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珊珊只觉得心口一堵,她抬头看了眼水涟月,见她一派清风云淡之色,心里打起了小鼓,莫非她真的认错人了?
细琢磨水涟月的话,也不无道理,只是那晚那名男子说的话,她犹记在耳,除了府里的四夫人外,其他人随意拿捏,而四夫人就住在兰香阁,而眼前的女子又与那晚的男子很像,她怎么想都不觉得这是巧合。
其实,水涟月本也无意与她打哑谜,只不过想试探一番李珊珊的心思,若她是可造之材,也许,对于她来说,将来会有用处,若是个蠢才,那与她也没必要多费唇舌。
李珊珊抿了抿嘴,不甘心又道:“四小姐误会了,我并无他意,只想一心寻得恩人的下落,来报答他的恩情,若非他出手相救,只怕我也没这么好的命能进水府侍候老爷”,话音刚落,她用力的咬着嘴唇,眼眶微微有些红润。
水涟月淡淡一笑,随后端坐在软榻上,一袭纱裙散落旁边,举止动作优雅至极,许久,她才看向李珊珊笑道:“你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若真寻到恩人,不知你想怎么报答”?
李珊珊微微一怔,没料到水涟月会说出这番话来,含在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落下来,哽咽道:“若寻到恩人,不敢说赴汤蹈火,尽我所能,报答恩人的恩情”。
“呵”,水涟月轻笑一声,不再说话,李珊珊静静的站在原地,扶风弱柳的身姿却纹丝不动,半响她才开口淡淡道:“我亦不需要你赴汤蹈火,只不过,眼下的确有件事情需要你帮我”。
李珊珊闻言后顿时格外震惊,她抬起头凝视着水涟月,眉眼间流露出欣喜之色,“你果真是恩人吗?我就知道我没有认错人,恩人在上,受小女子一拜”,话音刚落,她扑通跪在地上,忙不迭的磕了三个头后,却一直跪着没有起身。
水涟月见她这一举动,不禁蹙眉冷道:“我买你回来去伺候一个年近半百的老头,你竟然觉得这便是天大的恩情?难道你不恨我?其实,我满可以给你一个更好的人生,如今,你在水府不过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而已,这,你也要感谢我吗”?
李珊珊听到水涟月的话,不住的摇头,泪珠更是止不住的流下来,“也许,这只是小姐的想法,但对于我们来说,的确是天大的恩情,在人牙子手中的每一刻都是无比的煎熬,大多数都会被卖到青楼为娼,好一点的也只是送进大宅子里做丫鬟干粗活,即便老爷年过半百,但恩人却给我们创造了优越的生活条件,即便深宅里算计居多,可我自问绝不是任人欺凌的女子,对于恩人来说,只是利用了我们,但对于我来说,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水涟月第一次感到这般无语,她也是第一次听到被人利用之人,竟然还会长篇大论的去感激利用她的人,再生父母?她有那么伟大吗?
她感觉到自己额前一阵黑线,但对于李珊珊的话,她还是有一点认可,那便是她们在人牙子手中,也是受尽非人的折磨。
“你先起来吧”,水涟月挥了挥手,示意李珊珊站起来,待她站起来后,她又继续道:“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不过,你也的确是这五个人里最出众的一个,你很会察言观色,心思缜密,论心计,另外四个人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不可否认,让你伺候在那老头身边,却是屈才了,只是,你若愿意,我也可以给你新的人生”。
“不,小姐,新的人生我已不敢奢望,其实,老爷,老爷他对我甚好。。。。。”,李珊珊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竟没了声音。
水涟月疑惑道:“你不愿意离开”?
李珊珊犹豫了一刻,随后似乎下定了决心,猛然抬起头,语气坚定道:“我虽是个女子,但也是有一番志向的,水老爷自然非我中意之人,但我已委身与他,也不敢有太多奢望,其实,我并不喜欢深宅里的争斗,亦不想过这样的生活,有时候实属迫不得已,若是。。。。若是日后恩人有机会,还希望恩人能多多提点”,话音刚落,她又扑通跪在地上。
水涟月无奈的看着她,说实话,她真不喜欢给别人下跪,更不喜欢别人跪她,缓缓起身将李珊珊扶起来,便点点头,提示她道:“既然你有这个打算,也应该为自己着想一番,你,懂我的意思吗”?
