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抚慰你的女儿,你就是这样回报我?」她怨愤地指控。
雍莫离回过神来。「我不会道谢,那是妳应该做的。」
他还是狂妄得令人讨厌!她气愤的心想。
没错,她和他是有一个月之约,只要他开口,她会照办,但不管怎么说,她今晚做的并非他的要求,而是发自内心的在疼惜那思念母亲的小女孩,他有必要视作如此的理所当然吗?
「你这个──」她又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色鬼?淫魔?烂人?」他扬眉,又换了另外几个呛辣词句给她选择。
「对!色鬼、淫魔、烂人!」
没意外的,她还是只会附和。雍莫离叹了一口气,开始感到忧虑了。「我现在好担心,我跟妳生的孩子若像妳一样笨的话,该怎么办呢?」
他未免忧虑过了头吧!南湘翊磨着牙,抡起的拳头不知该往哪儿挥。「谁要跟你生孩子了!」
「别逞强了,恋儿好想要一个弟弟呢!再说,啸南堡将来也得有个人继承,我是没什么重男轻女的观念啦!但恋儿说过,她最大的愿望是嫁人,所以我是不必指望她了,还是趁妳我都还能生的时候,尽快再孵颗蛋出来。」
「恋儿真的这样说?」嫁人?好伟大的志向。
「是啊!她还立誓要嫁个比娘的男人更称头的俊相公呢!我这破啸南堡,她可一点都不看在眼里。」他用很想哭的语气转述。
娘的男人?破啸南堡?多么有趣的形容词,的确很像恋儿会说的话。南湘翊笑忖。
「活该!都是你的遗传得不好,不然恋儿怎会跟你一样不可一世、目中无人!」
「是,都是我的错,我遗传得不好,我对不起妳。」
呃?怎么会扯到这里来的?她忽然觉得,这样的对话像极了老夫老妻在话家常,为他们可爱的儿女烦恼……
老天!他们父女一定要这样轮番上阵吗?她招架不住啊!
她不知道他有什么本事,一遇上他,再冷硬的心防,也会不自觉的教他给撤去,为他软了心。
「是你遗传不好,干我什么事!」她板起脸,故作冷硬。
「当我必须与妳结合时,那就有关系了。」他还一本正经的解释起来。
「你──」她恼怒地瞪他。「你就是这样招惹单秋娘的吗?」烂男人,没格调,没操守、没志节──总之就是烂到底了!
像是听到什么有趣的言论,他挑起眉,也不辩解,就是瞅着她笑,笑得很邪气,很耐人寻味。
「你笑什么?」
他笑她没发现自己微酸的口气,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滴水,足以穿石,只不过那颗石头未必会发现。他早已渗入她心头,但他不打算点破。
这女人的嘴硬程度可不输恋儿呢!
烂个性?呵!都还不晓得像谁呢!
「这一点也不好笑。」她闷闷地道。「单秋娘真的很爱你吗?」
「这个妳得问她,要不要我替妳找个招魂道行高些的道士?」他似是谈论天气般的淡淡道,有着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你知不知道外头的人都怎么说你?他们说是你的寡情,逼她走上了绝路。」她加强语气。
「哦!」他点了下头。「然后呢?」
还然后?她看着他,「你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没有啊!」他眨了一下眼睛,一派纯真的问:「我需要解释什么吗?」
她不敢置信的说:「被说成逼死爱妾的冷血负心汉,你还问我要解释什么?」
「不然要怎么解释?妳教我。」他很乖、很听话,从善如流的配合她。
为什么每次和他没说几句话,她就会有心跳几乎要停止的感觉?南湘翊用力吸了好几口气,简直拿这存心避重就轻的男人没辙了。
雍莫离低低笑了,不再逗她;虽然她西施捧心、努力忍耐不敲烂他的头的模样很可爱。
「我只问,妳信我吗?」
「你烂归烂,程度还算普通,应该还没烂到登峰造极才对。」她给了一个中肯评论。
程度普通的烂?雍莫离皮笑肉不笑的说:「真是谢谢妳多余的解释喔!」
「你就甘心任人说成是造成一尸两命悲剧的冷残男人?」
看来她知道的还不少嘛!雍莫离垂眼心忖。
「众口悠悠,我理会这些做什么?堵得了一张嘴,堵不了所有人的。」他出其不意地探手,等她反应过来时,他再度得逞地将唇印上她的,同时送出最后一句──
