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宴 (实体书1-3)作者:墨武(武侠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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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宴 (实体书1-3)作者:墨武(武侠小说)- 第1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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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长风的一句话将叶雨荷拉回了人间,只感觉脸颊冰凉一片,她才知道不知何时已泪流满面。
茫然向秋长风望去,见到他深邃的眼眸中有着海般的关切,又望见秋长风递过一方手帕……
蓝色的手帕已泛黄,记忆着岁月的苍白流逝,手帕上的秋蝉却还能栩栩如生,宛若清晰的当年。
春词仍在,只有半阙,哀婉依旧——海棠未雨,梨花先雪,一半春休。
叶雨荷见到那手帕的时候,再也忍不住哀恸,不抓手帕,却一把抱住了秋长风,呜咽泪下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你为何不早告诉我?
她像对朱高煦怒叱,又像对秋长风哭诉。
她这才发现,原来很多事情她都不懂——不懂得心痛。幼时不懂愁,这才将秋蝉绣在春词上;长大了不懂忧,这才不记当年如水的往事;绝境的时候不懂人,这才会将所有的期望放在金龙诀之上。
可朱高煦没有夕照,那他给脱欢的夕照就是假的,金龙诀还剩十二天启动,秋长风也不过十多日的性命。
错过这最后的机会,就错过了一生。她紧紧地抱着秋长风,不想错过,可知道紧紧地不舍拥抱,却不过是绝望的无奈放手。
不知许久,叶雨荷才感觉有手帕轻轻为她拭去了泪水,听秋长风道:“雨荷,我们……还有机会。”
叶雨荷霍然抬头,望着秋长风哽咽道:“你到现在……还要骗我?你为何还要骗我?”她心中恨,并非恨秋长风的欺骗,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朱高煦望着叶雨荷的忧伤,本是冰雪般冷酷的脸上却带了几分异样,长叹一口气道:“我就说,这事不能告诉她,若是说了,她根本无法帮忙再找夕照。”
叶雨荷一震,失声道:“什么?你还能找到夕照?”
朱高煦淡漠道:“我若不能找到夕照的话,也不会来找秋长风。你以为我喜欢看你哭哭啼啼的样子吗?”
叶雨荷又惊又喜,不信,却又不想不信,急道:“夕照在哪里?怎么去找?什么时候能找到?”
她一连三问,朱高煦却根本没有回答,只是眯缝着眼睛看着油灯,沉声道:“你若参与进来,必须和秋兄一样的沉稳,少说多想,不然你还是莫要参与的好,若坏了大事,谁都救不了我们。”
叶雨荷虽不满,但念着夕照的事情还是点了点头,转望秋长风,目光露出询问之意,她对很多事情并不明白,希望秋长风能给个解释。
秋长风只是看着朱高煦。朱高煦亦是望着秋长风道:“你什么时候知道本王手上的夕照是假的?”
秋长风目露思索道:“追踪谷雨的路上……本来我也不能肯定谷雨带着夕照向哪里走,但那时候,汉王偏偏在摇头的时候悄然向右边的山路指去。”
若是龙骑在场定然会大为奇怪,原来当初他们追踪到谷雨并非是秋长风的判断,却是因为朱高煦的指引。
秋长风轻咳几声,再现疲惫之意道:“我们按照汉王的指引果然遇到了谷雨。这就让我奇怪,谷雨既然决心背叛汉王,汉王怎么可能碰巧寻到谷雨?”顿了片刻,秋长风涩然道:“我经历了这么多案子,发现巧合多半都是有人在刻意地安排,能解释我这个谜团的只有一个可能,这件事是谷雨和汉王演的一出戏。”
叶雨荷惊骇莫名道:“什么?他们演戏?为什么?”她明白后果,推测前因,话一出口后就想到答案,低声猜测,道:“谷雨勾结也先是假的?”
