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白云暖和温鹿鸣扶了江怡茹出来。章思颖立即叫嚣起来,她指着药房的人,道:“你们不是让我报官吗?好啊,本小姐这就让人去报官,告你们窝藏我家表妹……”
刘郎中蹙眉道:“章大小姐,你还讲不讲理?我药房是救人的,你家表妹被送来时身中剧毒。命悬一线。难道我们药房撒手不管,见死不救?”
章思颖还要蛮横,章江氏拉了拉她。道:“好了,怡茹没事就好。”
章江氏说着走到江怡茹跟前,见江怡茹面色煞白如纸,整个人站立不稳。要完全由白云暖和温鹿鸣搀扶着。
她道:“怡茹,你没事就好。没事了,就跟姑姑回家去吧!”
江怡茹发出一抹自嘲的笑,她道:“姑姑要怡茹回去,能确保阿思表姐不再对怡茹下毒手吗?”
章江氏一愣。旋即道:“怡茹,你不要听别人挑拨离间,一定是误会。”
江怡茹虚弱道:“如果怡茹中的毒不是阿思表姐下的。那就是姑姑你要怡茹死喽?”
“怡茹,你再说什么呀?”章江氏面色难堪。
“阿思表姐告诉我。我涂脸的药膏是姑姑让她送给我的。”
“怡茹,姑姑怎么可能会害你呢?你放心你回到章家之后,姑姑一定不再让你阿思表姐耍小孩子脾气了。”
“要是怡茹被阿思表姐的小孩子脾气害死了呢?姑姑会怎样?会让表姐给怡茹抵命,还是不了了之?”
章江氏一时语塞,江怡茹悲哀地笑道:“其实姑姑都知道怡茹此番中毒是谁人所干,怡茹也不指望姑姑能给怡茹申冤,毕竟怡茹只是姑姑的侄女儿,不是姑姑的亲女儿,怡茹父母双亡,得蒙姑姑收留数月已是感激不尽,只是从今往后,怡茹再不敢叨扰姑姑了。”
“怡茹,可是你不去姑姑家,还能去哪儿?”章江氏问。
白云暖道:“章夫人,我会带怡茹回白府,一直照顾到她身上的毒全部解了为止,届时,怡茹小姐要不要回章家届时再说吧!”
章思颖听及此,早就嚷嚷着过来了,“不行不行,怡茹不能去白府,娘,你不能让怡茹去白府,鹿鸣还住在白府呢,怡茹如果也住去了白府,近水楼台先得月,谁知道他们会干出什么事情来!”说着就要去拉江怡茹。
白云暖拨开章思颖的手,喝道:“章大小姐,如果你再胡搅蛮缠,我会替怡茹去官府告你投毒害人。”
“不错,届时我会替江小姐作证。”温鹿鸣附和白云暖道。
章思颖气恼不过,只能转而去威胁江怡茹:“江怡茹,你听着,如果你胆敢对温鹿鸣存了非分之想,我要你好看!”
章思颖的话实在让人听不下去了,见温鹿鸣一脸嫌恶,白云暖便道:“章大小姐,你听好了,对温大哥有非分之想的人是你,你一定不知道吧,我父亲已经将我许配给温大哥了,现在和温大哥有婚约的人是我白云暖,所以请章大小姐你有多远走多远,不要再来缠着鹿鸣了,否则,我要你好看!”
白云暖一言既出,所有人都愣住了,有的人惊,有的人疑。而白云暖不管这些,一把搡开章思颖,和温鹿鸣一起扶着江怡茹向外走去。章思颖还要去追,章江氏拉住她道:“我的姑奶奶,你难道真要把怡茹逼死啊?这回幸好是有惊无险,否则你让我百年之后如何有面目去见你外祖母和你舅舅啊?”
