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辰二人向前一步,也是给老爷子鞠了一躬,叫道:“太师叔好!”
第十六章 孺子可教
老爷子年过九十,依然精神矍铄,面色红润犹如孩童一般,真个是鹤发童颜。老爷子很是和蔼的笑望着张辰,说道:“你就是百川和雯珊家里的那个小家伙?嗯,一表人才,百川教的不错。听说你除中文外还懂八种外语,精通欧亚各国历史,等下我要考校考校你。”
张辰答道:“太师叔,我只是看过几本书,谈不上精通,怕会让您失望了。”
老爷子瞪了瞪眼,不以为是,说道:“会就是会,懂就是懂,有什么不能说的,谦虚可以,但有的时候也不能太谦虚了。”
又对着宁琳琅问道:“丫头,你外公可好啊?把你安排到这里,小宁也算是后继有人了,好好跟着你师父学。”
宁琳琅回答说:“谢谢太师叔关心,我外公一切都好。能在师父这里学习,让我感觉很幸运,我会努力的。”
老爷子点点头以示赞许,招呼他们坐下,保姆已经端了茶水上来。老爷子接着关心了地问了一些张辰生活上的事情,又说他天赋极高,鼓励他好好钻研,把中华文化发扬光大,要朝着一代宗师的目标努力。
停下话喝了一口茶,又用梵文问道:“我听说你得了两只玉蝉,都是脱胎品级的。过程你师伯已经给我讲过了,看来你对佛教文化也有研究。诸教成佛受职云何?”
张辰没想到老爷子这就开考了,愣了一下,也用梵文答道:“若小乘受职但人义中教成无别事义。若三乘受职依理天处成。亦不论理事教义位别。依一乘受职即具教义理事位等。”
老爷子又问:“若有众生欲得除灭四重禁罪。欲得忏悔五逆十恶。欲得除灭无根谤法极重之罪。当勤礼敬五十三佛名号。何谓当勤礼敬之五十三佛名号?”
张辰略作沉思,答道:“当勤礼敬之五十三佛名号曰南无普光佛,曰南无普明佛,曰南无普净佛,曰南无多摩罗跋栴檀香佛,曰南无栴檀光佛……曰南无一切法常满王佛。”
宁琳琅在一旁听的一头雾水,这应该就是太师叔的考校了吧。可是这两个人一问一答的,到底在说什么,她是一个字也听不懂。转而望向师父,希望董老能给她解说一二,奈何董老只是知道两人讲的是梵文,他也是听不懂,只得苦笑着摇了摇头。
老爷子见张辰语句流畅,答案也是完全正确,就改用了俄语:“看来你在学习上是下了一番苦功的,做的很好,古文明不止中华一隅,远古就有巴比伦、印度、埃及与中华同盛。世界文明史上,有着无数光辉灿烂的宝贝,既然你有这样的天赋,就要好好的发挥,如果能做个古文化第一人,不仅是你的荣耀,也是师门的荣耀。”
张辰也得跟着老爷子用俄语:“您老的教诲我一定记在心上,也会努力朝着这个方向去发展,去学习。只怕学无所成,反而给师门摸黑。还要您老多多教导,时常指点。”
老爷子点点头,这回说法语了:“嗯,能够努力就是好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不要太谦虚,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谦虚,你若是太谦虚了,他反倒以为是你没能耐。自古以来文人相轻,这都是孔孟学说的后遗症,要我说读书人也应该有些霸气才好。以后有什么事,大可以来找我,这把老骨头还算硬朗,能够扶你一步,我很看好你啊。”
半生戎马,让老爷子多了一种战场厮杀的威风,少了文人的酸腐气,说起话来常常也很是硬朗。张辰在心里很是佩服,又用法语答道:“若有您老的提携,再有些进步当然是容易的。”
老爷子对张辰的表现非常满意,在心里赞了一句“孺子可教”,给张辰打了满分,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结束了这场考试,“把你的那几枚制钱拿来给我看看,老头子搞了一辈子的收藏,还真没见过当一千的咸丰通宝和贞观宝钱的母钱呢。”
张辰忙把几枚制钱拿出来交给老爷子,老爷子一枚一枚的拿在手里仔细的看着,老爷子一辈子见识过无数的好玩意儿,眼睛刁的很,也只有对这几枚仅存的制钱这种绝品级别的东西,才会让他如此的关注吧。
老爷子放下手上的制钱,和张辰商量道:“这几枚制钱,对于学术研究很有帮助,我想要借用一段时间,你看怎么样啊?”
