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壮志一听,知道要想再见到秦香苓也不可能了,因而情不自禁的又多看了一眼竹帘内的秦香苓。
一看之下,心痛如割,他隐约看见坐在蒲团上的秦香苓,玉手掩面,深深垂首,上身剧烈的颤动着,她正强抑着内心的凄苦,暗暗忍声痛哭。
注目间,又听悟梵师太,再度催促说:“红日已经西下,四位请离庵吧!”
凌壮志知道大势已去,于是,黯然一叹,面向悟梵师太,毅然深深一揖,即和小娟三人,告辞走出院来。
绿萍、小娟,展伟凤,俱都心情沉重,默默跟在凌壮志的身后,她们深悔不该到“清风庵”来求签。
来至前殿,香客果然寥寥无几了,大殿上已燃起无数青灯,散发着蒙蒙光辉,香烟缭绕,直达殿外。
走出殿门,西天已布满了如火晚霞,远处已经暗下来,但矗立在黄鹤矶上的黄鹤楼,却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四人走回黄鹤楼下,由于心情不佳,已无心情再登楼用膳,拉来马匹,登鞍上马直向武昌城策马驰去。
四人由黄鹤楼往前看,灯火万点,光亮烛天的武昌城,就在眼前了。
一进城门,即见熙熙攘攘的行人,在灯火辉煌,琅琳满目的宽大街道上,来往的拥挤着,正是晚市兴隆的时候。
凌壮志四人,策马徐行,目光不时注意两街的酒楼客店。
来至一座客店门前,凌壮志方自停马,蓦闻身后的展伟凤,脱口一声娇叱:“小叫化好规矩——”
凌壮志闻声回头,只见展伟凤,粉面凝霜,玉臂疾挥,手中马鞭,挟着一阵破风啸声,径向一个神色惶急,十分精灵,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叫化抽去——
万绿萍知道凌壮志与丐帮的密切关系,因而抢先挡止说:“姊姊不要打——”
打字出口,展伟凤疾沉玉腕,马鞭一顿,小叫化身形一闪,马鞭梢险抽在小叫化的脸上。
凌壮志正在心情懊恼之际,看了这情形,不由沉声问:“姊姊,怎么回事。”
展伟凤立即微红着娇靥,有些不好意思的忍笑说:“他一直立在马后,鬼鬼祟祟的瞅来瞅去。。。。”
小叫化未待展伟凤说完,立即委曲的分辩说:“弟子一直跟在马后,是等凌爷爷和万奶奶选中客店后,再进店请安,因为不认识这位脾气大的姑奶奶,所以。。。”
“多看了两眼”尚未出口,绿萍、小娟,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展伟凤的娇靥更红了,立即有些歉意的笑着说:“你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凌壮志淡淡一笑,说:“进店再谈吧!”
前来接马的几个店伙,本待怒声吆喝小叫化几句,但看了小叫化的不凡身手,吓得也不敢吭声了。
凌壮志四人将马交给了店伙,即命小叫化在身后跟着,径向店中走去。
要了一处幽静独院,即在小厅上坐下来。
小叫化一俟凌壮志四人坐稳,立即躬身下拜,同时恭声说:“丐帮第九分舵,第三代弟子张化龙,叩见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
凌壮志肃手令他起来,同时含笑问:“小兄弟是怎样识得在下和万姑娘的?”
