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玺落泪无声,等他松开郑微年的时候,表情上已经收拾好了,只是看得出眼圈还是微微地发红。郑微年眼里盈着泪水仰面望他,看见程嘉玺对她淡淡地微笑,他开口,声音有些许沙哑:“阿年,终于轮到我们了。”
说着,他已经屈膝单腿跪了下去,从白大褂里掏出一只天鹅绒盒子,郑微年愣了愣,程嘉玺说:“我欠你的,虽然很俗,但是我想了想,我们还是走世俗的路线好了,我别的什么都不贪求,我只希望,未来不管在哪里,你和我在一起,和孩子们在一起,和小叔在一起。今后一帆风顺也好,吵吵闹闹也好,我们就做世间最平凡的夫妻,柴米油盐,平平淡淡,偶尔吵个小架调调情,要是真吵架也不要再来个什么远走高飞让我干着急。除非到哪一天我来带你浪迹天涯。”顿了顿,程嘉玺打开那只盒子,定定望向郑微年:“孩子他妈,嫁给我好不好?”
郑微年本来都已经泪流满面,看到盒子里的东西了以后愣了愣,然后红着脸笑了出来。天啊,这程嘉玺。。。。。。
只见那盒子里的戒指,竟然是一枚陶瓷戒指,本该镶钻的地方,还被安上了一颗每一块都颜色不同的陶瓷篮球。
程嘉玺见郑微年神色缓和,正了正神色说:“我知道当年那只篮球是你要送给徐颂的生日礼物,可是那却是我第一次确确实实用自己的力量替你做的事。那个时候什么都不懂,只想着要对你好,对那一次的印象也最深。从前我也嫉妒过徐颂,嫉妒他了解你那么多过去,害怕自己永远都赶不上他对你的了解,后来我想明白了,我们之间,原本隔着许许多多的人,那些人我都要感谢。前段时间我又动手做了一个篮球,放在指环上面,你要是嫌小,那我到时候再给你做一个大的。”
郑微年望着程嘉玺跪在那儿解说的傻样儿眼里还带着泪就一个劲地笑,唉呀妈呀,她终于找到一个程嘉玺足够被称得上傻的时刻了!她听见程嘉玺又问了一遍,这一次比刚才要大声一百遍,轰隆隆直吼到她心里去了:“孩子他妈,嫁给我吧!”
她只剩下点头的份儿,可惜今天程嘉玺铁了心要幼稚一把、浪漫到底,他扯着嗓子说:“请大声一点,我听不见啊!”
郑微年有点害羞,但这样的时刻,一生也只有一次啊,她鼓足了勇气,大声地喊回去:“好啊!我早就想嫁给你啦!”
程嘉玺志得意满地笑了,取了那陶瓷戒指缓缓套在她手指上,真的是一点一点,给了郑微年足够反悔的时间,郑微年笑着看着那只小小的篮球将自己套住,心下只觉得满满当当,幸福得无法言语。
忽然,走廊尽头爆发了一阵掌声和叫好声,郑微年吓了一跳,转头去看,发现那边其实挤了好多人,怎么回事儿?这么多人怎么刚才是怎么做到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的?难道刚才他们干的那些甜蜜又犯傻的事儿全都被看到了?
郑微年羞红了脸,真想一逃了之,可是刚有这个念头就被程嘉玺横着抱起来,她已经,本能地攀紧他的脖子。程嘉玺抱着她朝人群走去在一片好事儿的闪光灯中难得不皱眉头,还微笑着说:“我媳妇儿难追,我对她念念不忘二十多年,追了她十几年,她孩子都给我生了两个,这才答应嫁给我。”
人群中爆发出善意的笑声,郑微年羞得只想往程嘉玺怀里钻,程嘉玺颇有几分得意地望着她,仿佛在说:哈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这下你跑不掉了吧?郑微年被幼稚成这样的程大叔惊呆了,甚至忘了去剖析他那句话里的时间关系。
一一二 小本本
程大叔干了他人生中最张扬的一件事,果然心里有点不太适应,等到终于挤出人群的时候,郑微年听到程嘉玺十分明显地吁了一口气。
郑微年捶了他胸口一下,笑着说:“都说人不能干违背自己天性的事儿,今天一看,果然折寿啊!”
