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武接过她手里的衣裳,又道谢后便抱着衣裳进了内室。
宋篱身上的水汽全被被子吸干了,董武把他抱起来,先只剥开了最上面的被子,把上衣给宋篱穿上。
宋篱虽然醉酒醉得迷迷糊糊,但被伺候穿衣的时候多了,便习惯成自然,董武要给他穿衣,他还能懵懂地伸手配合。
看宋篱脸上染着一层红晕半闭眼睛乖巧地任由他穿衣的样子,董武心里是又甜蜜又生气,心思矛盾复杂。
他给宋篱把内衣中衣穿好后,宋篱嘴角还噙着满足的笑意靠在他怀里,只让董武伸手狠狠地拧了他的脸一把,把宋篱拧痛了,宋篱就甩着脑袋躲他的手指。
董武看他脸颊被自己拧地红了,刚才还因为宋篱不知轻重在外随意喝醉酒而把身体也让别人看了去而生气,此时又不由得心疼起他被拧红的脸颊来,低下头在他脸上被拧红的地方轻柔地亲了亲。
董武叹了口气,他是相信宋篱不会故意去勾引吴锦文的。
但是,刚才他进来时,却是吴锦文坐在屋子里陪着□只用被子裹起来的宋篱。
这其间可能发生过些什么事情,董武想也不敢想。
不过好在他给宋篱穿衣时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他的身体,发现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可疑的痕迹,想来宋篱并没有被什么人给轻薄了去。
吴锦文出去时那冷淡的神色,董武也敢肯定,他一定是见过宋篱的身子了,知道了他是男人,所以就失望了,估计还觉得自己被狠狠地欺骗了,然后受伤了吧!
想到此,董武虽然痛恨吴锦文把宋篱的身子瞧了去,认为他是个伪君子,占了他媳妇儿的便宜。但是,从此吴锦文知道了宋篱其实是个男人,对宋篱再无异样心思,这对于董武来说也算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了。
毕竟,谁愿意自己的媳妇整日地被别人惦记呢。
而宋篱被那温三娘子可能看到过身子,董武虽然对此心里酸溜溜的,但却并不是气愤,毕竟,他是个男人,对于女人总是宽容一些的。
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就怕这两个知道宋篱男儿身的人会把这件事说出去,他现在亟需去做的除了好好照顾着宋篱外,就是要让吴锦文和温三娘不要把这件事说出去。
董武将宋篱上半身穿好了,这才来给他穿下半身。
先是用已经染湿的被子把他下面又擦了擦,宋篱觉得冷,还不满地乱动了一下,被董武抓着两条腿硬是套了裤子上去。
总算把宋篱给穿好了,董武才将那床染湿的被子拿开,用干爽的被子把他盖好。
这女人的香闺里带着一股香气,微微甜腻,被子上的香气就更重,董武连连打了两个喷嚏。
宋篱便被他的声音给扰醒了一些,又半睁开眼睛瞧了瞧他,估摸着他脑子还转不过来,露出一脸迷茫的神色,一会儿又睡过去了。
董武出了内室,温三娘子还在外间等着,董武对她行了一礼,很是诚挚地道,“今日真是非常感谢你对内子的照顾,他一向身子不好,今日又掉进水里受冻,我还担心他会出什么大毛病,此时看着一切还好,这才放下些心。今日不仅占用了你的闺房,还将被褥给弄湿了,真是很抱歉。如果你不嫌弃,我过两日再携礼来表达谢意。”
温三娘子此时很是温和,道,“爷你千万不要如此客气。小夫人没事我也就放心了。他掉入湖中,被救起来太冷,当时也没有什么御寒的东西,小女子就自作主张给他喝了烈酒,这样可以驱寒暖暖身子,只是没想到倒把他给喝醉了,这倒是我所未料到的。不过,只要他身子好,我想当时这般做还是没有做错的。”
温三娘子就怕董武怪罪起来,说故意把他娘子给灌醉了,于是董武一说感谢的说辞,她就赶紧把这件事拿出来说了,把自己身上可能会背的罪责都推掉,而且还全是为了宋篱好。
董武看宋篱喝醉酒,而且醉得那样深,就知道宋篱当时可能是用酒来御寒的,此时温三娘子如此解释一番,他也真无法说出责怪的话来,道,“我也知道那种情况下就该喝酒御寒,是姑娘想得周到。只要内子身子没问题,一切都没有太大关系。不过,内子身子不同旁人,我和他这样在一起也实在不容易,并不想多添惹麻烦,所以,有些事情,还有劳姑娘你给保守着不要说出去。”
温三娘子坐在椅子上,笑了笑,道,“保守住这件事于我也是举手之劳,不过,有件事,也还请爷你也担待着。”
董武看向她,问道,“何事?”
