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烛泪闲来无事,索性干脆站在密室外等。枯站着也无聊,不知怎地,就想到了她与小妖从想见到相识,想到她们之间那些是是非非的纠缠……
密室里,陆影纱为小妖施针,当她扎到小妖脚底涌泉穴的时候,见到小妖的脚底板上居然被人用丹砂点出一个北斗七星阵,她顿时一呆,忙朝小妖的右脚底板上看去,赫然看到一块圆形烙银,而这烙银的图案正是一只燃烧的朱雀图案!她惊得猛地吸了口气,倒退两步,怔惊地看着小妖脚底板的两个图案,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主人,怎么了?”阿琉看到陆影纱这副目瞪口呆地模样忙出声问,还以为救这小妖时哪里出问题了。
陆影纱被阿琉的声音惊醒,看一眼阿琉,忙蹲下身子细细查看那朱雀图案,左脚底是用朱砂点的,看不出到底点了多长时间,可右脚底板上的烙痕分明是用烙铁之类的滚烫物什烙上去的,从之烫伤以及皮肤长开度倒能看出些名堂。她压制住自己的心跳,仔细地辩认了小妖脚底板上的朱雀图案,待她看明后,又是惊得连连后退好几步。
“主人!”阿琉忙扶住陆影纱,“你怎么了?”她顺着陆影纱的视线看去,也看到小妖脚底上的图案,歪着头问,“怎么她也有胎记啊?”随即一想,小妖真幸福,胎记长在脚底板上,不像她的,长在脸上,难看死了。
“这不是胎记!”陆影纱摇头,因太过意外和吃惊,呼吸都有些紊乱。“这是她还在婴儿时期就有人烙上去的。”
“啊?”阿琉有些吃惊地张大嘴,随即说,“谁这么坏啊?那么小就烙她脚底板,那得多痛啊!”
陆影纱深吸口气,稳住呼吸,摇头,“不是坏!这是一种身份标志!她怎么会在天策府?”难怪神策营的人盯着她不放!
“主人?”阿琉疑惑望着陆影纱眨眼。
陆影纱看到阿琉的疑惑,也不作解释,只说,“阿琉,我们不能……不能用这法子治她,不然她没活路……”她的眼神有点闪烁,心绪也显得不稳。“你去跟花烛泪说,救小妖要费些手脚,三五天之内我们出不去。还有,你去把圣火令和寒玉乳取来。”
“主人,那是……那是你们家的传家宝……”
“快去!”陆影纱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哦,好!”阿琉被陆影纱吓了跳,忙点头应声,急急忙忙地照办。
当花烛泪听到阿琉说陆影纱要用明教的至宝救小妖时,也不禁大感意外,她本来就怀疑陆影纱救小妖的用心,突然见到陆影纱连明教的传教宝贝都用上了,那自然是惊喜之余又感疑惑。但陆影纱肯动用明教的传教宝贝救小妖,花烛泪的一颗心也就踏实不少。她笑呵呵地催阿琉赶紧把东西送进密室,然后欢喜地跑回去睡觉去了。
阿琉带话说是要三五天,但花烛泪等到陆影纱出来时却是七天后。
陆影纱满身疲累地出来,未等花烛泪开口询问,她倒先板起脸开问了,“我问你,这小妖什么来历?”
花烛泪一怔,奇道,“她什么来历你还不知道么?”末了又问,“她怎么样了?”
陆影纱急声问道,“她不是天策府的人么?怎么……”咬咬牙,关于小妖脚底板上有那东西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她这会儿恨不得毒死花烛泪,要是早在弃谷的时候把小妖弄死了倒好,神不知鬼不觉,现在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小妖落到她和花烛泪手上被折腾成这模样,真要惊动……
花烛泪的眼珠子一转,疑惑地盯着陆影纱,问,“到底怎么了?”
