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颖纠缠住的温鹿鸣,心里想:原来那就是温鹿鸣啊,怪不得章思颖喜欢,的确一表人才。
紫藤和白云暖已经蹙起了眉头,紫藤嘟哝道:“这就是大家闺秀吗?竟然如此,莫说有土匪那档子事,就是没有,温公子也断看不上她的呀!”
白云暖只嫌恶地看着章思颖,并不接腔。
温鹿鸣见帕子掉了,有些动怒,使劲挣脱章思颖的手,便走到白云暖跟前来。
江怡茹忙将手中帕子递还给温鹿鸣。温鹿鸣接过帕子,竟也没看江怡茹一眼,只是看着白云暖,脸涨得通红。
章思颖已疾步走到众人身边,一把抢过温鹿鸣手中的帕子,质问道:“你一个男人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帕子?这帕子是谁的?”
江怡茹有些好奇地看着那帕子,雪白的丝帛,与白云暖赠给自己的那方丝帕如出一辙,只是上面画了桃花而已。
“说啊!这到底是哪个贱婢送给你的?”章思颖又揪扯着温鹿鸣的衣袖不依不饶,“难道那贱婢不知道你与我之间有婚约吗?竟然私相授受,暗通款曲,下贱至极,她到底是谁?”
温鹿鸣忍耐道:“章大小姐,你对鹿鸣有救命之恩,鹿鸣感激不尽,他日定当报答,可是婚姻之事除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应遵循你情我愿原则,强扭的瓜不甜,还请章大小姐不要逼我。”
“你!狗屁不通!当日我哥要拿刀子宰了你,你干嘛不敢说这些话,还花言巧语哄骗于我?他日定当报答?如何报答?”章思颖咄咄逼人。
白云暖再也看不下去了,她从章思颖手中拿过那帕子,淡淡笑道:“报答?为何要报答?章家绑架在先。于温大哥只有孽。何来恩?没有恩,又谈什么报答?”
见白云暖云淡风轻,说得轻巧。章思颖怒不可遏,扬起手就要打白云暖,却被后面一个人用力拽住了手臂,扭头一看。竟是章乃春。
章乃春面色阴郁,乌云滚滚。将章思颖的手用力一甩,章思颖整个人就向后跌去。她扶住墙根儿才站稳了,嗔怪喊道:“哥——”
“从今往后,你莫要再找阿暖的麻烦。否则你哥我让你好看!”章乃春威胁了章思颖一句,继而看着温鹿鸣道:“阿暖手中的帕子是谁送你的?不管是谁送你的,不是阿暖就好。否则……”
“表哥,那帕子是我送的。”江怡茹替白云暖开脱道。
白云暖和温鹿鸣都吃惊地看向江怡茹。只见她微红着脸,羞赧地从怀里掏出那方白云暖赠她的帕子,对章乃春道:“表哥若是不信,且看我这方帕子,与温公子的帕子一模一样呢!确是我赠给温公子的。”
白云暖不解江怡茹为何要替自己出头,或许她只是为了酬答知己吧!
章乃春拿过白云暖手中画着桃花的帕子,又看看江怡茹手中的帕子,面上的乌云这才散去,舒展了容颜,笑道:“既然是表妹送的,那便还给温贤弟。只是没有想到表妹与温贤弟之间竟还有赠帕的交情……”章乃春似笑非笑地看看江怡茹,又看看温鹿鸣。
章思颖却已经扑了上来,张牙舞爪地一把就抓住了江怡茹的头发,嘴里嚷道:“我以为是哪个贱婢,竟是怡茹你这个贱蹄子!你竟然敢抢我的男人!”