「我只想堵妳的。」他的动作同样快得让她来不及惊叫。
他的吻灼热得像要烫伤了她,既狂且烈,教她无从拒绝。
她不是没被如此对待过,祁灏也吻她,也曾狂热如火,但是除了唇角磨破了皮的痛,她什么也感觉不到。
她不知道雍莫离是怎么办到的,他所带给她的痛与麻不是身体上的,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强烈的震颤了她的心扉。
感觉到她窒痛般的喘息,雍莫离缓下动作,极温存的柔柔吻她,像在呵宠着生命中最重要的珍宝。他怜惜地护住她轻颤的娇躯,大掌柔缓地轻抚她的背脊,绵绵密密的吻与她缱绻厮磨,温柔得像是怕碰疼了她。
这般柔得足以滴出水来的柔情,世上没几个女人能抗拒,纵是刚冷如南湘翊亦然。
如此的护怜姿态,教她没来由地泛起淡淡的酸,心头一阵揪拧。
直到感觉胸前一阵凉意,她倏地清醒过来。
「雍莫离!」她喘着气,瞪着他。「你说过不会强迫我的!」
「我是说过。」犯案中的大掌仍停留在她凝脂玉肤上,原本停在她凌乱衣襟上的目光往下瞟。
南湘翊顺着他的视线一看,旋即羞愧得几欲尖叫。
她、她、她──她的手几时缠上他腰际的?还缠得这么牢!
她简直羞愤欲死!她慌忙退开,步履凌乱往后栽去,及时伸来的铁臂一勾,将她接了个正着,他将她再度捞回怀中。
「不必这么紧张,我又不会指控妳强暴。」
强暴!是谁又亲又摸又剥衣服的?她只不过不小心抱了他一下,这样就叫强暴!
「雍莫离,你不要做贼的喊捉贼!」
「贼吗?」他偏头思考了一下。「如果是采花贼,那我就勉强为之好了,但前提是,那朵花得是妳。」
采花贼?还勉强为之?
南湘翊觉得自己快疯了。每当和他在一起,他就是有办法弄得她头昏脑胀,失去思考能力。
正当她抚着额,感到很无力的时候,突然身子一阵腾空,整个人被他拦腰抱起,她则是娇弱的偎靠着他的胸怀。
「你放我下来!」这家伙又想干什么了?
「闭嘴,不会吃了妳。」他没好气的道。
南湘翊发现,他是往房间的方向走。
还说不会吃了她?教她怎么相信?他是这么没人格!
啧!伤人的小东西,她难道不知道她的表情有多实在?完整的表达出她心中的想法。
不过,既然孔老夫子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了,所以他决定大人大量,不去和不仅难养,还很皮痒的女人计较啰!
将她放上床铺,就像她对待恋儿那样,他很轻很柔地顺了顺她的发,唯一不同的是,那一记蝶栖般的吻是印在她唇上。
「睡吧!别担心我会兽性大发的攻击妳。」
南湘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如果这是他诱哄女人的一贯伎俩,那么她必须承认,他成功了。
他待她的方式,让她觉得,她就和恋儿一样,是个迷失而无助的孩子,等待他的包容与骄宠。
「我对恋儿好,所以你也这样回报我?」她只能这么想。
雍莫离浅笑道:「妳想太多了。」
当房门在他身后关上,南湘翊也陷入迷惘之中。
妳想太多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待她好,只因他想,无关任何因素吗?就算明知她是最危险的敌人,他还是甘心接近她,将生命交到她手上?
一个男人,能有几颗心、几条命来对女人如此?
若不是这男人太狂妄,那便是爱她够痴……
等等!爱?他会爱她?他不是把她当成亡妻的替身吗?若真爱她,那他已逝的妻子呢?是不爱了?还是拿她当亡妻在爱?
她胡涂了……
这一夜,她彻底失眠。
◇◇◇
天亮了,南湘翊知道,却没有移动身子的打算。
房门开了又关,一名丫鬟端着热水走进来,是打理她起居的婢女,好象是叫妍儿吧!她并没有特别留意,就是意外的记住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态度吧!这女孩打从一开始就对她存有莫名的敌意,从没给过她好脸色,她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在所有人必恭必敬、待她如上宾之下,妍儿的冷漠因而格外令她印象深刻,应该是这样吧?
