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霜河白 全+番外__--by倾泠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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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霜河白 全+番外__--by倾泠月-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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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豫王妃抱住女儿,听着女儿的话,心里生出深深的愧疚。女儿之所以如此,皆是因她给予她的成长环境造就。“泠儿喜欢什么样的日子?”“女儿喜欢呀……”倾泠闭上眼睛,轻轻道,“可以随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的日子。不要有这么多的人,也不要有这么多的事,简简单单的,就和在集雪园一样的就可以了。”“傻孩子,集雪园里又怎么算好。”安豫王妃叹息。 

 “可至少比在侯府舒服多了。”倾泠在母亲怀中蹭了蹭。这般行为,以往是从未有过的,母女俩皆是性情冷淡之人,极少亲近温存,可以此,不知是因久不相见,还是因这数月心境的转变,这般相依竟是如此自然温馨。一时间,两人便只是静静的相依。倾泠在母亲温暖而带着淡淡幽香的怀抱里,只觉得无比安宁。而安豫王妃抱着女儿,却是思绪万千。过往的岁月哗啦啦的忽然都到了眼前,那些平静的,那些欢乐的,那些悲伤的,那些爱恨的……那所有的都是在这个帝都里发生的。若当年不曾来此,若只在风州,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那一生绝不会如此悲哀。这个帝都里,富贵荣华到极致,却毁尽她一生。风州,有那些花,有那些人,有那些过往的欢乐……若终生布衣,又怎么会有如今的悲楚。 

 良久好,她静静启口,问“泠儿,你可有想过另一种生活。” 

 “嗯?”倾泠睁眸起身。安豫王妃眼眸怔怔的落在虚空,仿佛透过了那里看着别处,惆怅的,萧索着。 

 终于,她再道:“以前娘亦想过,可怕你在外头吃苦,亦担心你难以过活,所以才赞成你嫁入侯府。可以刻,娘知道,以你的聪慧,又有一身武功,无论支到哪里,你都可以学会自己过活,都可以照顾好自己。” 

 “娘,你是说……”倾泠瞠目。 

 安豫王妃目光落回女儿身上,“只要你是宸华公主,只要你在威远侯府,你便不可能摆脱那些人和事。你若真不喜欢,那么你便只有离开。”倾泠一脸惊鄂。 

 安豫王妃却是一笑,倦倦的带着一丝哀伤,“娘活到今日是为了你,娘只愿你活得开心,余者娘皆不在意。所以你若留在侯府,让你不喜欢的人和事都匍匐于你脚下,立于帝都的高处。要么你离开这里,去过你喜欢的日子。” 

 倾泠呆呆看着母亲,“离开……” 

 “是的带着孔昭离开这里,离开帝都,你们走得远远的。在某个你喜欢的地方住下,日对田耕,夜对花月,书画瑶琴相伴,过你所想的简单的日子。又或者,天高海阔山长水远任你行去。”安豫王妃轻轻的说着,面容安宁,声音平静,“虽不富贵,却可自在。” 

 “离开侯府,走得远远的……”倾泠喃喃。她没想到母亲会这般对她说,惊讶之余竟隐有欣慰。她怔怔地看着母亲,母亲神色间是一片宁静,可是她又如何能有这般宁静。离开……她怎么没想过。那日大雪中,相拥的那一刹,好曾想着就那样与秋意遥远走高飞,走到之尽头,与他一生相守。可是……她终究是与他回来了,因为她知道他不能,而她……亦不能那样毫无交代的抛下母亲与孔昭。若此刻离开,便一生再不得见他……如此一想,顿生悲恸,胸口仿有刀钻似的,疼痛难当。安豫王妃一直静静看关女儿,看她惊震,迷茫,犹疑,不舍……最后却是满目悲伤。先前心头那点凉意再次回来。这样凄切的眼神,她怎会不明白。女儿这是喜欢上了某个人,才会有如此神情。只是她喜欢了谁?秋意亭未归,她又素不喜与人接触……蓦然,当日婚典之上见到的那个清风晓月似的男子跃入脑中,再思及女儿提起他时的情态,全明白了。 

 是他!也只能是他! 

 只是…… 

 心中陡然一寒,遍体生凉。 

 兄弟!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以这样! 

 喜欢一个,却嫁着另一个,一生无尽无终的折磨! 