众人猝不及防,赶忙去拉章思颖,拉开时江怡茹的头发也已经被扯散了,她何曾受过这样的屈辱,早已汪了两汪泪水,哭着跑走了。
白云暖忙向紫藤道:“紫藤,你赶紧去安抚安抚她,日后还拜托你在府内多照应她。”紫藤点头,赶紧携着丫鬟去追江怡茹。
这边厢,章乃春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恼羞成怒的章思颖,道:“瞧你这德性,简直是市井泼妇!”说着,便对四儿道:“将大小姐带回南厢房去,看着她,吃斋饭的时候,不必让她上桌了,脸都被她丢光了。”
四儿怯怯地看着章思颖,不敢动手,章乃春只好嫌弃地自己拉住章思颖向外拖去。
白云暖看着章乃春欲走舍不得走的样子,心里不忍道:“章大少爷,谢谢你……”
章乃春一颤,眉间有欣喜的神色跃动着。
“阿暖妹妹保重,你放心,我不会让她再为难怡茹的。”
说着,给了白云暖一个笑容便拉了章思颖离去。
章思颖一边被章乃春拽着走,一边回头看着温鹿鸣道:“温鹿鸣,我不会放过你的,这辈子你要是不肯娶我,你就打光棍好了!你休想和江怡茹修成正果,我不会让你们两个逞心如意的,你走着瞧!如果你胆敢和江怡茹再有来往,小心我捏死她!”
章乃春厌烦地加重了握住章思颖手臂的力道,章思颖立刻疼得惊叫起来:“哥,你弄痛我了!”
章乃春不理她,只加快脚步拖着她离去,四儿跟在后面一路小跑着。
白云暖看着章乃春的背影,无限动容地叹了一口气。
温鹿鸣看看手中的帕子,再看看白云暖看着章乃春背影的神情,他默默地将帕子收入怀中去,喃喃对白云暖道:“阿暖,其实他对你真的是真心实意的……”
白云暖一颤,回眸看温鹿鸣,见他经了这一场闹,心有余悸的模样,落寞笑道:“温大哥,你知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吗?”
温鹿鸣愣住,点了点头,又不解地摇了摇头。白云暖脸上的悲哀深不可测,令他彻底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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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书得知章思颖对温鹿鸣的纠缠之后,便不在寺庙内吃斋饭,将供奉的香油钱交给慧泽大师。便早早地告辞,率着全家离了凌云寺回城去。
章乃春原还想吃斋饭的时候能再看白云暖一眼,却听闻白家人未吃斋饭就回城了,心里好不失落。
紫藤安抚他道:“爷和小姐有一年之约,小姐定当不会食言,只要爷好好表现,定能抱得美人归的。”
章乃春这才稍稍宽了心。
章思颖心里的怄却一时半刻得不到解决。回到章家更是摔盘子摔桌子。闹腾不休。
紫藤担心章思颖会去找江怡茹的麻烦,便求了章乃春,让江怡茹搬到自己的园子里。另收拾出一间厢房与她居住。章思颖更加愤愤不平,但碍于哥哥的淫威,却也没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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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白振轩是新婿,本应在正月里接受各亲戚家的宴请。可是他昏迷不醒,这新婿宴请便也不了了之。
姜家备了宴客席。杨家也举家从临县赶来访亲,白家同住本城,当然不能不去。王丽枫是不愿意出门的,又在孕期。白姜氏便留她在家里好好将息,自己和丈夫、女儿一起回娘家与亲戚们聚会。
大家久别重逢,欢声笑语。唯有二舅和二舅母闷闷不乐的。筵席上也不见三表哥姜湖的身影。
白云暖为着避嫌,也不愿打听。二舅母却在筵席之时。偷偷让丫鬟请了她去偏厅谈话。
白云暖一到偏厅,泪就簌簌落了下来,唬得白云暖忙拿帕子替她擦拭,嘴里道:“二舅母这是怎么了?敢是阿暖惹二舅母生气?”