小叫化张化龙,见凌壮志呼他“小兄弟”不由慌得恭声说:“凌爷爷是我们丐帮的‘殊荣大恩人’,上自帮主,下至白衣,遇到凌爷爷都应下跪。。。”
凌壮志听得暗吃一惊,面色立变,内心极感不安的急声问:“这是何人规定?”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拱手躬身,肃立恭声说:“奉本帮修仙二十年,突然归来的老帮主的命令。”
凌壮志知道说的是“丹眼神杖”简长老,根据小叫化的口气,简长老似乎没有公开宣布被“风火真人”禁固的事。
简长老一生行事,特重忠恕,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以重手伤人,看来这二十年的地狱生活,他也将含混的忍过去了。
由于内心的尊敬,深怕小娟,绿萍露出大湖山的口风来,物地向两个人施了一个眼色,接着和声问:“贵帮三位长老,近半年来,诸事可好?”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恭声说:“托凌爷爷的宏福,三位老人家,身体壮健,诸事随心。”
凌壮志对“凌爷爷”三字,听来十分刺耳,但他知道,要想叫张化龙改变称呼,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心念间,蓦闻万绿萍笑着问:“你是怎的认得我的嘛?是柳马两位长辈对你们说的吗?”
张化龙应了个是,继续恭声说:“每年三月初三日,是我们丐帮在‘太子庙’集会的一天,今年集会,较诸往年,尤为盛大隆重,不但各地支舵总舵的首领舵主要亲自到场,就是武林各大门派,以及江湖重要帮会,也要派出地位尊隆的代表,前去观礼参加盛典。”
凌壮志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看了一眼凝神静听的展伟凤三人。又听张化龙继续说:“因为今年的盛会,不但要祝贺本帮修仙归来的老帮主,同时也是新帮主的任职大典。”
凌壮志双目一亮,不由惊喜的问:“贵帮新任帮主,可是尉迟大侠少英?”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恭声说:“正是本帮的代帮主。”
凌壮志早已有意结识这位丐帮的后起英杰,只是苦无机会,这时不由心中一动,立即望着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不解的问:“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由于终日骋驰,时而星夜兼程,对于正确的日子,展伟凤三人也有些记不清了,因而一愣,不由相视笑了。
小叫化张化龙,急忙恭声问:“回禀凌爷爷,今天已是三月初一凌壮志一惊,不由焦急的说:“那不是仅余一天时间了吗?”
张化龙急忙恭声说:“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如饭后即刻动身,星夜兼程,明日酉时可达‘太子庙’,仍可及时赶上大典前夕的盛大宴会。”
如此一说,凌壮志的心,顿时被说动了,正待说什么,蓦见展伟凤轻咳一声,蹙眉施了一个阻止的眼神。
凌壮志灵智一动,顿时大悟,想到简长老颁发的那项命令,觉得这个典礼绝对去不得。
尤其在盛宴开始,宾主言欢畅饮之际,自己贸然到场,上自帮主简长老至各分舵的首领,均要降阶跪迎,那时不但自己惶恐不安,心神不定,就是各大门派的长老,代表,也将因这等隆重大礼,而感到尴尬和不解。
精灵的小叫化张化龙,先见凌壮志神色见喜,这时又见凌壮志蹩眉沉思,知道有了推却之意,因而急声说:“早在一个月之前,老帮主归来的第三天总坛即命甘、陕、川、黔、豫各地总分舵,下令所属弟子,注意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的行踪消息,并将凌爷爷和万姑奶奶,叶姑奶奶的衣着,马匹,身高,佩剑详细转告给各地总分舵,直到二月十五日,各舵首领前赴太子庙,才将各要口守候的弟子撤离。”
说此一顿,微一躬身,继续说:“弟子就是派在本城西关的一人,所以方才在街上讨乞,一见凌爷爷和万奶奶,弟子便跟了过来。。”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沿途很少看到贵帮的弟兄,想是都去了太子庙,你为何没去?”
