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鹿鸣一颤,低头看蕙娘充满童真的面容,他心里的阴霾才略略解了些。
白云暖仍旧将蕙娘留在了书馆里,跟随温鹿鸣读书,只身一人回到安品园来。
张易辰正和男孩子们在园子里玩射靶子,见到白云暖回来,他便将弓箭递给侯伯勇,吩咐道:“你陪他们。”
侯伯勇接了弓箭,点头应声:“是!”
张易辰走到白云暖跟前,见白云暖面色不郁,便问道:“你怎么愁眉不展的?”
白云暖勉强笑笑,“没什么。”
“安宇梦呢?”
“已经去看圆空了。”
张易辰点头,白云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问张易辰道:“父皇一向器重相爷,相爷去世,父皇怎么比谁都冷落呢?”
张易辰凝重道:“听闻如今父皇迷恋上了炼丹之术,一心只求长生不老之方,哪还有心思管相爷的死活?”
张易辰的话叫白云暖大吃了一惊。
皇帝一向政务清明,迷恋上了炼丹之术,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难道就没有人劝劝父皇吗?炼丹术无异于妖术,一旦迷恋,只恐百废沉迷再难自拔了。”
张易辰道:“太子原上书劝过,父皇勃然大怒,现在对太子意见很大呢!”(未完待续)
第两百三十一章 五斗米道人张角
皇帝近些年年事渐长,身体大不如前,他并不知这是他老来纵欲,流连与钟离雪床笫之事而导致的结果,他只听信钟离雪所言,说是因太子野心太甚,煞气太过,才影响了他的福寿。太子与朝中大臣相交甚密,大有结党营私的嫌疑,皇帝早有耳闻。从前他只觉得太子将来要继承大宝,所以早点接触政事,早日能独当一面是好事,可是每每钟离雪于枕畔之上对他吹枕头风,说太子如此不过是想早日取皇上而代之,狼子野心,实乃大逆不道,不孝之人。皇帝便渐渐对太子生出厌弃的心绪来。
皇帝身子掏虚,钟离雪一面魅惑他,令他对男欢女爱乐此不疲,一面又假意遍访名医药方,为皇帝补元气。皇帝是各种药补,身子却越补越虚,一日对着钟离雪丰腴魅惑的胴/体深感力不从心之际,钟离雪喂他服食了一颗丹药,皇帝顿感虎虎生风。
恣意寻欢,无比满足之后,皇帝问起钟离雪,方才所吃是什么灵丹妙药,钟离雪道是“五斗米”道士炼制的仙丹,除了皇帝,谁也吃不到。
“‘五斗米’道士是谁?”皇帝问。
钟离雪便娓娓道来。
说这道家一教,乃是李老君青牛出关,关尹文始真人恳请留下《道德真经》五千言,传流至今。
这家教门,最上者冲虚清净,出有入无,超尘俗而上升,同天地而不老。其次者,修真炼性,吐故纳新,筑坎离以延年。煮铅汞以济物。最下者,行持符箓,役使鬼神,设章醮以通上界,建考召以达冥途。
唯有
“这道家仙人传流至今,以前两项高人,绝世不能得有。只是符箓这家。时时有人习学。颇有高妙的在内。学了与民间祛妖除害的,便是正法:若是去为非作歹的,只叫得妖术。学了这家术法。来不得半点胡乱,报应严严不可谓不严明,更有奉持不谨,反取其祸的。所以唯有正派人士。方能学得精髓,灵验得紧。如今我朝有位道人叫张角。能作五里雾,人欲学他的,先要五斗米为贽见礼,故叫做‘五斗米道’。”
“贤妃与这‘五斗米道’张角认识?”皇帝兴致盎然。
钟离雪得意道:“自然是认识的。不然臣妾又如何能得到他的仙丹供奉给皇上呢?”
皇帝困惑道:“爱妃一直居于深宫,如何能与这张角相识?”