虽然这几枚制钱张辰很宝贝,但是放在老爷子手里,张辰还是没有什么顾忌的,老爷子捐出去的玩意儿也是有不少重器的,断不会贪他几枚制钱,而且老爷子是师门长辈,更加不会要晚辈的东西。
张辰笑道:“您老拿着就是了,能为国家的学术研究做点贡献,我也很愿意的。”
老爷子也笑着说:“你放心,只是借用,个把月之后就还你,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捐的。”
这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同时也深深的佩服老爷子,能把自己毕生的收藏都捐献出来,这份胸怀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最起码张辰是做不到,各大博物馆院的好东西太多了,有很多都是捐赠的,可那些博物馆院只知道接受,然后锁进库房,去看看还要买票。而经营所得多数都用来挥霍,没有几毛钱是花在保养文物上面的。这样也不利于古文化的传播和交流,远不如这些物件在民间交流所产生的作用。
众人笑过之后,老爷子又说道:“你的那对玉蝉也给我看看,这从始至终都是一对的玉蝉还真是很少见,达到脱胎品级的就更是绝无仅有,想不到我老头子有生之年也能有幸见到,这可是托你的福喽。”
张辰和宁琳琅分别拿出玉蝉交给老爷子,老爷子看着两人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接过玉蝉后,双手各拿一只,叫来外边的秘书,让他打水进来。秘书把盛了水的盆端进来,老爷子让他也留下见识见识绝世宝物。
当老爷子把玉蝉放进水中之后,秘书马上就呆呆的愣在那里了,盯着瞬间变得通红的水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巴张得老大,都快要能流出口水来。
那如鲜血一般通红的清澈水面下,一只殷红的玉蝉发着微微的红色光芒,不知道是玉蝉染红了水,还是水映红了玉蝉。老爷子捞出盆里的玉蝉,放入另外一只,一如刚才那般神奇。
见识过这对玉蝉之后,老爷子就交还了张辰和宁琳琅,然后吩咐秘书去书房取一只盒子过来。秘书走后,老爷子对董老说道:“全安啊,回头你提个意,让小家伙进收藏协会理事吧,如此年轻就有这般成绩,不亏这个名头。”老爷子这就开始提携张辰了,还真是内举不避亲啊。
董老应是,张辰则是站到董老前面,鞠了一躬,说道:“谢谢太师叔提携,我一定继续努力,不让您老失望。”
能够进收藏协会是每一个藏友的荣耀,如果能够当上理事,那可就是尊荣了,这不是地方收藏协会,而是中国收藏协会,收藏界最具权威的机构。
收藏协会的会员都是一般的藏友,只是一个名分而已;可理事就不一样了,那是能够以个人名义开具鉴定证书的,这就是对能力的肯定啊。有很多专家混了一辈子,也没能混来个收藏协会理事的名头,张辰才二十出头,就成了中国收藏协会的理事,这样羡慕死多少人啊。
秘书拿了盒子出来,交给老爷子,老爷子打开盒子看了看,说道:“我这一辈子的收藏都捐的差不多了,等我走后剩下的也要捐出去的,现在我留个一两件送人,想来不会有人会说什么的吧。”
看了张辰一眼,说道:“既然你已经有了红色的满血沁脱胎玉蝉,那我就再送你一件好东西。”说着拿起桌上那块幽蓝色的古玉放进盆里。
盆里的水很快就变成了湛蓝色,就向大海一样,而盆底的那只玉猪则是散发出一种幽蓝色的光芒,和张辰的玉蝉相比又是另外一种感觉,玉蝉的红色是鲜艳,而这玉猪的蓝色则是深邃。
张辰进门时候就用意念力观察过了,那只玉猪是一浓三淡的橙色光芒,应该是商代晚期的东西。张辰一直就在想,什么样的环境下才能够沁出如此漂亮的幽蓝色,感情也是脱胎级别的啊。
