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他不会强迫她。
赫连远笑了笑,实则他们此行恐要三年五载,这么长的时间里有很多计策可以施用,彼时还怕得不到她的心?纵使得不到……女人嘛,有个娃娃,自然也就栓得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阿烜:娃、娃娃?你、你……赫连远!你好生卑鄙!
阿远:你都有粉丝要你了,还不把舒兰给我抱抱,你要老子喝西北风啊!
雪松:画个圈圈,诅咒你们!
☆、第五十九章 开阔 流年
休息过几个时辰,舒兰一行按原计划上路。
走的时候,老掌柜对他们千恩万谢,说是一早就听了唐雪松的吩咐,去府衙报了信,府衙听说山贼被剿,立即就带了人去查探,事实自是果如他们所述。
是以全城百姓都对舒兰的英勇事迹大为称颂,说书先生更是编了段子准备大肆宣扬一番。至于这位女英雄的真实身份,等襄城百姓知道时,却是有些……为时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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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国翊华十一年,舒帅奉皇命回西陉关,途经襄城,见百姓愁苦,心善问之。知事起山贼祸乱,舒帅怒及,曰:“习武之人不晓保家、不晓卫国,只懂屠刀砍杀无知百姓,欺凌弱小,留之何用?”
当夜,舒帅愤而独自上山,一弓一剑,尽扫三十三个山贼人头,百姓大喜,举城拜谢舒帅义举,命无名之山为三十三山,以念舒帅大恩。
——《迦国史书将册女帅舒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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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守过舒兰一夜的赫连远,心情极好,成日笑意不减,一双凤目更是时常对着舒兰眉来眼去,瞧得凤芷素来温柔的目光也划过几丝冷冽。
彼时旁人不懂,正是亏得昨日一闹,叫赫连远自己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这些天,他原在美人和江山之间挣扎,他这个人虽外表风流,内心里头却断然是以江山为重。美人?天底下有很多嘛,纵使日日换着,也可天天瞧见不重样的。
说到底,美人,到底比不得江山。
不过舒兰……在他心目中的地位的确与众不同,许是小时候就认识了的关系,他与她的认识是年少时最天真无邪的念头。
可是,野心如他,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这些念头在日积月累之后,的确是有了些变化。
毕竟身为一个男人,身为一个有野心的男人,想要讨一个自己喜欢又对自己有帮助的女人……不是很过分吧?
的确不过分,赫连远想到。
问题在于,舒兰不愿意做他的女人,而且十分坚决,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她和迦国皇帝分裂,这事眼下虽是压着,可迟早会摊到明面上来,而她也注定是要靠他的,但是赫连远不明白,这女人死活不肯放软,也不肯妥协,甚至不愿意多依靠他一点。这倔强顽固的脾气,真真就和小时候一样。
不过亏得昨个唐雪松说出一番将舒兰交给他的话,那一霎,赫连远猝然想通了一些事情。
曾经他的两个情敌,如今是什么状况?
一个变作仇人之子,一个再不可相守白头。
三人相争,两人出局,他还急什么?
呵,这一刻,赫连远心中开阔了。是了,这么一个简单的问题他怎么能纠结了这么多天,真是在迦国待久了,脑子都有些傻了。
于是,他又恢复了以往嘻嘻哈哈的模样,无忧无虑地跟着大队,一路顺顺当当地直往西陉关去。
“舒兰!雪松!”
四月中,舒兰一行如期赶至西陉关附近,就见远处烈马疾驰,章鹏策马而来,满面高兴,欢喜道,“你们可回来了!”
章鹏的马不停在他们面前打转,是与它主人一般的兴奋。
这日舒兰也骑马在外,瞧见章鹏自然也很欣喜,不过在看清他身后跟着的正是月萼时,不得不说,她稍稍有一点震惊。他们俩这样,算不算如胶似漆?
