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刘斜眼坐在城门值班室里,这间不到十个平方的小房间里,中间放了一张小桌,上面放了些酒菜,围桌做了四个人。其中一人是刘斜眼,左手边的是他的副官小朱,至于另外两个人,可就不是他的团里的人了,甚至连忠义二师的都不是。
在这种紧张时刻,能和他坐在一起的,当然不是普通人物。这两位都是五百师侦察营的侦查员,其中那个姓石的,还是侦察连长。这俩人都是今天他来之前,师座亲自交给他的。郑国泰说得明白,就是你刘斜眼死了,都不能让这两位伤了一丝一毫。
“刘团长,酒要少喝,这菜吗,还是吃一点吧?”那个姓石的侦察连长倒也不客气,一边夹着菜吃着,一边还在频频想让。
从坐到这儿开始,除了刚开始的时候,为了表示合作愉快,预祝今天晚上行动顺利,这四个人一起干了一杯之外,刘斜眼和他的副官小朱,都是既没碰酒杯,也没拿筷子。心里放着这件大事儿,哪有心思喝酒吃菜呀?此时见人家热情相让,刘斜眼才不得不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夹了一块猪头肉放到嘴里嚼着,却是根本品不出嘴里是什么味儿。
木门“吱扭”一声被推开,随着一阵风,冲进来一个人。刘斜眼一激灵,猛回头观看,原来是自己安排在门口警戒的那个卫兵。刘斜眼心头猛地一跳,身子一下蹿了起来,“怎么回事儿?城外来人啦?”
“不是城外,是城里来人了。”卫兵刚说了一句,一看刘斜眼那一双斜视的眼睛忽然瞪直了,吓得赶紧解释:“是日本人,日本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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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日军查哨
那个在刘斜眼对面坐着的侦察连长,当然是柳七手下大将小石头了。
石磊现在是五百师留在应山城里的侦查兵最高指挥官。高全他们几个出城之后,有不少侦查员留到了城里,这些人由石磊总负责,担任和城里的伪军联络的任务。
今天晚上的北门是关键,小石头当然要向郑国泰提出要求,到北门坐镇了。由于侦察连长的心理素质比伪军团长更加强大,所以,小石头和他的跟班坐在那里有吃有喝,刘斜眼和他的副官则是抓耳挠腮、坐立不安。当然了,吃菜是真,喝酒也是真的,只不过,这个酒量,小石头还是控制得很好的。今天晚上就要行动了,小石头当然不能喝高了,在这儿已经坐了快两个钟头了,别看他频频举杯,其实总共喝了还不到一两酒。
三更半夜的,又是起事之前,猛一听见日本人来了,刘斜眼的脸色当场就白了。刚想出去集合队伍,猛地想起身后还有两位贵客,刘斜眼赶紧回头看向石磊。
干侦查员日久了,什么突发事件没遇到过?虽说现在这个时候,来了鬼子有点意外,却还没到能让小石头惊讶到失态的地步。慢悠悠的抿了一口杯中酒,把酒盅放到桌子上之后,小石头才和他的搭档一起站起来。“怎么回事儿?来了多少鬼子?来干什么的?”
“哦,”这个伪军见自家团座还没问话,旁边那个“客人”先说了话,一时搞不清楚该不该说,就犹豫了一下。刘斜眼抬手照他脑袋上打了一下,“娘的!赶紧说!”
