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当即坐在右侧最末一张主位的方凳下。
凌壮志一俟年青尼姑退出,即向中年尼姑,拱手谦和的问:“请问大师法号是。。”
中年尼姑,立即欠身合什,谦虚的说:“贫尼明慧!”
凌壮志见明慧尼姑,举止端正,言语和气,立即动了向她探听白发道姑身世来历的决定,因而谦和的拱手说:“原来是明慧大师,失敬!失敬!”
明慧立即谦逊的说:“不敢当,小施主谦逊了。”
凌壮志颔首一笑,和声问:“请问大师,小生先师故人——那位白发前辈,何时接掌贵庵庵主,不知大师可愿见告?”明慧尼姑一听谈到白发道姑,立即恭谨的立起来,躬身合什宣了声佛号,接着落坐恭声说:“本庵庵主,大慈大悲,舍己为人,她在十九年前甘冒自身生命危险,救了本庵数百弟子一次浩大血劫。。”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不由惊异的“噢”了一声,但没有插言。明慧继续说:“浩劫后的第三天,本庵第十六任庵主大智师太圆寂,临终遗有法谕,本庵现任庵主接掌第十七任门户,全庵上至师太下至弟子,俱都衷诚信服.本庵主接掌门户以来,转瞬已经十六寒暑了。”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肃容问:“敢问大师,当年庵主前来恒山之时,可是已经皈依佛祖了?”
明慧摇摇头,肃声说:“庵主那时尚是一位双十年华的绝美少妇。”
凌壮志心头再度一震,呆呆的久久不知发言。
明慧由凌壮志方才一见庵主立即伏跪在地一事看来,断定凌壮志与庵主之间,有极密切的关系。
她比庵主年长一岁,对庵主以往的身世,也极想在凌壮志的口里探出一些来历,于是歉然说:“小施主今晨入庵之时,如果对了尘师伯说明尊师故人就是本庵庵主,了尘师伯当不会令小施主至山门以外等候令师姊了。”
凌壮志一定心神,黯然说:“大师有所不知,小生自己也不知先师故人的姓氏身世。”
明慧听得一怔,似是感到十分惊疑。
凌壮志,继续肃容问:“请问大师,当年庵主来时,衣着服饰佩何兵器。。?”
明慧会意,立即回答说:“庵主当年来庵时,着淡紫罗衫,百褶长裙,外罩银缎无夹袖襦,没有佩带兵刃,与敌人交手时,似是双手能发无数闪闪发光的暗器。。”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插言问:“大师可曾看清庵主发的是什么暗器?”
明慧摇摇头,坦然说:“那时贫尼尚是一个三代弟子,不准近前,无法看清庵主发射的是何暗器,不过那种暗器,相当厉害,而庵主的武功,也高的骇人。”
凌壮志秀眉一蹙,似有所悟的问:“大师,庵主是否在她来庵之前,发眉便已霜染了?”
明慧毫不迟疑的摇摇头说:“没有,那时庵主秀发如云,乌如墨染,虽然花容绝世,但眉宇间却蕴藏着海般深的忧郁。”
凌壮志知道,浓重的忧郁,极度的痛心,是她白发原因,于是,略一沉思,继续不解的问:“全庵弟子皆剃度,为何唯独庵主蓄道髻?”
明慧神色立趋默然,说:“庵主在接掌本庵门户时,曾有言在先,其一,在她心愿未了之前,不剃度,其二,在未剃度之前,不主持庵务,其三,有人持亮银判官笔来庵访人,或有女子自称胸前有痣者前来访人,应即引至后庵石室,由她亲自接见。这些要求,全庵上自师太执事,下自三代弟子,俱都欣然同意。”
凌壮志一听,心中一阵难过,他知道,娟师姊和他一来,白发道姑就要落发剃度,终生为尼了,因而关切的问:“庵主的法号是。。”
明慧立即恭谨起身,合什肃容说:“大悟师太!”