二舅母摇头,握住白云暖的手,直喊“我的儿”,她道:“你三表哥为着你的事情恼恨于我,绝食数日,这几日病得都说胡话了。非是二舅母狠心,要断你们俩的姻缘,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一来我确实答应了姜湖他舅舅,让我那侄女儿与姜湖结亲,我不好失信于娘家;二来我也曾偷偷将你和姜湖的生辰八字拿与庙里的大师合过,说是命格犯冲,不能嫁娶,否则姜湖性命堪忧,我为人母者,不能不阻止这样的悲剧发生啊!还有第三……”
二舅母突然欲言又止。
白云暖倒显得坦然,反对的理由已经有两条了,何必还怕再多一条呢?便道:“二舅母但说无妨。”
二舅母这才擦了擦泪,道:“还有那章家大少爷也不知从哪儿打听到你三表哥对你动了心思,特特找人来威胁过咱家……”
白云暖心里对章乃春又生出无数厌恶来,永远都是这样强买强卖的痞子习气。
她对二舅母道:“二舅母且放心,阿暖绝不会拖累三表哥的。”
二舅母仍旧垂泪道:“可是你三表哥他就是个一根筋的,执拗地认为你们二人不能成婚是因为我的阻挠,阿暖哪,你舅母我那侄女儿真心是好姑娘,虽然模样儿不如你出挑,可是心却是在你三表哥身上的,现在你三表哥病得奄奄一息,她仍旧愿意嫁过来,还说哪怕是给姜湖冲喜,亦心甘情愿。舅母之所以不支持你与你三表哥的亲事,是因为舅母知道你的心思不在你三表哥身上……”
白云暖想想,何尝不是呢?二舅母分析的每一条都有道理呀!自己又何必还在心里生了她的闷气,不如助她一臂之力,于是道:“二舅母可愿意让阿暖见三表哥一面?”
二舅母有些惊喜地看着白云暖道:“我的儿呀,解铃还须系铃人,也只有你能做通你三表哥的工作了。”
白云暖冲她笑了笑,握了握二舅母的手,让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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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湖正昏昏沉沉地躺在床上,迷迷糊糊中忽见白云暖坐在床沿上,他使劲强撑起眼皮,握了白云暖的手道:“阿暖……”
刚唤了一声,所有柔肠百结化作的泪水便落了下来。
白云暖拿帕子替他轻轻拭去泪水,又端起床头矮几上放着的药,用汤匙搅了搅,舀了一勺送到他嘴边道:“有什么话喝了药咱们再说。”
姜湖却并不肯喝那药,奄奄一息盯着白云暖道:“表妹若不同意嫁我,我宁肯死了好了……”
白云暖不慌不忙将那药碗往一旁矮几上一搁,道:“也好,你既然存心想死,我也不拦你,我的心横竖不在你身上,你要死要活与我何干?”
姜湖恁地睁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白云暖,一口气卡在喉咙口不上不下的。
白云暖看着他憔悴的病容,依然咬咬牙狠心道:“只可怜你的舅表妹还眼巴巴地等着嫁你,你舅舅说你是行将死去之人要替她另择良配,谁知她死活不肯,还说要嫁过姜家来替你冲喜!她真是个傻姑娘!只怕你一心求死,她也只能嫁给一个灵牌来。”
姜湖被白云暖一阵抢白,一口上不来,两眼一翻就背过气去。
站在一旁的二舅母早就哭天抢地地冲过来,责备白云暖道:“我让你来劝他,安慰他,你怎么反倒把他气死了?姜湖,我可怜的儿啊!”
白云暖不理会二舅母,径自翻了翻姜湖的眼皮,又替他把了脉,探了他的鼻息,对二舅母道:“二舅母不要慌,三表哥没有断气呢!”
二舅母只是不肯信,拉着白云暖不肯撒手,要她赔她儿子的命来。二舅母的哭闹声将所有人都引了过来,于是一大家子人都挤在姜湖的房间里,急不可耐。
姜桂礼以屋内挤了太多人,空气不畅通为由,让大家都散去,二舅母却抓着白云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撒。白云暖便也只能守在姜湖的病床前。
杨沐飞见白云暖被二舅母困住,心里不平,却也没有办法,只能要求同陪。二舅母哪有心情理他?他便自顾自在姜湖的房间里留了下来。
一直到晚间,姜湖终于悠悠醒转,二舅母喜极而泣,他却没心思理会他娘,只握住白云暖的手追问:“你之前同我说的话是真心的么?无论我生我死,都不干你的事,你都不会心痛。”
白云暖点头,背脊挺得笔直,坐在床沿上,犹如木雕。
她不卑不亢地点头,神色冷到极致。
姜湖看着她神妃仙子一般的面容,却是一副冷若冰霜的心肠,不由气馁,道:“我终是错付了心肠。”
当即,目光清明起来,抓住他母亲的手道:“拿药来我吃!”
