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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悍赵- 第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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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事别家人难免,可以你们白家的地位,除非是王公,别人怕是费心费力想攀都攀不上的,要是真攀上了,谁会拿这点没边的瞎话当真事儿?再说了,许爷爷知道你跟平原君根本没什么,就算有些传言,等你嫁了人,夫婿自然明白,哪能对你不好?这事儿你爹明白,平原君明白,你和你三哥么,那是心里明白却不肯往上想罢了。”

    这段话说得虽然有点隐晦,但白萱怎么会听不懂?脸上顿时涨得难受,说什么也听不下去了。“啪”的一拍许行的肩膀便开始往门外搡他,一边推搡一边急道:“您都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什么事儿都瞎猜,我这就回临淄还不成嘛。出去了,出去了,不想理你啦。”

    “哎哎哎,我说丫头,许爷爷这身骨头可不经摔……”

    许行话还没说完便被推出了厅门,只听砰地一声响,两扇门儿已经关了个严严实实。门里边,白萱背靠着门缓缓的坐在地上无力的闭上了双眼。许行说的那些道理她懂,真的,她从一开始就都懂的,只不过没有人来点醒她罢了,所以今天许行这番话让她根本无从找到应对之辞。

    许爷爷说的并没有错,如若真的看懂平原君,世上谁人不会这样想?或许,为了他也为了自己,如今真的已经到了不如归去的时候。然而,然而有些事,自以为什么都看透了的许爷爷他们真的能明白么……

第六十四章 拼了

    山,春风渐暖亦还寒。树遥看,桃夭炫漫天。

    暮春时节最是一年丽景,不冷不热的天气踏春而游,遍看桃红柳绿,即可赏心悦目,亦可强身健体。先秦时富贵人家就已明白这个道理,又有这闲工夫,自然少不了邀朋唤友踏青访紫,办办赛会喝喝酒什么的。

    赵胜身为公子,不需为吃喝犯愁,资格自然是足够了,但是脑门儿上又加上一个相邦的名号,而且又逢这风雨欲来的时刻,自然被捆住了手脚。

    回到邯郸不过数日,特别是在朝堂上跟斗鸡似的闹了一场以后,平原君相府算是炸开了锅,每日里朝堂官员、军中将领外加各色人等穿梭不停,俨然成了临战指挥部。

    赵固,虞卿,剧辛这些人要么管军,要么理财,要么全面抓,自然少来不了,老少爷们几个除了公务,每次来都变着法儿的想把赵胜的定意给扳过来,可惜赵胜虽然一直保持着良好的解释态度,但从始至终翻来覆去都是原先那番话,到了最后虞卿他们自己都觉着无聊了,终于明智的选择了闭嘴。

    相对于这几个“不开窍”,同样天天来报到的徐韩为就聪明许多,赵胜怎么说他就怎么听,除了必要的建议根本没有一点多余的话,好像早就把那天朝堂上的事给忘了。

    庶务繁杂,哪能像在云中边境上全心全意等着胡人进犯时那样“清闲”。不过繁忙之余,赵胜还是抽出时间闲情了一把,除了大撒“英雄帖”,还用了两天时间画出了七八幅画。

    赵胜这人是只管画不管解释的主儿,虽然每次画完一张就千叮咛万嘱咐乔蘅好好收藏起来,可乔蘅横竖看了半天,愣是没看明白那些糟蹋了不知多少上好细绢、山不像山水不像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也只能徒叹公子实在是个难以琢磨的人,都忙成这样了还能这么无聊。

    乔蘅看不懂不要紧,本来赵胜也没打算让她看懂,对他来说只要需要看懂的人听完他的解释明白意思就行。于是在所有的画都画完以后的第二天正午,去肥邑安排完布防刚刚回到邯郸的廉颇便被请进了府来。

    廉颇这次去肥邑自然是应对秦齐连横的,他是邯郸将军,赵国与齐国的边境几乎全在他的管辖之下,自然是忙了个手脚不连地,这时回到邯郸行程未洗便被请进了平原君府,多少有些紧张,总以为形势又发生了什么不可预料的变化,谁想进了君府正厅却看见刚刚送走一拨官员的赵胜居然站在几前满面微笑的欣赏着似乎是几幅画的东西,而且还好整好整以暇的捧着盏茶在那里有一拨没一拨的用盏盖儿拨弄着浮沫。

    搞什么名堂,这么好兴致?廉颇满腹诧异,却又不敢怠慢,匆匆跨进厅去“啪”的一声便抱住了双拳:“末将廉颇拜见相邦。”

    “廉将军来了?快快,快来这里坐。肥邑那边情形如何?”

