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着鹅毛扇大奇,这个时代,许多人还是比较相信这个的,法正拿过鹅毛扇看了看,这鹅毛扇制作精巧,上面两个大字与鹅毛扇浑然一体,又苍劲有力,绝非一般人所作,不禁将信将疑。
刘璋拿过鹅毛扇看了一眼,看着上面一璋一玉两个字,笑了一下。仿佛听到了那些世族在自己面前,对自己的阿谀追捧一般。
这事骗骗别人还可以,骗自己那就骗错对象了,刘璋记得历史上黄月英就给了诸葛亮一把鹅毛扇,那把鹅毛扇给人的印象太深刻了,诸葛亮一拿在手上,那股仙气……逼人啊。
这叫刘璋怎么相信黄月英不是来骗自己的?
黄月英见刘璋只看了一眼,就一脸的不信任,也怔了一下,这是她完全没预料到的,那把鹅毛扇也算师傅精心制作,看起来飘逸脱尘,两个大字就显示出了制作者的功力,绝对是有震慑力的,一般人见了,就算怀疑,也会相信三分。
何况对于刘璋本人来说,有高人做了对得上他名字的鹅毛扇,他也应该高兴才对嘛。
眼见如此,黄月英只能道:“这把鹅毛扇乃家师所赠,月英知道这不能让皇叔信服,但是皇叔可先委任我军师之职,不拿俸禄,不享品秩。
月英认为,皇叔现在最紧迫的,不是进取天下,而是安定后方,稳固根基,不宜大动干戈,月英自认为在这方面,能为皇叔助力,不久之后,皇叔就会看到月英才华的。”
如果不是天下大势不明,黄月英也可以坐论天下,但是黄月英更相信自己的才华表现在细微处,排兵布阵,奇门遁甲,内政外交,任用才能,这都不是靠说能说出来的,如果真说出来,恐怕就如庞统一般,变成了吹嘘自傲,反而让听者不喜。
刘璋听了黄月英的话,笑道:“好吧,那就留下你,不过是先赴任成都匠人营管事,等看出姑娘才华,再委任军师吧。”
黄月英听到前半句还有喜色,等听到后半句脸就垮下来了,分明就是敷衍。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来报:“报告主公,黄家湾亭长前来禀报灾情,因为李太守去了难民营,所以直禀主公,黄家湾昨夜决堤,大桥被冲毁,虽然没有百姓伤亡,但是河桥和道路被毁,百姓出行不便,只能绕十余里山路,请官府早日派人修复桥梁。”
法正道:“修个桥还不会吗?这亭长分明就是想要点工钱。”
刘璋一笑:“这无可厚非,修桥铺路本就是官府的事,你告诉亭长,叫他先修好桥梁,官府会如数拨款给他的。”
“是。”士兵又道:“亭长还告发一事,昨日黄家黄承彦的女儿黄月英,在黄家湾聚集黄家子弟,准备叛乱,后来因为洪水阻断道路,才没有出得黄家湾,亭长请主公严惩黄月英,还黄家湾太平。”
士兵说完,刘璋法正张任等人都一齐看向黄月英,士兵不知道自己禀报的黄月英就在旁边,刘璋挥了挥手,士兵下去了。
那亭长很明显是看到昨夜世族叛乱被扑灭,害怕受到牵连,所以告发了黄月英,墙倒众人推,这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这时,张任法正等人看着黄月英的眼神就不那么友善了。
张任现在终于明白黄家为什么没有发难,原来是因为道路被毁。
而法正更是怀疑黄月英来投效的目的,如果黄月英召集黄家子弟准备叛乱是真,投效目的最多两个,一是见世族叛乱失败,趋炎附势,向川军投诚,二是如庞统蔡瑁一般,蛰伏川军,观时待变。
无论哪一种,都是来者不善。
刘璋沉吟一会,对黄月英道:“黄姑娘,对士兵的话,你有何话说?”
