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这次面对的偏偏是个内心极为强大的女人,她不但有着超强的忍耐力,还有超重的妒忌心,更厉害的是,在任何人面前,司徒婉都很会伪装自己,从来不会在任何人面前露出破绽。
而水涟月的这些话对任何人来说,即便很虚伪,她们也乐意听,也听得舒服,可独独司徒婉听了只会更憎恨水涟月,天知道她是如何努力争取才得来贵妃的宝座,也只有天知道,她宠冠六宫身怀龙嗣是受着何等的艰辛才得来的。
偏生不赶巧,水涟月这些话在司徒婉听来,绝对是极大的讽刺,刺的她耳朵很不舒服。
“月儿这是在夸本宫吗?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月儿的姿色,全京城的女子加在一起也不及你半分,怎么一到了本宫这里,就成了献丑呢?更何况,本宫承蒙皇恩,宠冠六宫,与本宫赞赏月儿的容貌有什么关系?月儿的心思当真挺多的,啊”,司徒婉说到这时,将啊字拉长音,此时,她收起笑意,沉着目光看向水涟月说道。
水涟月微微一怔,随后垂下头,心里咒骂道,真是鸡蛋里挑骨头,狗咬吕洞宾,夸她还能有这么多说辞,看来这个司徒婉要比她想象中的还难对付。
她站起身缓缓跪在地上,不亢不卑,轻声解释道:“贵妃娘娘恐怕误会民女的话了,民女自知是贵妃娘娘的赞赏,心中也欣喜能得到贵妃娘娘的赞赏,但,不止在民女心中,哪怕全京城的女子,对贵妃娘娘都是羡慕不已,这绝对是大实话”。
“哦?这么说来,倒是本宫想歪了”?司徒婉半眯着明眸,阴沉望着台下的水涟月说道。
水涟月不抬头也知道司徒婉的表情,心里冷哼一声,表面却依旧轻声道:“贵妃娘娘岂会想错,倒是民女一时没解释清楚,才会让贵妃娘娘有此想法”。
“并非本宫为难与你,而是皇宫之内,最是注重言行举止,稍有差池,传到太后皇上耳朵里,那就是砍头的大罪,本宫也不想与你计较,只是你马上就要成为王妃,无论走到哪里,言谈举止代表的都是整个金熙王朝的皇室,何况,如今沧澜国与东朔国使臣在此,待到你大婚过后才会离去,你今日里就在本宫这里好生学习一番吧,日后也能出不了大错”。
司徒婉说完轻叹口气,眼角处却勾出一抹得意之色,正在此时,刚刚出去的那名宫女端着托盘走了进来,只见托盘内放着一盘精致的点心与一个手掌大小的木盒,她缓缓来到司徒婉面前,恭敬道:“启禀贵妃娘娘,是否需要奴婢现在将山茶泡了”?
“恩,泡了先放着,等会儿本宫自有用处”,司徒婉点点头,随后看向水涟月浅浅笑道:“月儿,等下本宫请来宫中最好的礼仪嬷嬷,好生教教你,不论是大婚之日还是往后,都只会让你受益匪浅的,你,不会介意吧”?