    赵胜闻声回过了头去,看见是廉颇,嘴角的笑纹更是深了几分,连忙将茶盏放在几上抬手招呼了起来。

    廉颇谢了座坐在几案旁边,低头扫了那些画一眼方才禀道:“各处都已经布置停当,好在齐国近几日里并没有什么大变动,看这意思应该还在调兵之中。”

    “那就好。”赵胜点头笑了笑,随即坐下身整理了整理那些画,接着推到廉颇近处笑道,“廉将军,你手里现在还有多少可调动的骑军?”

    “骑军?”廉颇愣了一愣,虽然不解其意,但还是如实禀道,“骑军大部调去了云中,目前邯郸军里还有不足五千骑军。”

    “五千,嗯……”赵胜点点头道,“五千虽然少了点,不过暂时也足用了。”

    “怕是……”廉颇满心里都是不以为然,微微摇了摇头道,“相邦,赵齐边境多是缓平之原,我军军力又不得不东西分散,两头兼顾,实在难以组织足够兵力与齐军对攻,若是真打起来只能尽量严守,寻机破敌。这样的情形骑军派不上大用场。末将正想着是不是裁撤些骑军,省出来的军粮也好多征募些壮士驻守。”…;

    这位名将会错意了,赵胜摇了摇头道:“不行,那不行。秦齐若是连横成了,大赵就算再多征十万兵也难挡两强夹击。如今也只能尽力想办法以纵破横,以兵相抗只是最后手段。今天请将军来正是看看到了万不得已之时能不能练出一支奇兵派上大用场。将军请看。”

    说到这里赵胜开始翻着那些“画”,并向把脑袋凑过来的廉颇一一解释道:“这是马鞍,你看啊,最重要的是这两头一定要……这是马镫……这是长柄铜锤。实在没办法,我本想弄些马战利器,可铜刀剑不利大力砍砸,要想派上用场,也只能弄这种四不像暂时替代了。你再看这张,这是……”

    先秦骑兵虽然还不是主力兵种,但马具配置已经不少,嚼子、缰绳、马鞭一应俱全,就等着马鞍、马镫这两种用于稳固骑兵身体、解放双手的器具横空出世了。虽然后世的马鞍马镫越来越复杂,但说来说去其基本原理也就是如何贴合马身,使其稳固骑兵身体。赵胜搞不懂复杂的,这些简单的原理却不难明白,至于马蹄铁,他现在连铁制武器都不能保证,自然是不敢提前泄露出来的。

    赵胜介绍的时候倒是满脸的风轻云淡,可几乎与他抵着头的廉颇却越听越心惊,还没等赵胜说完,他便瞪着一双铜铃大眼忍不住插进了话去:“这,这是相邦想出来的?”

    “也不算我想出来的……怎么来的廉将军就不必细问了,廉将军只要明白如今只有你我二人知道这是何物即可。”

    赵胜并不是喜欢贪功的人,可要是说别人教他的,难免会使廉颇误以为别国也有这些东西,没办法之下只得故弄玄虚。廉颇此刻已是满脸的震惊,直直的盯着那些画半天也没回过神来,等赵胜连连叫了他两声,他才像还了魂似的突然快速翻看起了几上的细绢画,又过了半晌才想起赵胜刚才在说什么,立刻像是被惊到似的猛然一抖,连忙撤后一步长身而起低头拱手道:

    “相邦……末将明白,此为天大机密,如今只有相邦与末将二人知道,未成军前绝不可为他国知晓。还请相邦赐一手谕,末将即刻择一机密所在编练新军,若是新军未成而走漏消息,末将愿以全家老小性命相偿!”

