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那小女宝珠明年及笄了,想要来和你凑作对呢。这京里的合适的姑娘们,我也都好好留意着,只这宝珠,我觉着吧,倒是和你配得上,那是个娴淑温婉的姑娘家,是保义侯府的嫡出小姐,母亲柳氏,说她的出身,按辈份,还是当今皇上的表姑……”
欧阳徽面无表情地坐在她们对面,道,“她不怕传言么?”
陆氏瞬间就沉了脸,道,“你这孩子,怎么自己说起这不吉利的话来。”
欧阳徽道,“如此,母亲做主就是。”
欧阳徽从小就定过娃娃亲,不过女孩儿长到七岁就夭折了,之后又聘过一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也是还未成亲就病死了,之后欧阳家又为他相中过一个,居然失足落水死了,算命的都说他八字克妻,然后皇帝为他赐婚赐给他一位同样命硬的公主,结婚没多久,公主就因为抑郁病逝了,于是至今他二十六岁了,依然没有妻子。
陆氏看欧阳徽没有疑议,就说,“如此,那我也就去回保义侯夫人了,等着宝珠及笄,就正好下聘成亲。”
欧阳徽无可无不可地应了。
因为这日是乞巧节,家里女人多,便到处一片忙乱,欧阳徽陪着母亲坐了一会儿,他的还未出嫁的妹妹和一位侄女都来问了安,他也就对母亲说道,“母亲,孩儿还有事,要先走了。”
陆氏很惊讶,“又有事?”
欧阳徽说,“嗯。”因为他面上无过多表情,陆氏也不敢肯定他到底是什么事,就摆手准他走了。
欧阳徽从游廊离开,他的嫂嫂却突然叫住了他,欧阳徽看她身姿娉婷地走过来,便说道,“嫂嫂可是还有事?”
他嫂嫂说道,“小叔,刚才在母亲面前,有些话我不好讲。”
欧阳徽道,“嫂嫂,是什么事,你但说无妨。”
嫂嫂道,“前几日,有一位公子来问过你,在门房处就被拦住了。”
欧阳徽眼神淡漠,并无波澜的样子,“是什么人?”
嫂嫂道,“他只说姓闵,说要找你,我让人将他拦下了,正巧你不在家,没来得及和你说。前阵子也听说你去过温华园那种地方,这只是我听说了,倒无妨,让爹爹和母亲知晓了,可就不好了。”
欧阳徽道,“多谢嫂嫂替我瞒下了。”
嫂嫂道,“你好男风也要有个分寸,话说长嫂如母,我才如此和你说,不然说多了,你一向心高,又觉得我管得太多。”
欧阳徽道,“哪里会,元虞一直很感激嫂嫂的教导。”
嫂嫂对他笑了笑,手里握着的团扇扇着风,道,“那你走吧,我也回母亲那里去了。”
欧阳徽看她转身走了,自己才慢慢地走出内院。
别院里,闵湘教训着儿子,“看你吃这么多果子,一会儿饭吃不了,又会拉肚子。”
小如儿却道,“能吃饭。”
闵湘道,“再不能去吃果子了,特别是西瓜,你看你会肚子凉。”
欧阳徽过来和闵家父子用了晚饭,外面天色也就暗下来了,小如儿知道爹爹和叔叔要带他去看灯,便欢喜不已。
坐马车出门,在马车里,小如儿趴在闵湘的怀里,用手撩开车窗帘子一直看着外面,欧阳徽并未阻止。
京城很大,以前闵湘是大家贵公子,知道的地方并不多,后来落难,自然也没有到处去逛一逛,所以对京城的很多地方不清楚。
马车行进中,他也会不时从车窗看过去,知道这里大约是城北,具体是什么街,没有看到街碑,也不敢妄断。
马车渐渐到了城东地界,虽然已经是夜晚,这里却依然热闹非凡,家家门口点着大红灯笼,到了雍东河一带,已经人流如织,一对对情侣穿着鲜艳的衣裳,打街上走过,河里和水渠里都放着河灯。
