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她!德幸唇边拟出冷笑。
「水净姑娘现下是否在此处?可否请出一见?那丫头会乖乖地留待受死才有鬼。
「不巧得很,舍妹已出谷去了。」
「果不出所料。是麽?当真不巧!在下现有要事在身,恐怕不能留待此处,当面谢过恩人了。」
「不要紧,小净一出谷去便不知何时回来。我送公子出谷去吧。」她领着德聿走出一道道设计巧妙的机关,约莫半个多时辰已出山谷来到井边。
「公子,既已出了渚水居,今日之事请你忘记,将来莫再试图回返山谷。日後谷内的机关将有变动,公子若去而复返恐又要误蹈险境。」她含笑谏言,亦知人心叵测,留予人亡分情面,却不是全无防范的。
德聿扬了扬两眉,眼前貌美如花的娇弱女子竟然也留有一手。明知他来得诡异,虽不拆穿他,已暗自了然於心。
「姑娘信在下就此别去?岂知他不曾往一出谷後动手挟持?
湘柔淡然笑道:「公子退走百步後自有解毒奉上。」
解药?该死的!他忘了方才进的是那鬼丫头的毒窟!
气闷的退避了百步远,再回头已不见芳踪。德聿轻易一跃回井边,见地上果真搁着一方漆盒,盒内躺着一粒莹白香丸。
德聿对着香丸不禁苦笑。挚友孤身留守毒窟,看来唯有自求多福了!
***
送走德聿後,湘柔回返小厅,一一拾回散落的菊枝。幸而菊花坚实,不曾因人撇弃而遭损。她起身欲为鲜花安置栖所,却不意仰首对住一双深潭似的漆眸┅┅驱避的狠狈,让纤弱的身子狠狠撞上硬实的梨木几,痛楚顿时弥覆了身心那片海┅┅再度朝她席卷来┅┅他有力的双臂在下一刻扶揽住她,灼热的大掌托住她冰凉的後颈,彷若是、与火的肤触,刹那间灼醒了她蛰伏的知觉。
静默幽渺地对住那双沈潭黑眸,她执意不开口。再说,开口又能说些什麽?久久不见可好?身子无恙否?三年前为何遗弃我?
延宕了三年,他终於出现了,神俊的恣采依旧,也依然强势地介入她的生活,来去如此自由。
「放开我!」三年,够她学会抗拒他了!再深浓的怀也已费了她三年的时光报漠视、沈潜。
「你怨我?」他眸光锁紧她抗拒的眼,不容她拒绝避,双臂愈是牢牢攫握住她。
依旧如此霸道!她失笑,笑得悲凉凄枪。
「不,不怨你┅┅」清弱的冷调决绝地守护住尊严的堡垒。「我何须去怨一名陌路人?」
他谜起眼,黑瞳星芒闪烁。
「你变了,柔儿。」粗糙的指,抚过她清瘦的芙颊。
她撇过脸,迥开邵风占有性的抚触,一意沈默。
「三年前,我回来了,却亲眼目睹你跃下碧波池。」轻描淡写的解释,这已是极限,他不会提及当年曹随她跃下潭水。他不能忘记她仇人的女儿。
「为什麽?」晶莹的泪珠无声地下滑。终究是示弱了,即使她嚼痛了下唇,嘴嘴里吮出了血味。「为什麽?遗弃、背信、玩弄┅┅为什麽你又要回来?为什麽┅┅」原是死心认定眼前的男人只名陌路人!原是决意保护自己,不再与他有瓜葛的!
他睁底掠过一抹深意,而後俯首撷尝她唇上的凝血。
「回来┅┅找回属於我的东西。」他哑的嗓音揉痛了她的心。
望着他阖沈的眼,盈盈凝睁困锁疑问。属於他的东西?那是什麽呢?
「你。」仅轻浅一字,轨决定她今生注定逃不开他的视野。
瞬间,血色自她双颊褪荆「不,我不是属於你的东西!」
她欲自他胸怀挣脱,不让他再有伤害她的机会。
挣扎的力道却如幼兽般薄弱,他轻易困锁住她,占有先前浅尝的樱唇,掠夺她不愿给的柔软,几近饥渴的狂吮她的灵魂。
「母债女偿,你的命,早已属於我。」喘息间,他转而附在她耳畔低语。
她失语地望住他,对他突来的宣言不明所以。
他阴郁的笑了。「你该是不明白的,毕竟你娘手刃我邵家十馀口人命时,你尚未出生。」他坦白无掩地道出过往。
她摇头,只当它是在说谎,这又是他再一次恶意的伤害吗?