凌壮志默然摇了摇头,心说:“四十未到,发眉俱白法号虽云,“大悟”,实则终日为情所苦。
就在这时,蓦然一声巨钟大响,声震屋瓦,地面颤动。
凌壮志心中一动,不由惊异的望着明慧尼姑。
明慧立即肃容回答说:“现在庵主法谕召集全庵长幼三代弟子,齐集后殿,就要公审小施主了。”
凌壮志既迷惑,又心惊,他不知道这位恩师故人,为何要设庭公审,他既不是凌霄庵尼姑,又不是那一位师太的传人。
心惊的是,不知如何公审,将他如何处置,万一审判的不合理,影响了赴崆峒山为师报仇的行程,又该如何?
念及至此,万分焦急,继而一想,觉得白发前辈有许多有关恩师的身世问题等待娟师姊前来详述,自是不会过份严厉处置。
但,他仍有点不放心,于是略显焦急的问:“大师,贵庵公审。。”
话未说完,蓦然一声,第二击巨钟又响了,凌壮志的话,立被掩没了。
明慧虽未听清楚,但已了解凌壮志的心意,于是,肃容解释说:“本庵弟子有违犯最严重这庵规者,始举行公审,重者处死,次者无期监禁,最轻者为终身劳役,至死不得进入三殿诵经。”
凌壮志一听,不由惊出一身冷汗,他实在猜不透这位白发前辈何以要如此严厉的制裁他。
再说,剑魔“太虚九剑”,一经施展,威势凌厉无匹,往往收势不及,如果她确与恩师有极密切的关系,这一点她应该深悉才是。
明慧已经看出凌壮志是个身怀绝技少年,以他的武功来说,本庵也许只有庵主可敌,他能俯首听审,必是庵主当年师门的传人。
她见凌壮志神色焦急,立即安慰说:“小施主对本庵尚有一点不明,所谓公审,是由三位师太宣布犯罪事实,庵主判罪,长幼三代弟子不服者可代犯罪弟子伸辩,减轻或加刑,最后付诸公议。
说着,感激的看了凌壮一眼,正待再说什么,门口人影一闪,急步走进来一个身披淡黄色袈裟的年轻尼姑。凌壮志心中已经了然,立即由椅上立起来。
身披淡黄色袈裟秀丽尼姑,左手扣剑,美目看了凌壮志一眼,单掌合什,微一躬身,恭声说:“有请凌师叔!”
凌壮志一听这个称呼,顿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个称呼虽然听来亲近,但公审之时就可加上一个违抗师门尊长命令的罪名。心念间,蓦闻明慧,以忧郁的声调催促:“凌师弟请!”凌壮志看了微蹙修眉,神情凝重的明慧,知道她也在为这个称呼而忧急,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硬着头皮前去了。于是,疑着满怀迷惑,举步向室外走去。
来至室门一看,方才和“飞胡子判官”三人交手的三个身披淡黄色袈裟的年轻尼姑,俱都抱剑立于门外。
三个年青尼姑,一见凌壮志从容走出来,俱都扣剑躬身,齐声低呼:“凌师叔!”