她不讨厌妍儿,很奇怪,人家老是冷言冷语的,她却无法兴起一丝反感,反而极欣赏妍儿的骨气,毕竟够勇敢、不怕触怒他们英明堡主的人可没几个。
「都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还没当上堡主夫人就学会摆主人架子,哼!当不当得成都还是末知数呢!」看似自言自语的音量,刚好足够让南湘翊听个分明。笨蛋才会听不出其中意味深浓的讽刺。
这名唤妍儿的丫头,似乎很讨厌她和雍莫离在一起呢!该不会连个小丫头都恋上了他们英伟俊俏的堡主了吧?
南湘翊缓慢地坐起身,虽然一夜未眠的她头有些许昏沉,但她实在不想再遭人白眼了。
「快过来梳洗啦!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没时间耗在这里伺候妳大小姐。」
接下来,毛巾是用丢的,梳发也是超级粗鲁,那力道让南湘翊担心再被多梳几次,她便会成了秃头。
哇!这就有点嚣张过头了喔!摆明了是故意恶整人嘛!
南湘翊苦笑,忍着头皮发麻的疼痛,没与妍儿计较。
熬过「拔发」酷刑,妍儿看都不看她一眼,转身备上早膳,添了碗清粥。「喏!饿死了妳,我可无法向堡主交代。」
言下之意是,她才不管南湘翊会不会饿死,只是怕无法对雍莫离交代罢了。
南湘翊伸手欲接过,也不晓得妍儿是无心还是故意的,没等她接牢便松了手,翻落的粥溅了她一身污渍。
「呀!」她惊呼一声,手背烫红一片。
「喂!妳存心找麻烦哪!」妍儿非但不表同情﹐退抱怨她害她更忙了。「不想吃就算了,我可没闲工夫为妳的失误善后。」说完,她还当真头也不回地走人。
南湘翊看着一地的瓷碗碎片,再看向衣裙上的脏污,认命地长叹一声。
她开始怀疑,妍儿到底是来伺候她,还是来虐待她兼搞破坏的?
◇◇◇
过午,一夜不曾入睡的南湘翊正想好好补个眠,恋儿突然急匆匆地跑来找她,连门也没敲就直接撞进来。
「怎么了?」她坐起身,及时接住了栽进床誧的小小身躯。
「快快快!妳快跟我走!」恋儿不由分说地拉着她,死拖活扯的,害她差点跌下床。
「等、等一等!恋儿,妳总得先告诉我,到底要我跟妳去哪儿呀!」
「去救妍儿!」
南湘翊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不解地回视她。「妍儿怎么了?」
「爹要把她赶出啸南堡!」恋儿急得快哭了。「妍儿对我很好,除了爹和奶娘以外,只有她是真心疼我,看着我长大的,她懂我所有的心事,我伤心难过时,她都会陪我……我一直求爹不要赶走妍儿,可是爹不理我。我知道妳是好人,妳会去救妍儿的……」
一名高傲的女孩,却为了个小小丫鬟而泪眼蒙眬,看来妍儿对她真的很重要。南湘翊沉默不语。
她是从来没有记恨妍儿,也没想过妍儿会有如此下场,但是……
「妳搞错了吧?妳爹发落下人,我怎么过问?他也未必会听我的。」
「不!他会听的!爹就是因为妳才要处罚妍儿的。」
为她?南湘翊讶然。那雍莫离在搞什么鬼呀?
「走,带我去找他。」
「好!」恋儿破涕为笑,三步并成两步地拉着她跑。 (由。yanqing。cc制作)
『6』第四章
啸南堡正厅内,凝肃的气氛持续蔓延。
堂上,雍莫离冷肃不语;堂下,奶娘欲言又止,想求情,又太明白雍莫离铁令如山的性子;而默默跪在下头的妍儿,挺直了背脊,神色无惧。
雍莫离玻鹧邸!缚蠢磰呉坏慊谝舛济挥小!