小如儿一看外面这么热闹,哪里还坐得住,嚷嚷着就要下去,“爹爹,我们下去吧,好热闹……”
闵湘什么话也没说,只是看向欧阳徽,欧阳徽却笑着对小如儿说,“小如儿,到叔叔这里来,我抱着你。”
小如儿看了看自己爹爹,这才扑到他怀里去,他小小的身子,软软香香的,欧阳徽抱着他很是宠溺,说道,“我们到东湖里面去坐船,东湖比这里漂亮多了,也更热闹,好不好。”
闵湘听说要去湖里,心里就是一沉,不过依然没动声色。
东湖是京城边上的一个大湖,雍东河要流经它,也从津南河开凿了水渠过去,它作为京城的一个最大的蓄水池,旱时保证京城供水,涝时则充当洪水的缓冲,让京城不被水淹,除此,这里还是京城的一个风景胜地。
七夕节,京城不仅不宵禁,而且几大城门也不关闭,从城东边的东青门出去,通往东湖的沿途官道上依然行人不断,又有很多马车牛车不绝,一驾驾贵族的马车,马儿膘肥体壮,车厢则精致华贵,一看几乎全是小姐们出行的车马,甚至从车边走过,就是香风阵阵,听到里面娇笑连连。
一时间,专门来看这些贵族小姐的一般平民也多起来了。
小如儿更是兴高采烈,天色已晚了,他也没有一点要打瞌睡的迹象。
29、第二十九章 逃脱 。
29、第二十九章逃脱
第二十九章
到东湖并不需要太多时间,而一向谨慎小心多疑的欧阳徽则早就做好了安排,虽然他觉得闵湘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只能跟着他过日子,但是还是不想出什么意外。。d9123。oRG
于是马车并不是到东湖边最繁华的东青林,而是从东青林边擦身而过,东青林是东湖边上一片繁华的冶游之地,酒楼客栈戏园妓院赌坊和小生意贩,还有专门出租画舫和小船马车轿子等的地方,只要能想得到,他这里就能够给提供。
以前闵湘也来过这里,但是却没有现在这样的热闹,所有楼上都灯笼高挂,亮如白昼,而湖里靠岸这边也有很多画舫游船,甚至也有很多河灯放在里面,画舫上乐声传来,香风阵阵,湖边柳树高大成林,柳枝随风轻摇,此处犹如一片仙境。
而马车经过这边繁华之地,到了另外一边的寺庙边上停下来,小如儿看周围一下子环境变差了,就很不乐意,但也不敢乱嚷嚷,只是不服气地说,“叔叔,这里又黑又没人。”
欧阳徽道,“但是可以坐船。小如儿喜欢坐船吗?”
对于喜欢玩水的小如儿来说,坐船那是一件让他向往的事,于是马上就打起了精神来,说,“喜欢。”
闵湘将小如儿从欧阳徽怀里接过去,把他抱着,在他耳边接连亲了好几下,小如儿不知道爹爹怎么突然变得热情起来,有点不好意思地将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从寺庙边的小路走下去,有一艘画舫等在那里,欧阳徽先上船,然后将抱着小如儿的闵湘给带上去,顾大娘走在后面,看了周围的环境,也跟着上船了,除了他们,还有欧阳徽安排的几个护卫,然后就是船上的船夫。
画舫驶离了岸边,小如儿高兴地要船到热闹的地方去,湖中有风,坐在船里已经有点冷,闵湘将小如儿递给欧阳徽,说,“我去拿披风给他。”
欧阳徽便也没有怀疑,在画舫后面的小间里,闵湘轻声和顾大娘简单交代了接下来要怎么做,顾大娘忧心忡忡,但也点了头。
闵湘自己加了一件薄衫,又给小如儿和欧阳徽拿了,将小如儿的披风递给欧阳徽,自己亲自为欧阳徽披上了他的衣衫,欧阳徽第一次享受到他的体贴,不由愣了一下,眼神柔柔地朝闵湘看过来,而闵湘已经转过了身,坐在画舫窗户边上的椅子里。
