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敢拼命总有取胜的希望,然而在敌方大军压境。同时民心又已不在的情况下,这种希望实在太渺茫了。所以燕国没了,齐国的济西也有一半地方完全变成了赵国的国土,除了死了众多妄图通过宫变掌握大权以驱逐赵人的痴心妄想之辈,百姓们连一滴血都未成见到。若说赵胜野心吞燕,最终成全了他的又是谁?
仅仅只是三年时间,牢牢控制在赵胜手里的领土便在事实和名义上一同扩大了一倍有余,东至辽东,西至云中,整条边境线上再没了有实质威胁的后顾之忧,甚至连当年被秦开大败并且向燕国称臣的东胡和箕子朝鲜也习惯性的俯首称了臣,至于多少年都在梦想着东进河套的匈奴人,除了已经向赵国臣服并且被分而治之的那些部落以外,剩下的部落早已经西逃数千里,再不敢向东看上一眼。
通过严格的料民编户,赵国已经成为诸国之中第一个准确掌握所辖人口的国家,七百二十万的人口远远超出了赵胜此前的预期,同时也支撑起了他的雄心壮志。这雄心壮志来自于国内的掣肘已除,虽然依然有五十余万人口还在向封君们奉献着一半的租税,但用人权却已经牢牢掌握在了朝廷的手里,再没有人敢学赵造那般奢望重新获得封邑全权,也没有人再有实力左右朝局了。
不过这一切终究只是暂时的安稳,为了能够永久性的将掣肘解除,赵胜已经在谋划着逐渐将宗室们的实封改为虚封,使他们像非宗室的地主们一样变成向国家纳税的土地所有者,同时还要出台妥善的律法保护小土地所有者的利益,以便使整个国家得到平稳的发展,不至于因为土地兼并问题走向衰落。
然而现在终究不是大一统时代,诸国争霸的局面下赵胜并不能去学后世的那些经验,一切都只能从实际出发,甚至可以说是在尝试摸索。当然了。有一件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不能再像先前那样继续分封实际掌有封邑的封君了,至于如何改变人们长久形成的固定思维完全可以慢慢来,就是不清楚远处正在玩耍的那两个还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长大以后能不能够当真理解他们老爹的良苦用心。
小屁孩,跟着慢慢学吧,还有许多世人都不懂的东西在等着你们呢……当看到最小的那个小家伙终于破泣为笑,又跟在哥哥姐姐的屁股后头疯跑了起来,吓得施悦他们再次做出一副老鹰捉小鸡架势以后,赵胜忍不住轻轻笑了一声,也不去打搅他们,挽着季瑶的手离开池边向着另一个方向缓步走去。轻声笑道:…;
“丹儿虽然才五岁。倒是副小大人模样了,什么‘大丈夫’的说出来着实虎虎生威。”
“还不是因为大王回来没事儿就在他耳朵边上念叨么。丹儿倒是有些小大人模样,整日里问父王什么时候回来,有事没事便缠着臣妾还有宫里的其他人讲先王和大王领兵打仗的事……只是武则武矣。丹儿这孩子却不爱习书,强按牛头似的学上几个字,虽是一两遍就会,却说什么也不肯多学,整日里只知道疯玩儿。大王您自己看看,这都成什么样子了,他自己疯成那样也就罢了,把孟嬴带的也跟个疯丫头似的,恐怕用不了两年珏儿也得跟他一个模样。唉,萱儿和蘅儿她们好多次在臣妾面前欲说不说的。臣妾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哦,那天看见蓉儿我还在想,等墨儿再大些,只怕她根本不敢撒手让墨儿跟着丹儿玩。”
