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尚书道:“本官正是因为今夜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才说真心话的。”
夜深,众人起身告辞,唯有狄闽去而复返,他对张易辰道:“王爷,其实刘尚书所言,下官也是赞成的。”
张易辰一颤,但没有吭声,挥挥手让狄闽去了。
回到安品园,白云暖并没有入睡,她备了一碗银耳莲子羹给张易辰。
里间只有夫妻二人,张易辰道:“你猜,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白云暖一边将银耳莲子羹递给张易辰,一边道:“他们一定劝王爷非常时期自保要紧,不能盲目入宫替太子求情。”
张易辰哑然失笑,“阿暖果真是冰雪聪明。”说着,喝了银耳莲子羹。
白云暖又道:“他们一定还怂恿王爷,废太子对王爷来说是福不是祸,实乃大大的一个机遇。”
张易辰口里含着一口银耳莲子羹,当即喷了出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三章 重立储君
“阿暖,你是如何知道的?”张易辰无不惊奇地看着白云暖。
白云暖拿帕子替他细心地擦拭了嘴角,微笑道:“他们所认为的不过是客观事实,从前没有机会将心中疑虑说出,而今有了这好机会,整好说了出来,阿暖和他们一样,都长了一双雪亮的眼睛,所以没什么了不起,王爷不必大惊小怪。”
夫妻二人坐在床沿上,睡意全无。
白云暖道:“王爷这些年辅佐皇上和太子,是绝没有策反之心的,对吗?”
张易辰点头:“知我者,非阿暖莫属,要不,我怎么逢人便夸你是我的良妻呢?我对权势没有好感。看着孩子们长大成人,然后与你终老,这便是我人生的理想,我没有那么大的野心。”张易辰说的是实话,这些年与白云暖和孩子们在一起,越发消磨了他的壮志,他现在最怕的便是哪里有战乱,他又必须去平乱了。安逸的生活令他越发懒散了。所幸,这些年国泰民安。
“既然如此,王爷理应入宫替太子求情,方显得手足情深。”白云暖依偎在张易辰怀里,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张易辰道:“本王也正有此意。”
“可是王爷入宫求情,需得注意技巧和分寸,切莫引火烧身,殃及家人。”
张易辰点头。
白云暖审视了张易辰一会儿,还是说出了心中的猜疑,她道:“王爷,其实太子这件事,但凡是个能思考的人都会明白,这不过是个阴谋。太子怎么可能对戚贤妃有所图呢?”
“本王也正是如此想的,可是戚贤妃她苦心孤诣又是为了什么?”
白云暖道:“大凡为人母者,除了为自己的孩子,还能为什么?”
张易辰眉毛挑了挑,“戚贤妃的十八皇子和凌哥儿一般大,不过*岁,即便父皇废了太子。皇子众多。也轮不到十八皇子当储君哪!”
“轮不轮得到,全凭戚贤妃的功力了。”
张易辰沉默了,细想戚雪从一个小小婢女爬到如今后宫最受宠的女人。她的手段岂是一般人能及的?
*
张易辰入宫探望皇帝,皇帝于海棠苑的宫室里召见了他。
跪在病榻前,张易辰向皇帝请了安。
皇帝躺在病榻上,看着这个他自认最优秀的儿子。道:“你与太子一向交情深厚,此次你竟是最末一个进宫替他求情的。所以朕要重新审视一下你与太子之间到底有没有真正的手足情谊。”
张易辰在心里暗叹:你身为皇帝,为了一个女子,都要为难自己的亲生儿子,如今竟还要猜疑手足之情。实在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但是,面上。张易辰恭顺道:“儿臣进宫并非为太子求情,而是来看望父王病体。儿臣之所以迟来探视父王并不是儿臣怠慢。而是因为儿臣知道最近来叨扰父皇的文武百官实在太多,儿臣只是不想打扰父皇静养。”
皇帝点头:“如此说来,你竟是真正关心父皇的。”
张易辰道:“在儿臣心中,还有什么比父皇的龙体更为重要的事情呢?”