程嘉玺瞄她一眼,徐徐道:“娶不到老婆肯定更折寿。”
郑微年呵呵,举起手来来细细看那枚陶瓷戒指,才发现那篮球上每一个色块,竟分别刻着他们的姓名。她心中更暖,嘴上却不饶他:“喂程大叔,你不是说要过俗人的生活吗?我这人最俗,没有钻戒怎么行啊?”
程嘉玺愣了愣低下头来,看见她的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下便已明白她不过是揶揄揶揄自己。他抿唇而笑,只是俯下去吻她。
郑微年闭上了眼睛,伸出胳膊勾住了程嘉玺的脖颈,细细地回应他。
就让她在这世俗的幸福里沉溺下去吧。
囡囡手术成功扫去了所有人心头的阴霾,等到他们两人回到病房郑微年才发现,大家的脸上,不约而同都带着一种云开雨霁的轻松表情,就连原本呆在众人当中稍显尴尬与格格不入的程拥军和夏云华面上都和煦地笑着。
郑微年的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定住了,感觉到程嘉玺加重了握在她手上的力量。郑微年定了定神,转头对程嘉玺微微笑了笑,像是传递某种令人安心的力量一般。她明白他也正担心着她的担心,犹豫着她的犹豫。然而最难的一关都已经闯过,她还惧怕些什么呢?郑微年并没有松开程嘉玺的手,两人一同走上前去。众人们都围在病床前,已经从最开始围观沉睡中的囡囡的心情中走出来了,小声地讨论着别的事情,无外乎是关于术后的休养以及他们该做到的照顾的事宜,等到那两人走近了才发觉。
徐母颇为嗔怪地瞟了郑微年一眼。面上含笑地说:“哎,你这个当妈的,刚才怎么也不赶紧过来看你女儿一眼?跟你那相好儿跑哪儿去了?”
郑微年抿着嘴笑,回答:“这不来了嘛?有干妈在。我还操什么心?”
徐母愣了愣,噗嗤一声笑了:“你这丫头,给我做了女儿以后还真的不客气啊?亏得我们也宠你,连带着孩子们也宠,你说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好命呢?哎对了,刚才外面闹哄哄的是在干什么呢?你们不是刚回来吗?看见了没有啊?”
这个么。。。。。。她倒是真没看见。。。。。。全让别人看见了。。。。。。
郑微年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刚才的那些闹腾,全是站在这儿的两个人干出来的好事儿啊。要在医院这种要求安静的地方整出这么大动静还顺顺当当没人阻拦,也只有程嘉玺这人能做到啊。。。。。。
这算不算用了职务之便?
郑微年内心偷笑了一下,凑近床边仔细看了看囡囡的小脸。小丫头麻醉尚未醒来,身上还插着管子,本来就没嫩嫩的皮肤此刻也判断不出来是不是苍白,倒像是沉在一个香甜的梦里,就等着她唤她醒来。
郑微年的牵挂终于落下来。她直起身。已经换上了身为小辈的乖顺表情,她顿了顿,开口道:“这些天来,辛苦大家为我们做这么多事了,我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法子来回报大家,只能在这里先口头上表达一下感谢,谢谢干爸干妈。还有徐颂,这段日子多亏你们帮我照顾侃侃,解决了我大后方的难题,也给了我家庭的温暖,让我感到很安心,也才能够全身心投入到囡囡的照顾中去。也谢谢你啊学长。你从在国外开始就一直陪在我们母子三个人身边,给了我们很多帮助和依靠,没有你,现在的我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的,侃侃和囡囡的心态也可能不会这么开朗。”她顿了顿。目光转向了立在一边的程拥军和夏云华,抿了抿嘴唇,她轻轻开口:“也谢谢你们。。。。。。爸、妈。。。。。。”
听到她对他们的称谓,程拥军和夏云华的眼中一闪而过惊奇之色,都愣住了。只听见郑微年继续说道:“要是没有你们,囡囡她也没有办法得到这么好的治疗,这些日子你们费心了。。。。。。”
程嘉玺其实也被她的这一席话给说愣了,他原本还以为他的小媳妇儿还停留在过去别扭的那个阶段,所以一直不愿意她和自己的父母有太多的接触,免得她有抵触的情绪,而今看来,她其实比他想象的要调整得快得多。程嘉玺的目光慢慢柔和下来,对程拥军和夏云华说:“爸妈,我和阿年想过段时间把证领了,你们看呢?”