“爱见不见!”章思颖挣脱开章江氏,去追白云暖等人。可是到了药房外,却见白家的马车早就去远了。
※
江怡茹就这么住进了白家,白云暖把她安顿在听雨轩内,让丫鬟收拾了一间厢房与她居住,日常饮食和汤药也命丫鬟照顾得无不巨细。自己则在兰庭和听雨轩两头跑,白姜氏的病没有起色,也没有加剧。
一日,白云暖从兰庭探视了母亲,回到听雨轩又去探视江怡茹。
江怡茹刚喝了药,面色也渐渐恢复到从前,她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团花引枕,身上盖了厚厚的缎被。白云暖来时,替她重新掖了掖被子,笑道:“今儿外头没有太阳,不然可以扶着你去外头晒晒,老这么憋在床上,没有被毒死。只怕也要发霉了。”
江怡茹笑。她握住白云暖的手,握着握着便有了泪光。
“阿暖,谢谢你……”江怡茹哽咽道。
白云暖一怔。拍拍她的手,道:“说什么傻话呢!你我虽然初识不久,可也算投缘的知己,互相帮助是应该的。再说。我好不容易才把你从鬼门关救回来,让你回章家去。万一又遭了章思颖的毒手,我还真有些不放心呢!所以,我已经求过父亲,等你的病好了之后。只要你愿意,我们白家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着。”
江怡茹听闻更加感动了,她哽咽道:“章家我是打死都不愿意再回去的了。你也看到了,阿思蛮横不讲理。姑姑到底也不能为我主持正义,祖母殁了,我在永定州也无容身之所,可是我到底不是白家的人,一个外姓之人,如何能长期在白家叨扰?”
白云暖道:“这个我也早替你想到了,父亲说,只要你愿意,他便收你为义女,父亲还给你取了个名儿呢!”
白云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纸卷,递给江怡茹,江怡茹打开来看,只见纸张上写着“白苹”二字,登时泪水便簌簌而落。
“没想到你和伯父如此有心……”江怡茹捧着那纸卷贴在心口,泪水怎么也止不住。
白云暖一时又怜又疼,道:“想来你是愿意的了,那你自此以后便要改口,随我称他父亲,而不是伯父了。”
江怡茹一下便投入白云暖的怀抱,姐妹二人相拥而泣。
白云暖喃喃安抚江怡茹道:“从今往后,你便安安心心在白家居住吧,这里是我的家,也是你的家了,苹姐姐……”
过了几日,江怡茹病体康愈,便向白玉书行了拜父的礼节,又道白姜氏病榻前行了礼。自此改名白苹。
白姜氏握着她的手,指着一旁的白云暖道:“苹苹,你干娘我的病体横竖是好不起来了,也不知能拖延到几时,你振轩哥哥已然是个活死人,我若又两眼一闭,你阿暖妹妹就拜托你多照应了。”很有些临终托孤的意味。
白苹陪着落泪,道:“干娘放心,我和阿暖一定会相互扶持的……”又安慰了白姜氏安心养病之类的话。
姐妹二人出了兰庭,正要回听雨轩去,恰巧在园子里遇到刚下学的温鹿鸣、安宇梦和杨沐飞。
三人都向白苹道喜。
安宇梦道:“听说怡茹小姐新得了个名儿,叫白苹,不知是哪个苹?可是绿萍的萍?”
“去掉个水。”白苹浅笑盈盈,在春风中很是娴静可人。
杨沐飞恍然大悟道:“那就是‘呦呦鹿鸣,食野之苹’的苹了?听这名儿,你们两人有做成一对的意思。”说着拿手拱了拱温鹿鸣,众人会意皆都笑了起来,而温鹿鸣和白苹竟都红了脸。
白苹慌忙道:“杨少爷休要拿我取笑,我干爹可是将阿暖妹妹许配给了温公子的,所以日后你们谁也不许拿我和温公子说事。”说着,福了福身子,慌里慌张便跑走了。
安宇梦和杨沐飞看看白云暖又看看温鹿鸣,很是匪夷所思。
杨沐飞叫嚷道:“表妹,姨父什么时候将你许配给鹿鸣了?我怎么不知道?姨母不是将你许配给我的吗?”