温三娘子拿着手帕仔仔细细地摩挲了一遍自己的左手手指,这才道,“我想爷你可能会怪罪吴大人来着。那也是小女子疏忽了,这才造成了这样的大错。”
董武听她说吴大人,就知道这女人是想替吴锦文开脱,便一言不发,只等她接下来的话。
温三娘子脸上是有些歉意的笑,道,“爷你也知道,我伺候小夫人洗浴穿衣,他当时醉酒完全昏过去了,所以事情都得我一手办,知道他不是个女人时,你也该知道我是多惊讶,我当时就想着这种事情不能让外人知道了,所以是想掩着的。但浴桶里水冷了,总不能叫小夫人一直在冷水里泡着,那样他还不得又被冻病了。我一个小女子,那里有力气把他给从浴桶里弄出来,所以只得叫了吴大人来帮忙,想着吴大人是个男人,而且也是个能守得住秘密的人,即使看到了小夫人的身子该也不会出什么差错。所以,爷你还得见谅,小女子实在没考虑周到,可能会让你误会吴大人对小夫人有什么企图。我三娘是可以打包票的,吴大人没有任何越轨之举。而且,小夫人是一男人,也不是所有男人都有这方面的癖好,所以,还请爷你别怪罪我这方面的不周到。”
温三娘子话说得圆,又是求情,又是讲理,又是打包票的,但是董武却不能完全相信她的话。
只是,温三娘子最后一句倒是最在理的,董武也看得出来,吴锦文知道宋篱是男人之后,以后定然再不会对他有心思了。
此时宋篱的把柄也在温三娘子手上,自然得顺着温三娘子的意答她的话,董武便说道,“这一点,我自然是能够理解的,吴兄那边,我会去和他说。三娘你的好意,我都是会记在心里的。”
本还是叫姑娘的,此时也关系近起来,叫起三娘来了。
温三娘子很是高兴,还拉起皮条来,道,“要是爷觉得我好,以后多来捧捧场就是好的,在我这里谈生意,宴友人都是不错的。我这里姑娘们都听话乖巧着呢,很惹人喜欢的。”
董武只得赶紧应了说好,然后又进内室里去看宋篱去了。
董武闯进屋找宋篱那时,他因为怒气的确是给人以很凶狠的感觉的,之后吴锦文从内室里出来,也是沉着脸面无表情地走出去,温三娘子就怕这两人之后会发生什么冲突,温三娘子认为那时候,她就走不脱关系了,所以才这样苦口婆心地来为吴锦文辩解,只希望到时候董武不要和吴锦文大打出手什么的。
现在董武应了,温三娘子也就放下些心,出门去安排别的事情去了。
第十九章 发烧
去请的大夫一直没有到,曾氏和万家的太太却带着人过来了。
虽然这红枫阁名字很风雅,里面的房屋亭台花园也都精美雅致,不过,这依然改不了这里其实是个高等窑/子的事实。
万家的太太是不愿意进红枫阁的大门的,而且甚至不愿意在这里露面,只坐在马车里,让家里的男丁进去把人叫出来。
万家二小姐已经泡了热水澡又换上了一身干衣服,虽然她嫌弃穿别人乐伎的衣裳有失身份,但是却又不能不穿,最后不得已只能穿了。
她哭得太久,以至于眼睛有些发肿,而且消耗了太多精力,此时母亲来接,她也没什么精神力气,还是被另外两个姐妹扶着从红枫阁里出来的。
万家大小姐扶着妹妹要上马车,妹妹倒是上去了,她要进去的时候,就被她大娘给刮了一巴掌。
万家太太骂道,“你这是怎么照顾妹妹的,把人照顾进水里去吗?”