张化龙立即肃容躬身说:“因为小的奉命在家师赴会期间,暂代本地总舵的职务。”
话一出口,凌壮志、展伟凤、绿萍、小娟,不禁同时动容,俱都忍不住刻意的细看张化龙。
一看之下,四人同吃一惊,只见张化龙,浓眉人鬓,肤如古铜,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亮似晓星,虽然鼻子并不太挺,双唇也不朱红,但却有一个丰满的天庭。
四人看罢,不由惊异的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说:张化龙如能别投名师,不难出人头地,大放异彩。
凌壮志看了展伟凤等人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一件尚未交待的大事,因而两道闪烁的目光,一直盯视在张化龙泥垢斑斑的脸上。
他要暗暗察看张化龙的眉宇,看他是否有个光明磊落的心胸,而断定这件大事,能否藉他的手去完成。
张化龙被凌壮志看得心跳发慌,不自觉得低下了头。
凌壮志看了一阵,觉得张化龙不但心地磊落,面带忠厚,而且是一个可造之材,于是,坚毅的沉声说:“张化龙。。。”
张化龙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这时听凌壮志呼唤,慌得急忙拱手躬身,朗声说:“弟子在!”
凌壮志继续肃容的说:“今晚在此相遇,深觉与你有缘,现在趁机授你三招掌法,你可愿学?”
张化龙一听,惊喜欲狂,冬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叩首伏地,激动的恭声说:“谢谢爷爷栽培!”
展伟凤和绿萍、小娟,误以为凌壮志想将“赤阳神君”霸道无比,冠绝武林的赤阳掌,传给张化龙。
因而三人俱都瞪大了一双凤目,十分吃惊的望着凌壮志,深恐他对张化龙认识不够深刻,以至将来为害武林。
凌壮志已看出展伟凤三人的心意,特地向张化龙说:“我这三招掌法,是我本人由实际经验中体会心得,一直尚未定名,贵帮各技,均冠‘龙虎’二字,我就为这三招掌法命名为‘龙虎三绝掌’。”
张化龙伏地静听,连声应是。
展伟凤三人一听,俱都暗暗为张化龙有此福缘而庆幸。
凌壮志继续说:“但你必须遵守三件规定!”
张化龙立即恭声说:“弟子恭听凌爷爷明示!”
凌壮志略一沉思,肃容说:“第一,不可以此三掌取胜于尊长,但是逮捕叛逆者不受限。”
张化龙急忙恭声应是。
凌壮志继续说:“第二,平素不可随意展露在兄弟间炫耀,但在交忖重大任务或公平较技时以及克敌不支时,不受此限。”
说此一顿,一俟张化龙恭声应是后,继续说:“第三,今晚之事,除三位长老和新任帮主外,任何人不得说出。”
说罢,肃容沉声问:“张化龙,这三个条件,你能否一一作到?”
张化龙俯伏在地,恭谨朗声说:“弟子谨遵戒谕,如有违犯,神圣共殛。”
凌壮志一听,欣然赞许,满意的说:“很好,你起来!”
说着首先由椅上立起来。
张化龙叩首起身,恭谨的肃立一侧。
展伟凤三人一见,知道凌壮志要开始讲授招式,于是急忙将椅凳移开。
凌壮志立身厅中,一面讲解口诀,一面缓慢的表演掌势,接着轻喝一声,身形旋转如飞,刹那间掌影如山,风声呼呼,劲气充满小厅。
张化龙凝神目注,细心默记,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三人也在旁静心观看,细察着这三招精绝掌法的动作变化。
一声轻喝,凌壮志疾收掌势,飘然退出圈外,含笑说:“张化龙,你演一遍看看。”
张化龙的确聪慧过人,他首先缓慢的演了一次,以便凌壮志再加指点,接着全力施展开来,声势也极惊人,虽然没有凌壮志那等威猛的凌厉,但已领悟到其中的精要,和三招连环变化的技巧。
张化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今晚福星高照,遇到了凌壮志,学会了三招精绝的掌法。
这时凌壮志走进室内,急忙兴奋的将座椅摆好。
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三人看了一眼内室的门帘,也猜不透凌壮志走进内室有什么事情。
转瞬间,门帘一闪,凌壮志已拿着一个密封的纸包,含笑走了出来,接着,对张化龙说:“这个小纸包,是我送给贵帮‘丹眼神杖’简长老的礼物,你必须在无人时,亲自交给简长老本人。。。”
张化龙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急声说:“凌爷爷不是要亲自去赴会吗?”
