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没钱,余通听见,他给我出的主意,叫我抢他妹子,卖给净街罗公子,以帐目折算人口。不想被主人知道,把我拿来,这是已往之事,并无半点虚话。”和尚一听,说:“来人把他带到床前头,叫他冲床跪着。”陈亮在床底下听的明明白白,心中暗想,“哎呀,这件事我错了!敢情苏北山苏员外是好人,一概都是他这家人假传圣旨。这件事亏得济公他老人家前来,要不然,还许措杀了好人。”和尚在外面用手指点说:“我叫你认准了他,明天你要报应他,无故的想要拿刀杀人,你好大胆子!你自己知道是错了?”苏北山一听说:“师父,你老人家跟谁说话呢?”济公说:“你不知道,你不要多说。来人,把余通带进来!”家人把余通带到里面,跪到和尚面前,和尚用手指点说:“余通你这厮好生大胆,你打算你做的事,我不知道呢?趁此说了实话,我饶你不死。要不说实话,我把你呈送到当官治罪。”余通说;“众位,这件事实实不怨我,实是苏福他要找他主人家帐主要帐,与我无干。”和尚说:“虽然是苏福他要找他主人的帐主要帐,你就不该给他出主意。”余通自己一想,“这件事大概不说不行,莫如我实说了,央求央求和尚,倒许把我放了。”想罢,说:“圣僧,你老人家不必往下追问,这件事是我的错。一管因苏福他在我家住着,想起找韩文成要钱,去要不给,我们商量着,以帐目抢他的人卖钱。”和尚点了点头,说:“叫他冲床跪着去,你可听见了。”陈亮心中一动:“这是叫我听。”和尚在外面答话:“可不是叫你听。”陈亮一想,莫非济公他老人家知道我在这里?和尚哈哈一笑,说:“那是知道,要不知道呢,我还不来呢!我叫你认准了这两个人,明天你好报应他们。”苏北山道:“师父,你跟谁说话?”和尚说:“你不要管。”苏北山这才吩咐摆酒。酒摆上,苏北山说;“韩贤弟,你我虽系买卖交易,总算有交情。我素常为人,大概你也知道,我焉能做这伤天害理之事?”韩文成说:“也是借懂,我既往不咎。”苏北山说:“给圣僧斟酒。”和尚说:“斟酒倒是小事,我闻你这有味。”苏北山说:“什么味?”和尚说:“贼味。”苏北山说:“哪里有贼味?”和尚说;“床底下。”苏北山赶紧吩咐拿贼,大概陈亮要想逃走,势比登天还难。不知该当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39回 圣手猿初入灵隐寺 济长老被请上昆山
话说济公告诉苏北山床底下有贼味,苏北山立刻叫家人拿了绳,往床底下扎了数下,也没见动作,这时吓的陈亮惊魂千里。书中交代,怎么会没扎着陈亮?原来陈亮往上一崩,贴在床上,全仅提着一口气的工夫,家人连扎几下,并未扎着。陈亮以为是躲过去了,心中说:“师父,这可是跟我玩笑,这要是叫人把我拿住怎么好?”只听家人说:“员外,这里头没有喊。要有人,拿棍子还试不出来。”和尚说;“什么没有贼?你拿灯笼照照,或者你们四个人把床翻过来,瞧瞧有没有?我说有贼,准有赋。”苏员外叫家人进来,把床翻过转来瞧瞧有没有。家人果然进来,四个人把床一翻,陈亮如何隐的住?自己执刀往外一印,登时把众人吓了一跳。旁边家人用木棍一截,陈亮刀正剁在木棍之上。众人一围,陈亮一害怕,往外一跑,刀已撒手。众家人一片喊叫:“拿人哪!”陈亮早已上房,吓的不敢久待,到了外边无人之处,先把夜行衣换上,然后在暗中等候。天光已亮,到了苏宅门外,只见从里边大门一开,苏福出来自言自语;“员外也不要我了,我可往哪里去呢?”正自为难,只见陈亮过来说:“你站住别走,我正想要打你。”一伸手先把苏福抓住,抡拳就打,正打的恶奴苦苦哀求。