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和尚一见有马,一双怪眼瞪得又圆又大,油泥脸上布满了惊喜神色,于是,哈哈一笑,不由兴奋的说:“我和尚自从出了家,足有四五十年没摸摸马毛了,今天合该我过过马瘾。”
说罢,急忙将手中的干肉放进怀里,挺腰站起身来,举起破袖子,一抹油嘴,笑嘻嘻的望着凌壮志三人,神气的说:“你们别瞧不起和尚老,告诉你们,我的骑术相当优异,昔年我是花花公子的时候,无人敢与我相比。”
说着,十分渴望的望着凌壮志和展伟明,问:“你两人的马,谁的让我骑?”
凌壮志见展伟明咧着大嘴不语,只得含笑恭声说:“请老前辈骑我这匹!”
说罢,即将丝缰挂在鞍头上,立即退后数步。
邋遢和尚一听,高兴已极,仰天哈哈一笑,大声应好,身形腾空而起,直向马背上落去。
乌骓一见邋遢和尚,早已两耳高竖,目闪惊急,这时见那个满身油泥,臭气薰天的人,突然向它身上落来,不由大急,一声怒嘶,闪电转身,后蹄猛向下落的邋遢和尚踢去———
邋遢和尚似乎未曾料到,一见黑马踢来,双蹄恰好踢向他的屁股,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怪叫、疾抖大袖,硬将下落的身体向右一滚,疾演“云龙翻身”,急向两丈以外落去。
凌壮志也吃了一惊,大喝一声,飞身过去,伸手拉住缰绳,不停的对黑马斥骂吆喝,以便给邋遢和尚消消气。
邋遢和尚飘身落地,心中又惊又怒,瞪着一双怪眼,气急的望着胆怯温驯的黑马乌骓,只气得龇牙咧嘴。
凌壮志见黑马差点没踢着邋遢和尚,内心非常过意不去,赶紧又吆喝了乌骓一声,接着恭着说:“方才太突然了,所以马心发慌,现在老前辈可以上马了。”
邋遢和尚似乎也觉得自己太猛浪了,这时见黑马温驯的依在凌壮志的身边,马瘾再动,立即点点头,再向黑马走去。
他的步子一动,乌骓立即仰首竖鬃,低嘶连声,马尾不停摆动。
邋遢和尚一见,立即停身止步,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说:“算了吧,我看还是跑腿保险,我这把老骨头还想活几天呢!”
说罢转身,沿着沙滩,当先向东走去。
宫紫云想笑不敢笑,展伟明对和尚那身油臭衣服,实在不敢恭维,凌壮志见乌骓不依,自觉也没办法让黑马温驯。
于是三人只得拉马急急跟在和尚身后。
邋遢和尚,拖着破草鞋前进,身形摇摇摆摆,看来喝得有些醉薰薰了,前进中,蓦然发现凌壮志三人没有骑马,不由停止转身,不解的问:“你们为什么不骑马?”
凌壮志立即恭声说:“老前辈地下步行,晚辈等怎好骑马?”
邋遢和尚一听,脸色蓦然一沉,立即满不高兴的说:“怎么,你们不相信我和尚的脚力能胜过你们的马匹?”
凌壮志顿时慌了,但又苦于无法解释。
展伟明对事情很少细加思索,立即在旁插言说:“不是不相信你和尚前辈的脚力,而是我们这位老妹子已身怀六甲,不能骑马,否则何必又走水路?”
说着,依然举起蒲扇般的大手,指了指宫紫云。
邋遢和尚一听,两只怪眼也才不知不觉的瞄了一眼宫紫云的小腹。
他这一看,原来不甚介意,宫紫云娇脸立时通红,急忙垂下螓目。
展伟明见宫紫云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似是希望和尚不要再看,因而大嘴一咧,笑着说:“老前辈,别看了,现在还不出来,要真能看出来,那还了得?”
他不说还好,如此一解释,一向大小不分,游戏风尘的怪杰邋遢和尚,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怪眼一眨,感慨的摇摇头,漫声说:“我看,还是我先到大黄庄渡口等你们吧!”