“有五六个,五个,是五个日本兵,他们离城门还有一百来步,估计这会儿就该到了。看那样子,像是夜里的巡逻队。”伪军吃了这一打,说话顿时顺溜许多。
“夜间巡逻队?巡逻队也不应该只有五个人呀?肯定是宪兵队!”侦查员们在城里的工作可不是白做的,城里鬼子宪兵队这几天发生的事儿,石磊他们看得清清楚楚。
“宪兵队?”刘岩的脸色当变得更白了。对于鬼子宪兵队的凶恶,伪军们中间可没少流传出各种版本。鬼子宪兵队这会儿来,有句俗话怎么说来着?那叫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石磊瞥了刘岩一眼,“走,看看去!”说罢当先向门外走去。刘斜眼一看,把牙一咬,低头跟了出去。
城门下面,几个鬼子正在和守卫的伪军交涉,看站岗伪军那架势,是不想放这几个鬼子过去。今天晚上,不光是城门上头,就连城门下头,每个关键位置,刘斜眼全都布置上了自己的亲信,带队的也都是他最信任的人。
这些人当然也都知道今天晚上将要发生什么。已经到了最关键的一晚上,还有什么比将来有个光明前程,能摆脱汉奸身份更好的战前动员?城门下面负责警戒的那个排长,既然知道这是关键时候,自然不能轻易放鬼子过去了。
这个鬼子宪兵小队本来抱的就是出工不出力,随便应付差事的打算。一个巡逻小队十三个人,现在只出来五个人就是明证。如果像正常情况下,城门伪军麻利的放鬼子宪兵巡逻队过去,这几个鬼子大概也就是往前走个几步,转脸掉头就走的,现在这些伪军就是不放他们过去,这倒引起了鬼子们的怀疑,现在是执意非要过去看看不可了。
“现在天已经晚了,我们城门值班有规定,晚上九点以后,任何人都不能进入城门守备区。”
警戒线后面的伪军排长还在和鬼子分辨着。鬼子们既然起了疑心,当然更加不会就这样离开了,两边的人眼看着就顶上了牛。
“我们是宪兵巡逻队的,有权利检查城内任何地方,现在,我命令你们马上让开!”这五个鬼子中间的那个军曹见伪军排长还是没有让开,可就有点急了,一着急,手就摸到了腰侧挂着的军刀刀柄,看样子下一刻,他就要拔刀出来动武了。
就在这个千钧一发的时候,从警戒区里面走过来几个身穿伪军军装的人。这些人还没走到跟前,就大声嚷道:“怎么回事儿?让开让开,快让开!让太君过来检查!”
伪军排长回头一看,见是刘斜眼,当时就不说话了。长官来了,有什么事情,当然有长官来处理了。门口的几个伪军不声不响的往旁边一让,把大门的位置让了开来。
“对不起,对不起。让几位太君久等了。快里面请,里面请!”刘斜眼伸手做着请的手势,脸上带着汉奸的标准笑容。都干伪军这么长时间了,能不知道怎么和鬼子打交道吗?
五个鬼子趾高气扬的跨过了警戒区的大门。进门之后,那个刚才和伪军排长争执的鬼子斜跨一步,一脚踹到伪军排长的小肚子上,把伪军排长踹了个屁股蹲,几个鬼子哈哈大笑。伪军排长坐到地上脸色刷白,两手捂着肚子半天没起来,看样子这一下被踹的不轻。一直等到这五个鬼子都走得看不见人影了,旁边才有伪军过来把排长扶起来。
“排长,你没事吧?”
“狗娘养的小鬼子!过了今天晚上,老子把你们全都剁碎了喂狗!”伪军排长望着鬼子们离开的方向,恨恨地骂了一句,在伪军的搀扶下,到边上找地方歇着了。
刘斜眼直接把鬼子领到了他们刚才出去的那间值班室,屋里的菜还没撤下去呢。打头的那个鬼子军曹一眼看见桌子上的酒菜了,“哟西,这个地很好,我地米西米西。”这家伙还以为刘斜眼是想要请他吃宵夜呢。
房间本来就不大,军曹一进去,后面的鬼子兵也跟着往里进。刘斜眼就跟在最后一个鬼子后面,扭头看了一眼小石头。小石头一点头,刘斜眼把牙一咬,伸手就把腰里的匕首拔出来了,照着鬼子的后心用力扎了进去!与此同时,小朱也拿出匕首跟着冲了上去,同时拥过来的还有另外几名伪军!