摇了摇头说道:“太师叔,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老爷子瞪着眼说道:“说给你你就拿着,什么能不能要的。玉唯有德者居之,既然你能得到两块脱胎,那就证明你和这玩意儿有缘,放在你手里才不会埋没了,拿着。”说着就从水里捞出那玉猪递给张辰。
张辰只好接了,向老爷子道谢。
老爷子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拿起那只盒子,一边打开一边说:“这只玉猪是当年庆龄先生送给我的,希望我能找到有缘人,幸不辱命啊。我的这些玩意儿都要捐出去的,只留下这两件庆龄先生送与我的,其实也不算是我的收藏,我只是代为保管罢了。”
看了看宁琳琅,接着说道:“这对翡翠钏子是当年载之先生送与庆龄先生的,后来先生交与我,现在我再把它们送与你这小丫头,也算是不负所托了。”
天呐,我也有礼物,看样子应该是明朝货,好贵重的,还是那位老***东西。同样都是那位老***东西,分别送给我们两人,这之中也有什么说法吗?我怎么又想这些,难道我已经对他动情了吗?小丫头看了张辰一眼,又马上低下头,脸,又红了。
走上前去接过老爷子手里的镯子,大大方方的谢过老爷子退了回去,小手紧紧的抓着,像是怕那对镯子会飞走一样。
老爷子打趣道:“小家伙,你还不如你师妹呢,人家一个姑娘家家的都这么大方,你却在那里不好意思,以后还要你师妹为你说话吗?”
看了眼有些不自在的张辰,老爷子笑道:“得,不说你们两个小家伙了,中午就别走了,在我这里吃饭,我老头子也享受一下三代人的气氛。”
第十七章 兰亭序(上)
告别了太师叔老爷子后,宁琳琅说京城有两大古玩市场,去过了潘家园就应该再去琉璃厂转转看,张辰耐不过小丫头幽怨的眼神,只好答应送董老回家后就和她去琉璃厂。
琉璃厂之所以得名,是因为这里从元朝开始就是朝廷烧制琉璃瓦的官窑地址,明朝时为了修建宫殿,扩大了规模,成为当时朝廷工部的五大工厂之一。
到了明嘉靖时候,修建外城,官窑移到了现在的门头沟,但是“琉璃厂”的叫法却保留下来。清代的时候,因为汉人官员多数聚居于附近,京城的很多书市也转到这里,于是很多的官员和学子都喜欢到这里来逛书市,渐渐地就形成了规模,各地的书商也都慕名而来,摆摊设点。
清末时候,朝廷在原琉璃厂厂址建了师范学堂,也就是现在的师大附中。民国时候建和平门修新华街,琉璃厂又分成了如今的东琉璃厂和西琉璃厂。
现今的琉璃厂还是沿袭了老年间的形式,最多的就是书店和旧书铺子,还有就是古玩商铺和卖文房四宝了。
比较有名的像是:一得阁、博古斋、荣宝斋、槐荫山房等,都是百年以上的老店。
要学书画鉴赏,个人的书画功底是不可或缺的,因此张辰和宁琳琅都有坚持练书法的习惯。一进琉璃厂大街,张辰就直奔宝晋斋给自己和宁琳琅打了几刀好南纸,而给董老的则是上品宣纸,他们的书**力还没有到用上品宣纸的份上。宁琳琅又拉着张辰到一得阁买了墨汁,才又去其他店铺闲逛。
其实张辰到琉璃厂还真是来闲逛的,这里虽然有不少的古玩店,但那些店里边掌眼的都是眼力毒辣的老家伙,极少有什么宝贝能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按着张辰非漏不出手的惯例,想在这里捡漏,可不是一般的难。
带着宁琳琅进了槐荫山房,槐荫山房里边东西的种类比较全,可以作为一个袖珍型的博物馆了。这也是为了让宁琳琅多看看真东西,这人的眼力都是养出来的,你见多了真东西,再见假玩意儿的时候就很容易分辨出来,等你假玩意儿也见够了,那基本上就没有什么打眼的机会了。
宁琳琅在英国见识的肯定是真东西,但是宁爷的收藏也是有限的,所以宁琳琅对于真东西的见识还差一点。