水涟月依旧垂着头,淡淡道:“民女一切听从贵妃娘娘的安排”。
司徒婉见她不急不躁,及其平淡的语气,心里渐渐阴沉下去,嘴角扯出一抹诡异,转瞬即逝,明眸若有似无的转动着。
听闻,当年水涟月与南宫煜的婚事是云妃一手促成,水涟月本是庶出,能嫁给皇室亲王做正牌王妃,简直是天赐祥福,但,这些年她在水府过得并不如意,听说她与她娘亲受尽府里的欺凌,而云妃却一直冷眼旁观,不闻不问,如今眼见婚期将至,那日太后寿宴上,云妃又突然跳出来帮着水涟月,这件事无论怎么想都让人觉得蹊跷。
不过,太后与云妃一向不和,而她与云妃的关系也并不融洽,自那日太后寿宴上,她行事出了纰漏,令太后在云妃面前失了脸面,寿宴结束后,太后一连数日都没有再召见过她,连请安都免了,让她感到格外不安。
皇上虽然有三宫六院的妃嫔,但那些胭脂俗粉太后都看不上眼,惟独有一次,太后曾暗示过她,并属意她为后位人选,只要此次能诞下龙儿,再有太后帮衬着,她必定能成为万人敬仰的金熙皇后。
况且,她若是能教训了水涟月,并让云妃失了脸面,使得太后在云妃面前扳回面子,也许,可以让太后重新对她关注起来。
第一百零五章 厉害的角色
台下,水涟月虽然垂着头,但眼睑处却不漏痕迹的将司徒婉思索的表情看在眼里,只怕是她正在想着如何整治自己呢,正寻思之际,司徒婉对着身旁的大宫女元香挥了挥手,轻声道:“你且去趟长寿宫,将苏嬷嬷请来,就说是本宫的意思,让她来教煜王未来王妃学学规矩”。
“是,贵妃娘娘”,元香微微行礼后,疾步走出殿外。
“月儿,你先起身吧,眼看快要用午膳了,不过,今日里本宫得去瑜妃那里用膳,已经说好了,你且先去吃些点心喝喝茶吧,一会子本宫命人为你安排午膳”,司徒婉又露出温婉的笑容,亲切的说着。
“是,民女听从贵妃娘娘的安排”,身后红缨起身赶忙将水涟月搀扶起来。
话说,她和小姐都跪了半天了,这个贵妃才容她们起身,而且,这宫里的规矩怎么这么多,动不动就要跪下,她倒是无所谓,可怜了小姐,连夫人和老爷,小姐都甚少下跪,如今这番折腾,小姐的膝盖只怕都青肿了。
待司徒婉由身旁的宫女搀扶站起身来,才显出隆起的腹部,她刚一下台阶,似乎又想起什么,微微蹙眉,抬起头,语重心长的对着水涟月说道:“哦,对了,苏嬷嬷是伺候太后的老嬷嬷,论宫里的规矩,没人比她更懂,由她来教你,本宫也能放心,而且,这次是个很难得的机会,太后明日才会回宫,平日里,别人请都请不动苏嬷嬷呢,你跟着苏嬷嬷一定要好生学习,昂”。
“是,贵妃娘娘,民女一定会跟着苏嬷嬷好生学规矩”,刚刚站起身的二人,再次跪在地上。
司徒婉恩了一声,不再说话,任由两旁的宫女搀扶着她优雅缓慢的走向寝宫,如今她可是宫里重点保护对象,除了元香和元宵这两个大宫女是她的陪嫁丫头外,整个永安宫里的人,基本上都是由太后的长寿宫里调丨教出来的。
这也说明了太后极为重视她,与她腹中的龙种,说的好听是这样,可她无论做什么,都有人跟着,好像监视她似的,但她也不敢忤逆太后的意思,毕竟,她的皇后之位,还握在太后的手里。
此时,已有宫女前来引领水涟月来到一旁的圆桌前,桌上摆放着一盘精致剔透的水晶糕与刚刚沏好的湘北山茶,她只看了眼那盘水晶糕,心却沉了下去,司徒婉刚刚说让她安心的话,她是不太敢相信,不过,司徒婉应该不会傻到在自己宫里给她下毒吧?
而那杯隐约冒着热气的山茶,她也不敢触碰,这里还站着这么多宫女,她总不能堂而皇之的拿出银簪来试毒吧。
红缨也想到这一点上,只是这里是皇宫,规矩太多,可若是小姐不用这茶水与糕点,若是传到皇贵妃耳朵里,只怕不定又惹出什么风波。
就在这时,司徒婉换了一身淡紫色改良后的宫装长裙从寝宫走出来,那一身长裙,既不失华丽又能彰显出她高贵的气质,而且,裙角刚好到脚面,简约轻便至极,唯一不同的是,更加凸显了她的腹部。
“月儿,吃些吧,在本宫这里,你安下心来便是,一会苏嬷嬷便来了,到时,你只能等到用午膳才可进食,若是饿了,也只能忍着,苏嬷嬷甚是严厉呢,想当初,本宫初入皇宫时,便是她教的规矩”。
司徒婉说完,便朝着殿门外走去,嘴角上扬,露出一抹得意之色。
水涟月敛着凤眸,望着司徒婉离去的背影,一道寒光从她的眼眸里闪过,司徒婉,真真是个厉害的角色,她能喜怒不形于色,便将她留在宫里,还能让她无法反驳,更是美名其曰找人来教她规矩?