李珊珊愣了愣,随后微微一笑道:“我明白恩人的意思,等下回去后,我便要一碗绝子汤”。
“嘶,你这丫头,绝子汤喝下去,你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何苦这样害自己?你只需要离他远点就行了,亦或者称病,这些还需你自己想法子,眼下我自身难保,你只好先待在府里,只是,我出嫁之后,还需你帮忙照看着我娘,但别让有心人看出破绽,你可懂我的话”?
李珊珊会意的点点头道:“我自然懂恩人的话,只是,苦了恩人啊”。
她说到这时,脸上露出一抹忧色,又道:“其实,我看得出来,恩人在府里并不受宠,老爷一心求子,大夫人又。。。。。虽说不是嚣张跋扈,但也是有手段的,而且,今日的事情只怕还没完,我临出来时,隐约听到大夫人将那些流言蜚语添油加醋说给老爷听,眼下,老爷只怕恨不得打死恩人啊”。
水涟月蹙眉更深,转间却朝着李珊珊笑了笑,看得李珊珊竟呆滞住,“你以后就叫我小姐吧,别恩人恩人的叫了”。
李珊珊木讷的点点头,水涟月轻叹口气又道:“孟秋荷对我自然有很大的成见,她之所以能坐上大夫人的位置,我可帮了她大忙,只是,她却也清楚的很,我既然能将柳姨娘拉下台,也能将她打垮,所以,只怕我已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欲将我除之而后快才是”。
“其实,煜王既然肯送来聘礼,就表明还是接受小姐的,老爷再如何不喜欢小姐,总是不能违背了煜王的意思,更何况,今日皇上也以兄长的名义送来聘礼,单单这一点,谁也不敢伤小姐分毫”,李珊珊淡淡一笑,仔细帮水涟月分析起来。
水涟月也觉得李珊珊分析的颇有道理,只是,她最在意的并非有人伤害她,而是人言可畏,庚少华只要没嫁给辰逸轩,只要她还活着,那么,这些流言蜚语便会一直谣传。
当然,这些话她是不可能说给李珊珊听的,并非她信不过李珊珊,只是说来话长,而此时此刻绝非最佳时机。
“你出来也有一会儿了,先回去吧,莫要让人发现”,水涟月想了想,看向李珊珊说道。
李珊珊点点头,笑了笑说道:“眼下正午,太阳毒辣,那些丫鬟婆子才不会出来暴晒呢,而且,我来的时候很小心谨慎,所以小姐不必担心”。
送走了李珊珊不多时,红缨便回来了,一进兰香阁的大门,水涟月就发现她神色不对劲,赶忙迎上前去问道:“怎么了?人呢?怎么没带回来”?