「娘┅┅不会做这样的事!」教她如何相信,记忆中温柔善良的娘,会是个残忍的杀人者?
「我只相信证据。」
她凝视他冷洗的眼,他所揭露的事实」无疑是残忍。「你要我死吗?」她问,便塞在胸臆问的是一片寒漠。
他无语,审视她镌伤的眸。
「你只想折磨我。」凉意渐渐漫至它的心脉。
有片刻缄默,周遭凝结窒人的氛围。
「留在我身边,对你是折磨?」终於,他问。
「是的。」
「为什麽?」
「我恨你。」
突然,他笑了。
她面无表情的睇望他,分不清是恨,抑或是累了┅┅会的,她终会说服自己恨他的。
他拨弄她鬓颊的发,撩拨复撩拨。
「不该对我有太强烈的情绪,爱恨原是一体两面,皆是源自你深心的情感。」他摩熬了她的颊,驱退了她的冰凉。也许,你仍爱我。」
他还记得!三年前她在最脆弱时脱口说出她爱他!可她亦记得,当时他曾如何羞辱她,以毫无爱意的方式掠夺她的身子。
「不,或者我是不恨你的,因为我不爱你了。」语气清冷决绝。
瞬间他挹紧唇,僵硬地收直下巴。「无妨,我会唤醒你的爱。」他手劲一紧,哑声道。
「然後呢?重复的玩弄、遗弃,以彻底执行你的报复?」平直的语调毫无讥嘲,是心死的悲悼。
「你会让我再得逞吗?」语气转而轻柔,几乎┅┅是温存的。
「再也不。」无一刻迟疑,她冷然回击。
他叹息,热气呵拂了她的睫。
「这是开始,不是结束。」
「之於你是开始!於我,三年前已结束。」
是吗?原来他的小女人是倔强的。
「告诉我,如何寻回昔一脉柔情?」玩笑似地,他对她亲昵耳语。
不可置信,他竟能写意调情!
一直不明白,他究竟是怎样的男人?除去深沈隐敛的一面,尚有教她捉摸不透的邪气!
「抱歉,我已遗忘了『过去』。」她冷冷地回击。也许是恼怒罢,他轻松的姿态教她不能释怀。
他淡淡一笑,眼底抹上兴味。
「柔儿,你一向温柔得一如你的名。冷漠不适合你,你是热情的┅┅」
「住口┅┅」她发颤,克制不住颊上的红云与心窝的酸溜。
注视她潮红的颊,唇色的浅笑揭示他了然一切。「瞧,你始终记田三年前缠绵的每一夜。我更难忘你含羞带怯的纯真热情┅┅」
「住口……………住口┅┅」她猛然挣脱他的胸怀,脚步踉跄的避到远远厅角。
令她羞辱的过往何以她要一再提及?为何要一而再的折磨她?她,回身奔出厅外,但他已先一步挡在她之前。羞忿中她盲目地撞上他,撞疼了自己。他依旧挺立在她身前未曾撼动,健臂一带,重又锁她入怀。
「放开我┅┅」她颊上的热度似乎扩散到全身,整个身子瘫软在他怀里。
「不放。」徐淡二字,轻浅却霸气。
无力再挣扎了。他是拘命使者,残忍地困锁她一切的生路,折磨她的心,还要囚禁它的身子。
是欠他的吗?为何总逃不开他?
