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说,他毫无光彩可言。”
“啊?”段花梨一愣,怎么会这样?
“任谁站在七王爷身边,也是暗淡无色的啊!”段柳萝托着两腮回忆道,“你说探花郎是倾国倾城并不正确,娘娘们整日在深宫中听的津津有味的也只不过是转了好几道的变了味的话,她们用来消闲而已,哪管事实到底是什么。不过那七王爷对探花郎视如珍宝倒是真的,七王爷极少带他同行,一般都是藏匿在王府里。同出的不过只有一场酒宴,正巧我在,当时七王爷可绝没有离开他三步以外!”
“那就奇怪了!”段花梨越发对他好奇起来,“没有倾国倾城的容貌,七王爷为什么对他那么好?”
“我哪知道,”段柳萝送给她一个白眼,“那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我只记得事后我拿了不少赏钱,好像只因为探花郎听了我的曲子后点了点头。”
“啊,如果有机会能见见就好了!”段花梨搓着手叹道。
“也不是没有机会!”段柳萝笑道,“娘娘们倒是还说中了一样,七王爷的确是要给探花郎选亲了,选亲一定会有画像,说不定你就有机会去见见探花郎了!”
“选亲的画像也是画姑娘们的,与探花郎何干?”段花梨奇怪的道。
“那个探花郎啊,”段柳萝的记忆似乎突然鲜明起来,一个淡灰色的长瘦身影越见清晰,他,好像有一双淡薄的眼,纵使台下有美人翩翩起舞,有音律绕梁不绝,他却似乎一点也不感兴趣,那对自己点的一下头,不会是听的想睡觉了吧,如今想来,还真是奇怪呢!“那个探花郎啊,怕是不想成亲的!”
“咦?”段花梨更是摸不透了。
是啊,段柳萝的眼前,那双淡薄的眼飘动着,那分明是一双不谙世事的眼,根本就是对一切的淡漠。仿佛一辈子就该那样静静的,永远孤身一人,是了,纵然他坐在七王爷的身边,也像是孤单的!
段花梨见柳萝说着说着发起愣来,便拍了下她的脸。
“怎么?”段柳萝醒过神来,见大姐一脸的关切,遂打趣道,“不过说来你也二十了吧,老姑娘了,怎么?对探花郎动了心了?”
“休要瞎说,”段花梨一瞪眼,“我只是好奇罢了,若真的是倾国倾城,我想画画看,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对那七王爷的样貌反倒更感兴趣了!”
“不管七王爷还是探花郎,那都是离我们太遥远的人,”段柳萝起身,打算去练练琴技,“哦,对了,叫了半天的探花郎,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什么?”段花梨呆呆的问。
“他姓秦,叫秦海楼!”
第三章 蝶本恋花
当今的圣上一共兄弟七人,姐妹八人,其中最与圣上贴近的,最有名的,自然是风流倜傥的七王爷,龙彦钰。
此刻的七王爷坐在他金碧辉煌的王府里,既没有进宫面圣,也没有出外闲逛或是上山打猎。因为他今天有一个很重要的客人,这个客人现在已经坐在了他的手下,但介于她是他从皇宫中三个皇妃嫂嫂那一致推选出来的人,他自然要好好看看。
她叫段花梨,名字很别致,人长的与这个妙名稍有不附,只见她穿着随便,打扮平常,让人很容易忽视掉她的那张细细观察之后其实不但端正,而且耐看的脸。这倒是有趣了,听闻她不是有几个姐妹都极擅长打扮么?怎么自家的招牌都不好生打理,这叫人怎么能相信她们的手艺?
她,段花梨,十六岁就进出宫中的头牌画师,几乎画遍宫中的美人儿,无一不得赞赏,无论是画功还是做人的进退,无论是极得皇宠的还是从未见圣面的妃子,她都能周旋自如,谈笑于千变万化的后宫之中;所以很受好评。而她画的美人图,更是后宫拿来攀比的最佳凭证--相信她画中的美貌,胜于相信自己!
这样的奇女子他竟是今天才认识,难免有些可惜,不过那是因为自己的王府里没什么女眷,自然就用不上她了。
可是今天,怕是非用她不可!