    廉颇长的是粗鲁了些,不过思路却清晰无比,难怪能成名将,赵胜自知已经不需多言,便满意的点了点头笑道:

    “大赵以骑军兴国,不过说起这万余匹战马来,与秦楚两国相比数目并不占优,而且就算燕齐魏各国也各有数千匹战马,所以大赵说不上独大。这些东西我本来想过些年等大赵骑军日盛再拿出来,只是如今时势急迫,也只能如此了。不过这一仗若是打不起来,新骑军力量未壮之前便说什么都不能泄露出来。廉将军,你可一定要小心,这些东西并没有多少机巧可言,要是让外人看见哪怕一个,出不了几年,恐怕全天下都有了。”

    廉颇听到这里不由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但沉默了片刻还是紧紧地抱住了拳头:“末将明白,此事是秘中之秘,末将调配选拔定然慎之又慎,绝不敢出半分纰漏。”

    “那就好,此事就全权交由廉将军来办。噢,其实用上马镫马鞍,骑兵稳坐马背便不是难事,主要的还是操练阵法和马上砍杀,我看为保密起见,除了制造工匠需严密控制以外,廉将军还可以先少练些骑兵,以少以精为要,就算只有十几人几十人我也不嫌少,不过一定要选嘴严的。若是真打起来,再以这些人为将校操练其余骑兵,用不了几日应该就能成军。”

    赵胜虽然满脸都是严肃,但心里却已经笑了出来,他把这件事说得这么严重虽然是在提醒廉颇要万分谨慎,但其中多少也有些戏谑成分。俗话说超前半步是天才,超前一步是疯子。赵胜为应对这场极有可能爆发,并且如果当真爆发的话,赵国凭现有力量百分之**十都要战败的战争,无奈之下只能把这些东西拿出来,但如果战争没爆发,这些没什么技术含量的东西却同样很难保密,赵胜还不得赔掉底裤?所以赵胜早已留了一手,只是拿出了能应对这场战争的利器,至于真正的“大杀器”依然还在层层保密之中。…;

    廉颇当然不可能想到赵胜的葫芦里还有什么药,对于他来说摆在面前的这些“画”已经是绝世之作了,刚应了声“诺”,谁想错眼间却看见平阳君赵豹迈着大步走进了厅门。这一下子廉颇吓的不轻,九尺高的一条壮汉竟然瞬间变成了害怕别人抢糖的小孩,连忙俯身将那些绢画全数塞进了衣襟,紧接着向赵豹一拱手,含含糊糊的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便凄凄惶惶的逃了出去。

    赵豹顿时被廉颇的表现弄了个一头雾水,傻呵呵的望着他跑出了院门方才转头奇道:“三哥,廉将军怎么了这是?嗳,我刚才见他像是在往怀里藏东西。怎么,三哥送他什么宝贝了不成?”

    “哈哈哈哈哈哈,咳咳……”赵胜差点笑得岔过气儿去,连连咳嗽了几声才忍住笑道,“确实是宝贝,十足的宝贝,廉将军为了这宝贝把全家性命都压上了……四弟,你不跟着太宰好好学六典,跑我这里做什么?”

    “嗐,什么六典七典,三哥别提了,我现在听见这两个字头就大。”

    自从李兑倒台以后,赵豹倒是做了些庶务执事,但是他性格太毛躁冲动,具体事做不好,反而喜欢指手画脚,其他的官员有口难言又不敢得罪这位爷,只好拐弯抹角的向赵王何和赵胜诉苦,赵何训了他一顿以后,先是免了他的职务,接着又请主管典籍的太宰为师监督他重读用来修身治国的《六典》。赵豹虽说毛躁冲动,可有一点好,清楚自己有什么毛病,挨训之后便老老实实跑太宰那里报到去了,这一“学”就是好几个月,至于效果如何……谁也不清楚。

    赵豹见赵胜哪壶不开提哪壶,不免尴尬的挠了挠头,伸手从袖中取出一幅叠着的细帛,就手一抖,展开了方才递给赵胜。

    “噢,我找你还真有事,这是怎么回事儿?”