“小章鹏,看见我们可欢喜?”舒兰说着朝后瞧了瞧马车,“还有让你更欢喜的呢。”
撩开的车帘,探出雪白如衣的雪裙,乌丝拂面,女子纤细的手指稍稍将碎发挽至耳后,清水芙蓉,优雅淡然。
“凤芷!”
章鹏猝然打马上前,面上彻底暴露出满心的欢喜。女子浅笑婉约,男子傻笑憨厚,看着这一幕的舒兰觉得很是欣慰,总算这小鬼的心还是向着凤芷的,并没有被月萼夺去,倒是一旁月萼打量凤芷的样子,古灵精怪的面孔里带着几许探究,几许……不满?
好吧,不管满不满,这事她可操心不了,只要接下来,章鹏好好对待凤芷便可。
再往后,她便照顾不了他们了。
舒兰笑着发令道:“好了,启程吧,进了城咱们再好好叙旧。”
随后,一行人重新启程,舒兰将想要围在凤芷身边的章鹏拉到了前头,问了一些西州的情况,章鹏道因壑帝对西蛮施以仁政,所以除了一些原本位高权重的西蛮贵族闹过几次事外,其他都很太平。
至于壑帝的下一个目标西胡,隔着高耸入云的九天门,更是半点动静都没有传出来。
“对了,还有一辆马车里坐的是谁?”章鹏瞥着在凤芷后头的一辆马车,不明所以,显然这辆马车车痕不重,不是用来置放物件的。
“也算是个熟人,过会进了城再见不迟。”舒兰挑了眉问道,“说起来,你和月萼怎么样了?”
“什、什么怎么样?我们能怎么样?”
章鹏的嘴角稍稍抿了抿,撇开了目光,舒兰看他有些紧张的样子,就晓得这里头必然有些事情。她就不懂了,小章鹏一副贼眉鼠眼的小模样,怎么一下子就这么吃香了?
“章鹏,凤芷要嫁的人,必是要对她一心一意的,否则别说她自己,就是我也不会答应。”
“我对凤芷从来都是一心一意的!”章鹏急着表示忠心。
舒兰对他的这个反应很满意,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那就好,记得坚持啊。”
自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她只希望,至少能看见他们这一对,幸福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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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陉关虽不过数月,不过事情发生得有些多,叫重新回到老家的舒兰觉得恍如隔世。
“爹、娘,大哥、二哥、三哥、四弟,我回来了。”
舒兰跪在父母的碑座前磕过头,手边的一壶酒大半洒在了碑前,须臾盘腿坐了下来,望着威严庄重的墓碑,目光然然。
浓郁的酒香飘散在舒兰的鼻尖,“这次回长安,我遇到了许多事,多到我才知道,原来改变我们舒门命数的不是天,而是人。”
“想来在地下的你们都知道真相了吧,呐,你们觉不觉得可笑?我这几日想起这些事,怎么想都觉得有些可笑。爹,您从小就教导我要忠君爱国,娘说女子虽多不能上得战场,可心胸气度却不能输给男儿。大哥骑射堪绝,二哥才华无双,三哥文武双全,四弟精明能干,你们说是不是舒门太过优秀所以才遭人妒忌?呵,天妒英才?”