“无话可说。”黄月英看着众人的眼神,轻叹了一口气。知道今天这一趟算是白来了,可怜自己绕了十几里山路,裙摆都被泥水污得见不到本色了。
“那本官可以治你一个叛乱未遂的罪名吗?来人……”
“大人,你千万不能杀月英姐姐啊。”徐昭雪突然从旁边跳出来,拦在了黄月英身边,大声对刘璋道:“大人,月英姐姐是好人,你不能杀她,而且自你到了襄阳,月英姐姐就每天做纸,捣浆糊捣的手指都脱皮了,写许多条陈,都是为了你,还一直说要来投靠你,你真的不能杀她。”
刘璋看着黄月英,他还是认为蛰伏的敌人比明面上的敌人更可怕,欲借机将黄家也根除了,可是与黄月英见过几次,这个女孩丑是丑点,确实也不像是要聚众反叛的人啊,如果是,那这女孩该多居心叵测?
刘璋正在犹豫,黄月英轻声对徐昭雪道:“你来告密的事情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一边去。”
黄月英推开徐昭雪,对刘璋道:“皇叔,大汉律法,所谓叛乱,是指反对朝廷,窃取朝纲,篡夺社稷,世家对皇叔政令不满,却并不是对朝廷不满,所以世家之举,只能叫聚众闹事,而他们袭击官府,罪加一等可以满门抄斩。
但是对于黄家,最多只能定性为聚众闹事未遂,而不是皇叔说的叛乱未遂,大汉律,聚众闹事情节严重者,斩,情节轻微者罚钱,领徭役,而聚众闹事未遂,这一点根本就没在大汉律上出现过,皇叔最多罚一些钱,不能治月英的罪。”
刘璋轻声一笑:“好一个伶牙俐齿,你以为本官杀人一定要依大汉律吗?”
“我相信皇叔会依的。”黄月英自信地道,虽然她不知道徐庶给刘璋的建议,以法治民,但是如果真要对反叛未遂惩处,也该先惩处蔡家,在世族聚集准备叛乱时,蔡家可是最活跃的,现在刘璋都没治罪,显然是想抓到把柄。
现在刘璋并没把世族逼到绝路,所以治下一些世族还能忍气吞声,等待时变,如果刘璋真的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杀人,世族人人自危,不全部反了才怪。
所以黄月英笃定刘璋拿自己没办法。
刘璋看着黄月英半响,突然笑了,沉吟道:“好吧,本官这次放过你,你可以走了。”刘璋心里想着,也算是自己为搅黄了黄月英的如意郎君道歉吧。
黄月英却没动步,而是望着刘璋道:“皇叔真的不打算封我为军师吗?”
“什么军师呀,还不快走。”徐昭雪没有因黄月英推开自己生气,焦急地把黄月英往外推,刚才出来那么一会,地上滚了两颗人头,徐昭雪现在可是怕了刘璋的手段,生怕刘璋一不高兴,就把自己的月英姐姐斩了。
徐昭雪觉得自己是“告密者”,结果害死了黄月英,那自己得多罪孽啊?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的。
黄月英对着刘璋一笑,转身离开。
那一笑,把刘璋电了一下,刘璋就不明白,这样一个丑姑娘,怎么能生出这么匀称窈窕的身段和顾盼生波的眼睛。
黄月英刚走不久,一名士兵来报:“主公,庞统先生说他已经准备好去游说张越,请见主公。”
“准备好了就自去吧,见自己做什么?”刘璋沉吟一下,看到庞统就等在外面,走了出去。
“皇叔。”庞统向刘璋拜了一礼。
“什么事?”
刘璋看向庞统,见庞统犹豫许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道:“皇叔,属下刚才看见黄家丫头黄月英出去了,她来做什么?”庞统许多话没说出来,生生压在了心里,挑了一件无关紧要的说。
“她说来当我军军师,有些莫名其妙。”刘璋随口道。
“庞统恭喜主公了。”庞统听了刘璋的话,立刻深深一拜。
“这有什么好恭喜的?”
庞统激动地道:“主公若能得黄月英相助,大业必成。”
“哦?”刘璋一惊,感觉庞统这话莫名其妙的,问道:“怎么说?”