陈亮正打的高兴,只见从那边过来二位,是一早上果子市。正走至此,只见二人打架,过来说:“二位别打,清晨早起来,为什么争斗起来?别打了。”陈亮抬头一看,说:“你们二位来劝解,我好说话。堂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既是你们二位来劝,冲你们二位完了。”这两人一看,这架倒好劝,一劝就完,又一看,认得是苏福,“这不是苏管家么?你们二位因为什么打起来?”苏福说:“我也不知道,我跟这位也不认识,无冤无仇。我今天早起,由我们宅里出来,他叫我站住,揪住我也不知因为什么?”这.二人说:“苏管家走罢。”苏福也不敢不走,打又打不过,自己无奈走了。他刚才走,余通由苏员外家里出来。依着苏北山要把他二人送县治罪,济公说:“不必,他二人既是苦求,只要叫他二人知道知道,如再要不改过必遭恶报。”苏北山说:“既是师父给他二人讲情,便宜你这两个东西。”等到天亮苏员外这才吩附把他二人放了。先放了余通,刚一出来,那陈亮一瞧,气往上冲,心说:“好东西,要不是你二人,我焉能涉险?”想罢,赶奔过去,揪住余通,不容分说,抡拳就打,连踢带端,直打得余通满地乱滚。这一顿比打苏福还厉害,偏巧有个路人一劝,陈亮也就不打了,连说:“完了。”余通也不知因为什么,忍痛而去。陈亮在这里立着,工夫不大,见济公出来,手里拿着陈亮那口刀。苏员外说:“师父,你吃了饭再走,何必这么早回庙?”济公说:“我得回庙,我甚不放心,有半月之久,我也未曾回去。”说罢,往前走。走了不远,陈亮在那里看看,四处无人,要过去合济公要刀,又不敢过来,只听济公那里说:“你真好大胆,还要合我要刀?你一过来,我就拿刀剁你。眼见之事犹然假,耳听之言未必真,无故要杀人家满门家眷,也不访察真假虚实。我把这刀一卖,谁要买我卖给谁。”只见那边有一位是专买古玩字画、书籍刀剑,一听济公之言,过来一看,那刀是纯钢打就的。看了看,说:“师父,你老人家要多少钱?我买。”和尚说:“你给我两瓶酒钱,你就拿去。”那人说:“师父,你要喝多少钱一壶的?”和尚说:“我喝十两银一壶的。”那人一笑就走了。陈亮这跟到西湖冷泉亭,过来跪倒说:“师父,我只是一时间俗懂,做错了事,你老人家慈悲果。”济公说:“你起来,把刀给你,跟我回庙。”陈亮答应,跟随在后。到了灵隐寺山门,见了山头僧,济公说:“二位师弟,我收了徒弟了,你二人看好不好?”净明一看,连连说:“大喜大喜,师兄请罢!”济公说;“也得引见引见,陈亮你过来给你师叔叩头。”门头僧只是说:“不敢当。”济公说:“你不必说虚话,头是要叩的。你二人受了礼,给徒侄多少钱罢。”二人说;“没有,没有,哪里来的钱?你不要取笑。”济公带陈亮进了山门,只见那边监寺的正在那里站定,济公说:“陈亮快过来给你师太爷叩头。”广亮说:“别叩头,我没钱。”济公带陈亮到方丈屋内,先给老方丈行礼。然后行到大雄宝殿,先拜佛,后鸣钟击鼓,聚集大众僧人,说:“众位师兄师弟,我可收了徒弟了,你们众位都要照应。可有一件,陈亮你是我徒弟,我要想酒喝,你就给我沽酒,我要想吃肉,你就给我买肉。”陈亮答应:“是,徒弟理应伺候师父。”济公说:“你要没了钱呢广陈亮说:一徒弟有钱没钱,我有地方去找。”和尚说:“不必找,要偷在本庙偷,都是你师叔师太爷,哪个看见也不能嚷,我说这件事对不对。”众僧一听都笑了。说:“好,你先教他偷,有什么师父,有什么徒弟。”自此日起,每日陈亮给沽酒买肉供奉济公。陈亮把所有的钱也都花完,把衣服也当了,不到十几天把衣服也都当完。这日实在没钱了,自己一想:“我今夜出去偷些钱,好供奉师.