红缨喘了几口气,稳了稳心神,又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水涟月说道:“这是杨伯退的钱,先前小姐挑的丫头,昨夜被杨伯手下的人醉酒后给糟蹋了,那丫头心性太弱,趁着看管不备,用摔破的碗瓣儿割腕自杀了,杨伯本想让我另挑选别的,我不敢做小姐的主儿,就让他把钱给退了”。
水涟月不禁蹙眉,轻嘲道:“这样的心性,死了便死了吧,若真买回来,如何敢交托她做事”。
“小姐说的是,不过,我回来的时候竟碰到了少狄大将军的嫡亲胞妹,庚少华,她女扮男装,去了广云楼,不知道是不是又去散播小姐的谣言了”,红缨先是点点头,随后一说到庚少华时,秀气的小脸竟染上怒色。
“今日之事你也看到了,就算我杀了她,那些流言蜚语一时间也不会消散,而婚期将至,不知为何,我越发的感到不安,上次我没有跟你说,南宫翎一直派人暗中监视我的一举一动,我大婚的前一日,他便会派人将娘亲接近宫中,一次来威胁我,让我与南宫煜能顺利大婚”。
水涟月说完,缓缓坐在软踏上,望着屋子外两棵琼花树,枝干上已长出绿叶,离花开时节还有段日子,她淡淡一笑,猛然间想起在百汇山的时候,那里栽种了一大片琼花林,每每开花时节,她便喜欢整日待在其中,因为她喜欢,所以大师兄便彻夜弄了些幼苗,却不想短短半年光景,便开遍了花朵,花落之时,犹如天空飘洒花雨,洁白的花瓣透着淡雅的花香,及其美感动人。
只可惜,那样的日子,不知道还能不能回去?水涟月收回思绪,轻叹口气,静静的躺在软踏上。
一旁,红缨听到水涟月的一番话后,诧异之余,也没再多说什么,连小姐都没有办法的事情,她又能做些什么?只是那南宫翎当真可恶至极,竟敢用四夫人来威胁小姐,简直卑鄙,无耻。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七彩琉璃裙
临近晚饭之余,新抬进府里的八夫人与九夫人打扮的艳丽动人来到了前院,见水云恒生着闷气,却不胆怯,走上前几句蜜语甜言便哄得水云恒怒火消散九天外,他左拥右抱着柔软美色,心里只恨天色过早,不能**一番。
只是,虽说这八夫人与九夫人风娇水嫩,闭月羞花,可他怎么都觉得,这二人少了七夫人李珊珊那份体贴细腻之感。
孟秋荷一见八夫人与九夫人前来,便寻了个借口离开,这也正合水云恒的心意。
今日,皇宫与煜王府送来的聘礼足足有二十大箱子,绫罗绸缎,珠光美玉,金叉凤头,多的数不胜数,琳琅满目,使得她那虚荣心蠢蠢欲动起来。
回到雨荷院,孟秋荷立刻让人去请水暮珊过来,水暮珊一来到雨荷院,就见到娘亲脸上洋溢着欣喜之色,心里有些疑惑,孟秋荷屏退了所有的丫鬟,笑呵呵的领着水暮珊朝着里间屋走去。
水暮珊还没来得及看清,只觉得眼前一晃,床铺上流光盈动,隐约还有宝石散发出耀眼的璀璨之光,她顿时惊呼出声:“娘,那。。。。那是什么”?
孟秋荷见女儿惊呼出声,顿时一把捂住她的嘴,凑到她耳边低声斥道:“小祖宗,你小点声,这可是我命人偷偷留下的”。
水暮珊急忙点头,孟秋荷这才松开手,并将她拉到床铺边,指着床铺上压低声音道:“这是我在清点皇上送来的聘礼中发现的,这衣裙名叫七彩琉璃裙,光是上面的名贵珍珠就有二百多颗,另外还有十八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裙摆处还镶嵌着三颗琥珀荧光石,真真是无价之宝啊,我特意留给你的,怎么样,喜欢吗”?
水暮珊听完娘亲的话,满脸震惊的靠坐在床边,双手颤抖的伸向七彩琉璃裙,像是抚摸珍宝般轻轻摩挲着衣裙上的珍珠与宝石,眉眼间毫不掩饰的流露出欣喜之色,转间,她看向娘亲凝重道:“不会被人发现吗?万一水涟月或是四夫人清点礼单发现少了东西怎么办”?
孟秋荷鄙夷的轻哼一声道:“别说清点礼单,那对贱人母女恐怕连面儿都不敢露,你爹爹恨不得扒了水涟月的皮,哪还会由着她去清点礼单啊”。
“可是,万一呢”,水暮珊看着七彩琉璃裙,又问道。
“哪里会有这万一,再说了,这么好的东西给了那贱人用也是糟蹋,你只管留着就是了,万一传到你爹爹那里,娘自有办法,不过,还是等那贱人出嫁之后你再拿出来穿,对了,马上也该到女儿节了,我听说,那日皇贵妃会在宫中设宴,宴请贵族的千金小姐,到时候你穿着这个去,必定大放光彩”。
孟秋荷说完,沉醉在自己的幻想里,水暮珊越看这七彩琉璃裙,越觉得没那么简单,抬起头看到娘亲那充满期待的神色,心里有些不安,“这套衣裙固然珍贵,可毕竟是皇上赐给水涟月的,若我穿在身上,只怕多有不妥啊,若皇贵妃问起来,如何是好啊”。
水暮珊刚一说完,孟秋荷狠狠的敲了敲她的头,厉声喝道:“你这蠢丫头,今日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了,煜王的聘礼都没抬进门,摆明了是不承认她,即便将来她贵为王妃那又如何,说白了还不是个不受宠的王妃,这女儿嫁人为妇,也是要脸面的,一半是娘家,一半是夫家,就那个贱人,夫家已然是没指望了,至于娘家,哼,她若是敢多嘴,我必让她好看”,说完,孟秋荷的眼眸里闪过一抹狠毒之色。
水暮珊不再说话,只是望着床铺上的七彩琉璃裙暗自发呆,这裙子她的确很喜欢,现在她是水家的嫡女,唯一的嫡女,水涟月不过一个低贱的庶女,如今更是臭名昭彰,也敢和她争?