陆影纱一瞪花烛泪,咬牙切齿地叫道,“你跟我来。”说罢,转身折回密室。
花烛泪随陆影纱进了密室,便见小妖盖着薄被睡于卧塌之上,呼吸沉稳,脸颊上还透了点粉润的红晕,睡得十分香甜。她凑过去,低下头打量着小妖,含笑赞道,“陆影纱,你行啊。”伸手去探小妖的脉,脉膊平稳有力,啧啧,看这脉象,活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啊。
“你更行!”陆影纱的牙齿都快磨碎了,她掀开薄被底端,露出小妖的一对脚丫子,低声吼道,“你自己过来看。”
“啊?”花烛泪扫一眼陆影纱,疑惑地绕到床尾,朝小妖的脚丫子看去,“脚丫子有什么好看的?”这小丫头的脚丫子倒蛮秀气的,白白净净的像羊脂玉雕的一般。
陆影纱没好气地睨着花烛泪,“你不会告诉我,你没看过她的脚底板吧?”
花烛泪蹙眉,心想,小妖平常把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的,密室的时候她也光盯着小妖的某个隐密处和胸部看了,她又没什么特殊嗜号,看小妖的脚丫子做什么?又见陆影纱都这副快吃人的样了,她带着疑惑低头去看小妖的脚底板,顿时看到脚底板上被分布着几个红点。她扫一眼陆影纱,“你这扎的什么针?”扎针的地方弄得像一颗颗饱满的红豆似的。
“我扎的什么针?你再看清楚点。”陆影纱没气了,她撒不出来气了。一看花烛泪这呆样,就知道花烛泪没见过小妖的脚底板上有什么。“左右两只脚底板上的东西,你睁大眼睛看清楚。”她都被吓了,自然不肯放过花烛泪。
花烛泪掀起眼皮子扫一眼陆影纱,把小妖的两只脚丫子抬起来一看,“呃——”她顿时傻眼,跟着一声惊叫嚷出来,“七星阵?”她用力地眨了两下眼睛,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再一看,没错,右脚上用朱砂点的北斗七星清清楚楚,左脚上的朱雀烙印却然有些走样,但那图案还是十分清楚分明的。她傻愣愣地抬起头看向陆影纱,“她……小妖脚上怎么会有这个?”
“你问我,我问谁去?”陆影纱没好气地白一眼花烛泪,这招惹的什么事儿嘛!
花烛泪把小妖的脚丫子放回去,并且拉下被子替小妖把脚盖住,这才站直身子,皱起眉头,这七星阵和朱雀图案倒是常见之物,只是把这东西分别烙在脚底板上是什么意思?她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个名堂,对于自己的无知,她也不藏着掖着,既然能让陆影纱有这么大反应,想必有其不寻常之处,于是问道,“这七星和朱雀有什么玄机么?”
陆影纱一口气憋在胸口里噎着自己了,“你……”她挥挥手,算了,这标志认识的人本就不多。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花烛泪,你还是不是王遗风的徒弟?他就没向你提起过火舞朱雀北冥七星?”
花烛泪耸肩,“我虽受过谷主点拨,可我并没有拜他为师,他也没正经传授过我武艺。陆圣女,我现在正式向您请教这火舞朱雀和北冥七星是什么,好么?”
第六十三章·憋屈纠结的紫眼怪
“王遗风学的是什么武学流派的功夫?”陆影纱问花烛泪。
“红尘武学。”花烛泪答,这是江湖上的人都知晓的事。陆影纱一本正经地问起这个大家都知道的问题,花烛泪也不自觉地认真起来。莫非这里面还真有明堂?
“那与红尘武学并举的是什么武学?”陆影纱又问。
花烛泪皱眉,红尘一支,素来一脉单传,武林之中向来少有人知其来历,至于有什么武学流派能与红尘武学相提并论,就更不得而知。放眼江湖,能与王遗风斗上一斗的,仅浩气盟盟主谢渊一人而已,而谢渊的功夫是得自其二十年苦心钻研所成。
陆影纱沉默了,看来花烛泪是一点也不知情。她在床榻边坐下,花烛泪的不知情倒让她紧绷的情绪缓和下来,且逐渐冷静。她看到这标志时太过震惊,以致于乱了手脚、失了分寸,如今冷静下来再一想,倒是自己小题大做了。若小妖真是“火舞朱雀”“北冥七星”的传人,又何至于沦落至斯?还用得着她出手救?她和花烛泪还能太太平平地坐在这里?这样子一想,陆影纱又呆了,敢情这小妖脚底板上的这两个十几年前烙下的标志让小妖捡了个大便宜!