段花梨坐在下堂倒是没什么动心思,接到七王爷的请柬之时,便已经吃惊过了,再加上前几天刚刚了解了一些这位七王爷的事迹,此刻与其说她惶恐,不如说她好奇。
在这里,可以见到名扬天下的七王爷龙彦钰,或许,还可以见到被他珍藏起来的探花郎秦海楼。
等真的见到七王爷了,花梨便有了一种冲动。常年画的都是浓脂艳抹的女子,今天突然见到如此俊美非凡的七王爷,不难让她心动——不过她的心动仅存于对他的那张脸,从脸上的趋势来看,七王爷应该是个爱笑的人,尤其是他的眼角处,透露出他的性格,不会很张扬,但是绝对自我!剑眉笑目,直鼻薄唇,刚毅的下巴,无一不将男儿气概显露出来!
花梨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太久没有画男子的像了,若是七王爷允许,她一定会提出这个请求的!
就这样暗中打量彼此之后,七王爷先开了口,“你就是那个很有名的段花梨?”
“段花梨见过七王爷!”都看了半天了才问,花梨在心底一笑,却还是很有礼数的站起来重新飘飘万福了下。
“知不知道今天本王找你何事?”七王爷玩弄着手上的扳指,示意她坐下。
“恕花梨愚钝!”花梨侧身偏向七王爷,平和的道。
“过些天我需要数幅美人图,听说你技艺高超,欲邀你执笔!”
“王爷吩咐便是了。”花梨应道,边暗忖,果然吗?和柳萝说的一样?
“但在那之前,本王想请你帮我先给一个人画张画!”七王爷滑唇一笑,别有几分邪气。
“请问是何人?”花梨心一跳,莫非?
“是何人你不用管,但是从明天开始,你最好能在本府住上几天,直到画完为止。”眼前的女子果然有几分心计,但正因为如此她才更懂得分寸,这样的话,他便放心了!
住在王府?花梨愕然,她还从没有画一个人连画几天,或者是从没有一个人可以让她难以下笔到一连思索几天。
“我只是要你抓住他最好的神韵,”七王爷微微抬头,然后倨傲的看她,“记住,在本王说你画的满意之前,你不能走!”
“这样啊!”花梨想了想,这可破了自己的戒呢,这个条件若是别人提出,她必可以百般拒绝掉,就是皇后也不例外,但是是这个七王爷,那就不同了,“这样也可以,但是花梨有一个条件!”
“条件?”和王爷谈条件?果然大胆,七王爷极有兴致的问,“什么条件?”
“如果花梨可以画出王爷您满意的画,那么请您也送花梨一张!”
“送你一张?”七王爷脸色突得一变,“我只要世间仅此一幅的绝样!”
“那是自然,”花梨也不为他的脸色所吓到,“我要的是另一张,是您的画像!”
“我的画像?”七王爷愣了下,摸了摸下巴,“本王从不画像!”
“是,所以理应由花梨代笔,”花梨顺口接道,微微一笑,“只要您能在事后让花梨画下数笔,花梨自然全力以赴!”
“若是我不答应呢?”七王爷了然,看她此刻的目光对自己很有兴趣呢,可是却只是对着这张脸皮而已。
“并不损伤王爷什么不是吗?再者若是画的王爷喜欢,花梨转送给您也可以!”
“如此说来,”七王爷晃了晃脑袋,“本王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好罢,依你的条件!”
“那花梨这就回去准备,明天再来给您请安!”花梨心中欣喜,忙再行礼,这才退了出去。
想画我啊?如果真正是懂画之人,怕是到了明天,对着我也索然无味了吧!
七王爷拂袖下座,问正朝自己走来的贴身护卫鹰,“海楼还在书房吗?”
“秦大人一直呆在书房,您说了您会去那找他,他不会乱走的!”鹰应道。
“那就去看看吧!”七王爷晒然,朝书房走去。
七王府的书房坐北朝南,虽是书房,其实是一独立的小院落,院落地处偏僻,正应了清静一词,但也是雕梁画栋,无论是廊道还是檐牙都是经仔细琢磨过的。
刚走在廊道里,便能看到书房里那一抹身影靠在窗边聚精会神的看着书,龙彦钰定了定身形,几乎看的痴了!