皇帝感慨:“太子如果有你一半远见卓识就好了。”
张易辰拱手道:“父皇的每一个儿子都继承了父皇的一点优点,太子一向仁厚,此次惹父皇生气,可能是另有隐情。”
“朕亲眼所见太子无状,还会有什么隐情?”皇帝不悦。
张易辰只能跳转话题道:“父皇就不准备再给太子一个机会了吗?”
“如何给他机会,他连希望朕早死的话都说出口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人焉能担安国兴邦之大任?”
张易辰只好沉默不语,皇帝的气未消,太子的前程看来是无法光明的了。
张易辰正在心里忧虑着,皇帝却话锋一转,对他道:“易辰,其实父皇知道,在父皇的所有皇子之中,你文韬武略是最优秀的。如若,朕废了太子,重立储君,你将是父皇心中最佳的人选,所以你就不要再替太子求情了,免得让父皇对你的好感全部丢弃。”
张易辰不慌不忙向皇帝磕了个头,然后表忠心道:“父皇尚处英年,身子硬朗,立不立储君并不紧要。若父皇一定要立储君,儿臣并不是最佳人选。”
皇帝道:“难道朕的儿子中,还有谁比你更优秀的吗?”
张易辰道:“儿臣说过父皇尚处英年,若执意立年长的皇子为储君,只怕又有太子的悲剧发生。贤妃娘娘得父皇宠爱,又有十八皇弟承欢父皇膝下。父皇若要立储君,不如立十八皇弟。十八皇弟慢慢长大,父皇将来隐退,正是十八皇弟长大成人之际,如此方是最佳的安民安国之计。”
张易辰的说辞令皇帝十分震惊。
跪安,退出了皇帝的寝室,张易辰轻呼出一口气,与皇帝这番说辞都是在王府里和白云暖商议好的,总是没什么失策之处了吧!
张易辰出宫之时,在御花园里遇到了钟离雪和美善。美善手里牵着十八皇子。
张易辰瞥了一眼那个脸上五官带着浓郁异域特色的男孩,心里有着说不出的不舒服。
钟离雪对十八皇子道:“还不快见过你九哥。”
十八皇子依言乖巧地见过了张易辰,张易辰看着他和凌哥儿一般大的个头,却有着和他这个年龄太不协调的早熟沉稳的气质,心里越发异样。
钟离雪对美善道:“带十八皇子去别处玩耍,本宫有话要和雍王说。”
美善依言带着十八皇子离去了。
张易辰冷冷地看着钟离雪,唇边一抹讥笑道:“恕本王不敢与娘娘单独说话。”
钟离雪一怔:“难道本宫是老虎,会吃了你不成?”
张易辰道:“本王只是不想重蹈覆辙,太子前车之鉴,不能不令人害怕啊!”
钟离雪眉头一蹙:“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
张易辰唇角一扬,冷笑道:“什么意思,贤妃娘娘心里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吧!太子无状失德,真相是贤妃娘娘心知肚明,为了十八皇弟,贤妃娘娘可真是不择手段,连自己的名誉都搭上了。”
钟离雪勃然大怒:“张易辰,你不要胡说八道,血口喷人!太子被废,最大的赢家是你!满朝文武入宫,你当真以为他们是替太子求情吗?都是论易储之事,而你张易辰的呼声是最高的。”
张易辰伸手阻止了钟离雪继续说下去,他云淡风轻道:“那是别人的事情,与本王无关,本王适才已经向父皇表明了心迹,本王对太子之位不感兴趣!所以,还请贤妃娘娘高抬贵手,千万不要针对本王,放本王一条生路吧!”
张易辰说着便扬长而去。看着他的背影,钟离雪又气又恼。
回到海棠苑,张角端了一碗丹药过来,钟离雪道:“这丹药能助皇上恢复龙体?”