季瑶现在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还有一个七八个月大的小丫头,当初初为人母时的生涩早已不再,听见赵胜夸奖赵丹,便忍不住唠叨了起来。
赵胜倒不在意,哈哈一笑道:“男孩子还是武些好,这么小的岁数便规规矩矩的一副君子模样实在不像个孩子。再说读书这种事强压不来。只要他心灵,便不愁将来不成器……嗯,等他再大上两岁,寡人便带他四处看一看。丹儿么,还是要自小多知道些民间时才行的。如此比读多少圣贤书都有用处。”
季瑶听到这里长睫一霎,笑盈盈的抬头看了看赵胜。也不再提这些话了,转口笑道:
“大王向群臣提耕织之事,这些日子臣妾也带着宫里人置办了些织物,蓉儿说宫里人手不少,本也是大多闲着的,若是多织些丝帛,派了人出去贩售,倒是能不少获利。臣妾想想也是这个道理,若是能添补一些宫中所用,大王倒是能少动用些公廪。”
“哈哈哈哈,萱儿老是那么会算计。”
赵胜开心的笑了起来,扬着眉毛道,
“寡人在前头鼓励耕织,季瑶你们率先垂范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了。不过寡人觉着你们倒不妨多织些自用,也一样顶公廪的。若是当真多了,舀出宫去贩售也不是不行,不过还得安排可靠的人才行,万万不可仗着身份欺行霸市,坏了宫里的名声。”
季瑶笑了笑道:“臣妾知道了。那日萱儿提这事儿的时候臣妾已经跟她说了,些许钱财事小,大王名声事大,万万不能因为这些事乱了分寸。萱儿跟臣妾说她也正思谋着这些事呢,不过丝帛终究不是人人皆可用之物,市井贩售实在不是路子,还需有商贾家收受才行。可若是经了商贾的手,他们难免知道此物何来,话便不好说了。所以她还是想跟三哥说说,三哥虽然‘精明’了些,终究不敢让宫里吃亏,咱们宫里自然也不会让他吃亏的。”
季瑶说的三哥就是白瑜,白家跟魏王关系非疏,季瑶自小便这样称呼他,这么多年了虽说已经贵为王后,却也没必要改口。赵胜听到这里略略沉思着“嗯”了一声,抬头望着远处道:
“萱儿不是居家不出的性子,寡人当了大王,这几年着实有些委屈她了。嗯,寡人看,倒不妨……”
“大王是想……”
季瑶心里也跟着一动,这些年冯蓉虽然已与云台墨者脱离了干系,但有重要事情的时候还是会过去,赵胜突然这样说,季瑶哪能不知道他想说什么,谁想刚刚问出了口,赵胜却摆了摆手道:…;
“季瑶别慌,此事容我再想想,有件事似乎……确实适合萱儿,嗯,不急不急,你让我再好好想想。”
季瑶实在想不出来赵胜具体要让白萱做什么,不过大抵却也知道必然是与白家哪些生计有关,见赵胜还没有完全想明白,倒也不再细问了,转头道:
“无忌前两日刚刚来书,说是这些日子正在为亲迎的事忙。大王的贺仪倒是备好了,不过臣妾终究只有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弟弟,还是想再送他些特别的贺仪才是。只是,只是,唉,实在不知送些什么才好……”
“这还不好说么。无忌他又不缺什么,你若是要送些特别的,倒不妨亲手织些丝帛,再绣上些特别的相贺图案,比什么都好。”
亲情羁绊往往会把简单的事想复杂,赵胜随口给季瑶出了个主意,忽然间由魏无忌结婚想起了什么,转口笑道,
“嗯,寡人做了大王,季瑶也跟着身不由己了,这么多年都没能回去看看魏王。这次寡人让虞上卿去拜贺,正好有些重要事想让他转禀魏王,看看能不能盟会面见一次,若是能成行的话,到时候寡人带你和丹儿一起过去。”
“真的吗!”
