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痨病。”
刘郎中一言既出,白云暖不禁骇然。
“长嫂,你快回梅香坞去。”白云暖说着就去将王丽枫往外推去。
王丽枫蹙眉,不解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只好道:“痨病会传染,长嫂有孕在身,母亲会知道你的孝心的,但是为了腹中胎儿,长嫂还是避一避吧!”
刘郎中道:“不错不错,痨病会传染,不但少夫人,大家都避着为好。”
白云暖见王丽枫仍旧杵着不动,只是睁着双眼冷漠地看着自己,她也顾不得其他,便去唤了南湘进来。
白玉书道:“丽枫,你还是先回梅香坞去吧,你婆婆跟前有我们呢!你不必担心。”
王丽枫向白玉书福了福身子,便随了南湘回梅香坞去。
白玉书又对白云暖道:“阿暖,你也回去,刘大夫既然说了你母亲这病会传染,你一向娇弱,恐过了病气,你还是不要留在兰庭,回听雨轩去吧!”
白云暖看着病床上面色苍白、昏迷未醒的母亲,如何能离开?白玉书向真娘使了个眼色,真娘便一边抹泪一边将白云暖拉到了帘子边,对外头道:“你们快把小姐送回听雨轩去。”
众人闻声都围了上来,不单绿萝、红玉,并着杨家三兄妹都一起将白云暖拉了出去。白云暖有些云里雾里,被众人推着走,很有些身不由己。
回到听雨轩,白云暖的泪才扑簌簌落了下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怎么会这样呢?母亲这病很有些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痨病可不好治啊!难道母亲亦逃不过前世的命运吗?
前世,母亲久病不愈,突然暴毙,暴毙之时七窍流血,死状恐怖,如中毒一般。更兼真娘对于母亲死因的猜测令她这一世一直战战兢兢,对父亲也是疑窦丛生,生怕母亲的悲剧会重演。没想到母亲还是病倒了。那么父亲是否还会如前世一般,对母亲痛下杀手吗?不能够啊,不能够啊,这一世,父亲对母亲那么好,也没有什么永定州知府的妹妹来纠缠,所以父亲不会残害母亲的。
白云暖心头一片乱麻,手脚也微微发起抖来。
沉林一握她的手,惊呼道:“阿暖你这是怎么了?敢情是担心姨母的病吗?你放心,姨母的病有郎中呢!”
彩星和沉林一起,一边扶了白云暖去坐下,一边紧张道:“阿暖,你不要吓我们!”
杨沐飞已经吩咐绿萝和红玉去请刘郎中,白云暖道:“表哥,不必了。”
她使劲深吸了几口气,才镇定下来。(未完待续)
ps:谢谢小鑫的平安符。
第一百二十一章 托婚
白云暖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离开母亲,不能让父亲与母亲同处一室,不是她不信任父亲,而是她不敢相信造化。心砚死了,哥哥成了活死人,母亲突然病急,令她再也无法淡然。
她不能再失去母亲!前世,她五岁丧母,太小,无法保护母亲,这一世她重生归来,已然十四岁了,她有能力保护母亲的,一定!
白云暖执意要搬去兰庭照顾母亲,白玉书和真娘拗不过她,只能答应,但是不许她在里间久呆,只答应让她在外间加了一张榻。
白姜氏的药每日由真娘送到里间去喂服,真娘不在时,白云暖一见父亲单独进里间陪伴母亲,她便不放心,执意要跟。
白玉书道:“你母亲每日里咳血,万一把病气过给了你,那可如何是好?你要是想见你母亲,只在门口呆着,但不许进来。”
于是,白云暖便撩着帘子站在里间门口,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白玉书,她生怕自己一个晃神,母亲又七孔流血、面色乌紫地呈现在她面前。
她就那么执拗地提心吊胆地监视着父亲,而白玉书当然不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想法,他只以为女儿是太过孝顺之故。他总是一边擦去妻子刚刚咳血之后沾在唇边的血迹,一边回头冲女儿忧伤又故作振作地笑笑。
看到白玉书的笑,白云暖就不由一怔。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父亲对母亲这么好,怎么可能因为母亲生病就毒杀母亲呢?父亲如果薄情寡恩,他完全可以不管母亲哪!可是父亲对母亲的病是如此上心,他既要管强金阁的工程,又要管母亲的病情。母亲卧病才不过几日,父亲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而自己还如此猜疑父亲,实在太不孝了。可是前世真娘告诉自己的话又该如何解释呢?
