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顺缓。”
宫紫云含笑说声“珍重”,一抖马缰,放蹄向北驰去,青马啃了片刻嫩草,略事休息,体力大增,狂奔如飞。
隐身树后的凌壮志,听了三人的对话,心情极为沉痛,他知道事情愈来愈糟了,尤其万绿萍痴心热情,关注安危,在极端刺激之下,仍毫无一句怨言,这令他十分感动。
他一手抚着树,一直望着铁钩婆劝慰着万绿萍继续前进,宫紫云的马影消失在官道的尽头,他才转身向乌骓走去。
一阵徐风吹来,两颊忽生凉意,举手一摸,这才发觉两颊湿润,不知何时曾经流下两行泪水。
他握起马缰,不禁一阵迟疑,低头沉思良久,才毅然飞身纵上马鞍,一抖丝缰,直向西北茂林深处驰去。
他知道这一连串发生的不快事件,宫紫云决无法在乍然之间理解的开,追上她反而诸多不便,也许会争执起来。
因而,他决心绕到宫紫云的先头前进,稍过一、二日,待宫紫云的情绪略微平静后,再和她见面,只要她肯听他解释这些事不难获得她的谅解和同情。
为了行动方便,乌骓马只有侍恒山事毕回来再归还了,他深信展氏兄妹和黄飞燕不致因此不满。
心念间,双目突然一亮,乌骓马驰出林外,凌壮志游目看了一眼田野,直向数里外的一座小农村上驰去。
数里之遥一瞬间即到,小村十分简陋,仅有三、五户农家,村上几条野狗,看见飞驰而来的乌骓,俱都惊恐的狂吠两声,挟着尾巴跑了。
凌壮志驰进小村,就在第一家竹篱门前停下马来。
想是犬吠惊动了村人,凌壮志尚未向前叩门,篱院上房内,已颤巍巍的走出一个白发灰衣的老太婆来。
接着,上房内,又跑出一个八、九岁的红衣小女孩。
红衣小女孩,苹果脸,大眼睛,梳着两个小辫子,看来十分可爱,她未得老婆婆的许可,一直跑到竹篱门前,极熟练的将门打开了。
凌壮志看了极高兴,心中的烦闷顿时全消,但他不便即行进入,先向着红衣小女孩亲切的笑了笑,接着又向老太婆恭声说:“老婆婆您好!”
老太婆见小女孩打开了篱门,不但没有斥责,相反的慈详的呵呵笑了,这时见凌壮志潇洒英俊,文质彬彬,态度恭谦有礼,立即笑呵呵的说:“这位小官人,可是要在寒舍歇歇?”
凌壮志听得心中一惊,他发觉这个农村的老太婆,不但谈吐不俗,听口音似乎不是本地人,但他不便问,立即恭谨的回答说:“是的,老婆婆,不知府上可方便。”
老太婆红润的老脸上,再度谦和的笑了!
“只要小官人不嫌寒舍简陋,尽管请进来。”
凌壮志颔首称谢,即将乌骓留放在院边不远的草地上,随在老太婆身后向上房门前走去。
前进中,游目一看,左右共有四间厢房,上房两端有夹道,似是通向后院,看情势老太婆的儿孙恐怕不止一个。
进入上房,老太婆即请凌壮志上坐,并转身倒了一碗热茶。
凌壮志略事谦逊,也就坐在客位上。
老太婆似是颇懂世故,即不问凌壮志的姓名来历,也不问凌壮志为何不走官道,却跑到小农村上来歇脚。
红衣小女孩,立在老太婆的身边,一双灵活大眼睛,闪闪生辉,一直看着凌壮志吃茶,小手则不停的扭着老太婆的灰布大褂子。
凌壮志由于喜爱小女孩,不由笑着多看了一眼,这一注意,心中不由暗吃一惊,他发觉这个八、九岁的小女孩,至少已有了五年以上的内功火候。
由于这一发现,心中暗自警惕,他断定坐在主位上,一直笑嘻嘻的老太婆,决不是平凡的农村老妇。
但,觑目瞟了一眼老太婆,除了面色红润,又看不出是一位会武功的前辈人物,因而不禁有些迷惑。
于是,放下手中茶碗,歉然恭声说:“由于坐马突然受惊,盲目狂奔,直到村前始停止,是以才前来打扰老婆婆。。”
老婆婆呵呵一笑,慈祥的说:“出门在外,同舟过渡,都是有缘的,何况你的马偏偏把你带到我这里,足见我们缘份深厚。”
凌壮志一听,愈加肯定老太婆不是一般普通老妇,因而恭声问:“老婆婆贵姓?”