从槐荫山房出来,又到了荣宝斋。荣宝斋在琉璃厂西街,是一座雕梁画栋的三层仿古建筑,三百多年的历史,真正驰名中外的百年老店。
荣宝斋始于清康熙年间,最初的时候只是一间经营南纸的小店。经过几百年的沉沉浮浮,现在已经是国内首屈一指的古玩店了,店中不乏大师作品和珍奇宝贝。
宁琳琅显然是很喜欢这里,拉着张辰一件一件的看着,还不时说出自己的看法,有疑问的地方就会让张辰给她讲解。张辰对于宁琳琅所具备的天赋和所学的知识也很是感叹,张辰自己是因为有着意念力开发过的超强大脑,才能够达到别人不可能的程度。而宁琳琅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学来的。如果自己没有这超强大脑的话,还真不会比宁琳琅强太多。
而宁琳琅的求知欲,也不是一般人的强烈,简直可以说是疯狂的。从在槐荫山房开始,每看到一件看不懂的,就要张辰给她细细的讲述,差不多得有二三十件了,别说张辰这个讲述者,就连问话的宁琳琅也有点嗓子发干。
两人从荣宝斋出来,已经快要幕时了。就在荣宝斋的大门口,走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个红布包裹,往荣宝斋走过来,一边走一边还在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这些买卖人真黑,这么多东西就只给五千块钱,这不是哄我吗,没有五万块我宁愿放着发霉都不卖。”
这位只顾着抱怨,也没看见要出门的张辰两人,直接就撞了个满怀。张辰的身板可不是一般的结实,这位又比较单薄一些,给张辰撞的倒退了两三步才停下来,怀里的包裹也掉在了地上。
“唉呦,这力气可够大的啊。”他也知道是自己没看路撞在别人身上了,并不抱怨,弯身去捡掉在地上的包裹。
张辰见撞到了人,也连忙说对不起,弯下腰也帮着捡那包裹。眼睛落在包裹上的时候,看见从包裹里边掉出半截来的一幅横轴上,这横轴看起来有很些年代了,还略微有些破损,带着一股子陈年老灰的味道,应该是一直在床底下或者什么角落里放着的原因。
张辰一边去捡,一边把意念力释放到包裹里的东西上面,这一看可就把张辰镇住了。包裹里边是两幅横轴,都散发着由浅到深的八层红色光芒,确切的说是其中一幅横轴上的五个字把张辰镇住了。
按照红色光层所代表的年代来看,这东西八成以上是原件,还是那个道理,没有当代仿当代而且是同一时期的字画作品,那另一件没有名字的也是同一人所作吗?
张辰大大脑飞速的运转着,同时捡起包裹交给物主,说道:“大叔,实在对不起,没有撞伤到您吧。”
那人见张辰如此客气,还主动给自己道歉,也笑着回道:“没事没事,小伙子你这身体可够壮实的啊,牛犊子一样,好身体啊。”
说完那人就要进荣宝斋,张辰看他不像是古玩行里的人,应该是来卖东西的,心想可不能让他进去,一进这门,他手上的东西自己可就不一定能拿到手了。
想到这里,张辰赶紧伸手拽住那人,笑呵呵的问道:“大叔,您等一下,我问您,您这是要出手还是怎么地啊?”说着指了指那人手上的包裹。
那人还以为张辰拽他要干什么呢,原来是问他手里的东西,反正是要卖,谁买不都一样吗,看着年轻人的穿着像是个有钱的,说不来他就能给个高价呢。
“你说这个啊,是要卖啊。这是我叔留下来的东西,以前一直没发现,这不是要拆迁了吗,才从房里刨出来的,我就试着拿到这边来看看能不能值点钱。不过我先说好了,我这可是要卖五万块的,刚刚有几家说我这是什么近代仿品,只给三五千块钱,你要是出不了那么多钱,你就别看了。”
又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