    赵胜见赵豹递过来的是一幅尺把长的帛书,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自己命人制撰的请帖,便笑道:“三哥摆宴请客。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妥什么妥!好端端的怎么想起设宴了?”在赵豹眼里赵胜是别人的相邦,可不是他赵豹的相邦,见赵胜一副“糊涂”模样,顿时有些恼,猛地一瞪眼道,“别人倒还罢了,我怎么听说你连赵代、赵佗也要请进府来?”

    赵代、赵佗是安平君赵成的儿子,说起来是赵胜和赵豹的堂叔,但赵成是害死赵武灵王的元凶,在赵豹眼里他们一家都是仇人,当初因为给他俩封地的事还差点跟李兑打起来,哪里还会认他们当叔父。现在赵胜请客居然把他们也包括在内,赵豹怎么可能不恼。

    赵胜明白赵豹的心情,不过对他来说这些都不重要,于是亲热地拍了拍赵豹的肩膀笑道:“先不要管赵代和赵佗的事,来,你先坐下,三哥正好有事要找你,此事也只有你做最妥当……”

    …………………………………………………………………………………………………

    就在赵胜拉住赵豹商议“最妥当”的同时,另外一群人也正在往某一处府宅赶去,对他们来说,很快将要发生的虽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算的上头疼事了。

第六十五章 对策

    艳阳渐已西斜,煦暖的白光透过窗棂撒入宜安君府主君休憩的厅室,在镇宅桃木铺就的地板上“画”出了一块块整齐的方格,空气中的纤尘清晰可见。

    厅里或坐或站,呈扇面状围在一方靠塌旁的足有一二十个人,皆是敞袖华袍、峨冠博带。如此华美的装束本应配以飘逸闲适的神采,可也不知怎么的,他们齐齐投向榻上的目光却颇有些游移不定,似乎心事颇多。

    宜安君赵造半靠在榻上,神情颇有些慵懒,平伸微张的双腿上搭着一条亮丝绢巾,两名豆蔻年华的俏丽小婢一左一右的跪在两侧,粉拳微蜷,轻轻地捶打几乎没有声音。

    赵造长长地伸着胳膊,上下打量了两眼手里展开的帛书,接着含义不明地用鼻子轻轻哼哼了两声,随手将帛书递给了近处一个四十七八岁模样的胖子便微微阖上了双目。

    “嗯,平原君设宴相邀,你们到时候去赴宴就是,找老夫做甚?”

    “六叔,先前可没见平原君设过宴啊,侄儿怎么琢磨着这一出有点宴无好宴呐。您说如今这……”

    那胖子名叫赵谭,是赵造三哥赵弥的长子,承袭父亲原阳君爵位,如今在三公名下挂了个豕宰的官职,虽然位高职闲,说起来也就是个虚名,但在宗室族人里头确实说的上话的,隐然便是厅里这一拨人主心骨。随着赵谭说话,旁边的人也跟着连连点头附和,刚才还颇为安静的厅里顿时像是起了一群蚊蝇。

    赵造扫了他们一眼,又哼哼了两声,没等那胖子说完便摆了摆手打断道:“这叫什么话?平原君不设宴,你们说他不敬尊长。如今设了宴,怎么又成宴无好宴了?什么叫宴无好宴?难不成平原君还能下毒害你们?”

    “不是,您看您这话说的。”

    赵谭一阵尴尬,干笑着扫了那帮没敢再帮腔的同伴一眼,这才小心翼翼的陪笑道,

    “六叔,侄儿倒不是想往坏处揣摩平原君,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侄儿的后辈。只是如今传言乱纷纷的,平原君这宴设的实在蹊跷,若是没些说法谁也不会信。您是宗室族长,望重德高,您说我们这些侄儿孙儿不来请您拿主意还能找谁?”

    “听说朝廷要集缁缕,怕是……”

    角落里也不知是谁轻声嘟囔了一句,虽然没说完,却把赵谭没好意思说出来的话补全了。剩下的那些权贵们又是一阵点头。

    赵造向说话那人瞥了一眼,重重的吭了一声才道:“集缁缕的事老夫知道,也不单单张手向宗室要,国境之内的豪富谁也跑不了。怎么,别人都规规矩矩,反倒是你们有话要说?”

    “凭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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