老太婆笑声更爽朗了,接着愉快的说:“老身姓简,在这个小村上住了快二十年了,大儿子简维武,二儿子叫简维德,小儿子叫简维英,老大和老二都娶了媳妇,老三还小,才二十岁!”
说着,慈祥的拍着身边的小女孩,笑着说:“喏,这丫头就是老大的女儿彩虹。”
凌壮志见没谈到老公公,想必是已经去世了,因而不便再问,他对小女孩的闪耀眼神,十分注意,断定老太婆的几个儿子必然都是武林人物。
这时见老太婆仍不停的抚摸着小女孩的肩头,因而赞声说:“老婆婆,您真有福气,有这么一位活泼可爱的孙女。”
老太婆见凌壮志赞美小女孩,不由欣慰的呵呵笑了。
蓦然,依在老太婆身边的小女孩子,望着屋外的大眼睛突然一亮,举起小手指着篱门急声说:“奶奶,娘和婶婶由田里回来了。”
凌壮志举目一看,只见一个穿蓝布衣服的中年妇人和一个二十余岁的少妇,正立在篱门外边,他知道,这就是老太婆的两个媳妇了。
打量间,小女孩已跑去将篱门打开,两个妇人齐向上房走来。
凌壮志这才看清,中年妇人三十余岁,温静端庄,少妇柳眉秀目,是个标准的小家碧玉,根据两人闪耀的眼神,断定老太婆的这两个媳妇,也都是身怀武技的妇人。
为了早些得到休息,趁机立起身来,恭声说:“老婆婆可有一席之地,让小生暂息半日。。”
老太婆立即会意起身,亲切的笑着说:“请小官人随老身来。”
于是,凌壮志跟在老太婆身后,走出房来。
两个媳妇惊异的看了凌壮志一眼,即对老太婆恭谨的呼了声“婆婆”。
老太婆立即慈祥的吩咐说:“今天有客人,你们快去准备饭吧!”
凌壮志一听,立即推辞说:“老婆婆不必了,小生略事休息,尚须尽快赶路。。”
老太婆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以责备的口吻亲切的说:“赶路也不在这一餐饭的工夫,你是有马的人,还怕赶不上宿头。”凌壮志见老太婆说的真诚,自是不便再说什么,即随老太婆走进左侧的一间小屋。
老太婆一进房门,即谦逊的说:“这是老三的房子,小官人委屈着歇歇吧!”
凌壮志游目一看,房子一明一暗,桌椅齐全,虽然俱是粗木家具,但却十分整洁,于是急忙说:“谢谢老婆婆,太好了。”老太婆笑一笑,示意凌壮志进内室休息,然后转身走出房去。凌壮志前来小村的目的,旨在恢复一夜奔驰的疲惫,同时,让烦闷不快的心情,得到片刻宁静。
他走进内室,仅有一桌一椅,床前恰有一张方凳,他就在方凳上盘膝闭目,运功调息起来。
但,一连串所发生的不快事情,一直萦绕在他的心头,直到他理出一些头绪来,他才朦胧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院中突然响起小女孩的欢呼声:“奶奶,小叔叔回来了。”
接着,是老太婆的慈祥声音:“英儿,到上房来,你屋里有客人。”
一个不太高兴的少年声音问:“娘,是谁?”
老太婆似乎故作平淡的说:“一位过路的小官人。”
凌壮志知道院中说话的少年,就是老太婆二十岁的小儿子简维英。
简维英似乎无心再追问客人的来历,接着以颓丧的声调,不高兴的说:
“娘,英儿在前面镇上遇到三阿姨和萍妹妹。。”
凌壮志对“萍妹妹”三字特别敏感,心中一动不由暗问自己,心说:该不会是铁钩婆和万绿萍吧?