 她的女儿,怎能重蹈她的覆辙! 

 她猛然起身,抱住女儿,“泠儿,你不能!娘一生的痛苦,你不能再有!”“娘?”倾泠不明白母亲这突然的激动为何,抬首,却看见母亲一脸的悲楚,身子竟然还微微颤抖着,不由慌了神,“娘,你怎么啦?” 

 安豫王妃却只是紧紧的抱着女儿,不语,只是眼中却有泪水滑落,冰凉而苦涩。“泠儿,娘不能让你重蹈覆辙!” 

 “娘……”倾泠启口,想问,却最终只是轻轻承诺,“你放心,女儿会想清楚要怎么做。” 

 十四、残红犹自多情舞(下)

 那一日,安豫王妃在候府用过午膳后,也未离去,依旧回到德馨园里,母女俩在园中走走看看,后又到书房,倾泠将近来看的书、画的画都取过给母亲看,两人一起看一起品,如此便差不多一日过去了。

 申时,安豫王妃才起驾回王府,倾泠亲自送母亲。

 从德馨园里出来,母女俩一路缓缓而行,安豫王妃一路都牵着女儿的手,几次侧首看着女儿。目光眷恋而不舍。

 经过花厅前的小花园时,隔着假山便听得前头有人唤着:“公子!公子!你慢一点!你这到底是要去哪里?秋家二公子住的园子不往这边走啊!”

 “蠢材!本公子要去看意遥那还不是随时都可以的!本公子好不容易入了这候府,要看当然要去看我心心念念的美人啊!唉,自那日相见,公子我自此茶饭不思,已为伊消得人憔悴!公主啊公主,你可知区区我对你的一片痴心啊。”这公子的声音清朗,只不过最后那一句以一种深长的吟哦的语气诵来,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

 “得了吧公子。公主早已嫁给秋大公子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再且了,小人也看不出你对公主有什么痴心了,昨天你不还去了月香楼,对着榭月姑娘也是这么一段话的。”这位仆人显然是非常的不以为然。

 “公子我对所有的美人都一片痴……”话音嘎然而止,只因人以转过了假山,已看着假山后的的人。

 “公子,你倒是走呀,这过道太窄了,别挡着路啊。”身后的仆人推了他一把,然后转了出来,一眼看假山前的人,顿时呆了。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敬熙伯家的九工资燕云孙及他的随侍。

 燕云孙手中的鞭子再一次掉落地上而不知,口中念念有词:“我的娘呀,我的老天爷呀,你让我见着这样的两位美人,可不是让我以后不要娶老婆了!”一边说着,一边眼睛忙个不停。看看这个,再看看那个,舍不得少看其中一个一眼,只恨不得多生几双眼睛就好,那样就可以分出来这双看左边的美人,那双看右边的美人,这双看美人的脸,那双看美人的手,这双看美人的肩,那双看美人的腰……忙忙碌碌,痴痴迷迷,一双眼睛转来转去,转到最后便有些头脑发晕了。

 倾泠看着燕云孙那般模样,忍不住又是轻轻一笑。

 “唉,美人一笑,倾城又倾国啦。”燕云孙眼睛一亮,痴痴地看着倾泠,“我若是皇帝啊,为着这样的美人都愿意把帝位拱手让人了!”

 这刻,安豫王妃也不由被他逗得莞然。

 燕云孙眼睛又是一亮盯住安豫王妃,细细看着,“美!真是美!无处不美!所谓国色天香便该是如此罢。”

 “放肆!”

 陪侍在旁的方珈轻叱道,“王妃、公主面前不得无礼!”

 穆悰亦道:“九公子,安逾王妃驾前不得无状。”

 “我乃为美而倾倒,哪里是无礼了。”燕云孙摇头,不过还是整冠一礼,“燕云孙见过王妃,见过公主。”

 “王妃,这位乃是敬熙伯家的九公子。”穆悰一旁介绍道。

 “敬熙伯?”安豫王妃目光一凝,落在燕云孙身上,“你是燕云琮的儿子?”