于是陆影纱又郁闷到了,她埋着头,眉头紧蹙,从手到脚都透出一种“我很失落”的情绪。她长这么大,还没被什么吓到过,没想到这次——还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圣火令的火灭了一大半,用光了寒玉乳,让小妖白拣了条小命!小妖活下来还会横在她和花烛泪之间!陆影纱越想越悲,几乎是两眼含泪,委屈得不行。这委屈还是自己找来的,别说发作出来,连说都不能跟人说,这又让她更觉得悲剧,简直是悲剧到无以复加了。
“紫眼怪?”花烛泪低喊。一向强势的陆影纱突然成这副委屈样,倒让花烛泪有些不安了。看在陆影纱那么用心救小妖的份上,花烛泪对陆影纱的态度也好转不少。
陆影纱抬起头,可怜巴巴地看着花烛泪,委委屈屈地说:“你得赔我。”
“什么?”花烛泪一呆。哎哟,好可怜的小可怜哦!来,让我摸摸。不过还真不敢摸,谁知道这紫眼怪在搞什么?别她一爪子摸过去,紫眼怪给她来一把焠了乌啼霜的毒针她就玩完了。
“没什么。”陆影纱回过神来,也惊觉到自己失态,急忙收敛心神,冷下声来。她站起来,冷淡地说,“她没事了,我也累了。”说话间,站起来就朝密室外走去。
“唉,等等。”花烛泪站直身子,侧着头疑惑地望着陆影纱问,“小妖脚底板上的那东西有什么特殊意义么?”
陆影纱背对着花烛泪,说,“她右脚板上的是火舞朱雀,左脚板上的是北冥七星,其来历与红尘武学一脉有几分渊源,你要不懂,回去问王遗风,他会告诉你。”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烛泪心想,回恶人谷问谷主还不如问曹雪阳。这小妖是曹雪阳亲手从皇宫里抱出来一手带大的,小妖身上的这点东西有谁比曹雪阳更清楚?朱雀属于上古神兽,某些权贵或者是江湖组织都喜欢用这做图腾,北斗七星就更不用提了,天上星宿,谁都爱用它说事,纯阳宫还有套北斗七星阵呢,这在花烛泪眼里也实在是稀松平常之物,也没太放在心上。她坐在床边,发现小妖的脸色红润不少,嘴唇的颜色基本上也恢复正常,掀开眼皮,眼珠也不再是幽绿色,而是深绿色,比黑色浅一点,绿色深一点,乍一看去,和平常人的眼睛差不了多少。
“真好了?”花烛泪一时也拿捏不定小妖的毒是真被医好了还是陆影纱欲盖弥彰、使耍手段到位,弄得连她都看不出小妖有毒发的症状。花烛泪不好去问陆影纱,想起陆影纱身边那个叫阿琉的丑丫头是个没心机的娃,于是趁小妖没醒,溜出去找阿琉套话。
阿琉小时候在老虎窝里和虎崽子一起长到四岁才被随母亲上山采药的陆影纱看到捡了回去。错过了最早开化智力的那四年,后面就算是再怎么教化,那心思也进化不到哪里去,直来直去的不懂绕弯,更摸不透花烛泪那兜兜转转的花花肠子,没几下就让花烛泪把话套完了。阿琉不知道陆影纱救小妖存的什么心,也不知道陆影纱之前是挂着医治的招牌欲害人干那挂羊头卖狗肉的勾当、心存不良,自然说起话来也没啥顾虑(有顾虑她就不说了)。花烛泪把经过始末听完后,再一琢磨,就全明白了,气得她直咬牙。要不是小妖脚底板上有那点子东西,小妖还不真毁在陆影纱的手里?顿时,她对陆影纱的感激跑得没影没踪,同时因为陆影纱对小妖脚底板那烙印的反应也让她对之感到好奇起来。
陆影纱回到房后便径直入了浴桶,泡在花瓣浴中,她仰起头靠在桶壁上闭目养神。这几天为了替小妖解毒基本上没有合过眼,困得她不行。现在小妖算是救活了,她也该好好休养下,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不是花烛泪抱着小妖时的模样就是小妖脚底板的那几个图案。小妖脚底板上的图腾怎么也错不了,可她怎么会生长在天策府?又怎么沦落到如此地步也不见有人露面相救。可若说没人相救,这绝色天下的人又是哪里冒出来的?他们是曹雪阳的人还是北冥七星派的人?从绝色天下这帮人的功夫、出身以及行事作风上来说都不像北冥七星派的,依其实力,若想救小妖用不着如此费功夫。
陆影纱越想越揪心,眉头紧紧地拧成一个郁结。小妖要是真死在她的手上,一旦北冥七星派的人找上门来,明教危矣!可现在小妖落到她的手上,倒给了她一个壮大明教的好时机。她既然知道小妖是北冥七星派的传人且脚踩火舞朱雀,没理由就此罢手。“北斗七星”是北冥七星派的标志,而“火舞朱雀”则只有具备北冥七星派掌门继承者资格的人才能烙上的印记。北冥七星派是李世民在打江山时网罗一批江湖异士组成的门派,用以守护龙脉以及龙脉里那批在将来李唐江山危急时用来力挽狂澜的宝藏。北冥七星派的掌门世袭“朱雀王”爵,享受朝廷二字王爵待遇。因为北冥七星派掌握着李唐龙脉,哪一任皇帝敢对他们疏忽大意?可怎么就让烙有“火舞朱雀”标记的小妖进了天策府又沦落江湖?李隆基也敢拿他李唐江山的龙脉来开玩笑,让身负龙脉的小妖沦落江湖?