钟离雪撒谎道:“不过是从前入宫之前,臣妾曾见过‘五斗米’道人一面。他说臣妾来日所配男子乃是世间最伟大的男子,当时臣妾不过一届卑微的奴婢。如何能想到来日飞黄腾达,伴于君侧?可见这张角所言非虚。后来臣妾果承张角所言,蒙荫皇上厚爱,便感念他当日佳言,派人寻访于他。”
“寻到了?”皇帝问。
钟离雪点头。“臣妾原要重金相赠,孰料这张角高风亮节,颇有原则,不要那金银珠宝,只收五斗米,便馈赠了臣妾仙丹,让臣妾拿回来送给皇上,说是可以令皇上延年益寿补充元气。”
皇帝听钟离雪一番描叙,对这张角十分好奇,心里又动了那长生不老的心思,道:“如若爱妃你能将张角道人请到宫中来,朕问问他可否有长生不老之药馈赠,那敢情更加好了。”
钟离雪道:“寻常人家请他,要看他们与他是否有泼天的缘分,可是您是皇上,张角生平最最敬重与崇拜的人便是您,只要皇上想见他,他自然是随传随到的。”
皇帝大喜,次夜,便在海棠苑设了香案,燃起清香,皇帝对月恳请张角一见。将清香插于香炉之内,皇帝祷告完毕,便见月色中一个蓝色道袍的道士踩着清风空中徐徐降落下来。落地无声,真个是超凡脱俗的仙人一般。
钟离雪假意欣喜道:“皇上,张仙人来了。”
其实那张角是早藏匿于海棠苑之内,来得自然迅速。
而皇帝却只以为是自己的祷告传来了他,自然是欣喜敬服。
张角到了园子里,躬身参见了皇帝和钟离雪:“小道张角拜见皇上和贤妃娘娘,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贤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帝道了“平身”,钟离雪却假意笑道:“本宫与皇上莫说万岁与千岁,就是能不能长命百岁亦要仰仗张仙人的灵丹妙药呢!”
张角道:“贫道既然到了皇宫,自然是带着十二分的诚意来的。”
两下里说到了长生不老药一事,张角道:“皇上力求长生不老之药,不过是念着天下苍生,不忍弃天下苍生而去,皇上大爱,贫道自当竭尽全力。只是炼制长生不老药,若被朝廷众臣与太子知道,势必说贫道是妖言惑众,所以,还请皇上在这宫中设一僻静无人知晓之处让贫道专门为皇上炼制此丹。”
皇帝认为张角所言极是,便道:“此事,除了朕与贤妃,就不让第三人知道了,不如张仙人炼丹之所就安排在海棠苑内吧!”
张角拱手道:“多谢皇上。”
而钟离雪也立即跪身,道:“臣妾一定不辱皇上所托,竭心竭力助皇上求得不老仙丹,那将是社稷之福,苍生之福,也是臣妾和十八皇子的福气。”
皇帝扶了钟离雪起身,道:“朕若得长生不老,一定让张仙人也助你爱妃你长生不老。”
钟离雪假意靠在皇帝肩头,感动道:“皇上,你对臣妾真是太好了。”
张角在海棠苑的一座宫室里秘密炼制长生不老丹,此事皇帝原嘱咐过不让其他人知晓,可是不知为何朝野之上却是开始议论纷纷了。皇帝上朝之时稍有无精打采之处,便有大臣出来旁敲侧击问及炼丹一事,皇帝甚是不悦,直至太子上书,进谏皇帝驱逐妖道,停止服食丹药,不由让皇帝勃然大怒。
皇帝与钟离雪、张角秘密会面之时,便道:“此事如此隐秘,却是如何叫他们知道的呢?”
钟离雪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皇帝烦闷,又加上身子不适,哈欠连连,便道:“你有话就直说。”
钟离雪却不忙着说,对张角使了个眼色,张角便给皇帝服了一颗丹药,皇帝自觉神清气爽了,便问:“适才所服是什么丹药?现在朕觉得精神好多了。”
张角道:“此丹只能助皇上一时身子康健,终不是长久之计,皇上欲要永葆旺盛的精力,还需要长生不老药。”
“爱卿炼制长生不老药这许多日可有进展?”
