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胆大!你不知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要知僧道斗法胜负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①云阳:古代戏曲小说中常以此称行刑处所。
第035回 烧妖道义收陈亮 访济公路见不平
话说张妙兴正在大殿作法,想要拘济公魂魄,焉想到济公亲身前来。老道一见,勃然大怒说:“好额僧,我抱你魂魄,你怎么人来了?”书中交代,老道自从云兰镇梁家出来,梁员外投追上老道,梁员外只当是济公死了。及至回到书房,见济公在那房里坐着喝酒。梁员外心中甚为喜悦,说:“圣僧,你老人家没死呀?老道说把圣僧魂魄拘了去。”济公说:“他把我的魂魄,你儿子的魂魄,一定是拘了去。我今天晚上去找他!”老员外说:“不必,他一个出家人,这等作恶,早晚必遭天报,圣僧不必跟他一般见识。依我之见,由他去罢。”济公也不还言,在这里喝酒,直到天晚。济公说:“我到外面方便方便,少时就来。”老员外信以为真。和尚出离了梁宅,一直正奔五仙山来,到了祥云观,见老道正在作法。陈亮来,济公也看的真真切切,见老道第二次书符念咒,济公这才随着风来到桌案以前。按说老道自己就应当醒悟:拘魂把人拘来,济公这点道德就不小。可是老道倒冲冲大怒,用宝剑一指,说:“颠僧,我化梁万苍,与你何干?你无故坏我的大事,你好大胆量!你今天要知时达物,跪到我法台以前,磕头,叫我三声祖师爷,山人有一分好生之德,烧尔不死。如要不然,当时我用宝剑结果你的性命!”济公说:“好妖道,你在这里兴妖作怪,无故恶化梁万苍,你还敢见了我这样无礼,我和尚越说越有气。”冷不防济公打了老道一个嘴巴。打的老道脸上冒火,气往上撞,抡剑照定济公楼头就剁。二人就在大殿以前,各施所能。老道恨不能一剑把和尚杀了,和尚跟他来回乱绕,格一把,拧一把,气得老道哇呀呀直哆。老道身子往旁处一闪,由兜囊掏出一宗法宝,口中念念有词,就声:“敕令。”白亮亮~宗物件,扑奔济公打去。罗汉爷睁眼一看,见半悬空刷啦啦一响,白茫茫一宗物件,扑奔顶门而来。济公一看,认识这宗法宝,名叫混元如意石。这石头能大能小,要大真能有数丈大,要小如鸡子一般,可以带在兜囊。这石头要打人,准打个头碎血出。济公禅师用手一指,日念六字真言:“奄嘛呢叭咪哞奄敕令赫。”这石头滴溜溜一转,现了原形,落在济公袖口之内。老道见济公把他的法术破了,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伸手又掏出一宗物件。老道站在正北,用宝剑一晃,口中念咒,手内招决,由就地起了一阵怪风,刮的毛骨辣然。济公再睁眼一看,原来是一只斑斓猛虎,摇头摆尾,扑奔济公而来。罗汉一看,好生厉害,真是:
头大耳圆尾小,浑身锦绣难描;牧童一见胆落,根夫闻声魂消;
常在深山抖雄彪,万兽丛中招讨。
济公一见,哈哈大笑说:“好孽障,你用这等法术,也要在我跟前卖弄,真乃是江边卖水。”说着话,用手一指,那老虎变作一个纸老虎,现了原形。老道见连破了两宗法宝,不由气往上撞,说:“好,和尚真乃大胆!叫你知道我山人的厉害。”伸手由兜囊掏出一根拥仙绳,在手中一托。老道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我本不打算害你,这是你自找,屡次讨死,休怨山人。我今天要开开杀戒!”他这根捆仙绳,最厉害无比,勿论什么妖精,捆上就得现原形。和尚一看,连说不好!