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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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隙-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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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陶艺社教室以后一总是各干各的,程嘉玺呆在他的老位子上,郑微年的位子则随她的心情而变动。教室里常常就只有他们两个,就算有别人也不会多,陶艺社对于参加的次数没有什么硬性规定,想来则来,不想来也随便,这种自由的风格或许也是拜某位神出鬼没的社长所赐。有时候郑微年站得远远地观察程嘉玺,他那张很少有波动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他的想法。

郑微年常常想,空气竟然也会因为某一个特殊的人的存在而变得不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时候,就算郑微年站得远远的,似乎也能感知到那抹静坐于窗前的白色身影,自己的心也不知不觉就沉静下来。这种感觉很奇妙。

后来陶艺社教室简直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程嘉玺开始有规律地、漫不经心地从口袋里取出各种让郑微年两眼放光扑上去的票子。他们用周末时间去看了一场又一场的话剧、音乐会、设计展、画展。。。。。。然后在每个周五下午,他们摒弃了之前一前一后的队形,改成了并肩走的队形,经过不再那么沉闷的路程来到陶艺教室,郑微年先进去,程嘉玺后进去,关上门,然后转身,靠在门上,把手向郑微年一伸,郑微年就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那本本子,把自己的感想递给程嘉玺。程嘉玺并不立即看,而是又放进自己的书包,等到下一次什么什么展的时候再拿给郑微年。这是她给他的回报。

交易以后,他们就开始各干各的。只是郑微年的位子也开始固定下来。她终于固定在程嘉玺对面,虽然各干各的,但她嘴里还是会说些有的没的,自从某一次壮着胆子打趣程嘉玺以后发现程嘉玺只是淡淡地笑着没什么反应以后,郑微年的胆子就大起来,话匣子也终于彻底敞开。

“程嘉玺,你不是我们陶艺社的成员,为什么老来捏泥巴?”

“我喜欢。”

“程嘉玺,你哪来那么多票子?”

“我姑姑的工作关系,她给的。”

“程嘉玺,你的衣服为什么总是那么白?”

“我喜欢白。”

“所以你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喽?”

“粉色也还可以。”

“程嘉玺,你的身材好吗?”

“。。。。。。你在泳池里不都偷瞄很久了吗?”

“额?原来你看见啦。。。。。。”

“你眼睛还没有那么小。”

“程嘉玺,你不讲话不会憋得慌吗?”

“我喜欢。”

“程嘉玺,你在捏什么?”

“你。”

“我?怎么那么丑?而且怎么没嘴巴?”

“因为很吵。”

“程嘉玺,你什么时候学会游泳的?”

“五岁。”

“程嘉玺。。。。。。”

“郑微年。”

“啊?”郑微年吓一跳,程嘉玺同学竟然在自己滔滔不绝的话里插上这么一句嘴,还这么认真地喊她的名字,这可不多见。

“怎么了啊?”郑微年笑眯眯地问。

程嘉玺轻轻皱着眉头看着她:“你脸上站上泥巴了。”

“啊?在哪里?”郑微年抬起袖子来擦脸。

“在这里。”程嘉玺伸手过去,食指弯曲起来,对着她脸上有梨涡的地方蹭了一下,“好了。”手缩了回去,脸上却笑意浓浓。

“谢谢啊。”郑微年笑笑。

接着又开始没完没了,程嘉玺无奈,却也觉得好玩。很少有人对他说这么久的话。

直到郑微年问道这一句。

“程嘉玺,你周末都没有培训班吗?”

“练琴,医学预科实验班。”

“嗯?那是什么?”郑微年好奇地问。

“寒假的时候生物得了个奖,全国的,就被t大提前收了。”

“。。。。。。”郑微年不说话了。

“提前开始学,到时候你们本科毕业,我就硕士毕业了。”

“。。。。。。”

郑微年被忧伤包裹住了。他寒假里一边不紧不慢地教她游泳,一边怡然自得地得着全国大奖;他每天打球,周末看展,每次考试还和她分数一样,甚至有时候比她更高。

我也该努力啊,怎么也得考上t大!

