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的话摆明了支持白云暖处置晴歌,无论白云暖要怎样处置晴歌,晴歌都是必须认罚的。晴歌此时已是冷汗淋漓,手脚虚软。
白云暖却自有一番想法,晴歌当然要罚,但是也不能让皇太后觉得自己得理不饶人,不贤惠,所以她道:“皇祖母说过晴歌是王府的人,所以还是儿媳将她领回王府之后再作处置吧!今夜是除夕,孙媳不能因为我们雍王府的事坏了皇祖母和母妃过年的好兴致。”
皇太后满意地点了头,赞道:“真是个好孩子。”
复又对所有人说道:“雍王妃的娘是哀家的义女雪音公主,今儿哀家就把话挑明了,哀家可是雍王妃的靠山,日后谁要是敢对雍王妃不敬,再有什么闲言碎语传到哀家耳朵里,莫怪哀家动怒!德妃,雍王骁勇善战,雍王妃温柔贤惠,得此佳儿佳妇,你也该惜福!”
宽严并济,又是威胁,又是安抚,皇太后也是尽力了。
当下众人俯首跪地,无不应诺。
※
回到雍王府,白云暖并不忙着处置晴歌,而是让她一直伺候着张易辰,直到张易辰苏醒。自己则去睡个大懒觉。当然,她不能不防着晴歌在张易辰昏睡期间又打什么鬼主意,所以让锦橙和锦屏去监督着,翠黛则伺候着自己休息。
“让奴婢伺候王妃安歇吧!”钟离雪道。
白云暖笑道:“你和美善经了这一场闹,也是累了,赶紧去歇着吧!”
白云暖打了几个哈欠,倒头便睡。
钟离雪和美善回到自己的抱厦,哪里能谁得着呢?
二人察看了隔墙无耳,便紧闭门窗对话。
“阿雪……”美善一脸凝重,率先开了口。(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腻歪
“阿雪,今夜趁着你和王妃觐见皇太后的当会儿,我去察看了皇宫各处,约摸摸清了皇帝日常办公和夜里就寝所在,我打听到皇帝最近新宠爱一个嫔妃的住处,皇帝夜夜都会宠幸她,我们要不要……”美善双目阴狠,做了个一刀毙命的姿势。
钟离雪却只是静静地坐着,面上若笼罩一层秋霜。
“杀了狗皇帝又当如何?不过是给储君早日登基创造一个好机会罢了!”钟离雪悲愤而痛楚地看着美善,声音却极尽低调,“杀了狗皇帝,于汉家的江山无丝毫影响,咱们兰屿也不能复国……”
“那就连太子一起杀!”美善目光灼灼,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满腔怒火。
钟离雪摇头:“别忘了狗皇帝有十几个儿子!狗皇帝还有孙子!咱们能杀得干净吗?恐怕于咱们三人之力,潜入皇宫,还未杀了狗皇帝,就已经落入羽林郎之手!汉家皇朝不缺走狗!”
美善倒抽了一口凉气,公主分析的是对的。他们既没有军队救援,亦没有一刀毙命的武器,他们只是势单力薄的三个人,谈报仇太过奢侈,谈复国更是水月镜花。可是难道就要这王府内一辈子为奴为婢,郁闷而死吗?美善跌坐在钟离雪跟前的杌子上,怔怔失神。
“美善,不要气馁,我们不能气馁,一定会有办法的。”钟离雪捧住美善的脸,美善老了,再不是六岁那年血雨腥风中像母鹰保护小鹰般坚守在她身旁的少女了,宜岫城的十年,岁月已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了淡淡的纹迹。
“美善,”钟离雪的声音无限悲凉。“报仇和复国都会实现的,美善,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到办法的!一定会!”