小屋总共才有多大?鬼子们全无防备之下,被七八个伪军挤到这个狭小的空间里,你一匕首,我一刺刀的,一阵乱捅,除了临死之前发出了几声低低地哭叫之外,就再也没有任何一丝动静了。三分钟不到,这五个鬼子就被乱刀捅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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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进城
一身鲜血的刘斜眼从屋里出来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喝,过瘾!”这家伙在鬼子手底下受欺负了这么长时候,今天终于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心里痛快!拥有同样心理的,显然不是他一个人。从那间小小值班室里出来的伪军们,显然和他们团长是一个心思,从一张张兴奋的脸上就能看出来。
能定下这个计策的,除了小石头,再也不会有第二个人了。不放这些鬼子进来显然不行,鬼子们要是闹腾起来,肯定要出大事儿,说不定还会坏了自己的计划。反正鬼子就五个,收拾了他们,还不是易如反掌?凭着小石头和他的搭档两个人,也能把这五个鬼子给干掉,当然这指的是乘人不备偷袭的情况下,面对面拼刺刀,两个人估计还真不是这五个鬼子的对手。
今天晚上这些伪军就要反正了,伪军中到底有多少人是意志坚定地,这个伪军团长到底有多大决心,能不能在关键时刻顶得住,这些小石头都不知道。现在正好有这几个鬼子送上门来了,那就让这个刘斜眼表现一下好了。用绿林道上的话说,这叫递交投名状!亲手杀了鬼子,就算将来想要反悔,也晚了!就是基于这样一个心里,石磊才把自己的计策告诉了刘斜眼,由刘斜眼去召集几个心腹死党动手,侦查员只在旁边围观。
看着这六七个伪军满头满身都是血,还在那压抑不住兴奋地低声议论着,石磊禁不住伸头往房间里看了一眼。房间中的鬼子死得不能再死了,每人身上都布满了刀口,血流了满屋子都是,一股血腥气扑鼻。酒桌早就被碰到了,菜盘酒杯撒了一地,房间中的墙上地上,到处都是血,反正是不能继续在这里喝酒了。
看看表,已经快十一点了。“好了,刘团长。”石磊赶紧阻止刘斜眼和他的士兵继续兴奋下去,还有正事要干呐!“这间房间,派你信得过的士兵看守,从鬼子身上搜搜看,有什么好东西没有。这里不要再让其他人接近了。现在我们到城头上去吧。”
五个鬼子都快被扎成漏勺了,除了脚上的军靴,鬼子们的枪弹、军刀还是能用的,估计也没其他能取下来的东西了。得让这些人养成从鬼子身上搜集战利品的习惯,有了利益,人才能最大限度的发挥主观能动性嘛!当然,这些名词都是高全教给他的。
站在城头上,城门外面一片漆黑,黑暗中仿佛隐藏着千军万马一样。
刘岩和石磊并肩站在城头上,用尽目力向黑暗的城外眺望着,除了天上的星光,黑黢黢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再看看表,十一点二十五分。午夜,难道真的要等到十二点,才算午夜吗?就连侦察连长也有点沉不住气了。
“刘团长,发信号。”现在已经基本上算是到午夜了,城门这里的一切都在自己控制之中。小石头可以肯定,在城外的某一处黑暗之地,自己的部队已经潜伏到位了。
刘斜眼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尽量让手臂不再颤抖,伸手把旁边跳着的一盏马灯抓了过来,在空中从左至右的画起了圆圈。一圈,两圈。
“好了!”听到侦察连长的声音,刘斜眼赶紧把马灯放了下来,瞪大眼睛使劲的往外看着。
在遥远的夜空中,忽然亮起一点星光,这点星光同样的在做着圆周运动,一圈,两圈,一直画了三个圆圈,然后静止不动了!成了!
“开城门!”小石头果断的下了命令。
刘斜眼转身就走,小石头紧紧跟在后面。沉重的城门被打开了,几乎就在城门被打开的一瞬间,刘斜眼就看见城外面忽然亮起无数的星光,这些星光快速的接近着,慢慢变得越来越亮,逐渐变成一只只的火把,有无数人跑动的声音,震颤着大地发出隆隆的仿佛闷雷一般的响声。
此时倒是不用小石头提醒了,刘斜眼转身把围在他身边的伪军一个个的派了出去,去通知那些潜伏在城门附近的,他的这个团的士兵集合,同时也要赶紧通知郑国泰,起义开始!