郑微年看着眼前神情专注在捏泥巴的程嘉玺,心里定定地说。

第十四章 越来越近

高二分班,虽然程嘉玺和郑微年都选了理科,却被分在两个班。都是实验班,程嘉玺一班,郑微年二班,虽距离的不远,却还是让人心里空了一块。

郑微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开始习惯身后的那个人是程嘉玺了,那种让人心里静静稳稳的感觉在高二的第一天消失不见了,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周围是一片陌生的面孔。徐颂也在程嘉玺那个班,从小到大不论到哪一个新环境都在身边的陪伴此刻也不在身边,郑微年心中有点不太平静。

幸亏章斯玉也在她的班,高一时做了半年多的同桌,彼此都十分熟悉,可以说是郑微年女生朋友里最好的了。这么一来更是每天泡在一块儿,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学校不让学生随便串班,所以每个放学后等徐颂打完球的时间里,郑微年都只能一个人坐在位子上写作业。教室里空荡荡的,有时候她会觉得孤单,虽然以前程嘉玺坐在她身后写作业的时候也不会和她说话,但就是觉得心里好空。郑微年有时候会不自觉地望着黑板的方向发呆,隔着一面墙就是程嘉玺的班了,他今天去打球了吗?已经回去了吗?和我一样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吗?这样想着竟也回不过神了,郑微年用手支着下巴,另一只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转着笔。

直到头顶上传来手指关节敲打窗户的声音。

郑微年猛地一抬头,只见程嘉玺背着书包笑笑地站在窗外看着她。

郑微年赶忙打开窗户,心里没来由地紧张,半是快乐半是慌乱。

程嘉玺等她打开窗户的锁,伸手帮她一起移开玻璃窗,两人之间透明的隔也没有了,终于就在咫尺。

程嘉玺一只手扶着书包带子,另一只手随意地撑着窗沿:“一起回去吧。”

郑微年笑起来:“好啊。”

程嘉玺见她脸带梨涡手忙脚乱地收拾着书本和文具,不由地笑意更深,她,也有想他吧。

郑微年开始和程嘉玺一起放学。

一中旁边的那个十字路口车流量很大,偏偏郑微年有时候说到兴起之处便忘乎所以,根本不顾眼前身后有什么飞驰的事物,只管自己往前走。程嘉玺每到这时便万分紧张,两只眼睛看着周围的路况丝毫不敢放松,时不时去拉稳郑微年,免得她走着走着就走出了他能保证的范围。

陶艺社依旧是每个周五都会去,程嘉玺会在郑微年班级门口等她,他们沿着熟悉的路径走到陶艺教室去,但郑微年很少捏泥巴了,她毕竟不像程嘉玺那样没有升学压力,程嘉玺坐在对面捏泥巴,她把试卷什么的铺开来,安安静静伏在桌上写啊写得。

她不知道的是,有时候程嘉玺手中的动作会莫名地停下,有温和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过一会儿,那双好看的手才又开始活动起来。

郑微年写得差不多了,程嘉玺就会把捏好的作品摆在她眼前,每周每周的练,非正式成员的程嘉玺的手艺竟比郑微年要好上许多。郑微年常常这么羞愧地责问自己,也曾想过要好好努力也捏一个什么完美作品来向程嘉玺证明自己的实力,但最后还是决定为长远打算,考上t大是她现在最上心的事情。

圣诞节的时候程嘉玺给了郑微年一张话剧的门票,看完以后她大呼过瘾。程嘉玺看着郑微年在暖色调路灯光下满足的神情心里也柔软得可以,他把她的手套和围巾递给她,她接过,脸上是不好意思的笑。丢三落四的小东西,他在心里低低地骂,实际上却内心满足。

他们去剧院旁的一家甜品店吃冰淇淋,郑微年大口吞着,脸上表情很是满足。程嘉玺看着窗外红红绿绿的灯彩倒映在郑微年亮亮的眼睛里,心下突然微微叹了一口气——去年没看见的眼睛,现在终于可以认真地看着了。

但他们谁也没有提过喜欢的问题,没有说过在一起的事,程嘉玺有时候看着郑微年无忧无虑的样子,就想,还是缓缓吧,现在要顾及的东西太多,也还没有完全支配自己的自由,还是别给她那么多压力了吧。

他喜欢她没有忧愁的小样子。

只是没想到周一上学的时候在校门口遇到徐颂,程嘉玺往他身后看看,没看见某个身影。

“就你一个人?”程嘉玺问。

“嗯。”徐颂回答。

“又放你鸽子?”