美善动容地看着她的公主,目光里充满了不忍与心疼。如果她的公主只是平凡人家的小姐。那该有多好?就可以像白云暖一样择一个良人嫁了,做一个良妻,终老幸福平淡一生。可是她的公主是钟离家最后的血脉,肩负亡国之恨丧家之痛,她的公主注定这一生不能平平淡淡,甚至不能幸福。
美善抱住了钟离雪,泪如泉涌,这一刻。一向强势的她充满了无助。
钟离雪却没有落泪,她的目光越来越坚毅。
※
杰将军一下惊醒了,黑暗中只见床前站着一个黑影。
“公主!”杰将军惊呼一声便从床上滚了下来,跪倒在钟离雪脚边。
钟离雪擦亮了火绒,俯头看着地上衣裳未脱的杰将军。
“将军夜夜都和衣而卧吗?”钟离雪的眼里蓄满了泪水。
杰将军一颤,沉默着不知如何接腔。
钟离雪低低叹了一口气,从地上扶起杰将军,道:“这些年,苦了你了。”
“末将职责所在。”杰将军声音很轻,却铿锵有力。
接着便是许久的沉默。
杰将军不敢抬头。他知道他的公主在哭,许久,终于问道:“公主深夜来访。不知有何吩咐?是有进一步的行动计划吗?末将但凭吩咐!”
“娶了美善吧!杰!”钟离雪的声音近乎哀恳。
杰将军一颤,心绪顿时纷乱起来。
“这是命令,杰将军,我以兰屿国公主的身份命令你娶了美善吧!”
杰将军沉默着,仍然没有接腔。
蓦地,他再次跪到地上,“公主,仇未报,国未复。末将不敢谈儿女私情!”
“杰将军,我说过。娶美善,这是命令!”钟离雪将火绒掷到地上。转身风一样飞出了窗子。窗外卷进来一阵刺骨的寒风,令杰将军激灵灵一凛。
※
这一夜,杰将军注定无眠,白云暖却睡得香甜。有皇太后的公然袒护,她再也不愁日后肖德妃给她脸色瞧,给她小鞋穿了,也不用担心像皇后那样在公众宴席上公然奚落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正酣睡着,忽然觉得脸上一阵酥酥痒痒,仿佛有一只手正在轻拂她的面颊。不对,不是好像,而是的确有一只手在摸她,挠她,她终于受不了那痒,笑着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张易辰俊朗秀逸的面容。白云暖腾地就从床上坐了起来,口吃道:“王……王爷!”
张易辰把嘴一撅,有些不开心道:“你夫君受了伤,你竟然还能酣睡如泥?”
“不是有晴歌照顾你吗?”
“你还提晴歌?”张易辰简直想掐白云暖了,这个女人到底怎么回事?自己为了她倒是拼死拼活,她却大方得要命。
张易辰从床沿上站起身,一甩袍子,负气道:“好,本王倒是为了某些人撞破了自己的头,可某些人完全就不在乎,还大方得要把本王往别的女人怀里推,本王这就如她的愿,晴歌还在那边厢跪着哭着呢!”
张易辰说着作势就要走,白云暖却并未去拉他。这下子倒有些骑虎难下,只好硬着头皮往外走去,心里道:阿暖,拉我回来!拉我回来!本王不想走的啊!
可是那个笨女人竟没有来拉她。
张易辰走到里间的帘子边,终于嗖一下转回身,冲到白云暖床前,指着自己额头上缠着的纱布,吼道:“喂!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拉着我?”
白云暖仰着头,好笑地看着张易辰。这样孩子气的张易辰还是那个在战场上运筹帷幄、生杀予夺的大将军吗?
她使劲忍着笑道:“王爷若真心要走,即便九头牛亦拉不回来。王爷若有心要留,又何必臣妾强留?”