朱高煦冷哼一声低沉道:“也先还没有能力让我手下的二十四节叛变。”
秋长风推断道:“但也先以前显然曾收买过谷雨,让他背叛汉王。谷雨忠心耿耿,回转后把此事告诉了汉王,汉王将计就计地演了这出空城计,用意当然是……”
叶雨荷接道:“用意就是掩盖汉王本没有夕照的真相吗?”她这才想起方才秋长风和朱高煦的对话,句句都有所指。
原来很多事情果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朱高煦没有夕照,但他故弄玄虚掀起这么多波折,无非是让脱欢父子相信他有夕照。叶雨荷忍不住寒心,本想问朱高煦,怎么忍心谷雨和他的那些手下就这么死了?陡然见到朱高煦冷酷的脸,叶雨荷竟问不出来。
在朱高煦的心中,当然一切以大局为重,若死几个人能达到目的,在朱高煦看来,肯定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可随即有了新的困惑,叶雨荷道:“汉王这般做,究竟是为了什么?”脑海中电光一闪,甚至不待秋长风回答,叶雨荷已自答道:“汉王若是没有夕照,根本不可能参与到改命之中来,也没有与脱欢及也先谈判的本钱?”
想通这点,叶雨荷不能不感慨朱高煦的胆大如天,竟敢如此地争取一线转机。
朱高煦略带赞许地看向叶雨荷,感慨道:“到如今,只有这句话才让本王看出你有点见识。”
叶雨荷暗自惭愧之际却听秋长风道:“她一直都有见识,可终究是女人,始终难以摆脱感情用事。”
叶雨荷暗咬红唇垂头不语,心中那一刻多少带了几分酸楚委屈。听秋长风又道:“可正因为这样,喜欢她的男人才会有福。汉王若找谋士帮手,当然会选我或谷雨,但若选女子陪伴终生,只怕也不会找个冷静如我、满是心机的女人吧?”
叶雨荷嫣然一笑,烛光下的笑颜如烟波江雨,朦胧中带着几分缠绵。
朱高煦望着叶雨荷,沉默半晌才道:“秋长风,我虽还未能达成目标,但看你好像达到了。我现在才肯定,你当初对也先说得不错,你能支持到现在,不是因为你有多强,而是因为有叶雨荷在身旁。”
秋长风淡然一笑,憔悴苍白的脸上带着几分光辉。
他不用多说,一切已尽在不言中,叶雨荷望见,那一刻竟奇异般地恢复了信心,但终究没有忘记最重要的事情。“汉王先用假夕照取信脱欢,但这绝非长久之计,只要明日有日落,金龙诀无法启动,脱欢、朱允炆很快会发现问题所在,我们三人都要死!”
这的确是个很要命的问题。
可更要命的是,就算他们能逃过明日,但若找不到夕照,一切都还是没有任何意义。
想到这里,见到朱高煦镇定的表情,叶雨荷盯着他道:“汉王,你来草原能这般算计,肯定知道真正的夕照在哪里,对不对?”
朱高煦哂然笑笑:“你又说对了一句,若非如此,我如何会来?”
叶雨荷忍不住问:“那真正的夕照现在在哪里?”
朱高煦避而不答,转望秋长风道:“但我们在寻真正的夕照时,必须要做一件事……”顿了许久,这才缓慢道:“你应该知道做什么的?”
灯光下,秋长风的脸色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惨烈,他望着灯火,眉头几乎皱成了道刀疤:“除去朱允炆?”
叶雨荷微震,一时间心乱如麻,倒有些怀疑秋长风的判断。
眼下的生死关键的确在朱允炆的身上,只要朱允炆不在,他们就暂时不怕夕照的秘密泄露。可目前脱欢将朱允炆看的极重,甚至派也先亲自守护朱允炆,秋长风现在走路都勉强,要除去朱允炆,难比登天。
而且除去朱允炆后,没人懂得启动金龙诀,岂不是更大的麻烦?
朱高煦显然也在琢磨着秋长风的提议,沉吟道:“能杀了朱允炆,当然最好……”他和朱允炆是堂兄弟关系,但此刻说杀朱允炆却和说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叶雨荷听了,不由得暗自寒心。
朱高煦终究还是摇摇头,注视着秋长风道:“以你我现在的处境,要杀朱允炆无疑是自杀。叶姑娘武功虽不差,但她得手的机会也是微乎其微……若她事败反倒泄了底,肯定让脱欢怀疑到我们的身上。”
叶雨荷本想主动请缨,听到前面的话时还觉得朱高煦头脑清晰,但听到后面的话后一颗心却有些发冷。很显然,无论如何,朱高煦和秋长风还是不同,秋长风始终会考虑她,但朱高煦考虑的只是他自己。
秋长风点头道:“汉王说得不错,那汉王……想怎么做?我看明日肯定是晴日,到时候……金龙诀无法启动,我们或许可以……先发制人,鱼目混珠。”
朱高煦眼眸一亮,赞许道:“不错,和我想的一样。”
叶雨荷明白过来,低声道:“其实就算朱允炆,都根本没见过离火和夕照两物,艮土也是三戒和尚取的,金龙诀不能启动,谁也不能肯定是我们的夕照有问题……我们抢先一步指责朱允炆拿出的艮土是假货,或许能暂时混淆视听,争取机会。”
秋长风略显迟疑道:“看起来只有这样了,不过我们甚至没有三成的把握。”
叶雨荷明白秋长风意思,在脱欢、也先眼中,朱允炆当然比他们可信。这件事若搞不好的话,三人没有了用处,随时都会有杀身之祸。
朱高煦截断道:“叶姑娘的主意很好。我们有六成的把握让脱欢相信我们。”
秋长风反倒有几分错愕,不解道:“汉王为何这般肯定?”