「妍儿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欺上瞒下,背着我刁难堡内的贵客,我啸南堡的堡规是这样教妳的吗?」
「南湘翊才不是什么贵客,她只是怀着野心,想坐上堡主夫人位置的坏女人──」
「住口!」雍莫离冷冷一喝,神色沉惊。
「堡主……」奶娘看不下去,胆怯地求情,「妍儿会这么做,也是因为……」
「什么原因都不容许!啸南堡容不下这种阳奉阴违的刁仆。限妳在今天之内离开,明天开始,我不要再见到妳。」
妍儿闻言,脸色一白。「就为了一个不知从哪来的女人,你要赶我走?难道你真的忘了……」
「我没忘!」雍莫离冷沉着脸,一字字的道:「我不是三岁小孩,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需要妳用这种方式自作主张的提醒我!」
妍儿无力地跌坐地面,心,冷了。
「我一直以为你是不同的,没想到……你真这么无情……但见新人笑,未闻旧人哭」
雍莫离抿紧了唇,不为自己辩解。
「好,我走!如果你觉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走!」她倔强地不让眼泪流下,站直了身子。就算走,她仍不觉得有愧于心。
就在这个时候,南湘翊正好被恋儿拉着撞进来。
「慢点、慢点,恋儿,我快跌倒了……」好不容易站定,她停下来用力喘气。唉!人老了,真的比不上年轻人的活力充沛。
雍莫离闻声望去,这一瞧,不禁哑然失笑。
没想到小恋儿的腿短归短,搬救兵的速度倒是挺快的。
女儿是他的,他怎会算不出这丫头肚子里有多少心思,早料到她会去向南湘翊求救了,她倒是聪明啊!
打一开始,他并非真心要妍儿离去,这一大一小的丫头在想什么,他再清楚不过了,真要怪罪也不忍心。他只是气妍儿不明就里的伤了南湘翊,而她又死不认错,不给点教训他实在是气难平,往后又如何服众?
「妳们这是做什么?」他强忍着笑,板起脸问道。
瞧瞧他看到了什么?恋儿性子急也就罢了,怎么连南湘翊都没长脑子,穿著单衣、发丝凌乱的就冲到堂上来,更别提还光着脚丫子。
「听说你要赶妍儿出堡?」看了看一旁表情极不友善的妍儿,南湘翊劈头就问。
「妳刚才在做什么?」雍莫离没头没脑的拋出这一句。
愣了一下,她本能回答,「补眠哪!」这和她问的话有什么关系?
「那就回去继续补眠,这不关妳的事,妳少管。」
拐了个弯,她终于懂了。「谁说不关我的事?如果妍儿是因为我而被赶出堡,那就关我的事。」
雍莫离沉凝着脸,没有回答。
从没见过他这般幽冷的模样,他在她面前总是没个正经,一副痞子样,这是她头一回发现,他沉敛的气势有多震慑人。
「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的话?」
「听到了。那又怎样?」他回眸瞥她。
「我……」对呀!那又怎样?他没理由非听她的不可吧!事实上,这一个月当中,还应该是她听他的。
可是,她又真的不想妍儿走……
「欸!拜托你啦!不要赶妍儿走好不好?」
雍莫离面无表情,酷酷地回道:「我说出去的话,从没收回过。」
「你又不是皇帝,管什么君无戏言?何况这里只有我们几个,只要我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
君无戏言?她这到底是捧他还是贬他?
他没好气的说:「拜托人就要有点拜托人的样子,没见过有求于人态度还这么嚣张的。」
「不然你要怎么样?」她南湘翊生来就是不懂「谦卑」两字怎么写,哪知道求人该要怎样?
「不会是吗?我教妳。」他长指朝她勾了勾,「过来。」
南湘翊本能地低头看了看恋儿,小丫头扁着嘴,含泪眼里写满无声的乞求。她叹了一口气,无奈的举步走向他。
「妳太高了。求人还要我仰头看妳?」
龟毛的男人。南湘翊暗暗咕哝。那她蹲下来总行了吧?
雍莫离有趣地支着下颚。「妳蹲在我脚边做什么?要帮我擦鞋吗?」
何止龟毛,简直是杂毛的死男人!
「雍莫离,你不要──」
正欲发飘,雍莫离轻笑着将她拉坐在大腿上,密密圈抱住。「妳刚才说要求我什么?」不解风情的笨女人,连他在暗示什么都不晓得,还有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