张易辰一下泄气了,耷拉着脑袋,嘟哝道:“本王真是拿你没辙,本王上辈子欠你。”
白云暖终是没忍住,“噗”笑出了声,她从床上站起身,张开手抱住了张易辰,下巴轻轻搁在张易辰的肩胛窝里,什么话都没说,嘴角只是绽着幸福的笑意。
张易辰先是愣了愣,继而便以更重更紧的怀抱回抱住了白云暖,嘴里一叠连声柔柔唤着:“阿暖,阿暖,阿暖……”
那温柔的呼唤将白云暖的心都给融化了。
他们紧紧地拥抱了许久,才放开对方。
白云暖心疼地摸着张易辰头上的纱布,道:“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用烛台砸自己呢?要是砸出个好歹来……”
“不会有好歹的,你还没有给我生一堆孩子呢!所以我怎么能有好歹呢?”
张易辰捉住白云暖的手,目光灼灼而痴痴地看着白云暖,他的喉结微微移动,艰难地咽了咽口水。
白云暖明显感觉到整个人热了起来,她立即跳了起来,喊道:“锦橙!锦屏!翠黛!”
丫鬟们进来了,见张易辰和白云暖姿势暧昧地贴近着,不由端着水盆、面巾瑟缩在帘子边,欲进不进,欲出又不得出。
白云暖狡黠地看了张易辰一眼,压低声音道:“王爷,我还没梳洗呢!王爷要是昨晚上的药还没有退,可以去找晴歌!”白云暖说着,推开张易辰,跳下床,翠黛慌忙拿了衣裳上来给她换上,锦橙和锦屏又伺候了她梳洗。
张易辰便百无聊赖地坐在床沿上,一直等到白云暖梳洗完毕了,才道:“可以陪本王用早膳吗?”
白云暖从梳妆台上站起身,猛不丁听张易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转过身见张易辰一脸无辜可怜,便道:“王……王爷,你还在?”
“今儿初一,因为本王受了伤,所有祭祀礼仪一概不用参与,父皇特放了本王在家休息,你要本王去哪里?”
白云暖顿时心软了,她吩咐丫鬟们道:“将早膳端进来吧,我要陪王爷用早膳。”
丫鬟们自去准备早膳,白云暖拉了张易辰的手,二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在安品园内吃了早膳。
早膳是钟离雪和美善伺候的。早膳期间,钟离雪提醒道:“王爷和王妃要如何处置晴姨娘?昨儿夜里,太后娘娘可是下了懿旨,让王妃亲自处理晴姨娘的。”
白云暖放下筷子,接过美善递过来的布巾,拭了嘴,然后平静地看着张易辰,“王爷要如何处置晴姨娘?”
张易辰道:“皇祖母让王妃亲自处置,本王怎可越俎代庖?”
“可晴姨娘到底是王爷的人,又是母妃的亲侄女,再说昨儿夜里的事,王爷也知道那药未必就是晴姨娘下的。”
张易辰蹙起了眉头,他看着白云暖白皙的面容,清澈的眼神,宛若一只无害的小白兔,便叹口气道:“阿暖,你太善良了。”
白云暖只是在心里道:我不过是不想让爱我的人觉得我恶毒罢了。
张易辰道:“皇祖母既然说了由你处置,就全全由你处置了,本王不干涉!”
“那阿暖处置重了,王爷可不许心疼表妹。”白云暖开玩笑。
张易辰特经不起白云暖这样的玩笑,酸溜溜道:“阿暖难道还不明白本王的心吗?”
白云暖担心他急得要赌咒发誓了,忙转而问钟离雪道:“晴姨娘现在何处?”
“在园子里跪着呢!”钟离雪答。
“这样冷的天气,外头还落着雪吧?”白云暖忙起了身,“随我出去看看。”
钟离雪和美善福了福身子,给白云暖加了衣裳,便跟着去了园子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年春天
园子里极静,处处银装素裹。晴歌就跪在那雪地里,掩面而泣,忽而听到脚步声,她便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只见玉色衣裳的白云暖眉目姣好地从回廊上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美善和钟离雪。
三人已走到台阶上站着。
白云暖披着厚厚的银色大氅,内里却是上用薄江绸料子制成的衣裳。雪风吹着那绣了繁密花纹的袖子离了手腕,又伏贴下去,旋即又吹得飘起来。绣花虽繁,颜色仍是极素淡,碧色丝线绣在玉色底上,浅浅波漪样的纹路。衣袖飘飘地拂着腕骨,若有若无的一点仙气飘飘,那样美,看得晴歌好不懊恼生恨。
情敌跟前,怎能气短?