呵,听着司徒婉方才的话语,只怕那个苏嬷嬷更是个狠毒的角色,太后宫里的?若非她想到云妃,只怕也无法想破这一层关系。
司徒婉是想借此次机会,让太后宫里的人教训水涟月一顿,这摆明了是与云妃叫嚣,若是不能如司徒婉所愿,那么,只能等南宫翎来救她脱困了,只是,南宫翎会来吗?
此时此刻,水涟月倒是真的盼着能再见到南宫翎,太后不在宫里,他便是老大,只要他发话,她就能尽快出宫。
水涟月抬起头用眼神示意红缨,红缨很会意,看了看身旁伺候的宫女,轻声道:“姐姐避开下吧,我家小姐进食时,不喜旁人在侧”。
那名宫女抬头白了眼红缨,却不答话,水涟月轻叹口气,看了眼那名宫女,悻悻道:“再如何,我也是半个主子,将来贵为王妃,而你,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奴婢,我进食时,不喜欢旁人在侧,你在宫中多时,连这个道理还用我来教吗”?
那名宫女微微一愣,全然没想到皇贵妃不在这里,这个女子竟然敢这般教训她?好歹她也是长寿宫里出来的,除了太后,就连皇贵妃也不敢太为难她们,她又是个什么东西?
“贵妃娘娘临行前交代过,让奴婢好生伺候小姐,还望小姐见谅”,那名宫女不亢不卑的说道。
“哦?那贵妃娘娘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只是个奴婢呢”?水涟月冷漠的看了她一眼,淡淡道。
那名宫女身形一僵,随后脸色一白,垂下头,干脆不再接水涟月的话。
“趁着本小姐还没动怒,你最好给本小姐滚开,否则,我若伤了你,你可就得不尝试了,再怎么说,我是半个主子,而你不过是个奴婢,我就不相信,贵妃娘娘会为了个奴婢,与本小姐翻脸”。
“奴。。。。奴婢先行告退,小姐有什么吩咐唤奴婢即可”,那名宫女脸色越发难看,但还是恭敬的说了句缓缓走开,心里却不停的咒骂起水涟月。
红缨解气的扬了扬下颚,随后从袖口里掏出一根银针,快速的在水晶糕上与茶杯里转动一番,紧接着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又藏回袖口,她对着水涟月微微摇了摇头,这才笑了笑道:“小姐,奴婢伺候您用茶点”。
水涟月见红缨的神态后,这才松了口气,动作优雅的吃着红缨递过来的水晶糕与茶水。
不料,吃到一半,刚刚被她赶走的宫女急匆匆的走来,微微垂头道:“小姐,苏嬷嬷来了”。
第一百零六章 承受一方的怒焰
水涟月微微蹙眉,放下手中的半块水晶糕,缓缓站起身,红缨赶忙上前帮小姐整理衣裙妆容。
殿门外,一名年纪四十上下的老宫女步伐沉稳的走了进来,她不怒自威,眉眼间隐约透着一抹狠戾之色,两旁站着的宫女一见到她,面上闪过惊恐,纷纷垂下头。
苏嬷嬷走进来后,左右环视一眼,这才看到水涟月,心里的怒火越烧越旺,寻常官宦家的千金小姐见到她,都要出外相迎,而她竟然不出来迎她,还这般淡定的站在那边。
“你就是水家的四小姐”?苏嬷嬷盛气凌人的说道,语气里还夹杂着一丝不屑。
水涟月由红缨搀扶着款款上前,微微施礼,淡淡道:“想必这位便是苏嬷嬷吧,今日承蒙贵妃娘娘关照,请来苏嬷嬷指导礼仪,实是月儿的福气”,说着话,一旁红缨从怀里掏出两张银票递了过去。
苏嬷嬷不屑的看了眼,并未伸手去接,冷哼一声道:“贵妃娘娘品德贤良,承蒙皇恩,命老奴前来教小姐规矩,老奴自是不敢有违,但,小姐这番做法,也实在太没规矩了,皇宫重地,宫规森严,岂是小姐两张银票就能买通的”?