万家大小姐本就是很怯懦内向的性格,被她一打一骂,甚至连哭也不敢哭,只眼中含泪闭着嘴答不出话来。
万家太太还在骂人,道,“是哑了吗?怎么不答话。没照顾好你妹妹,难道连推你妹妹进湖里去的仇人也没有看到吗?”
万家大小姐还是憋着不答话,是万家的那个小小姐低声说了一句,“大伯母,是跟着宋家太太一起的那个叫君君的男娃推的二姐。”
此时宋家的太太曾氏可不在,她亲自进红枫阁去接儿子女儿去了,而且她觉得也该去看看落了水的宋篱。
曾氏不在,万家太太想要找她讨个道理也不能,于是就在马车上坐着等着,也不让接了人就走。
又让家里的男丁去红枫阁里找主人家来理论,她家的姑娘怎么会好好地在船上落了水。
万家二小姐就是遗传的她这个母亲的骄纵性格,可想而知,万家太太一点也不是一个可以好好打发的人。
一会儿,万家的男丁就出来了,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就是温三娘子的那个丫鬟。
她声音又嫩又软,给万家太太福了福礼,这才道,“我家姐姐说请太太到厅里去坐坐,这样便于好好说话,我们这里没有在门口站着说话的理。”
万家太太自然不要进红枫阁去说话,认为那有失自己的身份,便恶声恶气道,“你们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什么身份,让我进你们这地儿去,你们当我是什么人?何况,我好好一个女儿,人却在你们船上掉进水里去了,这是何道理?而且大家都看得明明白白的,是有人把我家闺女推进水里去的。”
那小丫鬟看万家太太动怒,只得委屈地说道,“这位太太,你还先息怒,这事始因我却是不知道的,知道的人在里面呢,我再去给通报一声,问问姐姐的意思吧!”
说着,这小丫鬟就跑进去了。
万家太太心疼着她的女儿呢,一边生气,一边拿着手巾给万晓菲擦脸,又问,“身子可有事没有?回家去就叫大夫来给你好好看看,可千万莫要落下什么病根。”
万家二小姐靠在自己母亲身上,此时倒没哭了,只是愁着一张脸,精神恹恹的。
过一阵,温三娘子倒没有出来,却是吴锦文出来了,他身边是吴胤文和另外一名吴锦文的同僚官员,还跟着一位红枫阁里的姑娘家。
从车窗帘见到出来三个男人,万家太太就把眉毛皱了起来,心想这里面住的狐狸精,果真有男人撑腰就一点理都不给吗?
吴锦文出来后就问道,“不知哪位是你们主母?”
万家太太让丫鬟撩了马车帘子起来,道,“我就是。你们这是来做什么?我家闺女被推得入了水,这可总是要有个说理的地方吧,总是要谁来赔偿?”
吴锦文此时已经恢复了温文尔雅的神色,对万家太太道,“今日天气好,是在下包了船游湖,贵千金在船边被推下湖,我们皆是见证,夫人要一个说法,我就是来给你说法的。”
万家太太笑道,“那这倒好。”
吴锦文接着介绍了身边的那个人,道,“这位是理刑厅的秦大人,今天的事情,他都可以作证。”
听吴锦文说他旁边的那个略微矮胖的人是理刑厅的大人,万家太太就直起了身子,然后听吴锦文继续说道,“今日午时过后,我们所坐的画舫到西亭湖西南角的望风亭停靠,在那里,遇到在下的弟妹宋篱,我便准备让小仆送他和跟着他的几个人回去,不过,您的闺女想要上船游玩,我觉得不妥,且宋篱也觉不妥,宋篱就劝您家闺女不要上船去,在这个过程中,您家闺女将宋篱推入湖中,跟在他们身边的男娃汪君卿见宋篱被推下湖,就和您家闺女起了争执,然后失手把您家闺女推入湖中了。这就是当时的事情,很多人能够作证。”
吴锦文每次说到宋篱,他自己就能够感觉到心脏似乎被割了一刀,但是,就是这种疼痛,才让他觉得自己能够更加清醒一些,他看向万家太太,虽然面色平和有礼,但是却依然给人一种严肃又锐利的感觉,让一向脾气逼人的万家太太也反驳不出一句话来。
她只得问在一边的万家小小姐,道,“妍枝,你说,当时是这样么?”