“杀啊!”一进城门,沉默的士兵忽然发出惊天的喊杀声,这声音在的夜空中迅速传遍全城!进了城门的士兵立刻分出一队人飞奔上城墙,接管了伪军们的防务。刘斜眼早就有吩咐,只要看见**,伪军立刻就从城墙上撤下来。这种时候,可发生不得任何一点误会。
王大柱跟着首批进城的先头团,一起冲进了城门。二零一旅的战士被王大柱**的真是不错,这种几千人的军事行动,在进城门之前,硬是没有一个人发出喊叫声。这也是高全要求的,没进城之前发出喊声,只会提前暴露目标,给了鬼子准备的时间。
“旅座!”在城门的火光中,石磊快速地跑到王大柱跟前敬了个礼。
“石头!好样的!”王大柱一手提着匣子枪,一手用力拍了一下石磊的肩膀。
“旅座!”小石头一把拉过了站在旁边,想过来,又不太敢的刘斜眼,“这是起义军的团长刘岩。”
“长官好!”刘斜眼赶紧挺起了胸脯子,用力地给眼前这位穿着崭新**上校军装的旅长大人敬礼。
“好!能够弃暗投明,刘团长不愧是个好汉子!”王大柱现在是堂堂**旅长了,也学会夸人了。“快带上你的部队,带领我军到鬼子军营去!”
“是!”刘斜眼麾下的那几百伪军此时已经在城门一边集合好了。刘斜眼跑步过去,大声吆喝着,带领着他的士兵,跟着二零一旅的战士们一起向城里鬼子的军营方向冲去。
跟在二零一旅后面进城的是孙元庆率领的特务营,小石头在前引路,领着这一营人马直接杀奔鬼子们设在应山城的司令部。冈崎次郎现在肯定在司令部里,只要能先把冈崎这个老鬼子拿下,战斗就能减少不少麻烦。
北门已经顺利拿下,二零一旅正在向城中顺利推进。南门外的张二孬也在城下头等了半夜了,听到北门传来的喊杀声,马上命令独立旅点起火把,鼓噪向前!防守南门的伪军同样得了郑国泰的命令。只不过南门这儿有鬼子一个小队驻防,伪军们要打开城门,就必须把这几十个鬼子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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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伪军团
基于应山城是在信阳的南面,而信阳又有鬼子一个旅团坐镇,从心理上来说,鬼子们当然就以为北面要比南面安全。因此,鬼子对应山城的防守,一向是以南门为重点的。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高全才把突破点选择在北门。而北门的防守也正好全都是伪军。
可南门情况却截然不同。应山的南面是武汉。虽说武汉现在已经落入日军之手,可在武汉会战期间败退下来的**部队,有太多的人马集中在武汉周围,这些部队不仅有地方军阀,其中更不乏有大量的中央军精锐部队。这些部队吃了败仗之后,就潜伏在武汉三镇周围的广大地区,犹如一群饥饿的狼群一般,随时准备寻找机会,狠狠地咬上日军一口。面对这几十万分散在各地的中**队精锐,要说鬼子们没有一点忌惮,那也是根本不可能的。
万家岭,那是一个让日寇胆颤心惊的地方,就在那片小小的土坡丛林上,日军第一零六师团几乎被中**队全歼!那可是整整一个师团呐!面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变得强硬起来的中**队,日寇怎么能够不提心吊胆?
在南门这儿布置一个小队,虽说人数是少了一点,真有中**队大军攻城,这点日军根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可这也代表日军一个态度不是?最起码,说明人家很重视嘛!冈崎中佐倒是想多派点人,可他手里总共才有一个加强大队,一个城门的防守,你让他能派来多少人?
伪军团长听见北门那边响起喊杀声的同时,就带着自己的那几百人向鬼子的小队发起攻击了。可他这边并不是五百师重点进攻的地方,侦察营也没往这边派人,再加上这位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