白云暖想起,白苹有如此误会,皆是因为上回在大药房,自己不愿看着章思颖仗势欺人,为了压制她的嚣张气焰,自己信口胡诌的,没想到白苹竟当了真。而此刻,温鹿鸣局促,杨沐飞执拗,安宇梦则一脸探寻,白云暖耸耸肩,撇撇嘴道:“不管是父亲做的主,还是母亲做的主,我谁也不嫁!”说着,也急急走了。
白云暖走开,杨沐飞自然不会放过温鹿鸣,他不依不饶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姨父真的将表妹许配给你了?”
温鹿鸣只能推脱道:“你去问你姨父去!”说着,也急急跑走。
杨沐飞只能把狐疑的目光投向安宇梦,安宇梦立即撇清:“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说着,也赶紧走开。
杨沐飞一个人留在原地,好不郁闷。
他找了一块石头坐下,懊丧地自言自语:“我该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王丽枫正一手扶着肚子,一手扶着南湘的手,在宝芳园内散步。
南湘道:“少夫人难得愿意出梅香坞来。”
“这阳光多好,宝芳园的园子如此大,不可辜负了良辰美景。”王丽枫笑答。
南湘忽而指着前头道:“少夫人你看,前面石头上坐着个人,他一直捶打自己的头,好奇怪啊!”
王丽枫顺着南湘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见杨沐飞时而捶头,时而抹脸,面色痛苦,嘴里念念有词,仿佛中了魔障一般。她不禁驻足,重重蹙起了眉头。(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七章 骆氏
杨沐飞隐隐觉得有人走来,一抬头见是王丽枫,很是诚惶诚恐地站起身,拱手作揖,唤道:“表嫂!”
“表弟因何在此长吁短叹?”王丽枫的声音柔柔的,和煦的,若春风一般,响在耳边,分外令人舒服。
杨沐飞心下一颤,竟不由自主倾诉道:“我对阿暖表妹一向倾心,姨母也和我母亲说过愿意将阿暖表妹许配给我,可是姨父不知为何又要将阿暖表妹许配给鹿鸣,好叫人费解。”
王丽枫笑:“不管是我公公做的主,还是我婆婆做的主,你最紧要的,是要问问阿暖的心意。”
“表妹说她谁也不嫁。”杨沐飞委屈。
王丽枫看着杨沐飞很是小孩子气的神情,不禁觉得好笑,她拿帕子掩嘴,笑道:“表弟,你不要气馁,阿暖如此说,说明她的心意还没有定下来,表弟还是有机会的。”
杨沐飞有些困惑道:“婚姻大事,不是只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即可了么?表嫂为何又要我去问阿暖的心意?”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不是良配。”王丽枫说及此,表情便落寞下去。
杨沐飞见她神色落寞,也陪着沉默了许久。阳光袅袅地流淌在园子里,沉默得有些久了,杨沐飞忍不住问道:“表嫂,你嫁与表哥,是不是有些后悔了?”
“如果说不后悔,是不是连我自己都要不相信了。”王丽枫说着,向杨沐飞福了福身子,折身扶着南湘的手,径自离去。
杨沐飞看着王丽枫的背影,若有所思起来。
※
白云暖回到听雨轩。恰见白苹在回廊上晒太阳。
白云暖道:“苹姐姐,有一件事情你真的误会了。就是我和温大哥的婚事,我是拿那话骗章思颖的。”
白苹红着脸,并不敢看白云暖,“你与温公子之间是真是假,都无需向我解释呀!”
“说得也是哈!我为什么要向你解释?你又不是温大哥的谁。”白云暖说着,拍了拍手。笑起来。很有些天真无邪的味道。
白苹的脸却更加红了。
※
章乃春终于从永定州回来了。一进章家大门,就接到章思颖的哭诉,说是白云暖和江怡茹一起拐走了温鹿鸣。章乃春当然不会听她胡诌。径自去找紫藤,紫藤方告知事情始末。
章乃春气道:“这个阿思,真的胡闹!”当即便要去白府把江怡茹接回来。
紫藤道:“表小姐在白家挺好的,且被白老爷收为义女。改名白苹,爷如果真为了表小姐好。就让她住在白家吧!省得回到章家来,不知咱们那位大小姐要如何作弄她呢!”