朱高煦目光闪动,欲言又止,打了个哈欠道:“不论如何,这总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之,明日我们三个要齐心协力,秋兄,还要依仗你的三寸不烂之舌了。”
就算叶雨荷都看出了朱高煦是有所隐瞒的。她有些不满,才待质疑,秋长风却握住她的手涩然道:“好,明日我尽力而为。好了,先休息吧。”
朱高煦点点头,一头倒了下去,拉了床毛毡盖在身上没了动静。
秋长风拉着叶雨荷走到一旁的角落躺下。叶雨荷早没什么顾忌,缓缓躺在秋长风身边,心绪万千。才待说什么,就感觉秋长风的嘴凑到她的耳边低声道:“明日……你一定要当我们的夕照是真的才行,不然,他们会发现异样。”
叶雨荷感受到了秋长风呼气的热度,一颗心竟大跳起来,终于镇定下来,低声道:“我会的。”
秋长风轻叹一口气,稍微挪开些后闭上了眼睛,不多时便沉沉睡去。
叶雨荷却是心潮起伏,哪里睡得着?可出奇的是,她没有去想明日的硬仗,想的只是身边的秋长风。
秋长风刚才凑过来的时候,她甚至不敢扭头去看他一眼,她没想到秋长风就那么拉着她躺下来,没有半分的犹豫,这是不是意味着在秋长风的心中本觉得这是自然而然的事?她本还有些羞涩,可又知这样的机会很可能再也不会出现,因此她没有半分拒绝,当作自然而然。
可她一颗心真的在跳,脸还一直在发烧,她实在奇怪,自己在这种时候还会去想这些无关的小事。世事沧桑,转瞬百年,或许明日的日落就是他们看到的最后灿烂,想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
一念及此,叶雨荷终于悄悄地扭过头去,望着沉睡的秋长风。
秋长风实在太累、太过疲惫,那苍白的脸上满是风尘憔悴,可他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却不过像个孩子。
或许在每个女人的心中,她中意的男人都如同她孩子般的金贵。
叶雨荷咬住红唇止住要哭的冲动,竭力告诉自己,会竭尽所能来保护眼前这个为她历经千般磨难的男子,哪怕只有一天、一夜……
她就那么痴痴地望着秋长风的脸,颤抖地伸出手去,柔丝般抚摸着他的脸颊、唇间。
突然感觉秋长风的眉睫似乎跳动了一下,叶雨荷倏然收回手来,只怕惊扰了秋长风难得的一梦,秋长风却像坠入轮回中般未现稍动,呼吸沉稳依旧。
叶雨荷这才轻舒一口气,泪水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心道若金龙诀真的可改变人的命运,她只愿此生和秋长风永远停留在这瞬间。
月照雪峰冷,帐黯情思绵。
心神恍惚间,叶雨荷突然听到有鼾声响起,这才留意到鼾声竟是一向冷酷孤傲的朱高煦发出的。
原来朱高煦也会打鼾的,叶雨荷想到这点的时候,想笑,可笑不出来。
明日是生死关键,可秋长风、朱高煦居然都能安然入睡,好像算定也先不会来害他们一样,叶雨荷暗自奇怪之际,突然感觉到帐中一暗。
叶雨荷心中一惊,转瞬发现不过是油灯燃尽,四周静寂如死,暗自舒了口气。突然发现朱高煦竟然在灯灭的时候止住了打鼾。叶雨荷皱了下眉头,不待多想,听朱高煦喃喃道:“你早该死的,早该死的……”
你早该死的!