父。”候至天有三更之时,只见济公睡着了,陈亮自己起来,先拿夜行衣包,拿起来要走,只听济公那边说:“我告诉你在本庙里偷,你不听我的话呀!好的,先给你落了发,我好管你。”济公站起来,到了斋堂①之内说:“伙计们,给我一把开水壶。”那监斋僧②说:“好,你黑夜要开水何用?”济公说:“给徒弟剃头落发。”先抢了一把开水壶。到了外边,此时众僧听见喊暖都来了,说:“黑夜之间,你又犯了疯病。”陈亮不能动转,众人作好作歹,把陈亮拉到外边,说:“你快去罢,他是疯子。”陈亮此时也能活动了,到了外面,换上夜行衣,偷了几十两银,天亮把自己衣服都赎了来换上。找了一个小饭馆,进去要了四样菜,紧靠后门坐下。喝了一口酒,自己心中盘算:“本打算要出家,不想闹的这样。我想挤公乃是有道行高僧,进庙之时,先不给我落发,莫非我不应出家?”自己正自后悔,只听外边说:“好一个酒馆,我今日要一醉方休。古人说的‘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说着话,由外边进来,正是济公长老。只因众僧把陈亮放走,他恼了,况了监寺广亮两吊钱,一早出庙,到西湖把两吊钱都施舍了,一个也没留,来到酒馆门首,他一看里面人多,一边说着话,就进来了。陈亮一看,吓的跑了。济公到了桌儿一旁落座,拿起酒来就喝。过卖③一看,说:“要菜的走了,和尚喝上了。”和尚一边喝着,口里说道:“酒要少吃性不狂,戒花全身保命长,财能义取天加护,忍气兴家无祸殃。”吃了酒足饭饱,站起来要走,过卖一栏,说:“和尚,没给钱哪,别走!”济公说:“你到柜上说,给我写上,改日来我还你,好否?”过卖说:“和尚,我们这里没有帐。”济公说:“设帐好办,叫你们掌柜的去买一本帐。”过卖说:“你不要开玩笑,我们这里有帐的。和尚,我们不认识你,故此说没帐。”济公说:“敢则是你不认识我?你可是胡说,你们都认识我。”过卖说:“我们要认识你装不认识,我是个志八。”和尚说:“你发了替了,你长这样大,连个和尚都不认识?”过卖说:“我知道你是个和尚,不知道是哪庙里的和尚。”正合他争斗,那掌柜的过来说:“和尚你打算搅我可不成,没钱走不了。”正自二人争嚷,只见从外面进来了两个人说道:“和尚吃了多少钱,我们给罢,我们找和尚如同攒冰取火,轧沙求油④。师父,你老人家快跟我们来呀!”济公一看,不知来者二人是谁,且看下回分解。
①斋堂:指庙中吃饭的场所。
②监斋僧;指监管僧人吃饭的出家人。
③过卖:即是“跑堂的”。
④攒冰取火,轧沙求油:从冰中取火,从沙土中榨油,均是不易之事,此处以此形容寻找济公的不容易。
第040回 济公舍银救孝子 赵福贪财买巨石
话说济公正自同过卖耍笑,从外面来了两个人。是长随①打扮,先给还了饭帐,然后过来给济公行礼,说:“圣僧,我二人赵福、赵禄,是这临安太守衙门的。我二人伺候太守老爷,只因我们太夫人双目失明,我们老爷接着信,遍请名医调治,请了多少先生,都说治眼科不行。有一位赛叔和李怀春李先生,在我们大人跟前把你老人家若举出来,说你老人家在秦相府治大头瓮,在苏宅治过紧痰绝,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世外的高人。故此派我二人前来请,好容易才得找着来,求你去给治病。望圣憎大发慈悲,跟我们走罢!”济公说:“我一个出家人,哪里懂得医道。你二人回去罢,我不会治眼。”赵福、赵禄苦苦哀求,济公方才应允。跟随二人来到知府衙门以外,赵福、赵禄二人进去回话,工夫不大出来,说:“我家大人说了,衣冠不整在书房恭候。”济公哈哈大笑,口中说道:“行善之人有善终,作恶之人天不容,贫僧前来点愚蒙,只怕令人不惺松。”济公踉着来到里面,只见太守降阶相迎,头戴四楞青缎方巾,双飘绣带,身穿翠蓝袍,腰横玉带,篆底官靴,面如三秋古月,慈眉善目,三绺黑胡须飘洒胸前。和尚一看,就知道是一位干国忠良。太守一见济公,忙躬身施礼,说:“弟子久仰圣僧大名,今日得见,真乃三生有幸!”济公打问讯答礼相还,让着来到屋中落座,家人献上茶来。