庞统直起身来,感叹道:“说来惭愧,我庞统二十年来,一直泛泛而谈,还往往自鸣得意,直到归入皇叔帐下,让庞统明白了许多道理,变得更实际,现在想来,以前许多想法,十分幼稚。
就如以前,庞统想找一个心目中的主公,却不知道贤士易得明主难求的道理一样,以前庞统也习惯地认为,女人是没有资格纵论天下的,而且也不可能将一腔才华报效朝廷,以致于通常细数荆襄才俊,也不过诸葛孔明,徐庶徐元直,寥寥数位,而忽略了一位真正的荆襄大才。
今日想来,此人绝对能与诸葛孔明比肩,比徐庶徐元直和区区庞统更高一筹,那就是黄家的黄月英。
黄月英师承一位游方高人,当年那人游历襄阳,我与诸葛亮徐元直都曾拜会,叔父庞德公还特意嘱咐我向那人虚心学习几年,必受益匪浅,可惜的是,那人遍观我们三人,却没有收一个徒弟,反而相中了黄月英。
黄月英自小聪慧,不止能做许多匪夷所思的机械,小小年纪还能帮助黄老爷子处理族中大事,本来一族之事,哪有小孩插手的道理,更何况是一个女孩,就连我与孔明等人想插手本族事务,都难上加难。
而黄月英却能在一次次的行动中,逐渐让黄老爷子从最开始的完全不理睬,到最后完全信任她,不止如此,黄月英经过这些年许多族中大事的抉择,黄家子弟也对她尊敬有加,完全不因她是一名女子而轻视。”
(未完待续)
第254章 蔡家名媛,荆襄名士
“到了成年,黄月英因与庞统一般,相貌丑陋,所以也没人把她当女子看待,我与孔明徐庶,崔州平,石广元等坐论天下之时,她也会参与进来,而往往她说的话,虽朴实无华,但我与诸葛亮和徐庶却知道,那才是最有用的话。
其实士人慷慨陈词,不过故作高深,以符合名士气度,心里也知道那些大话只是说给人听的,而真正实现,还是要靠细节,要靠真正的治财理政排兵征战来实现,而黄月英在这方面,绝对可堪大才。
黄月英之才,我与诸葛孔明,徐庶徐元直,都心知肚明,我们曾经戏问黄月英有无出仕之意,黄月英曾言,女子何论官,我平生所愿,嫁一真心人,平凡一生即可。
从那时起,我们都以为她不会出仕的,而这也符合世俗伦理,庞统以前从根上觉得女子不能为官,觉得哪个诸侯用女子为官,简直笑掉大牙,所以当初才会与皇叔定下四章。
但是如今看来,皇叔麾下樊梨香,并没有庞统说的那么不堪,萧夫人也能识得大体,实为皇叔助力,以皇叔雄才大略,用人不拘一格,这普天之下,能用黄月英者,也独皇叔一人耳。
黄月英能出山,在庞统意料之外,虽不知她突然出山的缘由,但庞统却要恭贺皇叔了。”
庞统说着,突然叹了口气:“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皇叔得黄月英,当比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好多了,望皇叔千万不可放过,皇叔珍重,庞统去劝降高驰口山贼了。”
庞统说完转身,走了两步停下,对着西方天际叹了口气:“凤雏,凤雏,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凤雏了,凤雏,雏凤,没长大的凤啊,没长大,哈哈哈。”
“没长大,哈哈哈。”
庞统大笑着走远。
“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刘璋看着庞统的背影,叹了一声。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皇叔得黄月英,当比一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士好多了,望皇叔千万不可放过。”
刘璋想着庞统的话,难道黄月英真有如此才能?如果黄月英真有如此才能,她能叛乱未遂?
刘璋又想起徐昭雪的话,徐昭雪那模样不像能撒谎,难道黄月英真的一直在为投效川军做准备?
用黄婉贞的名义献上那本账簿,为的是什么?