张角得意地点头:“能,而且是立竿见影,但是恢复得越快,摧毁得也越快。”
钟离雪眉眼之间流露出阴森森的笑意来。
二人到了寝宫,张角奉上丹药,对皇帝道:“启禀皇上,贫道夜以继日炼丹,终于炼成这一碗丹药,皇上服食之后能立即恢复元气,所以请皇上赶紧用药。”
皇帝躺在病榻数日,早就迫不及待想要重新恢复体力。见张角送了丹药来,莫说是一碗,就是一大桶,他也会立即吃掉。
钟离雪送了碗水,皇帝就着水吃了那一碗丹药,当即就下地行走,虎虎生风了。
皇帝赞张角道:“张仙人真是妙手回春!如若你真替朕炼成了长生不老丹,那么朕一定封你为国师,与你一起坐拥天下。”
张角假装诚惶诚恐道:“皇上您说笑了,这汉家的江山是皇上与皇子们的,贫道只愿尽心辅佐,可不敢承皇上您说的‘坐拥’二字,皇上如今既已康复,还是想想太子废立事宜吧!”
皇帝端坐于榻上,严肃道:“太子大逆不道,一定是要废的,只是储君人选,张仙人可有好的建议?”
张角忙道:“皇上尚处英年,储君人选不宜再立长了,否则太子失德便是前车之鉴。所以贫道以为贤妃娘娘的十八皇子是储君的最佳人选……”
“等朕年事渐长,决定隐退之际,十八皇子恰好长大成人,对不对?”
张角道:“皇上英明!”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张仙人,你竟和雍王的想法不谋而合啊!哈哈哈!”
张角和钟离雪皆都愣住了。
钟离雪隐忍道:“皇上,只要张仙人能替皇上炼成长生不老丹,其实我朝并不需要储君的。”
皇帝挥挥手:“储君不立,民心惶惶,况张仙人的长生不老丹如今是八字都没一撇呀!”
张角道:“贫道一定日夜加强,还请皇上放心。炼长生不老丹和册立储君并不矛盾,二者可同时进行。”
皇帝点头。
钟离雪的心却依然悬着,张易辰为什么要帮她的儿子说话呢?那绝不可能是真心的;他一定是为了自保。(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四章 政变
皇帝不顾满朝文武反对,坚决废了太子,立了钟离雪的儿子为太子。
大局已定,谁也无法更改了。
众人皆都不服,唯张易辰超脱,仿佛置身事外。
白云暖道:“戚贤妃如今得偿所愿,理应不会再为难他人了吧?”
白云暖只觉得钟离雪苦心孤诣不过是为了要扶持自己的儿子将来继承大统当上皇帝,她完全不知道钟离雪心里藏着匡扶家国那样天大的秘密,所以她所能猜测到的钟离雪的用心也就仅到这一层面而已。
张易辰并不乐观,道:“且看着吧,我总觉得这个戚贤妃,她并不简单。”
“王爷是说她来路不明吗?”