章乃春想想也是,便给白云暖修书,告知她自己在永定州数日打探到的消息。
白云暖从信鸽脚上解下那封信时。夜已深沉。
她坐在书案前,秉烛看那封信,信上的内容让她的眉头虬结成了大大的疙瘩。
原来。永定州的知府的确姓骆,且的确有个待字闺中的妹妹。这骆氏已二十有四。属于老姑娘了,但是恁谁上门提亲她都不愿将就,她性格高洁,学富五车,看不上普通人家的子弟,只愿与书为伍。十多岁时便向往白家的那栋强金阁,奈何白玉书已有妻室,她嫁入白家无望,便甘心老死娘家。只因骆氏的父亲在世时曾给了她巨额财产作为陪嫁,所以她就算不出阁,也不是白吃娘家的,骆氏的哥哥,现任永定州知府骆子云便也不逼迫妹妹嫁人,于是便这么一日日耽搁了下来。
白云暖撼然地坐在书案前,心想:这个骆氏想嫁的到底是父亲,还是那栋强金阁?即便她嫁过来了又如何,女子与外姓不得登临强金阁,祖训不能破,她就算嫁过来了,也不过是站在芝阑馆的园子里,对着那栋藏书楼望洋兴叹罢了。
父亲和母亲到底知不知道有这个骆氏的存在?
章乃春能在永定州打听到的消息,看来也不是什么绝密之事,那么父亲母亲是否对这个女子有所耳闻呢?
骆氏的存在,对父亲母亲的婚姻,对母亲的生命安全都是一种威胁,她又该如何化解?
白云暖拿手捶了捶头,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看着母亲枉死。
白云暖起身,披了件披风,点了盏灯笼,没有喊绿萝和红玉,自己一个人悄悄地出了听雨轩。
或许,她可以先去找真娘,了解一下父母对这个骆氏到底知道多少。
到了兰庭,园门还没有上锁,回廊的屋檐下悬着一盏盏灯笼,橘红的光在月色里暧/昧不明。
白云暖熄了灯笼,放置在一根廊柱下,自己踏着月色悄悄走向真娘的房间。
远远的,便见真娘的屋内点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低低的喁喁声细细传出。白云暖越走近,心里的滋味就越不好受。那窗上的人影像是个男子。这么晚,真娘的屋内怎么会有男子呢?
白云暖站在窗旁,好奇心驱使她拿手蘸了口水捅破了窗户纸。透过圆圆的小孔,白云暖向里看去,这一看,心若被刀子重重捅了一下。她猛抽一口凉气,浑身立时打起冷战。
竟是父亲!
白云暖拿手抚着胸口,使劲告诉自己:一定是自己想歪了,父亲这么晚之所以会出现在真娘的屋子里,是因为要向真娘了解母亲的病情,毕竟白日里的时候,父亲都在强金阁督工,对母亲总有疏忽。
“真娘,这一生委屈你了。”父亲的话幽幽地从窗子里飘了出来。
白云暖如被雷劈电击,但她立即又告诉自己:还是自己误会了,真娘是陪嫁丫鬟,照顾了母亲一世,耽误了自己的青春,可不是受委屈了么?
白云暖深吸一口气。目光再次贴向窗上那个圆圆的小孔,这一回她看见父亲伸手将真娘落到额前的一缕发丝轻轻捋到耳后去,那动作那么细致入微,那么体贴暧/昧,终是将她自己游说自己的所有理由都击了个
粉碎。而真娘看父亲的目光中分明含着万千情意。
白云暖一步步向后退去,摇着头,咬着唇。不让泪水冲出眼眶。这夜半的真相真令她无法相信。她情愿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白云暖忍着气,不敢大力呼吸,悄悄地沿着来路返回。走到廊柱下。拾起自己的灯笼,疾步出了芝阑馆,泪水如猛然拉开闸门的洪倾泻而出。
真娘,父亲……
父亲。真娘……
她终是在宝芳园内晕头转向地跑着,若一只无头苍蝇。
此刻她万千郁结与委屈。无处倾诉,却也不能为外人道也。
停下脚步时,发现自己的面前站着温鹿鸣。他是趁着月色出来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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