白云暖内心无比煎熬。防人之心不可无,为了母亲的安危,她无论如何不能对父亲放松警惕。
“阿暖,你回听雨轩去吧,孩子。乖。听母亲的话,你这样呆在兰庭之内,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母亲于心不安。你的孝心母亲知道,可是你也要顾着自己的身子呀!你哥哥已然那样了,如果你再不爱惜自己。叫母亲如何安心养病啊?”白姜氏在病榻之上支起身子,看着门口的女儿。泪落神伤。
白云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不顾白玉书阻拦就冲进了里间。她扑在病榻前,抱住母亲的身子,失声痛哭。
“母亲。阿暖不想离开你,阿暖害怕阿暖不守着你,就再也看不见你了……”
白姜氏虚弱地笑。她抬手轻抚女儿的头发,慈爱道:“真是个傻孩子。刘郎中说了,母亲这病是慢症,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你放心,母亲一定配合刘郎中的治疗,不管再苦的药母亲都喝,母亲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白云暖抬起泪痕交错的面容,啜泣着。
白玉书一旁道:“回听雨轩去吧!乖,阿暖,听你母亲的话,你不要让你母亲操心,你母亲的病就能早日康复了。”
白云暖万般不愿,还是被白玉书拉起了身子。
小姨和小姨夫也已回到了白家。
此刻,二人进了里间来探视白姜氏,小姨坐在床边握住白姜氏的手泪雨淋漓,她道:“才几日功夫,怎么就病倒了呢?”
白姜氏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或许是我命中该有一劫。”
姜女就立刻“呸呸呸”啐了几口,道:“姐姐还这样年轻,多少好日子还没过,没得说这样丧气的话。”
白姜氏摇头,她面色惨白,唇无血色,却拿手指着白云暖时,眼睛里闪出些丝光芒来,她喘了一会儿气,才同姜女说道:“你我姐妹,不是外人,我便也厚颜拜托你一事,如果我不能撑到从病榻上下来,阿暖就拜托你了。”
白云暖一颤,母亲这分明是在许婚哪!
只见姜女同杨勤封互视一眼,继而对白姜氏道:“姐姐只管放心,你我姐妹情深,你视我的孩子有如亲生,我也视你的孩子有如亲生。我有两个儿子,恋奴太小,但沐飞与阿暖年龄相若,如若阿暖没有更好的归宿,我们家沐飞横竖留给姐姐你做女婿可好?”
白姜氏含泪点了点头,她拍着姜女的手背笑道:“好妹妹……”
白云暖见母亲形容憔悴,虚弱无比,却仍然挂心她的终身大事,心里纵有万般不愿,这时候也不忍拂逆了她。反倒是白玉书岔开话题道:“你刚喝了药,也该躺下好好将养着,那些个烦心的事等你日后病好再议。”
白姜氏便听话地躺到床上去,但仍不放心地嘱咐姜女道:“你好好帮我把阿暖劝回听雨轩去吧!日后若真的做了她的婆婆,那倒要真从今日起就立起婆婆的威来。”
姜女听姐姐如此说,又是哭又是笑,她扭身看白云暖道:“看在你母亲病了的份上,咱们权且在她面前演一回婆媳,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吧!”