说罢转身,直向东奔去,摇头幌肩,似是酒醉,一双破草鞋,踏在沙滩下,“踢答”有声,身形之快,捷逾飘风,眨眼之间,已至数十丈外。
宫紫云原来羞的有些不好意思,这时看了邋遢和尚的滑稽像,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凌壮志见爱妻笑了,心情顿时一畅,即对展伟明笑着说:“展世兄,老前辈为了便于我们乘马,他已先走了,我们就上马吧!”
展伟明这时也不禁煞有介事的望着和尚的背影,无可奈何的摇摇头。
宫紫云看了展伟明那副乌鸦落在猪身上,不知道自己黑的神态,再也忍不住“格格”像银铃般的笑了。
于是三人在欢笑愉快的气氛中,飞身上马,沿着沙滩向前追去。
举目再看,和尚的背影,已变成了一个黑点了。
三人策马前进,想到这次雇船,偶一疏忽,险些铸成大错,这时想来,三人心中仍有余悸,假设邋遢和尚不及时赶至,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了。
轻驰十数里,前面河边上已出现无数桅影,向内陆的高岗上,建有一片约有数百栋的房屋。
三人知道那便是大黄庄渡口了,因而将马速略微加快了些。
到达渡口时已近正午,正是渡客稀少的时候,河边除了一些渔夫船伙,只有极少数的商旅行人。
一名朴实忠厚的店伙,早在河边上等候,一见三人,愁苦脸脸上,立即有了笑容,急忙一躬身,笑着说:“果然有三位客人,爷,请随小的来,一位‘活佛’早在船上开始喝酒了。”
说着,当先向一艘三桅大船前跑去。
凌壮志三人会心一笑,知道是邋遢和尚早已雇好了船。
来至船前,没有船主欢迎,看来都是些忠厚朴实的船伙等在下面,三人将马交给船伙,走搭板登上船舷。
三人游目一看,只见船面清洁无比,一色橙黄,刷洗得光可鉴人,阵阵浓重的桐油气息,扑面迎鼻。
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身船伙装束,谦恭的立在船上,向着凌壮志三人一拱揖,仅诚朴含笑说了个请。
凌壮志、展伟明,也同时还了一礼。
蓦闻舱房内传来邋遢和尚的声音说:“船老大,你道我和尚是疯子跑上船来想白吃你不是?哼!哼!你老大看,可是有三位身缠万贯的贵宾?”
中年船家一听,赶快转身向着舱内作揖,同时感激的说:“多谢活佛,多谢活佛。”
凌壮志三人,举目向舱内一看,只见邋遢和尚正坐在桌后喝酒,虽有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但他却未动筷。
邋遢和尚一见凌壮志三人走迸舱口,依然倚老卖老的坐在上位不动,但,怪眼一翻,嘴里却嚷着说:“小子们快些吧,我和尚早等得不耐烦了。”
凌壮志三人,一面入座,一面恭声说:“老前辈饿,尽可先吃,何必等晚辈三人。”
邋遢和尚,哼了一声,风趣的说:“哼,我和尚虽然好吃,但也不能不留个后路,万一你们不来,我和尚也好开溜,不能真的落个白吃。”
话声甫落,凌壮志三人再也忍不住笑了,即是立在舱外的船老大也忍不住笑。
邋遢和尚迫不及待的吃了一块肉,即对凌壮志问:“你们要去什么码头?”
凌壮志恭声说:“先将展世兄送至对岸,然后去东京汴梁开封府。”
邋遢和尚满意的一颌首,沉声道:“正合我和尚的意,我也急着过河。”
说着,怪眼一翻,望着船老大问:“你听清楚了没有?”
中年船主立即恭声应是,一躬腰,身离去,大声吆喝开船。
凌壮志一看和尚连干了几大杯,立即恭声问;“不知老前辈怎知晚辈就在那艘船上?”
邋遢和尚怪眼一翻哼轻一声,似乎有些生气地说:“你小子是当今天下的大名人,又是小侠,又是小魔头,你们在渡口过,不知惹动了多少眼睛,我老人家怎么能入眼不知?何况我还正找你小子?”
凌壮志俊面一红,不由喃喃的恭声问:“不知老前辈找晚辈何事?”