“哪是?有人被亲戚扰得不得安宁,据说吃得太冷,在床上躺了一天了都!我去找她还被她老妈说呢,我说老兄,郑微年跟你出去都是打着我的名号,你可上点心,出了事我可得倒霉!”徐颂幽怨地望着程嘉玺。

程嘉玺愣在原地。

以前她从来没和自己说过这些,所以自己也没注意。他脑中飞快回想了郑微年大勺大勺往嘴里塞绵绵冰的样子,心里突然懊悔极了。

三天后才又见到她,脸上不正常的白着,病怏怏的样子。

程嘉玺在走廊上把她拦住。

郑微年抬头看看,不好意思地笑笑:“呵呵,生了点小病。”

程嘉玺皱着眉:“知道自己的情况还吃冰?”

“机会难得嘛。。。。。。”郑微年垂着眼盯着鞋尖。

“。。。。。。”程嘉玺突然说不出话。

真是拿她没办法。多好笑,他程嘉玺也有没处使劲的时候。

后来程嘉玺就开始默默为郑微年计算日子,严格监督着郑微年的行为。这么一来他才发现这人真的是太不把这放在心上了,吃冰简直就是她的嗜好,只要有机会就会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义正言辞地夺下她的目标物,表情严肃地吃掉。

“你要好好爱护身体。”他擦了擦嘴角,慢慢地说。

郑微年幽怨地仰视着程嘉玺,却理亏说不出话。

半晌她撅着嘴伸手往书包里探去,摸了好一会儿,把那本熟悉的本子给掏出来:“喏,给你。”手朝他怀里一拍,没好气的样子。

程嘉玺翻开一看,竟然还工工整整写了三张纸。他突然生气起来,懊恼自己竟然没有扣留这本本子,也为这丫头身体不舒服还撑着写感想而火大:“你就这么不注意自己?”语气开始不大好。

郑微年觉得委屈,她可是强撑着完成的好不好,肚子疼得厉害,她还趴在被窝里写啊写,折腾得冷汗直冒也终于还是坚持到最后。就是想看他每次收到本子时嘴角隐隐上扬的模样啊!他倒好,先不问她辛不辛苦,反倒是劈头盖脸地责怪她。

程嘉玺见郑微年垂着头半天不说话,也意识到是自己语气太重了,他叹了一口气,想说对不起最后还是没说出口。他不喜欢道歉。顿了顿程嘉玺伸手摸了摸郑微年的脸。

郑微年愣住了,程嘉玺也有点僵硬。

他们之间除了那次他教她游泳意外便再没有什么亲密的动作,程嘉玺一开始只是觉得她的委屈的小模样和初见的场景十分相似,不由地伸出手去做出了那时他做过的动作,却不想那时毫无戒心的小女孩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会对男孩子的触碰有戒备的小姑娘了。

郑微年其实是被程嘉玺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吓了一大跳。校园里的情侣不少,背着老师做出些亲密举动被她看见过的也有不少,男孩摸女孩的脸算是有多亲密呢?郑微年在心里想着,脑海里蓦地飘过了放学路上看见过的一个男孩捧着女孩的脸亲吻的画面。郑微年的脸刷地红了。程嘉玺那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她告诫自己不要想太多,别把别人想的那么坏!