明天,要被画的人,正是眼前的秦海楼,那是因为,再过不久,他便要亲自为他打点亲事,送出王府。那样一来,见面的机会自然是少了,如果没有一幅画可以聊表思念的话,他怕他迟早会后悔的将他抢回来。
原本,与海楼结亲便是,可是,海楼是探花郎,不能为女子!纵使皇兄再听得进自己的话,也压不住海楼犯下的错啊!
海楼海楼,你为何偏偏是探花郎,我又为何偏偏不爱女子?
“你来啦?”只一分神,让自己心绞难当的人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
“嗯!”七王爷点点头,迈步向秦海楼走去。
“你这里的书,我还真是都看了个遍,想回藏经阁去看看!”秦海楼已经等他多时,只为打这一个招呼。
“想去便去,反正也留你不了了!”七王爷冲口道。
秦海楼闻言一蹙长眉,慢声道,“彦钰,你当真了?你真要我去娶人?”
“是,你是探花郎,难道要呆在我王府一辈子不成?”七王爷哼道。
“彦钰,你明知道我不可以——”秦海楼带着十分的不解,这位救助于自己的兄长,为何这次如此固执?
“你是探花郎便可以,再不可以,怕是流言满天了!”
“你若是在乎也就不会帮我到今天!”秦海楼缓缓道,一直都在他的翅翼庇护之下,似乎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要独挡一面,为什么?彦钰为什么改变了态度?
“就是帮你到了今天却也是害了你!”龙彦钰叹道,自己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但他不想让海楼也背负上同样的目光,海楼是正常的,海楼——是可以娶亲的!自己也是可以的,但怕是永远也娶不到心爱之人,说来上天对他还真是残忍,虽然给了他高贵的身份却让他永远在感情里倍受煎熬。不过,如果将海楼送出去的话,煎熬应该要少一些吧,至少不必面对内心的两种声音挣扎不停,他,真是累了!再不决定的话,他如若不是身受苦,必是心受苦。偏偏他又是受不得苦的人,他只享受惯了,也自私惯了!
“我也不在乎的,生死都不怕,别人的枉言算什么?”秦海楼却是目光清澈,不含一点杂质。因为从小苦读一直在娘的保护之下,中探花到京城后又一直在彦钰的保护之下,犹如温室里的花,不曾经历一点风霜雨雪,自然不明白龙彦钰这异常娇贵的天之子内心的痛苦。
“你不在乎你的生死,但我在乎!”龙彦钰靠近秦海楼,伸手抬起秦海楼的下颚,火热的气息游离,“只是我不可能陪你一辈子走下去,你终究要对面现实的,这一点,是我错了!”
“其实也不对,”秦海楼在龙彦钰深邃的眼中看到了坚定,就着他火热的气息仍是淡淡地道,“彦钰已经关照我两年了,这两年来,算是我最怡然自得的日子,应是谢谢你的!”
“你不怨我?”龙彦钰不甘心的问,这样的话,迟早有一天,海楼会忘了自己的!
“为何要怨你,唯你对我这样好,为何怨你?”秦海楼却笑的暖如温玉,纯如明镜的探花郎对于龙彦钰心底的那些九九肠子,根本看不见。
“可最后将你送出去的还是我,让你回到两年前的原点,这样也行吗?”龙彦钰皱着眉头,怨道,话语里贵气中还有两分稚气。
秦海楼失笑了,“明明是你要让我娶亲的,现在看来却是舍不得的样子,你究竟要怎样?”
“啊?”龙彦钰险冒冷汗,是啊,连美人都已经在替他选了,难道还要反悔不成?
“只是要上哪儿去找合适的人?”秦海楼抬眼看龙彦玉,笑的有两分无奈,有两分认命,还有两分忍俊不禁,“你明明知道的,我是女子,怎么可以娶亲?”
第四章 惊雷起
秦海楼,假凤真凰,本是女儿身!