张角道:“前些日子,原很有盼头了,可是……”
“可是什么?”皇帝焦躁。
张角看了钟离雪一眼,对皇帝道:“可是被太子冲撞了。”
皇帝道:“胡说八道,爱卿炼丹之所在海棠苑内,太子如何冲撞得了?”
钟离雪便“噗通”跪在地上,涕泪涟涟道:“太子那日不知为何忽然闯到海棠苑来,当时臣妾正在丹房之中,故而被太子撞破了张仙人替皇上炼制长生不老药之事。”
皇帝将信将疑:“那太子怎么会闯到后宫来呢?”
这时,美善从外头飞奔进来,跪在皇帝跟前,一脸泪水,道:“皇上,奴婢有一事禀告。”
钟离雪假意呵斥美善道:“美善出去,休得在皇上跟前胡言乱语!”
美善配合地喊起来:“娘娘,你不能再自己一个人吞食这苦果了,皇上一向爱护娘娘,怎么忍心看着娘受这许多欺凌,奴婢一定要告诉皇上让皇上替娘娘作主!”
“美善,如果你敢说,本宫就打死你!”
皇帝不耐烦道:“到底什么事?贤妃,你让美善说!”
美善如闻伦音佛旨,磕了头便道:“皇上,其实太子对贤妃娘娘垂涎已久,自从上回家宴遇到娘娘,假借醉酒调戏娘娘,污言秽语让娘娘受辱,娘娘只当他是醉酒,所以忍了,不忍让皇上为此生气,谁知太子竟得寸进尺,今年以来,假借进宫拜见皇太后,屡屡趁皇上不在,闯到海棠苑对娘娘不敬。娘娘时常暗地里垂泪,奴婢看了实在是于心不忍呀!求皇上为娘娘作主!”
钟离雪配合着美善的讲述,呜咽不止,看起来十分可怜。
张角也跪在皇帝跟前,补充道:“皇上,太子实在是无状失德,那一日娘娘幸而与贫道一处,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对于众人的控诉,皇帝始终不发一言,当夜也没有宿在海棠苑内,而是去了皇后的坤宁宫。
海棠苑的三人有些惶然不安。
钟离雪、美善和张角于丹房之内谈话。
美善道:“今日,对于太子之事,皇上并没有表态。”
“说明皇上心中,对于贤妃娘娘和太子,还是没有明确表态自己更偏向于哪一方,所以,娘娘,美善,咱们还必须孤注一掷。”张角是兰屿人氏,由美善访得,效忠钟离雪。他只想着为复国贡献自己一点力量,所以他定是想方设法也要帮助钟离雪扳倒太子的。(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 安宇梦探圆空
圆空自把洛甫的墓园当作了修行处所,每日里木鱼敲不停,为父亲诵经祈福,超度他早日托生。
忽一日,听见马蹄声得得而来,她停了木鱼,便去外头探看,只见夕阳下一辆红帷清油的马车踏着金色的霞光缓缓走来,马车到了近前,车上下来一人,蓝色长袍,玉树临风。一转身,圆空定住了。
安宇梦款款走到她跟前来,清风吹拂着他的衣袂,令他浑身都散发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韵味。
圆空整个人僵住,时隔多年,从未想过还会重新遇见他。四目相对,断肠人看断肠人,流泪眼对流泪眼。这些年,时光荏苒,安宇梦却并未见老,又因他失了男人的命根子,越发女气白净,整个人干净得就像神仙一般。而安宇梦的眼中的圆空早已不是从前的洛七尾,青丝落尽,一袭缁衣,朴素而落寞。和从前那个生命里充满鲜艳颜色的宰相府千金比起来,眼前的圆空见老了,苍白的面颊因为长期茹素而越发瘦削,整个人就如一片薄薄的绢纸,仿佛一阵风便能将她刮倒。
看着这样的洛七尾,安宇梦心里产生了无穷无尽的愧疚之情。他哑声道:“七尾,对不起……”
圆空的眼眶立即便有热浪冲上来,可是她忍住了,一瞬的恍惚之后,双掌合十,弯身道了句:“施主,你认错人了。”便转身入了屋子。
圆空的话令安宇梦的心如针扎一般。
这一夜,安宇梦枯坐在墓园里,而圆空的屋内也始终亮着一盏灯。
这一夜,安宇梦听着松涛阵阵,夜风哀嚎。想了许久,也哭了许久。如果人生重头来过,他是否还会如此冲动,断送自己与洛七尾之间的幸福。