舒兰喝了一大口烈酒,一一看过自己兄弟们的墓碑。
悲从心中来,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
少顷,舒兰又笑了起来,“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找到仇人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等到我将仇人送下地府时,爹娘、兄弟们,你们可一定不能心软,当然了,到时候……”
前一刻哀戚的目光倏然转冷,舒兰瞥过一旁舒战的坟头,上头的碑文还是由她刻撰的。
“我会将不该存在于这里的人……让他彻底离开。”
山头的风阴冷,亦叫她清醒。
“舒兰。”
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沙哑,却叫她听得几分喜悦。回过身,看见山坡的那一头屹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只是他只静静地站在远处,未曾靠近。
“少喝一些……过会你还要喝药。”
唐雪松凝视着跪在地上的她,素来英姿风发的女子,这一刻却凄楚地让人怜惜。
他想伸出手去,想要将她抱在自己的怀里,可是……
不可以。
他,不可以让她烦恼。
“好,我知道了。”她淡淡地应着。
唐雪松颔首垂眸,“嗯,那我……先回去了。”
山涧青叶,黄土尘埃。
背后,舒兰缓缓地站起身,默默看着他一个人步下山去。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也这样上来叫她,训斥她喝酒喝得不成样子,没有将才风度,尽丢舒门的脸面。可是最后,他却是跟在她的身后,同她一起下山。
而今,景物依旧,人,却只剩下她一个了。
似经流年,到底已非当初。
作者有话要说: 玉玺念书……念傻了~~~
☆、第六十章 做戏 死地
这日下了常胜坡,舒兰用过晚饭直接去找了赫连远。往昔空落落的常胜府,这会倒住了不少人,不过赫连远并不打算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夜幕星空,舒兰靠在厢房的门框上,瞧着里头神崽崽的男子,淡淡问道。
“一个男人,如何才会忘掉自己深爱的女人?”
赫连远坐在太师椅上捧着茶,翘着二郎腿,抬眉看她笑道:“这问题问得好,你为什么不问自己,一个女人,如何忘掉自己深爱的男人?这不就知道答案了嘛。”
舒兰侧过身,望着外头空荡荡的院子,“我没有深爱的人。”
舒战,只要他真的是替壑帝毁去舒门的奸细,那么他就不是她舒兰所爱的人。
少时,赫连远唇角一勾,“这个答案,我喜欢。”
他起身走到舒兰的身旁,目光灼灼炙热。
“那么我就来做你的那个心中所爱,怎样?”
舒兰轻笑,“你生得太好,本姑娘委实无福享用。”
赫连远又故意凑近了一些,“生得好才能叫你赏心悦目啊,当初是谁喜欢拿我做花瓶来着的?说起来,我们在外人面前不应该再亲近一些么?比如我可以唤你阿兰?兰兰?不过我还是觉得兰儿显得好听,你觉得呢?”
舒兰仿佛只当自己在听一个笑话,“你现在这么悠闲,该安排下的事情看来都安排好了吧,到时候如果出了什么差错,我可就麻烦了。”
“这就不用你担心了,你哪次的麻烦,不是我替你摆平的?”
然舒兰不理他,仍旧靠在门框上望着夜色,眉目间恍惚未闻,似是梦游太虚。赫连远很不喜欢自己被无视的感觉,以前在军营里装弱是一回事,眼下她总该将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了。
“你既不是来同我探讨人生的,也不是同我来探讨要事的,那么敢问舒姑娘,这深更半夜地跑到我的屋子里来,是有什么指教?”
“再等一等。”
“嗯?”等什么?
深夜里,一点轻轻的声响都能听得十分清楚。舒兰安排赫连远所住的屋子,和章鹏他们其实是在一个院子里,两厢对望,烛光下的影子看得极为清晰。
舒兰知道就在前一刻,唐雪松去了章鹏的屋子里,而再过不久,他就会出来。
身不由己,这个词她是理解的,而今她心里就是这样的感觉,可事实上,接下来的事情却是她故意为之。
这一刻,舒兰体会到了一些被称作为坏人的感受,横竖自己已经对不起他了,一次是对不起,二次也是对不起,又有什么好担心的。何尝不让他再恨自己恨得深一些,这样他就能离自己……离得更远一些了。
舒兰幽幽地合上了房门,一手拉过赫连远,将两人相拥的叠影清晰地映在窗上,灯烛朦胧,像极了那夜的洞房花烛。
暧昧的氛围里,赫连远一手揽着舒兰的腰肢,一边在她耳语轻喃,窗上的剪影愈发亲昵。
“唐雪松在门外?”
“知道又何必多问,是想叫他进来看戏?”
赫连远笑笑,“我的意思是,这么演着恐怕太小儿科了一些,不妨咱们再入戏一些,如何?”