程嘉玺见郑微年红着脸低着头不敢看他,自己也不自然起来,他握着本子的手紧了紧,故作镇定地轻咳一声:“下次注意身体。快上课了,快进去吧。”

郑微年正急于把脑海中的龌龊画面删除,但无奈程嘉玺就在眼前,她无论如何都制止不了自己的想法满天乱飞,这下像被免了死罪,忙不及抱紧书包就跑进教室。

程嘉玺看着落荒而逃地背影,若有所思。

第十五章 我们回来了

那个周五下午,郑微年理好书包准备去陶艺社,走出教室门的时候没有如期看到那个身影。她有点愣神,走到一班的窗户前面使劲往里看了看,一个人都没有。

去哪了?郑微年心里有点空,她甩了甩头,还是朝陶艺教室走去。

一个人坐在老位子上做了一会儿作业,郑微年突然觉得索然无味,她抬起头来眼神空空地向前看着,那个位子上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在那里专注地捏着泥巴。郑微年的心烦乱起来,她胡乱地把摊在桌上的作业塞进书包里,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她绕过桌子,到盛粘土的桶里扒拉出一块来,弄了点水就开始使劲揉。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乌龟就快做好了,这时她听见门把旋动的声音。是他吗?郑微年心中念头闪过,随即猛地回头看,眼睛里的兴奋丝毫没有掩盖。

但门口站的不是他。

那个男孩子没有穿校服,挺拔清爽地站在那里,见她蹲在那里鼓捣着,愣了一愣,随即笑着说:“这里一向冷清,没想到会有人啊。”

郑微年傻乎乎地盯着那个男孩子:“你怎么不穿校服?”

男孩愣了一下,随即笑开:“因为我毕业了啊!”

毕业了?郑微年看着男孩的脸,怎么觉得在哪见过?

突然一些简短画面在眼前飞过,郑微年睁大眼睛:“你是。。。。。。社长?”

“难得有人还记得我啊。”男孩笑容灿烂,“那时候喜欢陶艺才加入这个社团,还当了社长,却因为太忙很少参加,估计是没带好头所以成员的热情一直都不是很高。现在毕业了有空来看看,人果然少,不过听说有人一直坚持来这里,应该就是你了吧!”他扬扬眉看着郑微年。

郑微年想起自己每次来都是在做作业,倒是那个非正式成员程嘉玺每次都会慢工出细活地做出点什么,不由地惭愧地干笑几声。那男孩探头过去仔细看了看她手中的那个还没做完的乌龟:“这是什么?”

郑微年的烂手艺就此曝光,这令她很难堪,她手忙脚乱地把乌龟往身后藏:“没什么。。。。。。随便捏着玩儿的。”

男孩强忍着笑意:“那不介意我也玩一玩吧?”

“当然不,桶在那边。”郑微年连忙指指身后。

男孩慢条斯理地取了点粘土,加了点水,熟练地开始揉捏起来。

“平时就你一个人来这边吗?”问起话来也漫不经心。

“没有,还有那么几个。。。。。。”郑微年怕前社长伤心,在程嘉玺以外虚报了几个人数。

“陶艺社的明天就看你们的了。。。。。。别像我这样,为了别人的赞同,放弃自己喜欢的东西。”男孩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郑微年不知道怎么接,只好看看男孩,半晌憋出一句不太对的上的:“你现在在念什么?”

男孩明显也是愣了一下,不过随即恢复了自然:“t大念法学。”

“t大!”郑微年立刻跟打了鸡血似的。

“怎么?你也想考?”男孩笑眯眯。

“对。”郑微年突然又不好意思起来,其实她对t大也不太了解,只是那时候程嘉玺那么一说,她便也就跃跃欲试,不知怎么就记到现在。

“那加油啦!”男孩低下头继续鼓捣着手中的粘土。

郑微年为自己的激动有点小尴尬,赶紧也低下头装作认真地弄着手中的土。那只差点完工的小乌龟在刚才匆忙的躲藏中被毁得面目全非,这回是真的看不出是什么了。

这时又听见门把转动的声音,郑微年抬头,看见程嘉玺站在那里。

“你去哪儿了?”她惊喜地问,问完才发现自己的举动十分不矜持。

男孩也回头,视线与程嘉玺相撞,俱是一愣。

“啊嘉玺。。。。。。”男孩脱口而出。

郑微年“噗”的一声笑喷:“阿加西?阿加西!那不是韩语里面大叔的意思嘛?哈哈哈好搞笑啊,以后就叫你大叔了怎么样?程大叔?程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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