蓦闻老太婆急声问:“你没问她们为何没去莫干山吗?”凌壮志一听,惊得倏然睁开了眼睛,立即由言上跳下来。这时,他恍然大悟,说话的老太婆,正是铁钩婆的结拜大姊姊,武功最高的“铁鸠杖”简大娘,听她问话的口气,想是刚由莫干山“铁棒槌”处回来。
又听简维英忧郁的回答说:“英儿没问,因为萍妹妹神情愁苦,憔悴的都不像她了。”
简大娘似乎吃了一惊,立即惊异的问:“为什么?快过来对娘说清楚。”
凌壮志对于简维英说些什么,非常关心,立即凝神静听,同时摒息走至窗前,恰好有一处窗纸裂了一道缝。
于是,急忙觑目一看,只见院中一个英挺俊拔的蓝衫少年,正向立在上房门前的简大娘走去。
蓝衫少年,生得剑眉朗目,面如温玉,身材十分魁梧,看他骨骼清秀,是个难得的练武人材。
凌壮志觉得简维英俊拔威武,仪表不俗,除了缺少一些读书人的儒雅气质,他觉得简维英毫不逊于自己。
简大娘一俟小儿子走至面前,立即又问了一句:“你妹妹可是害了重病?”
简维英颓丧的摇摇头,忧郁的说:“三阿姨说是一个叫凌壮志的小子害的。”
凌壮志一听,浑身不禁一战,不停暗呼万幸,方才如对简大娘报了姓名,少不得又是一场麻烦。
简大娘红润的面色,立时大变,双目中冷电一闪而逝,立即沉声问:“你可问清那个姓凌少年的衣着,像貌,多大年岁?”凌壮志一听,心情再度紧张起来。
只见简维英有些懊恼的说:“可是萍妹妹不让三阿姨说,还口口声声否认,为那个凌壮志辩护。”
简大娘听得霜眉一蹙,心中似有所悟,立即压低声音,关切的问:“英儿,你可将我已决定年前为你和萍丫头完成婚礼的事,告诉给你三阿姨和萍丫头?”
凌壮志一听,只觉脑际轰然一声,几乎晕了过去,他不由暗暗叫苦,这些事,为何都让他一个人碰上了。
他已经有了娟师姊,他决不愿再让一个有为的少年简维英为此事痛苦终生,他要尽最大的努力,将他们的婚事撮合成功。
在他认为,儿女间的情事,就像解决一件争纷那样容易。
心念间,他看到简维英默然摇摇头。
又见简大娘一脸慈爱关切之色的说:“英儿,你屋里有客人,快到我房子里歇歇吧!”
简维英顺从的点点头,径向上房内走去。
凌壮志觉得该走了,于是,平定了一下心神,俊面含着微笑,从容的走出门来。
简大娘正侍转身进入上房,这时见凌壮志精神焕发,神色自若的含笑走出来,立即一扫老脸上的愁容,笑呵呵的问:“小官人已经歇好了?”
凌壮志看了白发如银的简大娘强展欢笑的神情,心里很难过,这位慈祥的前辈老太婆,为了爱儿的失意,不知老怀该如何焦虑。
但,她仍能把不快,竭尽可能的不带给客人,简大娘心地之善良,由此可见,而她媳妇的贤淑,儿子的恭顺,是凌壮志亲自目睹,像这样的忠厚家庭,怎能让它蒙上一层阴霾暗影?