她若用小妖去与李隆基做笔交易,让李隆基宣布明教为合法组织,明教从此便可正大光明地在中原各处发展势力,重夺当年天下第一教的声威;可北冥七星派的人怕因财多势大遭后世之君猜忌,向来不问世事,不在江湖庙堂走动,隐居的同时也防着对当今君王有如防备。如果她把小妖交给李隆基,就等于是把整个北冥七星派的未来都给别人鱼肉,北冥七星派的人岂能与她善了?同时,她把小妖“卖”了,又该如何面对花烛泪?到那时,纵然明教成为合法组织,受到恶人谷与北冥七星派的双面夹击,其形势也不容乐观啊!若她把小妖送回北冥七星派的朱雀王手里呢?小妖虽然已无性命之忧,但身体早被毒性毁伤,落下病根。追根究底小妖身上的毒全是她和花烛泪种下的,北冥七星派的人能善罢甘休?那如果利用小妖,控制北冥七星派呢?如果她控制了北冥七星派就等于控制了李唐江山的龙脉以及龙脉中所掩埋的万千财宝,别说让明教就成天下第一教,就算是取李唐而代之也不是不可能!想到此处,陆影纱蓦地一惊,顿时瞪圆双眼,这种可能性让她即激动又兴奋。可随即又觉大唐如今根深蒂固、兵力强壮,夺李唐江山改朝换代的想法十分不现实,复又冷静下来。谋点权势财力可以,谋江山岂是一个“难”字说得完的!
观小妖现在的情形,除了脚底下的标记外,没一点能和北冥七星派有联系,若真有联系,以她的身份,不管是朝廷还是北冥七星派都不能让她沦落江湖。莫非,其中有隐情?不管里面有什么隐情,小妖的朱雀王继承者身份都是不争的事实。掌控了小妖,不管是李隆基还是北冥七星派,都得受她钳制,可以狠捞一大笔好处!但同时惹上这几股强大势力,一个不慎就又是一场灭门之祸!“唉!”陆影纱沉沉地叹了口气,复又闭上眼睛,觉得现在不仅困,且头也疼得厉害。她十分为难,想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放了小妖,又不甘心。这么大一头肥羊,不捞几把羊毛剥几斤肉下来,她不爽,同时也对不起自己这些天的劳累以及用掉的明教圣物!不放,又是一只烫手山芋,弄不好就会给明教招来灭顶之灾。她抬起手臂,敲了敲脑袋,万般为难啊!下一步到底该怎么走?怎么走都不好走!
陆影纱闭着眼睛在苦恼中渐渐睡着了。她还躺在浴桶里,侍女们不敢将她吵醒,只能悄悄的不停地往浴桶里换热水,以免水凉后冻醒陆影纱,殃及鱼池,受罚遭殃。
相比陆影纱的纠结,花烛泪那边也气得快要跳脚。陆影纱把小妖的身体治好了,却又不知道在小妖的身上动了什么手脚,让小妖一直昏睡不醒。最先花烛泪没有觉察出来,以为小妖只是累了正常休息,等小妖睡足了自然会醒。可她去外面联系恶人谷的弟子回来,等到天都亮了小妖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