 “正是。”燕云孙被安豫王妃目光一注,顿觉全身飘然,摇头晃脑便道,“王妃认识我爹?何时认识的?可是年轻时认得的?听闻老头子年轻时亦是一表人才,若那时娶到了王妃就好,这样我便有如此绝世美人做娘亲,那区区我定也生得翩翩一代美男,到而今正可配神仙似的公主,也不用便宜了秋意亭那死小子。”

 “九公子!”方珈见他越发不像话了顿时厉声喝道。

 被她这一声猛喝,燕云孙吓了一跳,这才转头看着方珈,然后又一脸殷切的笑,道:“原来是方女史呀,多年不见,你依容颜如初,实慰我心呀。想当年你双十年华,正是貌美如花,区区虽则年幼亦为你倾心,特为你写得情诗一首,奈何你面薄情怯,竟然扔火盆里烧了,糟蹋了区区的情意不说,实则是伤煞区区的心呀。”

 “你!”方珈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那刻众侍从不由皆看着她,见一贯温文大方的方令伊此刻满面通红秀目圆睁,不由皆掩袖偷笑。

 “呵呵……”一声轻笑传出,却是一旁孔昭忍俊不禁。

 “唉呀呀,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小美人呀,失敬失敬。”燕云孙看得孔昭又一番惊讶赞语。

 “九公子,你……怎可说出这等荒唐之语!”一旁的穆悰也拿这脸皮堪比牛皮的燕九公子无可奈何。

 这刻跟着燕云孙的随侍醒转神来,忙过来行礼,“小人拜见王妃、公主及各位大人、姐姐、妹妹。我们家公子向来只看得到美人,其他什么都入不得他的脑子,还请诸位就当他是个傻子别与他计较了,也请王妃、公主千万别降罪予他。”

 若说燕云孙放肆得叫人惊讶,那他这随侍便也大胆得叫众人开了眼界。

 “唉呀,燕辛啊,亏得你跟随我这么多年竟是不了解公子我。要知道这世间美人如云,我一双眼睛都看不过来,哪里还分得出工夫去看其它、去想其它呀。”燕云孙却是这般道。

 一直静静看着的安豫王妃忽然如此道:“燕云琮那死板的性子竟然养得出这么个儿子,倒是难得。”

 这话一说出,不止众人惊讶地看向她,便是燕云孙也一整神色看着她。

 安豫王妃眼眸在燕云孙身上停留片刻,便转身,抬步离去。

 倾泠亦是看一眼燕云孙变离去,身后众随侍忙跟上。

 方珈临行前瞪燕云孙一眼,穆悰则是叹一口气,孔昭却饶有兴趣的打量他几眼才走了。

 片刻工夫,假山前便只留燕云孙主仆两人。

 “公子,难怪帝都里老是传说着王妃与公主的美貌。”燕辛如此感慨。

 “唉,这样的美人,为什么不在我们燕府。”燕云孙却是这般感叹着。

 而前边,安豫王妃与倾泠的对话却是完全不同。

 “这燕云孙看似言行轻佻无状,可眼睛清湛有神,倒不似寻常的纨绔子弟。且眉宇间一派疏朗洒脱,这孩子活得很自在快活,帝都里倒少有这样的人。”安豫王妃是这样评价。

 身后方珈听着想反驳,只不过动了动唇,最后终是咽了回去。

 “女儿当日长街上见过他一面,那时便觉得他十分难得。”倾泠微笑道。

 安豫王妃看向女儿,倾泠亦转头看着母亲,彼此眼中皆一份了然的笑意。

 ……

 送走母亲,看看天色,亦不晚,倾泠心中思绪纷绕,便往梅园行去,想在那里静一静,方珈和孔昭陪着她,其余人等随穆悰回德馨园去。

 梅园里的满园如火的梅花已凋落大半,枝上残梅疏落,地上铺着一层浅浅的落红,一眼望去,似霞散锦断,虽有艳光绮色,却只是残艳衰色。

 “去一趟白昙山,想不到回来时,这梅花竟然就谢了。”孔昭看着满园的落花微有惋惜。

 正说着,一阵寒风吹过,顿时枝头花落纷纷,地上落红起舞,淡淡冷香绕风轻萦。

 “公主,以前看书时曾看到有‘落红如雨’的句了,可不正是说眼前么。”孔昭看着那风中那飞荡的落花,不由得伸手去接,便有几片梅瓣飘落掌心。

 “梅落繁枝千万片,犹自多情,学雪随风转。”倾泠却轻轻念道。

 而一旁的方珈闻之侧目。这一句太过缱绻哀伤,以公主的性情,怎会有如此感慨?