两个老人这才反应过来,夏云华有点激动,上前一步去牵起郑微年的手来,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好好好,这些年来我也是亏待了你,这一回你和阿玺把事儿给办了也让我们都安下心来,好姑娘,过去是妈妈不对,从今以后咱们好好过日子,别的事儿都别想了,啊?”
程拥军的脸色倒是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身对程嘉玺说道:“你这小子也真是,什么事儿都不跟我们说,高中谈女朋友了也一声不吭,大学和人家非法同居也一声不吭,现在要结婚了怎么才想起来要告诉我们?混小子,有你这么对自个儿媳妇儿的吗?”
这么一说,倒是把郑微年的脸给说红了,年少时候的那点破事儿被反出来说,她有点不好意思,半晌才抬起头来,悄悄地望了程嘉玺一眼。
程嘉玺笑着接收了来自他老婆的目光,对她的羞怯感到又好笑又怜惜,开口道:“她傻呀,从小脑子就不会想那么多,我说在一起吧她就说‘哦’,我说住一起吧她就说‘哦’,我说结婚吧她还是说‘哦’,她不怕被我算计,我算计起来当然也就省力许多了。”
望着他家小媳妇儿忽然变得惊奇的目光,程嘉玺乐得开怀,又开口道:“爸,我给你找的这个儿媳妇您还满意吧?”
程拥军终于微笑着点点头,转头望向郑微年,说道:“满意,满意!这个媳妇儿啊,又漂亮又大方,还能生,一下来了两个,最重要的是,能把我儿子迷成这样,肯定是个了不得的人。”
郑微年忽然有点明白程嘉玺那股子把人一口气噎死的说话本领是怎么练出来的了。。。。。。
程嘉玺在囡囡的手术结束后的第二天立马投入了新的工作,而囡囡在醒来以后的各种表现也十分良好。侃侃见妹妹终于醒过来,高兴得不行,天天围在病床边上转,终于一改从前故作老成的样子,对妹妹表现出十足的关爱来。
囡囡显然对此十分受用,天天指使她的小哥哥帮她倒水啦、削苹果啦、拿画笔啦,十足小公主范儿,看着侃侃一声也不抱怨地跑来跑去,她暗暗叹气:“这种机会她也不想要第二次了,这一回抓紧使用自己的权利吧!”
侃侃倒是一声怨言也没有,只是一天下来到底也还是累,一回到家就撑不住想睡觉,徐母把这个情况汇报给了郑微年以后,郑微年本来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做不到了,语重心长又委婉地告诉囡囡做得有点过头了,从此以后就减少了侃侃来医院的次数。囡囡估计也是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之后几天也消停了。
过了一段时间,所有的术后观察都已经结束,
囡囡终于出院了,所有人都高兴得不得了,几天里上门看望的人来往不断,也算是好好热闹了一把。只不过当爹的那位说到底还是喜静,过了头几天明显就让郑微年感觉到了他的浑身上下散发的迁就她的不情愿。之后几天访客明显少了,程嘉玺也终于从泡在医院里躲避地状态里解放了出来。每天急匆匆往家里赶,晚上陪儿子女儿玩一会儿,然后抱着老婆上床窝着。
那日子,过得叫一个舒心。
结婚证他们也抽了空去领了,那天天气很好,程嘉玺开着车,郑微年坐在副驾驶座上,两个小屁孩坐在后面,还夹了一只一脸茫然的小叔,那天民政局里人很多,但都是一双一对来的,向他们这样拖儿带女还牵条狗的实属少见,郑微年明显感觉到许多打量她的目光。
估计好多人都以为他们是复婚来的吧?她暗笑。
扭头望程嘉玺,他倒是很沉得住气,手里抓着狗绳,静静站在她身边。
哎。。。。。。这样的男人。。。。。。多数情况下还是严肃地像块木头。。。。。。
郑微年叹了几口气,接着就轮到了他们,该办的手续都办好,就要拍照了,而那张照片也是以极快的速度拍好的。郑微年很有点恍惚,曾经以为那么那么重要的时刻,原来也可能只是发生在一瞬间。没有什么庄重的配乐,周围甚至有点喧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却随着那轻微的“咔嚓”声狠狠地顿了一下。
她扭过头去看程嘉玺,发现他也正在望她,眼睛里的笑意是她熟悉的深厚而不外露。她的心忽然就安稳下来,想起他说做世俗的夫妻,是啊,还有什么比得过平凡的幸福?
