,就把何清清了。王员外问:“何法捉妖,用什么东西?”何清说:“一概不用。”王员外说:“人家捉妖,都用黄纸朱砂等类,何法官怎么全不用呢?”何清说。“你就把你儿搭出来,我到你儿的卧室去等捉妖。”王员外立刻吩咐,把公子挪出来。何清吃过了饭,有人带领来到后院公子的卧室,何清就把这道符贴在里面屋门上。他在床上一躺,瞪着眼,等到天有二鼓,只听外面狂风大作。何清睁眼一看,吓得毛骨惊然。不知何清怎样捉妖,且看下回分解。
第065回 律令鬼王宅捉妖 醉禅师古寺治狐
话说何清躺在公子卧室,时有二鼓,听外面一阵狂风。何清本不会捉妖,心中暗自担惊,心里说:“真要是妖精一来,若这道符不管事,我趁早踹窗户逃走。”正在思想之际,听外面有“咯哒咯哒”木头的声音,由外面进来一个女人,长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流。怎见得,有赞为证:
一阵阵香风扑面,一声声燕语透啼。妖滴滴柳眉杏眼,嫩生生粉
脸桃腿。樱桃口内把玉排,粉面香腮可爱。身穿蓝衫可体,金莲香裙可
盖;恰似嫦娥降五台,犹如神仙下界来。
何清一看,心说:“敢情这就是妖精。”就听这妇人说:“什么人胆大,敢来到仙姑的卧室?”说着话就往里走。刚一走进里间屋门,只看见那道符显出一道金光练绕,直射那妇人那妇人“哎呀!”一声,拨头便走。何清赶过去一刀,剁下一只红绣鞋,鲜血淋淋,何清就说:“拿住妖精了。”王员外有许多的家人俱在别的屋里伺候,点着灯,听何清一嚷:“拿住了。”大家掌灯光过来,说:“何法官可将妖精捉住?”何清说。“你们看红绣鞋成精,被我杀了。”大众一看,果然是只红绣鞋,鲜血淋淋。王员外谢了何清二百两银子,把那道符留下贴着。何清走后,妖精果不闹了,焉想到王宅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