老道口中念咒,把绳扔起来,只见金光练绕,扑奔济公。济公连声喊嚷:“救人哪!可了不得了!要捆和尚!”转眼就见这根绳把和尚捆了三道,和尚翻身栽倒。张妙兴哈哈大笑说:“颠僧,我只当你有多大神通。敢情原来你就是这样无知之辈,待我结果你的性命。”老道说这话,举剑照定和尚脖颈就剁。宝剑砍上一道白印,见和尚睁着眼瞧看老道,也不言语,并没砍动。老道想:“怪呀!我这宝剑怎么会砍不动和尚?”老道一连又是敷剑,仍未砍动。老道豁然醒悟,心中一动:“莫非这是假的?”想到这里,再一瞧,捆仙绳捆的是一个石香炉。再找和尚,踪迹不见。老道正在各处寻找,和尚由后面招了老道一把。老道一回头,气得直嚷,说:“好颠僧。气死我也,我今天与你誓不两立。”伸手由香炉内把那点着的一柱香,拿起来,大殿旁边堆着一堆柴草,口中念句火咒,把柴草引着,一团火扑奔济公而来。老道今天下毒手,要用真火把和尚烧死。老道用咒语一催,这团火扑向济公。济公用手一指,口念:“奄嘛呢叭咪叭奄敕令赫。”这团火卷回去扑奔老道,老道胡子也烧了,头发也烧了,衣裳也着了,往大殿里就跑。活该应当老道遭报,这火把大殿勾连上,少时凡火勾天火,烈焰腾空,火鸽子火蛇乱窜,就把老道烧在里面,尸骨化灰,连东西配殿火也连上。和尚也不管他,先过去把老道害梁土元做的草人拿起,把七个针拔出来,将梁土元的魂魄收在袖口里,也不管刘妙通死活,和尚往外就走。陈亮此时在东配房里,全都看的真切,见火连配房要连上,陈亮一脚把窗户践了,跑出来就追。济公和尚紧走,陈亮紧追。和尚慢走,陈亮慢追,跟着和尚来到云兰镇,见济公奔到梁员外的门首。门口有家人,一见和尚回来,家人说:“圣僧,你上哪里去?我家员外都等急了。”和尚说:“好。”迈步奔向里面,来到书房。梁员外一见说:“圣僧,你老人去哪里去了?”和尚说:“我给你儿找魂魄去了,现在已经把你儿的魂魄找回来。”说着话,济公来到梁士元的屋中,只见梁士元昏迷不醒。济公立刻先把他魂魄给入了壳,少待片刻,梁士元能活动了。老负外在外间摆上酒席,款待济公。二人落座,吃了有三四杯酒。济公问:“员外,你这里闹喊不闹?”梁员外说:“我这里不闹贼。好贼知道我是一个良善之家,也不肯偷我。那下流贼他也进不了我这宅院。”济公说:“好,我题几个好贼,你可认的?”梁员外说:“我不认识是谁。”暗中,陈亮正在房上偷听多时,听见要题说几个贼,自己心中一动,不知济公说是哪路的英雄。就听和尚说:“那有一个踏雪无痕柳瑞,你可知道?”梁员外说:“不知。”济公说:“这个人外号人称踏雪无痕,是从雪地上走,全无脚印的。多轻妙。”梁员外说:“好轻妙,人从雪上走都无脚印。’将公说:“他走雪地无脚印,可是拿着扫帚扫着走。”梁员外一听,也就乐了。和尚又说;“有一个登萍渡水陶芳,这个人能从水面上走,落不下去。”梁员外说:“世界上尽有这些能人,可真少,我实未见过。”济公说;“那不算出奇,可是冬天冻冰之时。”员外说:“冬天我也行了。”和尚说:“梁士元已然好了,我明日急速回临安。”梁员外说:“圣僧何必忙,我还要留师父多住几日,报答你老人家救命之思。”济公说:“叫一个家人来。”梁福过来,和尚附耳如此如此,梁福出去。陈亮在房上暗中观看,听济公说那些笑话,所说这二人,都是陈亮的朋友,心中说:“他一个出家人,为何也知道我们绿林中之事?”正自思想,只见四方人都围满。梁福带着看家、护院、更夫、壮丁三四十名,各执刀枪器械,口口声声,叫捉拿房上之人!把陈亮吓了一跳。原来是济公吩咐梁福如此如此,就是派他叫人暗中捉人。陈亮站在房上,把手中刀一擎说:“呔!你等闪开,我也不是偷盗,无非借路行走,如挡我者死,躲我者生。”翻身跳下房来,济公从屋中出来,有分教:“英雄得登三宝地,罗汉广开大乘门。”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036回 逛西湖酒楼听闲话 气不平夤夜入苏宅