次日一早,圆空的屋门终于打开了,她走到安宇梦跟前,见安宇梦因为一夜无眠。眼睛上带着浓重的黑眼圈。心里依然像从前一样涌起了一丝不忍与心疼,她双掌合十,面无表情道:“洛七尾已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贫尼法号圆空,对于《缘灭》里的洛洛来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便是她的圆满,可是对于贫尼来说。四大皆空方是圆满。”
安宇梦离开墓园的时候,圆空一直目送着他的马车离去。
此番见面。算是一个了断吧!无论前缘如何,从今往后都不再有交集了。他们的故事以一本书告终,书名叫《缘灭》。
*
钟离雪为了让皇帝相信太子对她存了不轨之心,伙同张角以试丹为由。骗了太子入宫。
太子到了海棠苑,并不知皇帝也在,先是到丹房。因为张角有意挑衅,他一怒之下砸了张角的炼丹锅炉。却不知早已暗中中了张角的迷药。出了丹房,到了园子里恰巧见钟离雪和美善走了过来,他药性上头,早已迷失本性,对钟离雪说了许多挑逗的话,又在行为上放荡不敬,皇帝将那一幕看在眼里,早已怒火攻心。
皇帝冲到花园里,钟离雪自然是哭哭啼啼跑到他面前来要求他为她作主,还寻死觅活的。而美善拉住钟离雪跪请皇帝为钟离雪申冤。皇帝给了太子一巴掌,可是太子在药性作用中,浑然不知自己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所以尽说些大逆不道的话,说什么皇帝炼丹不过是一己之私,根本不是心系百姓,如果当真心系百姓就应早日让出皇位,而不是以老迈之躯霸占皇位霸占美人。
皇帝气得当即便吐出一口血,宣了新宰相明光入宫,让他草拟废太子的圣旨。
此举震动朝野。
皇帝卧病,入宫为太子求情的大臣更是络绎不绝。
兵部尚书狄闽、吏部刘尚书、礼部尚书白振轩,以及刘尚书的女婿杨沐飞全全赶到了雍王府,找张易辰商议此事。
众人在雍王府的议事厅商议到了深夜,全都愁眉紧锁,如今的形势的确是混乱不堪,甚为不妙。
狄闽道:“与太子交好的群臣入宫向皇上求情,全被皇上降了官阶,说他们只顾及太子,却不顾及皇上龙体,目中无主,更加佐证太子结党营私的嫌疑。太子对我有恩,他如今有难,我自然要替他进绵薄之力,可是眼下我们不能再贸然入宫为太子求情了。”
刘尚书点头:“狄大人所言极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识时务者为俊杰。”
杨沐飞咳了咳,道:“岳父大人,狄大人所言并不是这个意思,他不替太子求情,是因为眼下皇上正在盛怒之中,这个情求不好便是祸及自身,所以我们都需从长计议。”
刘尚书道:“本官与太子并无交情,我适才所说只是表明我自己的立场。我效忠的只是这个国家,谁当太子不是当太子,要我说,太子虽然并非无德之人,可能力并不是皇子中最佳的,皇上要废他也无不可,皇上要是议及储君人选,要我说,雍王就甚好。”
一句话呛得众人茶都喷了出来,杨沐飞忙制止他老丈人道:“岳父大人,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白振轩见张易辰一脸冷凝颜色,便道:“刘大人,今儿这里没有旁人,我们都是亲戚,所以这些话说与旁人听可千万使不得,那样会陷王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的。”
刘尚书道:“本官正是因为今夜在座的都不是外人才说真心话的。”
夜深,众人起身告辞,唯有狄闽去而复返,他对张易辰道:“王爷,其实刘尚书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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