如此一问,宫紫云自是要注意听,就是一直低头猛吃猛喝的展伟明,也不由放下筷子,抬起了头。
邋遢和尚,又哼了一声,沉声问:“我干女秦香苓,你小子可认的?”
凌壮志心头一震,惶急的点了点头,他目不转睛的望着邋遢和尚,他不敢转首去看宫紫云的表情。
邋遢和尚摇幌着光头,慢条斯理的问:“她现在怎样了?你小子可知道?”
凌壮志听得有些心惊肉跳,不由惶急的摇头,恭声说:“晚辈不知。”
邋遢和尚突然坐直身体,大声说:“她现在被玉山少山主薛鹏辉掳至玉山总寨监禁起来了,你还在迷糊。”
凌壮志听得心头猛然一震,不由惊“噢”一声,顿时楞了。
宫紫云也不禁芳心一惊,知道凌壮志的麻烦又来了,但,憨直的展伟明,却听得有些莫名其妙。
邋遢和尚见凌壮志发呆不语,不由怒声追问了一句:“你小子打算怎么样?”
凌壮志秀眉一蹙,为难的迟疑说:“他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未婚夫妻,晚辈怎好出面干预?”
邋遢和尚一听,顿时大怒,怪眼一翻,怒声说:“什么?乱子是由你小子一手搞出来的,你不管谁管?”
凌壮志焦急的分辩说:“晚辈当时只是一时好奇,是以随苓姑娘进入古阵。。”
邋遢和尚怒哼一声,忿然说:“可是薛鹏辉那小子,硬说你和菩儿两人在地上相拥亲吻。”
凌壮志当着爱妻的面,只急得俊面通红,秀眉一轩,立即怒声道:“真是岂有此理。。”
邋遢和尚一听,立即怒声问:“小子,你发谁的脾气?”
凌壮志真是满腹委屈没处诉,只得强忍心中怒火,和声分辨说:“请老前辈不要误会,晚辈是气薛鹏辉颠倒是非,捏造事实。”
邋遢和尚找凌壮志的目的,就是要凌壮志去救秦香苓,这时一听,立即逼了一句,沉声说:“那小子捏造事实,你小子找他论理嘛!”
宫紫云想到凌弟弟要事正多,又要探查叶小娟母女的下落,又要找杀父仇人“乌鹤”,摆在面前的难题,是要去救展伟凤,还有死在古墓中的万绿萍,今后行走江湖,还要时时提妨有人企图攫取秘芨。。”
她想以这一连串的问题,觉得凌弟弟那里还有时间去管秦香苓的闲事,因而急忙插言说:“老前辈,这件事凌弟弟不能涉足其间。。”
邋遢和尚,怪眼一瞪,正待怒声发问,但想到宫紫云是女孩子,又是凌壮志的妻子,因而面色一齐,和声问:“何以见得?”
宫紫云继续恭声说:“如果凌弟弟前去,这件事反而弄假成真,愈加愈影响他们夫妻间的情谊。”
邋遢和尚怒哼一声道:“人都禁起来了,还谈什么夫妻情谊?”
凌壮志心中灵智一动,立即恭声说:“老前辈和跛足道老前辈,两人可一并前去兴师问罪,一个是救爱徒,一个是救义女,薛家父子决不敢说老前辈两人师出无名!”
邋遢和尚的油泥脸上,似乎泛起一阵微红,举起乌黑干瘦的油手,一连挥了几挥,沉声说:“告诉你小子,这条路我和跛足早走过了,行不通,你别看玉山方圆有数十里,但山势却崎险无比,加上玉山山主‘乱飞镖’薛雄虎多年经营,把一座玉山整建得不亚于人人视如畏途的阎罗殿。”
说此一顿,怪眼一扫凌壮志、展伟明和宫紫云三人,继续沉声道:“山上悬崖绝壁,怪古丛生,处处机关,步步可死,高有滚雷木石,地有暗网陷井,不是我和尚长他人的威风,要想进入玉山总寨,真可比似飞鸟难渡。”
宫紫云黛眉一蹙,不解的插言问:“听老前辈的口气,你不是和跛足道老前辈去过了吗?”