①长随:指“地位卑下、做随从的宦官”。
原本这位太守姓赵,叫赵凤山,乃是科甲出身,为人极其精明、自他有一个兄弟,叫赵凤明,自幼父母双亡,跟着婶母长大成人。近来接到家信,知道婶母老太太把眼坏了,连忙请先生打算到家中给老太太治眼。无奈请了几位先生都说不行,这才有李怀春荐举济公。说:“济公精通歧黄,手到病除。”故此今天把济公请来,赶紧吩咐置酒款待,说:“求圣憎到昆山前去治病。”和尚慨然应允,说:“老爷既是吩咐,我和尚焉敢不从命?”赵太守说;“我派赵福、赵禄二人伺候圣僧。”和尚说:“不行不行,老爷派这二位伺候我,他们二位穿的是什么衣裳?我和尚这个样,他们二位伺候我,有点不像样罢!”太守说:“这倒好办,我给圣僧拿一身衣裳换换。本来圣僧衣裳太烂,换一身就行了。’知尚说:“不行,我不爱穿新衣裳,我就是这个样。既是老爷派这二位管家伺候我,我可有一句话,只不是当着你们老爷,我要把话说明白。他们二位伺候我,走在道上,我说走就走,我说住就住,可不准违背我。哪时要一违背我,我就回来不去了。”赵福、赵禄二人连连点头。太守立时写了一封家信,多带黄金数锭,问:“圣僧是坐轿是骑马?是坐车是坐船?”和尚说:“我骑路。”太守说:“圣僧骑鹿,我哪里找去?”和尚说:“我骑道路之路,全不用,多带点盘费就得了,给我带二百五十两银子。”太守点头答应。把银子备好了,和尚告辞,带着赵福、赵禄起程。赵福、赵禄一想,“到昆山县来回有五十两银子富足有余,我二人每人剩一百两,道路上好好伺候和尚,这次差倒当着了。”跟着和尚往前走。有天正午,和尚说:“住店。”这两人说:“是。”到了店里,要酒要菜,吃喝完了,和尚躺下就睡,这两人坐着直到掌灯时。和尚睡醒了,又要酒要菜,吃喝完了,赵福、赵禄困了,和尚说;“算结帐,我睡醒了,我高兴了要走。”两个人睡眼蒙陇,跟着深一脚浅一脚,走了一夜。天亮人家都出店,他们进店,这两人也顾不得吃,躺下就睡了,和尚要酒要菜吃。这两人睡了一天醒了,有了精神,想着吃的什么走呀,和尚又不高兴了。和尚睡了,这两个睡了一天,倒不要困了,瞪着眼看着和尚睡了一夜。天亮这两人倦了,和尚却睡醒了,吃酒算店帐起身,这两人迷迷糊糊,吃也吃不下去,睡也睡不安神,和尚调动的实在难受。这一天正往前走,离昆山县不远,临近有一个山庄,在一个篱笆院内,有三间土房,听那面咬陶痛哭,说:“不睁眼的神佛,无耳目的天地,我穷困至此,老娘你老人家一死,我连棺材都买不起!”济公禅师接灵光~算,早已知道这里住着这人姓高叫高广立。原本是一个孝子,打柴为生,待母至孝,皆因他这天打柴由山上一滑摔倒,把腿摔伤。有人把他搭回家中,他母亲一瞧,一着急,又没余钱,如何是好?急得老病复发,一命呜呼哀哉死了。高广立连棺材都买不了,自己嚎陶痛哭。正在悲叹之际,济公在外听见,和尚心中一动:“好事人人愿做,要一花银子,就掌不得。我和尚要明着把银子周济他,大概赵福他二人准不愿意。”济公想罢,用手冲篱笆往里面一指,说:“二位管家,你们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