湖中很多船,有些还非常大,装饰得华美异常,灯火辉煌,乐声从中飘出,这些船,不是妓坊的船,便是官宦之家或者大富之家的船。
闵湘他们坐的船向那些船靠近了,小如儿高兴不已,简直想在船上跑来跑去表达他的兴奋,闵湘则去取了船中的一支竹箫,靠在船舷边上吹奏起来,他太久没有吹过了,虽然技巧和乐感都还在,却总觉得气息不济。
竹箫之声悠扬而空灵,一时之间,这水上世界,更像是一片仙境了,小如儿倒不知道他爹爹居然会吹长箫,很是惊讶,然后又高兴地说,“爹爹,真好听。”
欧阳徽抱着小如儿从另一边走过来,小如儿挣扎着下了地,顾大娘赶紧过来把他半抱半拉着哄住,欧阳徽从闵湘身后将他搂住,听他吹奏出平湖秋月,优雅中透着华美,悠扬而明丽,让人就像是被温柔的月色笼罩住了。
因为这一首曲子,周围附庸风雅,迷醉风月的船只也往这边开过来,原来七夕之夜里,各艘船上也会有曲艺比赛,虽然没有什么彩头,只是为了热闹,但是这也是不成文的规矩了。
从各艘船上传来应和的乐声,古琴,长笛,箫声,还有女子婉转的歌喉……
闵湘只吹了半首就气息不济,将长箫递给了欧阳徽,欧阳徽愣了一下,周围船只上的乐声因为他这一停也滞了一瞬,欧阳徽只好拿着那只竹箫吹奏起来。
闵湘站在他的身边,又慢慢往一边走去。
这艘画舫不大不小,虽然并不华丽,却也雅致,他靠在船舷上看着水中的月亮,随着水波不断荡漾,穿上的轻纱随着风在他的身边不断拂动,拂在他的身上。
慢慢地很多艘船都靠近了,而闵湘知道这时候等欧阳徽一曲吹奏完,一定会命令船夫将船避开这些船离开。
他看着那一湖幽深的水,像是突然眩晕了,人突然之间就向下栽倒下去。
欧阳徽的目光一直在他的身上,才刚刚晃一个神,闵湘就船上摔进了水里。
入水的声音在这夜里,甚至都不太清晰,欧阳徽被吓坏了,扔下手里的长箫就要跳下水去救人,而顾大娘和小如儿这时候也吓到了,大叫起来,船上所有人都被不慎摔下水的闵湘吸引去了注意力,大家都往闵湘入水那边的船舷跑过去,船也因此摇晃起来。
欧阳徽跳下了水,几个船夫也跳了下水,但是闵湘明明是刚刚才掉下去,他们下去一时却没有发现他了。
这一吓可不轻,周围的船只也都靠得非常近了,知道这艘船上有人掉下了水,另外船只上的一些船夫也跳下水去救人,一时场面乱了起来,周围船上的人都看着中间水里救人的场景,但是人在水里不断下潜到处找,却没有救出跳水的人。
顾大娘趁乱抱着小如儿爬到了旁边的大船上面去躲了起来,因为一时所有人都注意着水里,倒没有人注意到她。
小如儿只觉得刚才爹爹入水惊心动怕,吓得发了傻,此时被奶奶抱着躲藏,他才愣愣回过神来,他似乎明白自己和奶奶和处境,小声说道,“奶奶,爹爹呢?”
顾大娘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道,“你爹爹不会有事。我们要跑掉了,你欧阳叔叔把你爹爹关起来不要我们走,而且用乖乖你威胁你爹爹,我们得藏起来,不让你欧阳叔叔找到,你明白吗?”
小如儿怔怔的,过了好一阵才点了头,“我明白。”
顾大娘抱着小如儿藏在那长达十几米的画舫卧室里,而外面一时无论如何找不到入水的闵湘,欧阳徽着急坏了,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几乎是在闵湘入水后的一瞬间就跳下了水,不该找不到闵湘,除非是闵湘自己游走了,他上了自己的画舫,赶紧问道,“小如儿呢?”