凌壮志年轻轻的被这些比也大好几岁的年青尼姑称“师叔”,乍然听来,总觉有些不自然,在心理上,似乎突然老了二三十岁。对方既然如此称呼,只得肃穆谦和的颔首还礼。
其中两个年青尼姑,立即抱剑头前带路,其余两人和明慧则跟在凌壮志身后,直向大佛宝殿方向走去。
绕过宽广巍峨的大佛宝殿,地势逐渐上升,俱是宽大青石台阶,左右共有六座红砖朱漆院门。
进入正中另一座高大门楼,七八丈外,即是第二座大佛殿,殿的形式较小,雄伟气势远不如大佛宝殿。
凌壮志前进中,一直低头沉思,他无心去看,这座工程浩大的庵院,脚下只是跟着两个尼姑的身影,一走一趋的登着宽大石阶。蓦然一声,第三击巨钟又响了。
再向前看,双目倏然一亮,只见数百级台阶之上,雄峙一座金瓦朱墙,形如庞大客厅的大佛殿,殿前正面的门,全部敞开了。令凌壮志惊异的不是第三座大殿,而是距大殿二十余阶的平台处,有四尊金光闪闪的高大神像。
这时,日近正午艳阳直射,四尊高大金神,金光刺目,加之距离又远,无法看清是神是佛。
再前进数十级,凌壮志心中一动,他已能凝目看清那四尊金神,竟是戌守南天门,驱妖降魔的“四大天将”。
四大天将,威武慑人,有的托塔,有的持就,四人四个不同姿势,俱都飞眉怒目,作着攻击之势。
凌壮志天姿绝顶,悟性超人,他远远一见这四座金神,便立即悟出这是四招旷古凌今的绝学。
前进中,他细心参研,依序推演,去掉四大天将手中的兵刃,发现这四个姿势,循环相连,可掌可拳,是四招威力无比的绝世掌法。
一经参透,恍然大悟,白发前辈后殿公审的目的,原是要藉此让他获得一套威势奇猛的掌法。
他断定这四招掌法,即使是凌霄庵的三位师太,也未必见得已经悟出来,当然,白发道姑如此作的原因,也在试探他是否有这份机缘。
来至近前一看,四尊金神竟有一丈二尺多高,头如巴斗,手似薄扇,口如血盆,眼似铜铃,十分赫人。
登上三殿台阶,四个年青尼姑同时停身,齐向大殿前檐走去。
凌壮志举目一看,殿内正中一张高约五尺的檀木大床,白发道姑,神情肃穆,盘膝坐在一张厚厚的黄绫大蒲团上。
三位师太,四大监院,和五位执事,分别在床前的十数大椅上,其中一张大椅无人,想必是身后明慧大师的座位。
在分列大椅的尽头,有两方桌,上放笔墨纸砚,桌后,分别坐着一个担任笔记的尼姑。
在左右大椅的后面,整齐的盘坐着三百余名尼姑,俱都神情凝重的望着殿外的凌壮志。
打量间,蓦闻四个年青尼姑,同时恭谨朗声说:“启禀师祖,凌师叔带到。”
四人报告完毕,恭身静立,听候指示。
这时,整个大殿虽有数百人,但静的却没有一丝声音,空气低压的令人感到有些窒息,相互能听到彼此的心跳。
白发道姑,缓缓睁开了眼睛,看也不看凌壮志一眼,接着深沉声说:“带上来!”
说罢,再度合上凤目。
四个年青尼姑,扣剑恭声应是,立即退至凌壮志身侧,四人拥着凌壮志即向殿内走去。
这时,明慧早已归坐,大殿内静的落针可闻,数百尼姑惊急目光,闪烁不停。
凌壮志被拥至距檀床七尺处,四个年青尼姑,立即退至左右笔记书桌的外边,抱剑恭立。
三位太师,霜眉微蹙,神色凝重,四大监院,五位执事,在肃穆的神态间,尚含有一丝迷惑。
凌壮志恭身下跪,俯伏在地,恭声说:“弟子凌壮志,叩见前辈。
白发道姑倏睁开目,冷电闪烁,神色深沉的怒声问:“凌壮志,你可知罪?”
凌壮志不敢说不知,只得恭声说:“弟子知罪。”
白发道姑,立即转首对了三师太问:“请师太查查看,违抗师门尊长命令,沾污佛门静地刑该处何?”