二舅母喜极而泣,白云暖暗暗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二十章 母病
时值正月,大雪初晴,春阳初升,削弱了寒威凛烈。
三表哥和四表哥的婚礼定在二月里的同一天,匆促得不能再匆促,对二舅母而言却是心头卸下一块石头,而于白云暖,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因为成婚在即,小姨一家也得来洛县喝喜酒,杨沐飞、彩星、沉林干脆就不回临县去照旧住到了白家,杨勤封和姜女探视过白振轩之后,便回临县准备贺礼、礼金一应事宜,而恋奴年岁太小,被小姨带在了身边。
起初,杨家兄妹三人常去梅香坞探视白振轩,久了发现王丽枫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淡淡的,不喜与人言谈,便也渐渐不敢去打扰她的清静。
站在听雨轩的回廊上,兄妹三人对着那扇被锁死的园门,好不怅惘。
“表嫂这是怎么了?好像故意自闭了似的。”沉林撇撇嘴道。
白云暖淡淡回道:“春蚕吐丝,作茧自缚,她喜欢这样的生活方式,我们不要去破坏与打扰吧!孤独也是一种乐趣。”
“其实她也很可怜,新婚燕尔,表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她没有离开白家,反而无怨无悔地留下来照顾表哥,无论如何都让人心生敬意。”彩星道。
白云暖侧眸给了彩星一个微笑,伸手拍拍她的肩,道:“难得你有这番理解她的心意,如果长嫂知道,一定会欣慰的。”
杨沐飞却叹道:“也不知振轩表哥何时能醒,难道就这样躺一辈子,做一辈子活死人吗?表嫂的青春韶光能有几许,真有些害怕等表哥醒来之时,红颜已老……”
讲及此。心情不免郁郁,沉林嚷起来:“好了好了,大家都不要这样唉声叹气的,横竖是表嫂自己的选择,难道咱们有谁能替了她的悲伤不成?她愿作茧自缚,咱们谁也不好拿剪刀剪了她的茧子不是?”
“就是担心她怀着身子,心情抑郁的话。对胎儿不好……”彩星担忧道。
白云暖便握了彩星的手。道:“长嫂对我有误解,她大抵不愿看见我,彩星与她总是没有瓜葛的。你若有心,就常去陪她说说话。”
彩星有心犹疑:“可是表嫂她一直不冷不热的……”
“我没有强迫你,你要愿意,你就多去看看她。横竖她是不愿见我的,对你们还能不冷不热。对我偏只剩冷冷的了。”白云暖落寞地笑了笑。
杨沐飞拍拍白云暖的肩道:“表妹,你且宽心,我会监督彩星多去梅香坞的,沉林也该去。沉林性子活泼,聒噪一番,没准儿就把振轩表哥从睡梦中吵醒了。”
一句戏谑这才令众人都笑了起来。
这时。绿萝急匆匆从东角门跑了进来,神色慌乱不已。
白云暖蹙眉问她道:“这是怎么了?火烧眉毛似的?”
绿萝跑得满头是汗。两颊绯红,她上气不接下气道:“夫……夫人突然吐血晕倒了。”
白云暖只觉心跳漏跳了一拍,两脚瘫软了一下,杨沐飞及时扶住了她。
※
白姜氏的病是自白振轩出事后便忧伤郁结而成,只是一直都是闷而未发,不似此番如此来势汹汹。
兰庭汇聚了一众人等。大家都聚在外间,焦急地等待里间刘郎中给出病诊。
里间,白玉书、白云暖和王丽枫都站在床前,真娘一旁抹着眼泪。刘郎中替白姜氏把过脉之后,起身拱手对白玉书道:“夫人是忧伤过度,郁结成疾,因而才得了……”刘郎中欲言又止。
白玉书道:“得了什么呀?”
“痨病。”
刘郎中一言既出,白云暖不禁骇然。
“长嫂,你快回梅香坞去。”白云暖说着就去将王丽枫往外推去。
王丽枫蹙眉,不解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只好道:“痨病会传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