秦海楼的爹爹是家乡的秀才,连年上京考状元都未高中,终在秦海楼出生这年回乡途中染病吐血身亡。秦父临终捎有遗言,便是让新生儿一定要在长大后完成他的夙愿,于是,秦家的希望,都指在了秦母圆滚滚的肚皮之上。哪料一番执着生来竟是个女儿身,一家人希望顿灭,陷入了死寂。却唯有秦母决定铤而走险,要让这个女孩儿完成爹爹的遗愿。
于是从小秦海楼便被秦母以子相待,为了便于生计,带着幼小的海楼四处漂泊,最后停留在完全没有人认识的地方,这样,才是安全的!
而秦海楼也是争气,一路过关斩将拼到了金鸾殿上。在皇上的考验之下,因为文章只过斯文缺少大气而只点为探花。
但似乎也足够了,本想回老家炫耀一番的秦母猛然才发现她将孩子留在了危险的官场之中,继而醒悟过来,这个争气的孩子可并不是男儿身。如此一来,危险提高了数十倍,她简直就是在将女儿推向火坑之中。若是她去炫耀的话,海楼必死无疑!最终,在苦苦懊悔之余,秦母心力交瘁的也撒手归西了。
于是,只剩秦海楼一个人了,全天下,好像只剩她一个人。
然而她是幸运的,她一入宦途便认识了七王爷。
两年前的情景就仿佛在眼前,波澜不惊的生活让她没有什么可回忆的,但七王爷一眼识破她是女子,却让她永远也忘不了!
昨天和彦钰的谈话中,秦海楼意识到彦钰是下了狠心的要将自己抛出去。她其实是明白的吧,彦钰是一个真真正正有断袖之癖的王爷,他只爱男人不爱胭脂,对刚高中的自己充满了兴趣也只以为自己是男儿,没想到特殊的喜好竟让他一眼识破自己是女儿家。也就是奇怪的七王爷了,他没有将自己捅出去,反而对一个盈弱女子能高中探花而感动佩服,进而保护起自己来!
这两年的日子里;她的生活充满了书香之气,其他的,都由彦钰一手遮挡!现如今,到底是为什么?似兄妹一般的关系,怎么会突然紧张起来?并到了要将自己独立出去的地步?秦海楼满心的茫然,还有些不知所措,但天性淡然的她,并没有什么过激的手段去为自己争取什么,而是像是逆来顺受般的承受了!当初承受他一语孤言的保护,现在承受他坚如磐石的舍出!而这些,大概缘于一惯的直觉吧,直觉告诉她,彦钰是不会害自己的,就像当初他伸出手说到我身边来时一样;也是直觉的信任!
可是,眼前这又是什么情景?
秦海楼穿着今早搁在床边的新衣,被带到了书房。
她并不在意这些外在东西的,而今天的装束却未免太过华丽。彦钰一向主张自己清净如莲,从来没有置办过如此艳丽的衣裳。无论从繁复的花边,还是襟前对开的衣领,无一不显示着高贵之气。不过秦海楼也只是东扯扯西拉拉,却也并没有说什么,也许她说是这样的人吧,既然不在意,何需多言?
来到书房后,彦钰并没有等候在这里,而是扑鼻一阵花粉香,蜜蜜甜甜的,让她想起了王府厨子的蜜制莲藕。好奇之余,探过头去,却看到不曾想过的一番情景。
一个女子,正站在窗前,费边的挪动着彦钰的那张檀香山的方桌。
方桌之上,搁着乱七八糟的一些彩盒子,还有帛纸,这些,都是原本书房之中没有的!
“你在干什么?”秦海楼看看四下无人,确定眼前的女子她从不曾在府中见过,哪有这么大胆的人?
“呼,累死了,快来帮忙!”这个满头大汗的正是段花梨,奉七王爷之命,来给一个人画像。
七王爷一早便不在府中,拨给她的两个丫头取水拿屏风,只剩下她一人在这里艰难的移动着这张大桌子。
所以秦海楼之声莫过于最美妙的声音,段花梨欣喜地急急回头,大喊道。
可这一回头,反是坏了事。秦海楼沐浴在阳光之中,恍如天神一般降临。身穿的七彩绣袍不但不花俏反更衬托其优雅无比。段花梨只觉脑门一热,似是听见千年的尖冰倏地消融,万年的阴霾猛地剌透,整个天地间,水亮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