话说济公出来,见陈亮早已蹿至外面,和尚随后追至在村外,只见陈亮跑的甚快,围着村庄只绕,至天明之际,济公见祥云观已然烧了一个冰消瓦解,一概皆无,尺木未剩,片瓦不存。外边有无数人救火,西边围着有十数人。济公临近一看,只见刘妙通在那里烧的浑身是炮,并无一处无伤,堪堪要死。济公动了恻隐之心,过来说;“道爷,你这是怎么了?”刘妙通一看是济公,说:“圣僧,我没得罪你老人家,我师兄他行为不端,已然遭报。求师父慈悲,救救我罢!”和尚哈哈大笑,说道:“你既知循环报应,你可知道他自作孽不可活?来罢,我给你一粒药吃。”那边地方官人说:“不行,和尚你别惹事,你给他药吃,倘有错误,那还了得。”刘妙通说:“无妨,我吃死与和尚无干,是我命该如此。”旁边众人说:“他既是愿意吃,何必拦他呢?”济公叫人给他找了一碗热水来,把药化开,给刘妙通端过去。刘妙通喝下去,工夫不大,觉着肚腹咕咯咯一响,浑身烧的泡立刻全化开,流出毒水,也不疼了。旁边众人齐说:“好药!”在济公身背后站立一人,说:“罢了,真乃神也仙也!灵丹妙药。”济公回头一看,见那人身高八尺,细腰扎背,头上戴宝蓝缎六瓣壮士帽,上按六颗明珠,身穿~件月白绸箭袖袍,鹅黄丝驾带,足上薄底靴子,闪披宝蓝色缎英雄大氅。面如白玉,眉分八彩,目如朗星,五官清秀。济公回头一看,照这人脸上“呸!”阵了一口,这人拨头就跑,和尚就追。头前跑的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圣手白猪陈亮。只因他被和尚追了半夜,好容易听不见草鞋响了,自己止住脚步,把白昼衣服换上,打算瞧瞧刘妙通是生死存亡。刚到这里来,见和尚给刘妙通药吃。陈亮一说“好药”,和尚回头一阵,陈亮拨头就跑,和尚随后就追。陈亮跑着,自己一想:“我可就是个贼,他也没拿住我,我何必跑?我问问和尚为什么追我?”想罢,止住脚步,见和尚也赶到了,陈亮说:“和尚,你为甚追我?”和尚说:“你为什么跑呀?”陈亮一听也乐人说:“和尚,我知道你老人家是一位高僧,你老人家收我做徒弟,我跟你出家罢!”济公连连摇头说:“你是个贼,焉能跟我出家?我们出家人,讲究三规五戒,三现是规佛、规法、规僧,五戒是戒杀、盗、淫、亡、酒。你要出家,你如何能改得了这几样?”陈亮说:“我上无父母牵缠,下无妻子挂碍,了一身之孽冤。师父所说的话,我都能行得了。”济公说;“你既是行得了,你到临安城去等我。我把这里事情办完,咱们在临安再见。”陈亮一听,说:“师父你叫我临安等你。临安城的地方大,叫我在什么地方等你老人家?”济公想了半天说。“咱们在临安城床底下见罢。”陈亮一想;“必是临安城有这个地名。”这才给济公行完礼,说:“师父我这就起身,直奔临安去等你去。”济公说:“你头里走罢。”陈亮告辞,也不到祥云观瞧刘妙通,自己顺大路直奔临安。在道路之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这天来到临安。陈亮本是初次到京,见人烟稠密,甚是热闹,就在钱塘门外天竺街,找了店住下。次日由店中出来,打算要逛西湖,散步而行,见西湖上有冷泉亭。站在苏堤上,四下观看。一眼望不到边。信步来到灵隐寺门首,见有两个门头僧在那里坐定。陈亮过去说:“二位师父,这庙里的济公长老,可曾回来?”门头僧说:“他没在庙里。时常不在庙的时候多,也许十天八日不回来,也许三五个月不回来,没有准。”