 倾泠缓缓穿行在梅林之中,偶有梅瓣飘落她肩头上,微斜的冬阳在她周身洒下薄辉,疏梅残红自她身后铺展延伸,仿如一卷名画,虽笔色清艳明媚,神韵却是清寂而忧伤。

 方珈怔怔看着,脚下都忘了移动。

 倾泠在梅下的一张石凳上坐下,对方珈、孔昭道:“我在这坐会儿,你们自去忙你们的。”

 方珈想了想,道:“我去为公主泡壶热茶来,孔昭你陪着公主。”

 “嗯。”孔昭一脸乐意的点头。

 方珈转身出园。

 一时园中便只主仆两人,孔昭见公主只是静静坐着,便也不去打搅,自顾在周围的树下走动,间或看到了好的梅枝便折下,打算着回去插瓶中。

 倾泠自袖上拈起一朵落梅,依旧颜色鲜艳明媚,可到明日,它便该枯萎了。

 花无百日红,那人呢?

 这一园梅花,便在这短短一月间自开自落,而她这一生,是否要如这梅花一般,在这候府在这德馨园里花开花谢幽独而过?

 一生,有多长?

 四十年?五十年?

 数十年,在这四面围墙间,等待着功名赫赫的夫婿。

 贤德持家,柔惠侍人,做着宸华公主与将军夫人,帮衬着夫婿节节攀升,至那荣华富贵的顶峰,再迎来送往着帝都名门闺秀与贵妇,攀比炫耀谋算陷害……年年岁岁如此,她可要?而她,能与那夫婿互为欢喜互为相侍?他可以数次延婚,他可以婚后数月不归、无只言片语,他……又怎会置她予心头。此刻,这府中只是一名婢妾,可日后呢?怕不是有更多的爱姬美妾,更多的戚以雅吕以南,她难道要在这往后的数十年里与这些女人日日争宠月月暗斗?

 数十年……

 数十年就在这咫尺之间,与他……相思相望不相亲?

 手一颤,落梅坠下。

 不得相亲便是相煎,情深缘浅又能奈何?

 可是,离开……远别母亲,一生不得见他……那又何尝不是煎熬。

 “唉呀!公主,我们可真是有缘啦,想不到这么快又在这里相遇了。”蓦然,一道清朗的声音在梅园里响起。

 倾泠闻声侧首望去,便见燕云孙领着燕辛悠然而来。

 一枝红梅在手,本是潇洒踱步的燕云孙却在她侧首的那一瞬顿在了原地,怔怔的看着她。

 那刻,已近夕暮,浅辉淡光里,她微微侧首,一道完美的侧影呈现于残芳落蕊中,眉间隐隐一缕凄绝哀艳,却轻眸如冰寒,玉容如雪寂,仿佛遗世独立的遥远,偏一份孤冷又触手可及。

 那一刹,仿似有什么在心头狠狠抓了一把,燕云孙觉得窒息似的闷且痛!

 “原来是九公子,你怎么跑这来了?”孔昭一见他便道。

 燕云孙回神,面上自然浮起轻佻的浅笑,“这是缘分,我本是随意走走,可天上的神仙菩萨们却将我指引到这来,想来就是要我与公主一见的。”

 “噗嗤!”孔昭不由轻笑,“你怎么说话老这么有趣。”

 “那自是因为区区风趣幽默人见人喜。”燕云孙挺胸扬首。

 后边的燕辛却暗中撇嘴,什么神仙菩萨,托那两只母鸡的福,现在帝都的人全都知道入得威远候府一定要去梅园转转,很有可能在那里“偶遇”宸华公主。

 倾泠见着燕云孙到来,既没起身离开,亦没言语,只是看一眼,便转回头,依旧静静坐着。

 燕云孙却也无需招呼,自顾走近,隔着约莫三尺之距止步,然后一撩衣袍,便席地坐下,唇齿含笑的看着倾泠。

 倾泠则如若未察,目光看着前方的一株红梅,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燕辛早见惯自家公子的行为,只是侯在一旁,目光随意找了株花瞧着便不再移动。

 孔昭见公主没啥反应的,便又自顾寻梅折枝去了。

 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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