了尘师太,恭身立起,合什恭声说:“贫尼有下情恭禀庵主。”白发道姑,怒容略展,颔首说:“师太请讲。”
了尘师太述叙说:“根据本庵清规律罪,违背庵主命令,不听制止者,视同叛徒,立即处死!”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他确没想到,一个尼姑庵,居然有如此严厉的刑章。
又听了尘师太继续说:“至于侮藐佛祖,污秽圣地,应处死刑或监禁终生,一经触犯,不必公审,当即执行。”
凌壮志一听,再度吓了一跳,他觉得凌霄庵的清规律条,较之武林各大门派,尤要严厉几份。
当然,他不会知道这条清规细则中,包括有庵中弟子,与人通奸调情或同性相变等情在内。
又听了尘师太继续说:“凌小侠虽为庵主俗家师门弟子,确曾犯有不听尊长制止之罪,但却不适合本庵清规条例,如照武林各大门派而言,据贫尼所知,派规最严者莫过于武当,少林、峨眉、昆仑等派,其违犯上述条例者,轻者逐出门墙,重者收回所授武功,当不致取其性命。”
说此一顿,慈眉看了一眼全殿数百尼姑,继续说:“至于沾污佛门静地一事,凌小侠乃基于义愤挺身而出,拔剑相助,为本庵解危除害,理应视为本庵救星,怎可再加诸其罪,贫尼不愿,诸监院、执事和数百弟子亦不愿也。”
白发道姑,微合双目,缓缓含首,似觉言中有可取之处。
了空师太,性情较急,未待白发道姑许可,起身直接口说:“庵主因在后庵后清修,不知近日情形,这三个孽障,每晨必来纠缠,胡言乱语,肆无忌惮,如此狂徒,正该及时剃度,免得今后害人,吾佛有灵,才冥冥中招来凌小侠代佛降魔,怎可再加罪代天行道之人?”
白发道姑神色逐渐缓和,不停的微微颔首。
了凡师太,也起身合什,恭声说:“两位师姐之言,恭请庵主三思!”
白发道姑,神色凝重,缓缓睁开眼睛,肃容看了一眼左右数百尼姑。
所有尼姑立即欠身合什,齐声高乎:“恭请庵主三思!”
白发道姑,霜眉一蹙,面现难色,目注三位师太,和声问:“以三位师太之见?。。”
三位老师太,同时恭声说:“略施薄惩,予以忏悔之机。”
白发道姑,赞同的微一颔首,接着目注伏跪在地的凌壮志,怒声斥责说:
“本应将你重责,念及你年青无知,三位师太讲情。特给你一个悔悟之机,今后如有再犯,两罪加并处分,还不谢过三位师太!”
凌壮志跪了几乎半个时辰,虽然双膝有些酸痛,但想到因此获得一套威力无比的绝世掌法,这些委屈,已毫不觉得了。
这时见白发道姑的红润面庞上,俱都绽着慈详的微笑,同时合什还礼。
白发道姑继续沉声说:“将凌壮志押至禁监院监禁,随时听命庵后石庐听道。”
肃立两侧的四个年青尼姑,立即恭声应是,抱剑向凌壮志走去。
凌壮志立即向白发道姑叩头恭声说:“谢前辈宽恕之恩!”
说罢立起,垂首躬身,随着四个抱剑的年青尼姑,直向殿外走去。
来至殿外,凌壮志特地细心观察十数级下“四大天将”的背身形掌式,并慎重的一一默记心中。
绕过殿角,穿过一片精舍,即到一座独院门前。
凌壮志定睛细看,只见墙高门大,粗笨简陋,一望而知即是专为监禁庵中弟子专用的禁院。
其中一个年青尼姑,急步登上台阶,伸手在门上拍了两下,门内立即传出一阵急急奔跑的杂乱脚步声!
呀然一声,院门开了,开门的竟是两个年约十三四岁的光头小沙尼。
两个小沙尼,一身黑衣,胖胖的小脸,像一对熟透的大苹果,一双乌黑大眼睛,望着门外的凌壮志只发愣。
叩门的年青尼姑,立即催促说:“快去打开执事监院级的禁房。”
一个较高一些的小沙尼,立即转身奔了回去。
凌壮志举步走进院门,游目一看,院落宽大,青石铺地,除了正中一大间,左右各一小间石屋外,院中冷冷清清,既无花草也无树木。
这时小沙尼已将正中一间房门推开了,凌壮志也不言语,径自走进门内。
门内粗桌木椅。右间一张大床,上有整洁被褥,前窗一张书桌,上置笔砚经书,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凌壮志知道这就是监禁他的所在,看罢,立即坐在木椅上。
四个年轻尼姑,进屋同时收剑入鞘,其中一个年青尼姑,即对两个一脸迷惑,充满了惊异神色的小沙尼,沉声说:“还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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