又想起黄月英来求官时,说的那些话,那些模棱两可没有鲜明色彩的话,当时确实难以勾起激情,现在想起来,平实无华之中,却的确很有道理。
如果黄月英真的是见风使舵,依附自己或潜伏川营,那更应该慷慨激昂才对。
“来人。”
“在。”
刘璋对一名小将道:“去查一查为何黄家湾山洪暴发,是否人为。”
“是。”
小将领命而去,刘璋叹了口气,如果人为,那这事就值得思量了。
刘璋步入大堂之中,挥挥手让张任等人散了,樊梨香走过刘璋身边,走出两步,停了下来,对刘璋道:“主公,庞统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他夸你了,说你是本官助力。”刘璋心不在焉的道。
“是吗?呵呵。”樊梨香笑了一下,带着陈应鲍隆离开了。
刘璋愣了一下,突然注意到樊梨香的笑容,又想起秦明的事,这个女人……法正在一旁看着樊梨香的背影,与刘璋很默契,对刘璋道:“主公,你要阻止她吗?何不如赌一把,让庞统的身死由天来决定?”
刘璋沉默着。
…………樊梨香回到营中,一边走入大帐一边对陈应道:“立刻召集精壮士兵五千人,晚上我们要夜袭张越高驰口大营。”
“什么?”陈应一惊,完全没想到樊梨香有这个决定。
鲍隆在一旁道:“主公不是让庞统去游说了吗?为什么还要攻打?”
樊梨香看向鲍隆:“前段时间派你去向百姓宣传政令,是不是宣传傻了?主公哪里是要去招安张越,小小张越会放在主公眼里吗?主公明显是在给庞统留后路,要么逃走,要么携功自赎,不过我看庞统离开的时候,那种神情,绝非要回来的样子。”
樊梨香想起庞统对着天际感叹的样子,如易水岸边的荆轲,那是绝不会回来了。
缓缓用力捏紧五指:“庞统才华超群,不能为主公所用,就为主公杀之。
我不是一直说,对付庞统这种聪明人,不能算计他,只能等待时机吗?如今,时机到了。
那张越乃张虎陈生旧部,只为顾忌部下身死,才动了投降念头,意志不坚,只要我们在庞统劝降之时,发起进攻,张越轻而无备,必然可一鼓而下,同时,庞统,他死定了。”樊梨香缓缓道。
“可是。”鲍隆道:“如此一来,我们擅自调动兵卒,实为大罪,主公不会放过将军的。”
“那总比庞统今后成为我们大敌要好吧……好了,不用说了,快去召集士兵。”
鲍隆犹豫一下,樊梨香的命令不敢违抗,只能答道:“是。”
陈应也跟着出帐,走到帐门口停了一下,陈应感觉得出来,樊梨香确实和以前行事风格不一样了,今日樊梨香没有顾忌太多,就将曲凌尘的危险告诉了刘璋,这与那日在山顶上的决定完全不一样。
樊梨香以前最爱两样,一为官职,二为性命,而今夜之后,轻则失去前者,重则,恐怕两样都要失去了,如果刘璋有意为庞统留下抉择,而被樊梨香打乱……陈应没有想下去,大踏步下了台阶。
…………“报告主公,黄家湾山洪确实为人为,据村民讲,很多天前就看到有人扎住了上游的山河口子,而昨日黄月英召集黄家子弟,刻意将山河沿岸的百姓全部召集了过去,今天黄月英正跟随黄老爷子挨家挨户,补偿那些房屋田地被洪水冲毁的村民。”
“黄老爷子不是病危了吗?都能走泥地了?”
“今早突然好了。”
刘璋挥了挥手,让士兵下去,现在情况已经很明朗了,想起庞统的话,黄家老爷子对黄月英言听计从,看来还真是这样。
“来人,备马,去黄家湾。”
…………当刘璋带着亲兵到了黄家湾时,天已经黑了,小雨初歇,月光透过乌云昏昏沉沉地洒下来,照得大地晕乎乎的。
刘璋抬头望了一眼天,不自觉冒出一句:“萧何月下追韩信。”
牵着马过了黄家湾临时搭的便桥,刘璋看到了一副很美的乡村画卷,梯田,山雾,散落的民房,荷花覆盖的水田,蓄水的堰塘,刚刚耕作回家的村民,在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