猛然间她想起前两次遇到水涟月的场景,她好心好意拉拢她,却被她冷言冷语相对,哼,她不发威真当她是病猫吗?你给我等着水涟月,别说这件七彩琉璃裙,就是你的命,我也要拿走,想到这,她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杀意,却是转瞬即逝。
用过晚饭后,水涟月陪着四夫人在屋子里说话,她也不想再瞒着娘亲,希望娘亲有所准备,索性将南宫翎接她入宫的事情告诉了娘亲,独独撇去了与南宫翎合作的事情。
四夫人最初只是有些惊讶,随后风轻云淡的说道:“娘自幼在宫里长大,这些事情屡见不鲜,倒是你,至今还存着不想嫁人之心,今日之事我也听闻了,煜王的做法的确很欠妥当,娘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即便他有千般错,你也只能多包容着点,娘也帮不上你什么,但入宫一事,你就别担心了,娘知道该怎么做,昂”。
没等水涟月说话,四夫人拉过她的手,柔声又道:“娘也知道你心里委屈,但这婚事乃先帝亲自下的旨意,谁也无法违逆,好在煜王并非纨绔子弟,早先听闻他为人很有教养,正直不阿,就是性子冷了点,有此一举,许是听了那些谣言的过吧,嫁过去后,你多担待着点就是了,不必理会那些谣言,过一阵子也就散了”。
水涟月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道:“娘,女儿知道该怎么做了”,话罢,她微微垂下头,凤眸里却闪过无奈之色,有些话她不能跟娘亲坦白,她对这些事情已然心烦意乱,实在不想让娘亲跟着她一起担忧。
陪同着四夫人又说了会话,水涟月便回了自己的房中,红缨已经下去休息了,可是她却辗转反侧,直至皎月当空,才昏昏睡过去。
夜初静,人已寐,一片静谧祥和,夜色青雾弥漫在空中,一轮皎月挥洒着柔和的光芒笼罩在大地上,使得那青雾看起来似梦似幻,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与沙沙沙的响声,令寂静的夜蒙上一层诡异。
忽然,一个黑影从墙外翻进兰香阁的院子里,一阵夜风拂来,只见他手中亮出一把一尺多长的匕首,锋利的刀尖散发着锐利的寒意,他环视着院子内,见屋内漆黑一片,蒙着黑布的脸露出一抹森冷的笑意。
第一百一十七章 木槿花
没等黑衣人迈开步子,只见他刚刚翻下来的墙上,肃然凛冽的站着五名与他衣着一样的黑衣人,他隐约察觉到异常,转过身来顿时怔住,瞧着那五名黑衣人冷冽的气势,明显比他高出许多,那浓烈的杀气是经过日积月累的屠杀才能流露出来,显然比他这个三九流的杀手更令人不由胆寒。
“你们是何人”?待他话音刚落,只听见屋檐上的瓦片发出细微的声音,他猛然转过头去,面色大变,只觉得双腿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屋檐之上站着十名黑衣人,手持长剑,浑身上下彰显着正派杀手的特征,借着月光,他还能看到那些人毫不遮掩的流露出嗜血的杀意,他使劲咽了咽嗓子,拿着匕首的手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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