凌壮志一笑说:“由此至太子庙,要经咸宁,过岳阳沿洞庭湖下,再奔浣江,路程远达千里以上,虽然星夜兼程,明日傍晚仍不能赶达。。。”
张化龙立即焦急的解释说:“本帮老帮主,动员数省弟子,日夜守在关口要道上,为的就是请凌爷爷前去参加这次盛典。。。”
凌壮志未待张化龙说完,立即感激的说:“简长老的盛情,我已心领,因为金陵尚有急事待办,必须星夜赶回金陵去。。。。”
张化龙再度焦急的说:“只怕老帮主不信弟子的话。”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摆动着手中的密封纸包,笑着说:“我在这里面已写清楚了。”
说着顺势将手中的纸包交给张化龙,再度叮嘱,说:“这个小包必须贴身收好,千万不得失落。”
张化龙一看这情形,知道已无法再说动凌壮志前去,只得将纸包接过来贴身藏好,接着恭声说:“请问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何时起程,弟子也好前来送行。”
凌壮志立即笑着说:“你现在重任在身,不可随意走动,明晨我走时,你不必再来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张化龙见凌壮志说得严重,心中愈加谨慎,只得伏地叩首、辞过凌壮志,神情依依的走出院外。
万绿萍一俟张化龙走后,首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凌哥哥,你那个纸包内,可是简长老的那本‘真经’?”
凌壮志立即点点头,笑着悦:“不错,这件事办妥后,愚兄所有的心愿已了,再无任何牵挂了。”
说罢,扳着手指头,继续说:“师父的身世也澄清了,两位师母也会面了,凤姊、萍妹俱都安好,娟妹也找到了,切齿师仇已雪报,如今,只待返回九华紫芝崖,告愿恩师在天之灵了。
说到最后,神色黯然,叶小娟的凤目也有些湿润了。
展伟凤一见,急忙把话题拉回来,不安的问:“弟弟,你把这等重大的事交给张化龙去办,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凌壮志无可奈何的说:“小弟慎重想过,只此一途是上策。”
万绿萍和叶小娟已背熟悉了“真经”上记载的口诀,没有真经,同样的可以口述给宫紫云她们,但她俩俱都担心张化龙会在途中不慎遗失了。
因而万绿萍忧郁的说:“万一张化龙不慎遗失了怎么办?”
凌垃志颇有信心的说:“张化龙聪慧过人,机智不输我们,你们尽可放心。”
小娟却不以为然的说:“万一遇上寻仇斗狠的怎么办?”
凌壮志哈哈一笑,说:“所以我才授他三招掌法嘛。”
小娟一听,娇靥一红,想到那三招凌壮志威力刚猛的掌法,虽时下一流高手,亦不易将张化龙制服,因而觉得方才的那一问,实在多余。
万绿萍有意为小娟解窘,立即转变话题说:“由天山到此地,我们一直放马疾驰,小妹想自明日起改水路,沿江而下,直达金陵,也好让马匹休息几日。”
展伟凤一听,自是不便反对,但却附和着说:“这样也好,凌弟弟和娟妹,萍妹由水路先行,我去石门看过大明哥哥和燕姐姐后,再火速赶往金陵。”
一听到燕姐姐,凌壮志的双目顿时一亮,他的俊面上的光彩,却如昙花一现,接着是黯然和愁苦。
他感激那位个性爽朗,光颜照人的大姐姐给他的那份真挚的友谊和爱护。
但,他知道燕姐姐的心是纯洁的,光明的,而他自己,也自信没有任何私情。
他十分同情黄飞燕的凄凉命运,更为她在齐云山下悄悄离去而感到难过,这几个月来,不知她活得是否快乐?
想到赵府那座大宅院,仅她一个人主持,虽然有不少门丁,侍女和仆妇,但她膝下无儿无女,未来的命运,终归是可怜和孤独的。
心念间,不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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