意识逐渐模糊之际,映入泪眼的┅┅竟是他担忧的眸。
不可能的,必定是泪水朦胧了一切,必定是┅┅「娘!」
小男孩突然冲进来,扑到失去意识的湘柔身上,乌黑炯亮的大眼含着戒慎与敌意,无畏地瞪着抱住娘亲的陌生人。
「你是谁!?快放开娘!」允用他微不足道的力气和邵风拨河。
邵风挑起眉,眯着眼凝视这个俊俏的小男孩。
「你娘?」
「快放开娘,你是坏蛋!」力气比不过人,允懊恼的鼓起腮帮子。
邵风掀起唇角问他:「你叫什麽名字?」
「不告诉你!」他仍然锲而不舍的拨河。
「随你要说不说,」他无所谓的补的充一句:「别忘了你娘在我手上。」
允愣了一下,随即恶狠狠地瞪赘大坏蛋」。
「我叫允。」
聪明的孩子。邵风唇上的笑容扩深了。「几岁了?」
「三岁了!」允诚实的回答。
「你和你娘一直住在这山谷里吗?」
「嘿。」允抱紧娘亲的身体。「我已经回答你三个问题了,你为什麽不放开娘?」
邵风目光盯着允的左耳,然後移到两条小手臂。
「你先放手。」邵风语气略有不悦。
「为什麽!?」
「我不许你碰她!」他霸道地拨开允的两只小手。
允眨着大眼。「她是我娘,我要抱她。」他像章鱼一样又黏上去。
「是,她是你娘,而我是你爹我说不准碰,你就不能碰!」他索性把怀中的人儿抱高。
「爹?」允睁圆了乌黑剔亮的大眼睛「怎麽?你不知道自己该有个爹吗?」邵风挑起眉调侃自个儿的儿子,可没跟这个同自己抢女人的小孩客气。
允已识得字,在书中见过爹这个字,只模糊的知道其含义──「你是爹?」带着新奇,他以崭新的眼光注视着眼前自称是他「爹」的英挺男子。
「怀疑吗?」他腾出一手,揉乱儿子细软的头发。
不同於娘亲的温柔,允开始体认到有「爹」的不同。
「你真的是爹吗?」
也许是血脉的连系,也许是幼鸟初见母鸟时的孺慕之时,允剔亮的大眼,渐渐渗入崇拜的光晕。
「你左耳冀上有一颗梅型的朱砂胎痣吧?」
「嗯。」允摸摸自己的左耳。
邵风略略压低身。「瞧我也有。」
「真的耶………………」允兴奋的低喊。
「这是咱们家的独特标帜。」邵风道。
「爹┅┅」允看看晕倒的娘,又看看「新认」的爹。「娘怎麽了?」
邵风撇撇唇,挑眉轻笑。「你娘太久没见到爹,所以兴奋得晕了过去。」
「是吗?」允抱持怀疑态度。「我只知道,娘一直是不快乐的┅┅」
邵风眸光一浓──「想让娘快乐吗?儿子。」
「嗯!」允用力点头。
「那麽,」他唇角露出一抹笑意。「我们先研究出谷的机关,然後┅┅」
第九章
「娘。」
宿寐中有不愿醒来的沈郁,是允的呼唤,让湘柔有睁开眼来的勇气。
「娘,你醒了。」允高兴的喊,漂亮的小脸透露异乎寻常的雀悦,下一刻,转身望向身後的男人「叔叔快来,娘醒了。」
顿时,湘柔身子一僵,前所未有的焦灼几要窒息了她──他见着允了!
允兴奋的让至一旁。邵风走来,清疽冷峻的脸少有表情,深遂的沈眸却烁的逼人的熠光。
「你醒了。」
之後是一阵静默。邵风似是待她开口说服他允存在於二人间的事实。
允顽皮地探出头,硬是挤在缄默约两人之间,看看这个、瞧瞧那个,压根不知此举愈发为亲爱的娘招来尴尬。
湘柔避开他炯炯的睁光,看向无害的心允,内心的焦灼与不自在又教她红透了面颊。
「儿,你怎麽在这儿?肚子饿了吗?」不得已,她只得顾左右而言它,却仍感到两道灼灼的炽光,追随着自己心虚的眼。
允小脸摇得做波浪鼓。「允是听见了娘同叔叔的说话声,才发现娘在厅里晕倒了,跟着叔叔就抱着娘回睡房,还同允说了许多话,然後娘便醒来了。」允
明亮的大眼,崇拜地瞧着与之如出一辙的漆黑深遂。
湘柔心泺漏过一拍。「你跟他说了什麽!?」她反射性地质问邵风,美眸瞬间盈满忧惧。
岂料,他意态悠闲,一迳定如止水,只眼底掠过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我该说什麽?」他反问,气煞人的云淡风轻。
她咬住下唇,憋了满腹疑思。他一句话竟堵得她哑口无言。
依旧如此容易脸红,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困窘的娇颜。「允称我叔叔。」语调淡然。
起先她一阵茫然,之後突然回神,听懂了他戏谑的嘲弄,於是忿忿瞪了他一眼。或者她更气自个儿竟莫名乱了心绪,居然没发觉允喊他叔叔。
「允不该叫叔叔?」允突然插进话来,两只眼困惑地盯着娘和叔叔。
邵风瞧着与己神似的小脸,似是回应允的疑问,却转睇湘柔尴尬的霞红笑颜。「看来允的娘有意见,或者──允该改口唤我爹爹?」他恶作剧地诱导天真的儿子之後,唇角更恶劣地扬起一抹得逞的邪笑。
允眨着亮晶晶的大眼,不疑有它,果然依言喊:「爹──」
湘柔赶紧坞住儿子的嘴。她气极了,他是故意的!