白云暖见小姨说出玩笑话来,也只好破涕为笑,由姜女带离了里间。
到了外间,见杨沐飞立在厅上,早已两颊绯红,眼露喜色,想来是将里间的对话听全了。姜女看看儿子,再看看外甥女儿,果是一对登对的璧人。便道:“沐飞,在你三姨家,你也莫再当自己是客,如今你振轩表哥睡着,你阿暖表妹终是个柔善的女孩儿家,凡事你多替她担当着些。”
杨沐飞低首做出恭谨聆听训示的样子来。
白云暖因为母亲的病,哪里有心思去体味杨沐飞内心里的悸动?母亲要她回听雨轩去,她不能违拗母亲,可也不放心父亲与母亲独处,便好生嘱咐了真娘,务必寸步不离母亲病榻,即便父亲在时,她亦不能离开。
真娘不解,白云暖只好落着泪祈求道:“如果你念在是跟我母亲从姜家嫁过来的,又念在我母亲这一辈子待你不薄,你不要问为什么,就按我吩咐的做便是。”
真娘只好含泪应承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二章 误会
姜女有意让杨沐飞送白云暖回听雨轩去,自己则和杨勤封回了别苑。一路上,杨沐飞心猿意马,眼角眉梢全是笑意,道:“表妹,若果三姨和三姨夫真的同意将你许配给我,日后我会对你好的。”
白云暖愣住,继而烦乱道:“表哥,阿暖现在没有心情谈这个。”
杨沐飞了解地点了点头,便不再提这个话题,两下里都心事重重,并肩走回了听雨轩。
入了听雨轩的园子,却见安宇梦和温鹿鸣站在回廊上。
绿萝红玉上来迎接白云暖,并朝安宇梦和温鹿鸣的方向努了努嘴,白云暖道:“怎么也不请他们二位去厅上坐?
红玉答:“二位公子是刚刚到,奴婢这就上茶去。”
红玉说着携了绿萝先进了厢房。
白云暖便也引着安宇梦、温鹿鸣、杨沐飞一同入了厢房。白云暖坐了主位,其他人依次在梅花洋漆小几旁寻椅子坐了。绿萝红玉上了茶便退下了。
安宇梦和温鹿鸣询问了些白姜氏的病况,又安抚了白云暖一番话,二人都道要替白姜氏寻些好药方去。
白云暖道:“母亲的病有刘郎中呢,你们两个还是攻书要紧,莫要为旁的事情分散了心思,若明年春闱不能入仕,就白白辜负了我爹收你们于馆内读书的美意了。”
安宇梦和温鹿鸣都凝眉点了点头。
杨沐飞道:“听说温先生好学问,强金阁又饱藏佳作,若我也能留在书香堂读书,那就好了,可偏偏去岁求了父亲母亲竟然不允。”
白云暖道:“你若真的要留下来与温大哥和宇梦一起攻书。也无不可。你今番重新求过小姨姨父,定当是允的。”
杨沐飞问了句“为什么”,白云暖却只沉默不作声了,杨沐飞随及悟到其中玄机,不由又羞又喜。父母有意让自己与阿暖缔结良缘,自己再要求留在白家攻书,自然是要允的。有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嘛!
送走温鹿鸣等人。白云暖觉得自己疲乏透了。绿萝上前替她捏脚捏背,红玉却端了一托盘纸条上来。
白云暖问道:“这是什么?”
红玉答道:“小姐在兰庭住了数日,那白色的信鸽可是夜夜都会飞到听雨轩来。奴婢将信鸽脚上的纸条都一一守着呢,只等小姐回来了看视。”
白云暖遂将纸条一一打开了,见上面竟是几首表达爱慕之意的情诗,用词十分精致。平仄也相当整齐,却是章乃春的字迹。白云暖哑然失笑。这又是章乃春花银子从哪个秀才处求来的诗词,自己再誊抄一遍罢了。想她几番羞辱于他,折磨于他,他竟还不死心。大有百忍成刚的意味。
白云暖将那些纸条揉成小球,攥在手心,蓦地心头一颤:想前世父亲唯一毒杀母亲可能的动机便是要娶永定州知府的妹妹骆氏。那永定州知府二十多岁尚未出阁的妹妹已然是老姑娘。因仰慕白家的藏书楼而爱慕了父亲,可是她兄长是永定州知府。妹妹如何肯与人做妾,而白家也没有男子纳妾的先例,更不能休妻,母亲不死,父亲与这骆氏便结不成姻缘。前世她和真娘都议论过,父亲唯一毒杀母亲的理由便是要娶骆氏进门。或许父亲并不是薄幸的男子,他娶骆氏,是为了骆氏巨额陪嫁能够修缮岌岌可危的藏书楼。作为藏书世家的传承人,父亲出此下策实在是情有可原吧!