张易辰点头:“她这些年大有忍辱负重之意,而今暴露本性,也只恐是冰山一角,本王只是担心这远远不是她的野心。阿暖,她是你的侍女,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她与我也并非纯正的主仆。”白云暖向张易辰细细讲述了自己与钟离雪从认识之初开始的所有细节,张易辰越听越觉着毛骨悚然。
“当年,本王征战兰屿,传闻兰屿公主钟离雪逃亡到宜岫城,嫁给了艾鲁,为的便是为兰屿复国。后来本王杀了艾鲁,重新攻占兰屿,又灭了宜岫城,这个钟离雪便不知去向。都道她已死于战乱,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王爷是怀疑戚贤妃便是兰屿公主钟离雪?”白云暖有些心惊。
张易辰点头。
“或许找到戚杰的下落,便可证明戚贤妃的身份。”白云暖提议。
张易辰自然是要查明戚雪的身份的,而找到戚杰也是唯一的方法。侯伯勇领命去了关外,往兰屿的方向寻访戚杰下落,这一去竟然是一年杳无音讯。
一年的时间。宫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皇帝殡天,十八皇子登基继承大统,接着,钟离雪垂帘听政,大肆启用新臣,封了张角为国师。排挤原来的老臣下。
无人能够指责钟离雪什么。因为她每走的一步都是按照先皇旨意。先皇死前留下遗诏,每一件事情都交代得清清楚楚的。所有人敢怒不敢言,因为钟离雪的手段甚是雷厉风行。杀伐决断,又狠又绝。
皇帝的儿子们皆都被以各种理由流放到了封地里,上京城只留下了九王爷张易辰。
张易辰对白云暖无不担忧道:“她一定藏着更大的阴谋。”
白云暖也觉着风声鹤唳,如今的上京再不是她的安逸的家园了。
“王爷。不然咱们离开上京吧!”白云暖提议。
张易辰摇头:“阿暖,父皇的所有皇子。只剩下我了。如果我也离开上京,那么这个皇朝恐怕与张姓再无瓜葛了。”
白云暖觉得不安:“可是,大家都走了,如若我们不走。担心有灭门大祸,届时只恐尸骨无存了。”
“皇兄、皇弟们皆被流放,而她独留下我。想来她并不想对我下手。”
张易辰虽没有被钟离雪流放,可是几乎是被软禁在了雍王府内。
软禁的日子。他倒也沉得住气,与妻子儿女一日三餐,不慌不忙,不卑不亢。终于一日,宫里来了一道旨意,宣他入宫。
该来的终于是来了。
张易辰本能一凛,而白云暖更是手足无措。
张易辰安抚她道:“你要相信,你是有福之人,你此生一定会完满,绝不会克夫克子的。”
白云暖哭得无助,她只是闺阁女子,如何能与那个朝堂上的女人相抗衡。那个女人的手段令她望而生畏。她不过仰仗张易辰的宠爱而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何时面对过这样迷茫可怖的未来。她在张易辰跟前哭成了泪人。
张易辰搂住她道:“你要相信自己的好福气,你一定要相信!而我一定会平安归来。”
张易辰入宫去了,白云暖自是在王府中坐立不安。今时不同往日,宫里再没有可以打探消息的地方,皇太后、皇后、肖德妃全都被钟离雪送到了冷宫里软禁起来,是生是死全都不得而知。
白云暖所能做的,唯有如张易辰所言,相信自己的福气。
*
张易辰入宫见到了钟离雪,这是父皇死后新皇登基钟离雪垂帘听政以来,他第一次见她。
她早已搬离了海棠苑,住到了从前皇太后居住的长乐宫。
张易辰见到她时,但见她穿着太后才穿的华袍,年纪轻轻却是气场逼人,坐在那里,是一尊危险的菩萨。
张易辰上前拜见了,钟离雪也不叫他起来,只是对美善道:“你下去,哀家要和雍王爷单独聊聊。”
每次与他会面,她总会说这样一句话:单独聊聊。
从前,她这样说时,多少有些畏惧,如今却是肆无忌惮的,因为眼下的后宫是她一个人的,先皇死了,新皇是她的儿子,她已是这个国家的主宰。
美善下去了,偌大的长乐宫大殿,剩了他和她两个人。
钟离雪将一堆书信扔到张易辰脚边来,很是轻蔑道:“这一年来,先皇殡天之后,新皇登基,张角被封为国师,哀家垂帘听政,这每一件都是先皇遗诏上写得明明白白的,所以哀家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合情合理的,而你,张易辰,搞出这么多花招,到底是为哪样?”
张易辰瞥一眼躺在地上的那些书信,都是他送往边界守军的。那些守军的守将皆是他昔日部下,对他忠心耿耿,只可惜这一回,没有一个肯听他的命令。他送出的书信全都石沉大海,原来是被钟离雪截下了。
张易辰面不改色道:“这些书信都落入你的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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