陈亮听罢,转身回来,见人就打听,逢人便问:“借问床底下在哪处?”一逢人问这个地方,问了好几位人,俱皆不知。自己无法,心中一颁,打算找座酒楼喝点酒,回头问问跑堂的。想罢,转身往回走,来到上天竺街,见路北有一座酒楼,字号是天和,挂着酒幌子,里面刀勺乱响,过卖传菜。陈亮进了酒楼,登楼梯上去,靠楼窗临街有一张空桌。陈亮坐下,伙计赶紧过来探抹桌案。陈亮要了几样菜,两壶酒,自己自斟自饮喝着酒。陈亮把伙计叫过来。伙计说:“大爷还添什么菜?”陈亮说:“不是添菜,我跟你打听一个地名,你可知道?”伙计说:“你说罢,大小地名,我都可以知道,”陈亮说:“这临安城有个床底下,你可知道?”伙计连连摇头说:“没有这个地名。”陈亮也不往下再问,心中暗想道:“济公老人家不能跟我撒谎,没有这个地名,我哪里间去?”正在心中发闷,只听下街上一阵大乱。陈亮往下一看,见有一乘小轿,跟着有许多人,各拿刀枪棍棒。听轿子内有人哭。仿佛这个样子,大概是抢人,由西来往东去。陈亮站起来,瞧够多时,又见由西来了一人,浑身的血迹,跟着许多看热闹的,奔到这酒馆,在这楼下争争吵吵乱嚷。陈亮也听不明白,把伙计叫过来说:“伙计,这楼下方才进来那受伤的人,是被何人打的?因为什么事?”堂官说:“老爷,你老人家不是我们这本地人,要问这件事,实实可恼,令人可恨。你可见那位受伤的人,他姓王,跟我们掌值的是磕头的弟兄,因为管闲事,路见不平,被人家打了。他们门外有一家邻居,姓韩名文成,开钱铺生理,只因把铺子荒闭了,欠下苏北山员外二百两银。今日苏宅管家,去要银子去。韩文成说,等卖了房再还。苏管家不依,带着人把韩文成的妹子金娘抢去作押,把韩文成也打了。那位王三爷多管闲事,要合人打架,被人家打了,来找我们掌柜的给他出气。这位苏北山,是我们临安城内绅士,又是头等财主,结交官长,谁惹的了?”陈亮一听,说:“这天子脚下,要是这样没王法,要到了外省,应该如何呢?这是恶棍,他在哪里住家?”跑堂的说:“在城内青竹巷四条胡同路北头一大房,门也高大,门外有四棵龙爪槐树。”陈亮听了,吃完了酒,会钱①下楼,进城在青竹巷左右,操了道路。各处一看,自己找了一座茶社吃茶,心中说:“帝都之所,有这样恶棍。我今既见,就要多管闲事,今夜晚我到他家,把他一家人全皆杀死,也叫他知道天网恢恢,自有报应。”
①会钱:作“结帐”解。
想罢候至天晚,吃了晚饭,找到无人之处,换好了夜行农,把白天所穿衣服包好,斜插式系在腰间,蹿房越脊,走了有几所院落。到了苏毛,往各处探听。到内宅,见是四合瓦房,前出廊后出厦的上房,西里间屋中灯影摇摇,听有人说话。就听见说:“秋香,把茶给我斟上。”陈亮到窗外~看,见那边有个小小窟窿,砍一目往里看,只见靠北墙是花梨俏头案上,摆上好古玩,顺前檐是一张大床,上放着小儿。桌西边坐着一个半老妇人,年约四旬以外,五官清秀,有两名丫环,两个仆妇,正伺候吃茶。听那个妇人说:“员外这时候也不回来,是往哪里去了?内宅又无男子,好叫我不放心。”那使女说:“太太,咱们员外不回来,也应该给送个信来。这内宅男子非呼唤是不能来的,太太你老人家破个闷儿①,我们猜猜谜。”太太说:“我说一个,你们猜去:花姐最贱是油头,送旧迎新一夜床,来往客传情不尽,谁将玉体育轻揉。”两个老妈请了半天,也没猜着。使女秋香、秋桂叫:“太太说了罢,别闷人了。”那太太说:“是芝麻楷。”秋香等全笑了,又说:“你老人家说个浅近的,我们猜猜。”那太太说:“哟,我可不说了,说了你们猜不着,又来搅我。”秋香说:“这回我们不问了,太太说罢。”那妇人说:“一条白蛇鸟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