那话语中带着极深切的怨毒和诡异,黑暗中听到如同上古咒语,让人胆惊魄颤。
叶雨荷乍听朱高煦说出这句话来竟周身泛寒,几乎要跳了起来,可四周随即又静了下来,朱高煦也再不闻动静。
许久后,鼾声再起。
叶雨荷还感觉那惊悚就在心口,引发心脏剧烈地跳,试探地叫道:“汉王?”不闻回应,只有鼾声,叶雨荷这才发现朱高煦原来是在说梦话,可她的一颗心,却没有因此而稍减恐惧。
她听得出,朱高煦梦话中带着刻骨怨毒,那已不是梦话,而是他内心真正的诅咒,朱高煦是希望一个人死。
那个人是谁?
是脱欢还是也先?是秋长风抑或是她叶雨荷?叶雨荷想到这里只感觉毛骨悚然。其实就算到现在她还不信任朱高煦,她一直感觉朱高煦执意带秋长风到草原来绝不是为了救秋长风,而不过是要利用秋长风。朱高煦的冷酷无情在谷雨之死上可见一斑。既然如此,她始终认为在关键的时候,朱高煦为了利益甚至会舍弃秋长风。
可虽这般想,叶雨荷又觉得自己和秋长风、甚至脱欢或也先,都没有达到让朱高煦梦中如此切齿怨毒的地步……
那朱高煦恨的是谁?朱棣吗?抑或是那个一直懦弱却压在朱高煦头上的太子——朱高炽?
叶雨荷想到这里情不自禁地感觉到冷。她心绪起伏,终于难挡多日的疲惫和劳累,闭上双眼很快地睡了过去。
她并不知道,在她进入梦乡的时候,秋长风缓缓睁开了眼,默默地凝望她的脸庞,眼中藏着种复杂的滋味。
秋长风并没有睡熟,他知道如何装睡,更知道如何判断一个人是否真睡。他望着叶雨荷的脸庞,轻轻地伸出手去,为她拉过毛毡盖上,本想轻触那如水的青丝、如幻的红颜,但终于停在那雪白均色的脸颊上空,只半寸、就那么的僵硬,不再稍动。
不想惊醒那个琉璃执著的梦,只想停留在这片刻凝固的光阴。
他那深邃如海的眼眸中终于有了澎湃如潮的情感,只可惜,叶雨荷始终无法望见。
叶雨荷若是能望到那双眼,或许会明白更多,或许也会知道,世间变幻如白云苍狗,年华凋谢似红尘失色,可这世上终究还是有些东西,此生难变。
已天明。
叶雨荷睁开双眼的时候,就见到日光透过了毡帐落进来,秋长风却不在她身边。叶雨荷遽然一惊,翻身坐起,就见到秋长风原来就盘膝坐在她身边不远处,见她起身,微微一笑,如同射到帐中的阳光,带着那薄而轻的光辉。
叶雨荷心中稍定,不论如何,他们此刻总还是在一起的,同时大感遗憾,为何她到这种时候才知道相守的可贵?
感觉到身上毛毡轻轻滑落,如阳光轻抚般温柔,叶雨荷心中也带了几分难得的温情。她记得自己没有盖这毛毡,毛毡当然不会长腿,也不会是朱高煦为她盖的……
听到旁边朱高煦打了个哈欠,叶雨荷扭头望过去,见到朱高煦坐了起来,强笑道:“汉王起的早。”
朱高煦收敛了倦容,看了秋长风一眼道:“那是因为我睡的晚。”
秋长风笑笑道:“想必是昨晚我的咳让汉王难以入睡了。”他说话间又轻轻地咳了起来,憋得脸上带了几分嫣红的颜色。
叶雨荷这才想到,昨晚秋长风好像没怎么咳,可见他这种情况,就明白他不知用了多大的努力才抑制住咳嗽。而秋长风不咳,不过是想让他们睡好罢了。
一念及此,叶雨荷激动道:“你没有咳的。”
“他是没有咳,但打鼾的声音让我恨不得割了他的鼻子。”朱高煦叹口气道。
叶雨荷本想分辨,说昨晚鼾声雷作的是朱高煦,可终究只是一笑。因为她蓦地懂得秋长风的沉默,有些事情,本来就是不用争辩的。
秋长风轻舒一口气,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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