「你别胡言乱言,教坏我儿子!」纤手仍紧紧坞着允的小嘴,就怕儿子天真好利用,帮助可恶的匪徒来欺侮她。
允被娘亲坞住嘴,一双眼却滴溜溜地绕着娘和「爹」打转,趁亲爱的娘一个不注意,赶紧同爹爹打暗号──原来允早叛投入敌营,「天真」的允其实是个合谋者。
「是吗?」他轻轻佻眉。「也许我们一家三口可来个滴血认亲。」他特意强调「一家三口」四字。
「那┅┅也不见得准确!」不管了,她抵死赖帐。
「说得倒是。」他要笑不笑,瞧着她紧张的备战恣态。「为了进一步确认,咱们得积极唤回你的失忆。正巧我身边有一株千金难求的回香草,失忆者消一闻香草味便可慢慢回复记忆。再者,回香草药效显现之前,使用者会经历一段迷魂期,届时有问必答,到时便知允是不是我的骨血。实则三年前他早经探子回报,已知晓湘柔有孕。
「你别想对我用那东西!」她气红脸。知道他是名闻天下神医。有这种闻所未闻的怪药并不稀奇,可休想她会乖乖让他为所欲为。
他嗤笑,而後闲闲地补充一句:「你能抵抗的话我便不用。」换言之,使强计在所不惜。
「卑鄙!」她竟忘了他为恶一向心安理得!而她竟笨到去跟一名刽子手抗议。
「我认自己的儿子有何卑鄙。」
「你──」
「娘,我肚子饿了。」
湘柔气忿间不觉松了坞住儿子嘴巴的手,允见爹娘似乎将要吵起来,立刻一脸无辜的转移娘的注意。
天,她忘了儿子在场,竟和他斗起气来。
「对不起。」她满怀歉意的同儿子道歉。「娘这就去煮饭,允先上厅里等娘,一会儿就好了。」
允点点头,开心地笑了,背地里却朝爹爹使劲眨眼,一溜烟跑了开。
儿子走後,湘柔急欲下床,不想再理会他,岂知他先一步压住她的裙摆,将她制在床上。
「你┅┅又想做什麽!?」
「不做什麽,聊聊。」他进一步压低上身,险险偎近她的身子。
红晕漫至她雪腻的颈脖,她抖颤着声:「没什麽好聊的┅┅」压抑住惊喘不定的呼息,深怕稍多吸了气,便让他邪恶的坐姿轻薄了自己。
「柔儿,你变得更倔强了。」他低柔轻语,带笑的眼调侃地笑望她胀红脸憋气的模样。稍使力吸气,健硕的前胸立刻贴上她柔软的小丘。
又是欲擒故纵的把戏………………霎时间,她脖子上的红晕已漫到脚底┅┅「你究竟要做什麽?」她压下火气,开始与恶势力对峙。
他眸光忽地灰浊幽深了起来,气息有些急促,却不再言语。
起初,她不晓得他何以缄默,直至他亢奋的男性部位隔着薄衫戳烫她柔嫩的大腿,她一呆,只能征征地瞧着他。
他笑了,夹着低喘,下身抵紧她腿窝的柔软,将她压陷在软被里。「你想玩游戏,我奉陪。三年了,我挺怀念你的┅┅」他刻意撩拨她的怒气。
「你┅┅无可救药………………」她果然被逗怒,旋即使尽全力一把推开他。
泼辣话地无论如何是骂不出口的,只能在象徵性的抗议之後狼狈逃离┅┅房内传来他阅然大笑她顿停 奔逃的脚步,突然意识到这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爽快的笑声。
这笑声┅┅竟莫名地让她心头浮泛一股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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