不及舒兰应答,赫连远已是一手按住舒兰的头颅,狠狠吻上了她的双唇。
算准了舒兰不会拒绝挣扎,不会去冒被唐雪松发现真相的可能,于是他趁机予取予求,只望能多讨得一些便宜。
满嘴香甜,纠缠的舌尖溢出一股股美妙的滋味,引人入胜,不想放开。
舒兰睁大着一双眼睛,自然晓得这家伙心里打着什么主意。瞬时手上猛力一挥,使出一道风劲将台上的烛火熄灭,屋子归于黑暗的一刹,舒兰猝然推开了想要将自己吃干抹净的男人,压低了声音喝道。
“你给我规矩些!”
赫连远舔了舔自己的唇瓣,被她推开也不在意,“我这不是帮你么?你听,那脚步声可就停在对过不动了。”
语落,舒兰身子不动,只僵硬地转过一点脖子,望向窗外,纵使她什么都看不见,可那人的身影却已清晰地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一辈子都无法忘却。
黑灯瞎火的,他们看不见外头,外头也看不见里面。
不过是个人,见了一对孤男寡女在屋子里相拥热吻的场景,然后又瞧见烛火一灭,没了声响,谁都能在脑子里刻画出一副旖旎的风月场景。
自然,这场景在一个人的心里头,到底是件风流韵事的八卦还是足以痛彻心扉的画面,这便要因人而异。
不过赫连远觉得很满意,是人都喜欢站在胜利的顶峰,他亦喜欢将情敌踩在自己的脚下。
“兰儿,咱们可该休息了,反正你今晚也出不去。”
站在对面的男人,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武功深厚的二人却能感觉到唐雪松已经错愕又混乱的呼吸声。
“你去睡吧,我在榻上睡就好。”
两人说话都很轻,不想让别人听出动静,毕竟谁都不想破了这个局。
赫连远轻笑道:“你这种招数大概也只能用在你们迦国的男人身上,在西州可没有贞洁这种东西,少女、妇人,只要是女人,别说男人看上了就会千方百计地想要夺过来,就是她们自己哪天厌弃了身边的男人,也可以大胆地要求休夫和离,再觅良缘。这样活着,可比你们迦国女人潇洒多了吧。”
舒兰对各国的民俗风情并不想予以置评,纵使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确是要比他们潇洒,不过容易扯断的东西,或许从一开始就未必坚韧。
“不过叫我说这唐雪松也是少了血性,是个男人,就不可能看着自己的女人投进别人的怀抱。”
少了血性?
呵,你根本不明白。
那日他冲到自己的面前抱着自己掷地有声道:“舒兰,我想过了,你是我的女人,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就算你欠了二皇子,我也不能将你拱手他人。”
他是为了她,宁可去得罪迦国皇族的男人。
“与我们军人而言,生死不过是在旦夕之间,所以军人最要紧的就是要拿得起,放得下。哪怕战场上,你的兄弟亲人就死在你的身边,你也必须提枪去将前方的敌人杀死,而不是抱着他们的尸身悲天悯人。”
她望着窗外的男子,“他是做得最好的,你们谁都不及。”
“大概是吧,我的确是有放不下的,不过能把心爱之人也放下。”赫连远嗤笑一声,“这也是绝情吧?”
“唐雪松。”
舒兰倏然转身,黑夜中他们看不见彼此的容貌,可一双灼热的眼眸,却刻着他们之间满满的回忆。
“他是这个世上,唯一懂我的人。”
说罢,舒兰便径直睡到了榻上,留着赫连远一个人站在原地。
什么意思?是说他就不懂她了?
在黑暗中待久了,赫连远隐约能够看出舒兰绰约的身影,可是他却不能理解她所谓的懂得,到底是要懂得什么。
赫连远当然不会懂,唐雪松的服从和退让,只是为了不给舒兰造成任何的负担。
因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