邋遢和尚立即正色说:“是呀,我和跛足暗探几次都险些丢了老命。
宫紫云灵机一动,立即凛然正色说:“以两位老前辈如此高绝的武功,尚且险些丢命,凌弟弟一人前去,岂不是前去送死吗?”
邋遢和尚听得一愣,急忙仰脸发出一阵哈哈大笑,心说,好个鬼精灵的丫头,我和尚险些栽在你手里。
这阵大笑,不但掩饰他和尚的窘态,也让他藉大笑的时间,想好了说词,于是,敛笑沉声说:“我和跛脚见暗踩不成,只得公然拜山,‘乱飞镖’薛雄虎和他的儿子少山主薛鹏辉,自是摆队亲迎,经过交涉,结果受了一顿肮脏气。”
凌壮志见邋遢和尚把玉山总寨说成上有天罗,下有地网,心中已有些生气,这时一听,不由沉声问:“不知两位老前辈受了顿什么气?”
邋遢和尚看了一眼凌壮志逐渐露煞气的俊面,忿声说:“薛雄虎说,秦天举将女儿配给他儿了,秦香苓便已是他们薛家的媳妇,她在外面败坏家风,做出无耻之事,他薛家就有权将秦香苓捉回囚禁。”
说此一顿,注定凌壮志的俊面,特别将声调放低拉长,沉痛的说:“小子,薛雄虎说,他要儿子,每日三次拷打秦香苓,直到你小子救她为止,嘿嘿,薛雄虎还说,凌壮志那小子,就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你不去玉山便罢,如加胆敢前去,定要你小子粉身碎骨,死无葬身之地。”
凌壮志明知道邋遢和尚说的并不尽实,但一想到薛鹏辉在外恣意毁谤他的名誉,他就忍不住怒火如炽,因而秀眉一轩,沉声道:“老前辈请放心,晚辈定要前去向他薛家父子评评理。”
邋遢和尚立即赞声说:“好,有声气,这才符合你的名字,叫壮志,不过我和跛脚,早为你预备好了一口大箱子。”
凌壮志已经有气,因而忍不住沉声问:“什么意思?”
邋遢和尚立即正色说:“我和跛脚深怕你进不去玉山总寨,决定将你藏在大箱内.就说是苓儿替换的衣物。。”
凌壮所一听,顿时大怒,明知是和尚的激将计,但他已再无法忍受,因而剑眉一轩,星目闪辉,忿然怒声说:“老前辈不必再说了,他玉山总寨就是剑林刀山鬼门关,我也要将他夷为平地,何况晚辈本来就有为地方除害之意。”
邋遢和尚一见心计得逞,暴声喝好,猛然一捶桌面,说“好,我们谈别的。”
说罢,伸手撕了一条鸡腿。
宫云知道爱夫已经动怒,因而也不便再说什么,但她一直怀疑,以秦天举那等富豪之家,为何要把娇美如玉的女儿嫁给一个绿林大盗的儿子为妻,何况秦香苓还是武林怪杰“跛足道人”的徒弟。
因而他一俟和尚吃完了手中鸡腿,立即不解的问:“老前辈,以秦姑娘出身清白世家。。”
邋遢和尚似乎早已看透宫紫云的心事,急忙一摇油手,赶紧瞪瞪眼咽下口里的鸡肉,接着摇摇头,无可奈何的说:“说起来这都是知恩图报的俗节害人,秦老员外夫妇去年远游,中途遇到一伙强人,险些丢了老命,多亏玉山少山主薛鹏辉相救,所以才安然返回太平镇,为了报达那小子的救命大恩,决心将自己唯一的爱女秦香苓相许。
其实,薛雄虎并不算是真正的山大王,而是以玉山桃林谷为基地建立山庄,后来以防止歹人生事为藉口,占据天险,增建机关,逐渐形成今日的玉山总寨。
由于需人众多,财力消耗,再加之人多混杂,日子一久,便成了向过往客商强讨过路银子的卑鄙强盗。”
宫紫云黛眉一蹙,不由插言说:“要杀秦老员外夫妇的那伙强盗,谁敢保证不是薛鹏辉的人所为。”
邋遢和尚猛一点头,极为同意的说:“是呀,跛脚的当时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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