一一三 有喜哎
晚上睡前程嘉玺忽然腻歪,抱着郑微年不放手,又在她里面放着,却不动。
郑微年忍得辛苦,终于退一步,开口问他:“你这是要干嘛?要杀要剐,来个痛快的成吗?”
程嘉玺的脑袋埋在她颈窝里,呼吸之间弄得郑微年痒痒的发起热意来,郑微年只听见他闷闷地“嗯”了一声,然后动了一下。
就一下。。。。。。然后又没有动静了。
郑微年的脸都红了,这大叔闷骚起来不是人!她又想起那天在办公室里上演的那一幕,愈发有点控制不住,最后狠狠推程嘉玺一把,说:“你说话啊,这样是准备把我给憋死吗?”
“憋死?”程嘉玺终于有反应了,眯着不大明亮的睡眼望她:“你用那里呼吸啊?”说着又往里塞了塞,他似乎很累,做这事儿的时候闭着眼睛闷笑。
到底男女有别,说起荤话来郑微年的段数是远远不及程嘉玺这种在闷骚界打拼多年的前辈的。她被程嘉玺一句话顶了回去,半天出不了声。她只觉得那个东西又变大了几分,涨得她难受,她有点生气,瞪程嘉玺:“你既然这么累,下面的东西怎么这么有活力,大半夜的来折腾我?这才领了证几天?你怎么都不心疼我了?”
程嘉玺愣了愣,睁开眼看她气鼓鼓的样子,把她捞过来吻她,细细地。
“好,疼你。。。。。。”
这一天晚上程嘉玺格外温柔,也没有捉弄很容易呼吸紊乱的郑微年,故意不给她。
郑微年被程嘉玺抱着去洗了澡,出来的时候已经昏昏欲睡。可是程嘉玺却好像从刚开始的睡衣浓厚之中挣脱出来,从衣柜里找出来郑微年的衣服给她穿上,又很快地自己也穿戴整齐。
郑微年看着他拿起了车钥匙,问:“你要出去啊?”
程嘉玺点点头:“嗯,我们要出门。”
郑微年有点摸不准他想干什么:“去哪儿啊?”
“走吧。去了就知道了。”程嘉玺却存心吊她胃口,不怎么多说。
半个小时后,半夜抛下熟睡的儿女的某对年轻父母来到某处。
晚风之中,郑微年望着那熟悉的大门风中凌乱。。。。。。
来这儿干嘛?她记得大约半年前的某个深夜。程嘉禾也是这样,一句话也不说就把她带来了这里。这两兄弟,倒真的是。。。。。。挺像的。
郑微年转头去看程嘉玺,发现他也正望着她,她没来由地心虚了一下,听见他说:“你还没有回来过吧?我们进去看看。”
这两兄弟看起来都是很有办法的人,程嘉玺也不知道和那门卫说了什么,很快就得到同意进了校门。这次可比上次晚得多了,那门卫竟然也同意放他们进去?郑微年略略疑惑,但还是一步一步跟在程嘉玺身后。走进学校深处去。
上回来,她心里害怕得紧。那个时候一切都还未知,她的沉寂多年的心情在见过他之后忽然就忽高忽低地沉浮起来。可现在不同多了。
程嘉玺一路上都牵着她的手。初夏,两人的手都暖暖的。郑微年仰头看,校园里的路灯还是老样子。发着昏昏的光,映亮了上头一小片枝枝桠桠。这里的树还是那么遮天蔽日,虽是深夜,却也能感知到这些老树遮蔽之下传来的深凉之意。
两人似乎都陷入了回忆之中,一路寂寂无语。
他们就这儿样牵着手,一路走过他们曾经走过的喷水池、停车库、教学楼。。。。。。后来程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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