晴歌不哭了,跪在那里,也顾不得寒冷,只是重重地咬住唇。
白云暖见她鼻翕微动,知道她心里不忿,却见她不讨饶也不咒骂,只是那么跪着,倒有几分风骨。便道:“晴歌,你可知错?”
“知错又如何?不知错又如何?晴歌今日落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晴歌已冻得牙齿打颤,说起话来也是寒气逼人。
“看在王爷面上,这一回就这么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别跪着了,回乐淑园去吧!”
晴歌有些不可相信,白云暖竟然这样就放过她了。但是在她狐疑的目光中,白云暖已经折身走远。
晴歌在宫里折腾了一夜,又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被送回乐淑园时便昏倒了。白云暖遣人去请了郎中来替她看治,也做到了仁至义尽。
※
正月到元宵的这段时间,张易辰一直在家修整。额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个淡淡的疤。雪也化了。晴光向好。白云暖道:“王爷可否陪我去看看七尾?”
张易辰当然愿意,让侯伯勇去传安宇梦同去。
白云暖道:“相见不如怀念。他二人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于是,白云暖带了钟离雪。张易辰带了侯伯勇,轻车简从。向明德寺而去。
一路柔柳抽芽,小草冒尖儿,偶尔有灰雀扑翅飞过山石。天与地已经展露春的端倪。天儿虽然还是冷着,但风里已经赫然有了一丝暖意。
明德寺外山岚深浓。寺前几株苍劲的银杏树幽静、肃穆地立着。但听得诵经念佛之声和悠扬的钟声一起从寺内飘了出来。
张易辰扶着白云暖下了马车,让侯伯勇和钟离雪将王府里带来的财帛供奉给寺院,向住持询问了些洛七尾的近况,住持道:“圆空一切安好。”
张易辰和白云暖便略略安了心。
住持又道:“只是相爷大人来过寺里几回,圆空并不愿与他相见。”
张易辰有些担忧地看着白云暖。“圆空不愿意见相爷,不知可愿意见咱们?”
对于洛七尾的遭遇,张易辰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白云暖道:“无论如何请住持师傅告知她,我们来看她了,见与不见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此,贫尼就替王爷和王妃去通禀圆空。”住持施了个礼便去了。
不多时,便引了圆空过来。
“圆空,你和王爷王妃叙谈,贫尼就不打扰了。”
“师傅慢走。”
圆空向着住持行了个礼,住持便离去了。
住持一走。圆空方才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白云暖和张易辰。她剃光了青丝,缁衣的宽腰阔袖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瘦骨伶仃。那面容已如湖水一般静寂。目光也是静寂得没有丝毫光彩,整个人若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白云暖不由心里一酸:“七尾……”
“贫尼法号圆空。”圆空双掌合十,对白云暖和张易辰施了一个礼。
白云暖忍住自己的泪,喉咙口宛若梗了个鸡蛋,胸口也胀得难受。她哑声改了呼唤:“圆空,近来可好?”
“方外之人,不受俗世凡尘之扰,焉能不好?”圆空的唇边是一抹落寞的笑。
白云暖知道圆空心里的伤还没有好。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遁入空门只是对巨大打击的逃避罢了。
从明德寺出来,白云暖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张易辰了解地握了握她的手,见她手指冰凉。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马车一路颠簸,白云暖也在张易辰怀里颠簸着。
张易辰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丝,声音温暖:“阿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你不要为圆空感到自责。”
“可是我觉得是我抢了她本来的幸福,这雍王府的安品园原是留给她居住的……”
张易辰道:“洛七尾从来没有爱过本王,与本王的婚约她一直是痛苦的,她心上的人是安宇梦。所以她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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