凌壮志觉得使简大娘家庭不快的主脑人,几乎就是自己,在这一刹那,他内心的痛苦,实不亚于简大娘和简维英。
心念电转间,倍极恭谨的恭声说:“谢谢老婆婆,小生体力已经恢复,现在必须尽快上道,老婆婆的盛情小生已经心领,改日有便,定再前来为老婆婆请安。”
说话之间,进入上房的简维英,闻声又走出房来。
想是由于心情不快,简大娘看了爱儿一眼,挽留之情已没有方才殷切,但仍慈祥的呵呵笑着说:“小官人果真急于上路,老身便不强留了。”
凌壮志又向简维英寒喧了几句,径向篱门走去。
简大娘领着小女孩,简维英随在老母身后,三人一同礼貌的相送。
来至篱外草地上,凌壮志伸手拉过啃食青草的黑马,转身望着简大娘和简维英,拱手朗声说:“老婆婆珍重,简兄珍重,厚情不言谢,愿我们后会有期。”
说罢,转身认蹬上马。
简维英含笑注目,拱手相送,简大娘则慈祥的笑着说:“小官人太慢待了,有时请来盘桓!”
话声甫落,蓦见红衣小女孩倏然跳起来,高声嚷着说:“奶奶,我爹由石门回来了,我爹由石门回来了。”
高声嚷着,如飞向南迎去。
凌壮志心中一动,知道是简大娘的长子简维武回来了。
于是马上回头,只见一个身穿土布长衫的中年人,修眉入鬓,双目如星,嘴下蓄着短须,正由村外飘洒英挺的大步走来。
简维英一见简维武,也愉快的举手高呼:“大哥,今天怎的有空回来?”
简大娘也笑嘻嘻的望着自镇上回来的儿子。
但,步履匆匆的简维武,一见黑马上的凌壮志,面色大变,步速顿时加快,对欢呼扑向他身前的小女孩,看也不看一眼。
凌壮志大吃一惊,心知不妙,简维武住在石门镇上,早晨在店前必然也夹在围看热闹的街人中。
心念至此,急抖马缰,乌骓一声雷鸣,放蹄如飞,直向正北驰去——
急步奔来的简维武一见,星目一亮,立即高声急呼:“凌小侠请慢走,凌小侠请慢走。”
急呼声中,已展轻功,直向门前扑来。
但,乌骓何等快速,眨眼之间,已至百丈以外,滚滚尘烟,逐渐扩展,立时将马影遮没了。
简大娘和简维英俱都望着神色焦急的简维武,惊异的问:“你怎的认识那位小官人?”
简维武知道追之不及,只得停下身来,惋惜的跺着脚,说:“娘,亏你还是走南闯北的武林前辈人物,今天竟看走了眼,什么小官人?他就是新近崛起江湖,震惊武林各派的神秘白衫少年凌壮志。”
简大娘和简难英,曾去莫干山为结义的四妹“铁棒槌”拜寿,一路上听到的尽是神秘白衫少年的奇异惊人事迹。但两人绝没想到那等武功高绝的厉害人物,竟是一个文质彬彬,儒雅俊美的少年书生——凌壮志。
因而,母子两人惊啊一声,顿时呆了。
简维英一定神,双目突然一亮,由心底里升起一股妒火,大喝一声,“我要追上他向他拼命。”
大喝声中,飞身就待扑去。
简大娘一听,蓦然一声大喝:“英儿回来。”
简维英是个孝顺的儿子,不敢违背母命,只得忿忿的退回来。简维武看了三弟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顿时楞了,手中拉着刚刚又跑回来的小女孩,望着简大娘,不由惊异的问:“娘!这是怎么回事?”
简大娘轻叹一声,不答反问:“武儿,你没有看错人?”简维武立即正色说:“这怎么会?今早在镇上,‘洪来客栈’门内,一位马鞍山‘羡仙宫’逃出来的壮汉,亲手指着他告诉我的。。”简大娘慈眉一蹙,不解的插言问:
“羡仙宫的人又怎的认识凌壮志?”
简维武立即解释说:“武儿今天回来,就是特地来向您报告这个惊人的好消息,娘今后也不必再警告三弟千万别接近马鞍山区了。”
简大娘心知有异,急切的问:“什么惊人的消息?”
简维武见爱妻和弟媳也闻声出来了,于是急忙说:“说来话长,我们进屋里谈!”
于是,众人匆匆走进上房,依序落坐,简维武才将由“羡仙宫”壮汉口得到的真实消息,说给大家听。
简大娘听后,立即感慨的说:“像凌壮志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