季瑶心中猛然一喜,双眸里的波光都跟着闪动了起来。(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
第二百零三章 大买卖
赵胜前两个月一直在扶柳一带巡幸,目的是亲自督导开渠垦荒、扶柳就是现在的河北冀州一带,在赵武灵王第三次征伐中山国的时候还属于中山所有,归赵的时间离此时也不过十多年,原来是一片游牧的草原,由于归赵以后狄人北迁,这里已经荒凉了下来,虽然渐渐有赵民迁入,不过由于这些年赵国的一次次动荡,并未能大规模开垦,大部分地区都保持着风吹草低的原始风貌。
自从赵胜登位以来,赵国国内越发稳定,更多的人陆续迁入了扶柳一带,与此同时,许行在去世之前也跟赵胜建议过,说是扶柳地处漳水中游北岸,离丰富的水源不过几十里地,极是适合开垦丰粮,若是只由百姓自行开荒,肥壤也变瘠薄了,赵国朝廷应该大规模引渠拓垦,并献上了引渠方案。不过国家之事万万千千,精力有限之下总要有一个先后顺序,赵胜虽然采纳了许行的意见,可一直到许行去世也没能抽出精力去经营,直到去年年底才将这件事摆上了议事日程,并于今年开春正式调集力量“兵发”扶柳。
开渠并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事,就算新式铁制农具的使用已经有了相当规模,也是个费心费力费钱的活儿。赵胜事务繁忙,本来也没必要亲自前往,但为了向赵国百姓宣示朝廷以农桑为本的态度,他还是抽出时间移驾了过去,本来还打算在那里多呆些时候。并到相邻的吕城、宋子等地转转,却不曾想几天之前一条重要消息却让他不得不改变行程匆匆赶回了邯郸。
这条重要的消息是有人借粮借钱。借粮借钱这种事本来也就答应或者不答应两句话罢了,原也没必要赵胜亲自去应对,只要知会剧辛的司徒署一声也就是了。不过“借”本身不重要。派使前来借粮那人的身份却引起了赵胜的兴趣。
谁呢?周天子姬延。
说起来这个时代在历史上依然属于周朝,然而身为“天下共主”的周天子却实在可怜,在周平王东迁以后,大时代便进入了春秋战国,几百年下来各大强国对周天子的态度从最初的虚以委蛇渐渐发展到了除非有用到他的时候还能想起来,平常根本鸟也不鸟的地步。
各国相互牵制的局面之下,诸强在没有问鼎天下实力的情况下,暂时倒还没谁敢去打周国那点可怜领土的主意。说起来周天子放下架子对外事来个不予理睬本来也能过个安稳日子。但天下共主的大架子端了几百年,这颜面却并非那么容易放下的。天子他老人家实在没能力折腾别人,干脆关起门来折腾起了自己。到了周考王登基的头一年,天子再次豪爽了一把。愣是从自己仅有的几百里土地和六七万百姓中分出一半,将他弟弟王子揭分封为周公,史称西周公。
西周公国实在太弱小了些,弱小到了西周公的宫室居然与天子的王宫同在洛阳王城之中,根本就不能算一个独立的诸侯国。然而这还不算。第二任西周公去世以后,其二子争位,在赵成侯和韩共侯的怂恿之下,少子根与兄长决裂。将周天子最后一点领土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个诸侯国。史称东周公国和西周公国。到此时周天子再也不剩半分土地,虽然还有天子名分。却只能寄居在西周公国内,虽然依然是西周公的“上司”,但相互之间的关系也就那么回事了。…;
周天子已经到了如此可怜的境地,但天子威仪却依然还要保持,而且肚子也得填饱才行,然而他所拥有的地盘实在是太小了,根本无法支撑他和西周公共同维护颜面的生活。再加上这个时代依然是靠天吃饭,这么小的地方、这么少的人口,只要遇上些灾荒,能饿着肚子撑过去就算不错了。
天下最大最体面的乞丐恐怕就是末世的周天子了,为了维护体面,为了不饿肚子,他不但不断向诸国求“借”,甚至还将手伸向了洛阳城内的富户,于是便在历史上留下了债台高筑的千古芳名。
然而就算被借者都明白此借难还,并且诸强国都肯慷慨相助,周天子又怎么可能只逮住一两家不停勒掯呢?所以这么多年来历任周天子已经借遍了天下,这一次便轮转到了赵国头上,名义很简单:又拉饥荒了,并且派来的使者级别很高——天子姬延的亲弟弟王子姬杰。