万家这位小小姐也是比较胆小的性格,被伯母问到,就怯懦地答道,“是二姐先把那位宋小娘子推到湖里去了,然后那个叫君君的男娃就把二姐推到湖里去了。”
这下万家太太说不出话来了。
那位刚才站在一边的红枫阁里的姑娘就过来说道,“太太,现下您知道我们阁里可没伤过你家千金,您家小姐是我们阁里一位姐姐给从水里救上来的,她也落了水受了冻,她平素就是有关节痛的毛病,这样被水一冻,还不知道旧病复发了会如何呢,定然又是要花银子吃不少药的。且您家小姐被我家姐姐给救了,又给烧水暖身,又给干净衣裳穿着的,倒了姜茶伺候着,我们也费了不少力气,虽说这本就该有怜悯之心给些落难的人帮助……”
这位姑娘也是个能说会唱的,此时这样一番说道,万家人哪里听不出她的潜台词,万家太太眉毛都皱起来了,赶紧让下人给这位姑娘答谢相救的钱财,这姑娘却不收,道,“这么些钱,我们这里却是不缺的,只是希望太太记得些我们这里的恩德就好了。以后您家里的闺女也多看着点,您这不是连我们的门槛都不愿意迈的么,您家的姑娘家也千万劝着了,我们的船也不是随随便便哪位姑娘家就随意上的。”
这位姑娘把万家太太说的脸色发青。
她瞪着眼冒火,却又骂不出来。
那边的几个大男人也不得不想这女人的嘴利。
吴锦文适时又说道,“贵千金推了我家弟妹入湖在先,到时若是他们要追究,再去夫人府上叨扰了。”
说完,吴锦文他们也就进去了。
虽然吴锦文此时心中对于宋篱是男儿身矛盾痛苦非常,但是,他却依然是不容许一个外人来欺负他的。
万家太太在车上发了一通脾气,然后像是避开什么瘴毒之地一样,让赶紧回家去。
这边曾氏被小丫鬟带着进了红枫阁里,在西边的阁子里见到了她家的儿女,汪君卿也在他们一起。
曾氏拉着儿子女儿看了一番,又问了他们没出什么事,一颗悬起的心才放下来,又问起宋篱的事情,道,“宋篱可没出什么大事吧!”
宋乐平蹙着眉头,愁着脸,道,“怎么没出大事,就是那个万晓菲把嫂嫂推进湖里去了,被救上来后就一直冷得打颤,喝了些酒才好些,之后还晕过去了,现下在旁边楼里,听说董哥哥来了,现在在照看他呢。只盼着真没事才好。”
说着,又气愤起来,道,“全怪那万晓菲不听劝说,以后我可是再不和她玩了。”
曾氏一向是信佛向善的平易近人的温和的人,此时听女儿如此说,眉头也皱了起来,道,“万家的太太我平素也是不想相交的,今日也是他们过来搭着说话,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若是宋篱出了什么事,我倒是背了过错,这下可如何对亲家家里说起呢。”
曾氏这说的亲家,是指董武舅舅家里,两家已经给宋福明和吴雪珍定了亲,只等到了年龄后就成亲。
这边几个人一直愁着,担心着,宋乐平和汪君卿说要去看宋篱到底如何,被曾氏阻止了,曾氏让伺候在屋子里的那个小丫鬟先去楼里帮着问问宋篱和董武的意思,然后再看如何做。
董武进内室里去,便准备抱宋篱出门,毕竟这个是别人的地方,而且还是一个雅楼,总归快点离开地好,带宋篱回家去看大夫才是当务之急。
他坐在床边要把宋篱抱起来,看宋篱脸颊上晕着红晕,如同抹着胭脂一般,让宋篱带上了艳丽的风情,董武心里满是爱意,伸出手指去摸摸他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