画舫上面只留了两个丫鬟,两人面面相觑,将画舫里到处都找了,却没有看到人。
而因为这处湖面挤来了十数艘船,因一时找不到人,船又向外开着让开了一些,欧阳徽目光四处望去,完全不知道刚才有哪几艘船靠近了他的船,现下闵湘和小如儿都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而船夫和护卫还在水里面找人,欧阳徽却说,“不用找了,现在他一定上了哪一艘船没在水里了。”
闵湘一直在欧阳徽面前表现得不会游水,其实他水性不错,刚才趁乱已经爬上了另外一艘大船,在这里,船越大,说明船主人的身份越高,即使欧阳徽想要搜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闵湘冻得浑身发抖,躲在船上后面舱里内室的床下面,捂着嘴不让自己打喷嚏。
那两个没有看住顾大娘和小如儿的丫鬟直接被欧阳徽一人打了一巴掌,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他气得浑身发抖,也不在乎自己全身湿漉漉的,面色阴鸷简直像要吃人。
他想了想,知道现在没有办法去搜在这里的每一艘船,所以马上让船夫开船从最近的方向回岸边,然后找人去守着码头,只要闵湘他们一出现,就将人给拿下。
虽然闵湘他计划得好躲在穿上他不能一艘艘地搜,但是船上的人也不可能就消失不见。
即使闵湘会游水可以从别的地方离开,但是顾大娘和小如儿却不能,所以他们一定是会从船上走下去,他不怕找不到两个人。
除此,他又马上让人去温华园里找闵长清,以防万一。
容简坐在船上,并无意参与船上的热闹,他坐在船上窗户边看着外面发呆,也算是拥有一刻休息。
犹记得以前也和吴湘来过这湖上,那时候才是他刚出宫建府不久,出宫建府就说明他已经成人了,可不像一般人家要等到及冠之后。
那时候比现在还忙得多,在户部一边管事一边学习,周围的官员们个个都是油滑的人精,他不打起十二分心思就完全没法对付,府里的事情也是要他管,要是别的皇子出宫建府,最开始是可以有母亲帮忙的,但是奈何他没有母亲,所以一切都是他自己,虽然当时又忙又乱,却是开心无比,因为总算是有了自己的一片天地,而且可以经常和吴湘见面,无论遇到多么难受的事,都能因为看到吴湘而欢喜起来,七夕节吴湘说他从来没有来过东湖,他便带了他来,坐船一直在湖里游得月亮落山,吴湘之后也因为太困而睡在他身边了。
他怔怔地出神,也没有理会船上的热闹,邢奉安本就是伶人出身,对于弹琴唱歌很是擅长,因为不远处一艘船上有人吹奏了很动人的长箫,他年轻气盛,便有斗曲之意,用古琴应和起来。
小世子容汶英被丫鬟婆子侍卫围着,欢天喜地地一边听曲一边大叫,让邢奉安将那个吹奏长箫的比下去。
不过,才一会儿,对方船上就换了一个人吹奏起来,少了之前的优雅温婉平和,多了意气风发和铿锵有力。
本来和乐而美妙的斗曲,却因一个人落水而告终了。
在大家去看热闹找人时,容简并没有想过那个人是谁,甚至也没有关心,容汶英过来拉他,“父王,有人落水了,下面好多人在水里找他没找着呢。”
容简说道,“那你小心点,不要接近水边,不然也要掉下去。”
容汶英觉得父王很无趣,道,“那那个人到哪里去了呢?”
容简说,“不是因为水性好自己游到别的地方上了岸,就是被水鬼拖到水下去了吧。”
容汶英被他说的水鬼吓了一跳,而邢奉安这时候也过来了,对容简说,“王爷,真没找着那个落水的人,大家都已经上船了。真是怪哉,刚才很多人看到他落水,跳下去找他的人也很多,居然没找着。”
容汶英一副我是天的高高在上的表情,把他父王的话照搬过来教育邢奉安,“那个人,不是水性很好游到别的地方上了岸,就是被水鬼拖到水下面去了,所以你不想被水鬼拖下去,就不要接近水边。”
邢奉安笑了起来,又故意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