姬杰是王子,位为上公,这身份要放在从前是与诸国国君同等的,若行于某国,其国国君应当亲赴边境相迎。然而现在不能再翻旧账了,周天子都已经没有了什么实质性的尊崇,更不要提什么王子了,再说他又是去向别人伸手相借的,这身段更是低下了几分,那个谱儿也实在摆不起来,能得到些和颜悦色的笑脸就算烧高香了。
然而这一次赴赵却远远超出了姬杰的预料,赵胜不但在得到消息以后即刻答应相借,而且还立马从外地赶回了邯郸,并向已经进入赵境的姬杰传书表示要亲出邯郸十里相迎。这样的待遇……姬杰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姬杰到达邯郸的时候,赵胜也才刚刚回来没几天,小别胜新婚,敦伦之事难免更是勤勉,头一天晚上他恰好宿在白萱宫里,缠绵尽至后少不了洁身净体,消消停停的在帐榻里相拥而卧悄悄地说些话儿。
宫里终究不是外头能比的,五年了,白萱也早已不是初嫁之时那个娉婷十六七,不知让人的少女。为君之妃,为人之母,这许许多多的变化镌刻在她光洁白皙的面颊之上,留下的是成熟温婉。此时她侧身伏在赵胜怀里,半截莹润的肩头露在锦被之外,映着柔和的灯烛。泛出如玉般的光芒。她轻声述说着心事,嗓音依然还是那样清幽。
“……太上王后每次来宫里拜见王后时都要过来看看珏儿,若是看见了便欢喜的撒不开手。唉,臣妾……”
“萱儿是说……”
赵胜下意识的看了看白萱。白萱便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嗯,臣妾知道就算自己不说,这些事早晚也要传到大王耳朵里。臣妾倒不是……唉,太上王后其实挺可怜的,只是……”
白萱满腹的心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出来。赵胜释然的一笑道:
“萱儿想多了,你也知道这事儿如何也不可能的。二哥被寡人尊为太上别宫而居虽然已经不是君王,但身份还是难免有些尴尬。就算芈后喜爱珏儿。有那层意思,寡人也不会那样做,至于二哥更是不敢的。若是那样的话,珏儿算谁的嗣子?那二哥又算不算绝嗣?”
白萱完全放下了心来的合眸靠在赵胜肩上轻声笑道:“嗯……臣妾只是觉着太上王后着实可怜。又怕自己不说。大王听到了着恼。”
“怎么可能,寡人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么。事归事,情归情,芈后喜爱珏儿,却也未必不懂轻重。要不然只怕早就向你提出来了,那才是当真尴尬。萱儿你也别把这太当成事儿,既然她喜欢珏儿,你便让她来看。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是了。“…;
赵胜轻轻拍了拍白萱的肩膀,凝神注视了她片刻。见她神情之中极是从容,心里忽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对不起她。再这样下去恐怕早晚要耗尽她的天份,便笑了笑转口道,
“此事不要再提了,寡人知道了就是。前天季瑶跟我说你们想织丝帛,倒是让我想起了一件事。嗯,萱儿,寡人也未曾经过商道,虽说没少和商贾打交道,许多事却实在不明白。你说要是大商大贾异地从商,赚了的大笔钱财往回运,或者经商所需的钱财,都是怎么弄过去的啊?”
“嗯?大王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白萱忍不住睁开了眼睛,欠身从赵胜胸前微微离开了少许,这才笑道,
“还能怎么弄,多招些武者帮着沿路押送就是呀。若是从商的地方有自家的产业倒是能省些事,先让那边筹备,实在不够的话再将不足的数目带过去,或者将转了的钱财存于当地做本儿,在路上总能少些凶险。”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带……赵胜双眼一亮,忍不住舔了舔嘴唇才道:“还是太麻烦了,要是路上遇上什么匪贼,别说钱财了,恐怕连命都难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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