可是,于白云暖而言,这是绝不能容许的!因为那是她的母亲。
这一世,皇上拨款作为强金阁修缮的资金,父亲自然不必再为骆家的陪嫁而去毒害母亲,可是白云暖仍然不能放心。无论如何,她都要打听到这一世是否也有骆氏的存在,她是永定州知府的妹妹,而章乃春的外祖母家就住在永定州。
白云暖目光雪亮起来,原本恹恹不振,这会子所有的精气神都回来了。她立即起身走进书房去,让绿萝红玉研磨,给章乃春写了字条。
入夜,章乃春的信鸽照例飞入白家的园子,白云暖将写好的字条系在了信鸽脚上。信鸽“噗”一声乘着月色飞上了天际。
白云暖站在回廊里,看着满园的花草树木被月光浸润,幽幽吐出一口气来。心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舒展开去。
肩头一暖,她以为是绿萝或者红玉给她披上披风,也不回头,只是道:“你先下去吧,我站一会儿,就回屋了。”
那人却不走,依然在她身后站着,白云暖不耐烦地道:“都让你下去了……”一扭头,竟是安宇梦,她吃惊道:“宇梦!”
安宇梦立即用食指放在唇上“嘘”了一声,白云暖便噤声。
安宇梦小声道:“为着避嫌,偷偷摸进来的,知道你心情不好,白日里觉得言语安慰你,很是苍白无力,便寻了坛酒过来,陪你坐会儿,一醉解千愁呀!”
月光中,安宇梦笑得坦荡荡的。
白云暖不自禁就被他的笑容感染了,眉睫舒展开去,道:“好啊!”
于是二人摸到石阶上坐下,安宇梦掀开坛口盖子,仰头自己先喝了一口,继而将坛子往白云暖跟前一伸,爽利道:“到你!”
白云暖笑着接过坛子,也仰头喝了一口,二人就这么你来我往喝了小半坛,白云暖原本郁闷的心情仗着酒意全都化作眼泪刷刷拉拉滚淌了一脸。
安宇梦伸过袖子,道:“擦一擦吧,不然鼻涕都快哭出来了。”
于是白云暖抓过安宇梦的袖子胡乱揩拭着自己面颊上的眼泪,哭着哭着便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又哭了过去。
“宇梦,谢谢你对我这么好。”白云暖抽噎道。
安宇梦答:“说什么客气话呢?咱们是朋友,好来好去不是应该的吗?”
“可是,宇梦,我不值得你对我好……”白云暖是想到了琴官有感而发,心里的愧疚排山倒海。
安宇梦双手抱膝,道:“连洛七尾,我都没办法恨她,更何况是你?相爷害死了琴官,洛七尾被捉回去的时候,我竟然心里还有一丝不舍,而阿暖,你帮了我那么多忙,把我从梨园中救出来,现在又收留我在白家书馆读书,总之,你对我的好是说不尽的。我一直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虽然无关风月,却是比海深,比山高,我想你应当能体味我要表达的意思。”
安宇梦的笑容始终清澈如月光。
白云暖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点头,又摇头,刚止住的泪水又如溃堤的洪。
“宇梦,你不明白,我不值得你对我这般交心交肺的信任,宇梦……”
“既然交了心也交了肺,就要无怨无悔,为了我们之间的友谊,我们干了。”
安宇梦重新拿起了酒坛子,仰头便是一口,白云暖怔怔地看着他,甩甩头,想着横竖错已铸成,人已死去,不如放下,洒脱些。于是也接了酒,畅饮。
听雨轩的西角门边站着温鹿鸣,他的手里也拿着一坛酒。透过园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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