水涟月淡淡的扫了眼红缨手上的两张银票,又听得苏嬷嬷的话,心中也了然,想来苏嬷嬷在太后身边伺候,什么稀奇宝贝没见过,只怕腰包都撑满了,自然看不上这二百两银票,这些钱,给她塞牙缝也不够。
她对着红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收起银票,这才浅浅一笑道:“今日里来的匆忙,倒是没想得周全,既然苏嬷嬷来了,那么便开始吧”。
苏嬷嬷见水涟月没有下文了,脸上有点挂不住,她以为她说的话已经够明白的了,寻常官宦千金,哪个到最后不是拿出最好的宝贝孝敬她,怎么眼前这女子,这般不懂规矩?
水涟月见苏嬷嬷面露怒色,也不催她,静静的等待,苏嬷嬷是太后的人,即便她花再多的银子,也填补不了太后与云妃的隔阂,而她,注定要承受一方的怒焰。
今日就算苏嬷嬷收了她的银票,也不见得会让她好受,她又何必费那个心思,更何况,这些银票本就不多,也是那日师父临走时给她的,让她照顾自己之用。
“既然小姐刚刚用过茶点,那便不急着学费体力的规矩,不如,就先从仪容仪态开始吧”,苏嬷嬷小等了一会儿,见水涟月果真没有下文,心里更加堵得慌,但她毕竟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老人儿,喜怒不形于色最是擅长。
水涟月跟着苏嬷嬷来到正殿中央,苏嬷嬷转过身来,厉色道:“先从笑开始吧”。
当下不待水涟月开口,又继续道:“未出阁的女子,甚少出闺,见到父母双亲,弟兄姐妹,也要做到笑不露齿,神色从容,不要含笑,眼神要无波痕,否则,便要视为浪丨女子,出阁后的小姐,需做到笑容可掬,唇露八齿,这是最基本的官宦女眷应学的,而皇室更注重仪态,只露四齿即可,方能彰显出皇室宫廷女眷的姿态优雅高贵,你且来学学”。
水涟月也不答话,一应学出了苏嬷嬷刚说的笑容,这些虽然不是她拿手的,但也练过,曾经的她很爱笑,因为她职业的特殊,所以无论何时何地,哪怕杀人的时候,她的脸上都洋溢着妩媚的笑意。
可这张脸实在是美的不可方物,平日里她不苟言笑都觉得倾国倾城,若是天天笑意洋洋,那还了得?
所以,她刻意的装出冷若冰霜,刻意的敛起笑容,哪怕遇到多么可笑的事情,她也绝不会在外人面前露出一丝笑意。
这样活着,其实挺累的。
苏嬷嬷全然没想到,她只说了一遍,水涟月就能照葫芦画瓢学出来,而且,还让她挑不出半分毛病,想了想,她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狠毒,能从她苏嬷嬷手底下全身而退之人,还没出生呢。
“那么,接下来我们学习坐姿与走路之态”,苏嬷嬷收敛起眼中的狠毒,厉声说道。
眼看着过了午时,传膳的太监已经来了三次,全被苏嬷嬷找借口打发走了,她越看水涟月越不顺眼,熬了两三个时辰,竟然挑不出她任何错误,真真是气死她了。
正午的烈日暴晒着整座皇宫,炎热的气流从地上卷起了一阵阵热浪涌进正殿内,御花园的美景再是奇特,也抵挡不住太阳火辣辣的照射,百花不再争艳,打焉儿抱作一团,湖边的柳树无力的垂下来,任由热风吹来拂去。
往日里,永宁宫正殿与寝宫都会摆放冰块,以解屋内的闷热,而如今,司徒婉并没有命人准备冰块,就连两旁的宫女都不停的找理由想要离开正殿,但苏嬷嬷岂会如她们所愿。
水涟月今日的表现令她快气得吐血,正愁有气没处撒,打了几个宫女后,便让水涟月去殿外的石子路上练习走路之态。
“苏嬷嬷,我家小姐可不是宫里的宫女,外面烈日那样毒辣,你怎能让我家小姐站在烈日底下呢?若出个好歹,谁也担当不起”,红缨一听就急了,先前苏嬷嬷指桑骂槐,暗语连珠的讽刺小姐,她都极力的隐忍着,如今竟然还要让小姐在烈日下暴晒,她如何也忍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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