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隙- 第51部分

由于妹妹的存在，侃侃其实很少会被抱起来，他本来性子就冷淡，又没见过程嘉玺几面，忽然被抱得这么高还真有点不习惯，他习惯性地皱起眉头，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么回看着程嘉玺。程嘉玺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亲儿子，和他小时候那会儿真的是一模一样，他有点懊悔自己怎么就生得那么一副冷淡的性子，你看，现在报应遭到自己的头上来了吧？自己的亲生儿子就这么对付自己了。程嘉玺想了想，终于想出了一个话题，问：“小伙子，百科全书还喜欢吗？”

侃侃愣了愣，眼神瞬间就变了，他张了张嘴，然后颤悠悠地开口道：“你就是程嘉玺？”

郑微年戳戳侃侃的胳膊：“哎哎哎。怎么说话的？礼貌呢？”

侃侃重新说了一遍：“你就是程嘉玺叔叔？”

程嘉玺满意地点点头，观察着这个小朋友的表情的变化。侃侃的表情忽然软下来，眼睛里开始往外冒星星：“叔叔。你已经把百科全书都看过一遍了吗？”

程嘉玺点头：“嗯，叔叔也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看的这本书。”

侃侃满脸佩服：“叔叔。我最喜欢看百科全书了，谢谢你送给我这本书，我一定会好好地看完它！”

程嘉玺伸手摸摸侃侃的脸：“好，喜欢看书是好的，以后别的书也要多看。”

侃侃点点头，想起了什么悄悄附到程嘉玺耳边去问：“叔叔，之前送妈妈回酒店。还帮妈妈找药膏的那个，是你对吧？”

程嘉玺愣了一下，才回想起来，那个时候他给郑微年去拿药膏。床上有翻身的声音，原来是这个小家伙醒了啊！竟然还按兵不动，把他老子都给骗过去了，这一点骗人的小功夫，倒是有几分遗传自他娘。程嘉玺趁机问道：“是啊。你看叔叔怎么样？”

侃侃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说：“还行，和我长挺像的，怎么，你想当我爸爸？”

程嘉玺乐了。小声问：“是啊，你感觉怎么样？”

侃侃打量了一下程嘉玺说：“长得可以，说出去别人也能信你是我爸爸，至于别的嘛还是得再看看，这个事情不能随便的。”

程嘉玺在心里暗骂一声：“这小子，抱着你的这位就是你亲爹！竟然还敢挑三拣四的。”可是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这孩子心里门儿清，虽然还不是真的都懂得很透彻，但小算盘却打得清清楚楚，这些年来他应该也是帮郑微年筛选掉了不少有力的潜在竞争者吧？想到这里程嘉玺又对侃侃心疼了几分，在侃侃脸上狠狠亲了一下，说：“那你可得好好看看叔叔，叔叔可不差的。”

侃侃被忽如其来的一吻给吓到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抚了抚脸，那眼角望了望郑微年，这可是除了妈妈以外第一个亲他的人啊，可惜郑微年一门心思都牵挂在前面的囡囡身上，生怕她一不小心摔一跤，侃侃的眼神被无情忽略了，他很有点自讨没趣，只好和这位叔叔展开男人之间的对话，他轻咳了一声，说：“那我问你，叔叔，你认识我妈妈多久了？”

程嘉玺仔细回想了一下，要说认识，其实他五岁就已经见到过她了，那个怎么算？见过、欺负过、玩耍过、拍过照、牵过手，这样算不算认识？可那个时候其实他并不知道郑微年的名字啊！程嘉玺最后还是决定不想那么多了，他语气肯定地说：“像你这么大就认识了。”

侃侃语塞，天哪，这个叔叔好厉害，像他这么大就把百科全书看过了，还能认识妈妈！侃侃深觉自己对那段遥远的历史没有什么话语权，闷了闷决定换一个话题：“那叔叔，你是干什么的？”

程嘉玺说：“我是一个医生。”

侃侃愣了愣：“医生？”

程嘉玺点头。

侃侃想了想：“那叔叔，我妹妹身体不好，你可以帮她治一治吗？”

程嘉玺想这个孩子心里装的事情可真多，可总体来说还是保留了属于孩子的那一份天真可爱的，他点点头：“当然了！叔叔就是治心脏的。”

侃侃疑惑地看向程嘉玺：“你怎么知道是心脏的问题？妈妈把这么多事情都告诉你？”

程嘉玺心中叫嚣：那是当然，我可是你们的亲爹，你们的事情她怎么可以不告诉我，面上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的笑容：“是啊，我和你妈妈，关系很好的，你妈妈一直很喜欢我的。”

侃侃扭过头去看妈妈，妈妈依旧没理会他的眼神，侃侃叹口气转过头来：“行吧，你们的事我也管不了多少，只要你把我妹妹的病治好，我也就喜欢你了。”

程嘉玺心里欢呼，这孩子勉为其难做出让步的样子十分可爱，程嘉玺想他应该是真的很爱很爱他的家人，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感到十分欣慰。

那一天四个人玩得十分开心，晚上程嘉玺带他们去吃了大餐，孩子们玩了一天，都有点狼吞虎咽的样子，郑微年看他们吃得香，心里也高兴，胃口自然也就好了。一顿饭吃得其乐融融。

酒足饭饱以后程嘉玺送郑微年回去，在单元楼下依依惜别。囡囡尤其不舍，抱着程嘉玺的脖子不肯放手，说：“叔叔，下次还能再见到你吗？”

程嘉玺被缩小版郑微年香香软软地抱着，心里波动的厉害，心里又在揣测这是不是还是处于外貌协会的初始阶段，心里又有些心灰意冷，他应道：“当然啦，你想让叔叔什么时候来？”

囡囡想了想，说：“明天晚上吧！明天晚上让妈妈给做大餐吃。”

程嘉玺想了想说：“行，那叔叔明天晚上来吃你妈妈做的大餐。”

好不容易才把树袋熊郑小端从程大叔身上扒下来，郑微年抱着囡囡，牵着侃侃往回走，囡囡还在说：“我喜欢这个叔叔，他长得帅，他养的狗狗也长得帅！”

郑微年好笑地拍拍她的背：“行了小花痴，你给你妈妈招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还在这里评价这个大麻烦有多好。”

这时候侃侃抬起头来问：“咦妈妈，你不喜欢叔叔吗？白天的时候叔叔说你可喜欢他了。”

郑微年愣了一愣，这个程嘉玺都跟小孩子说了些什么？她又不好反驳什么，只好说：“喜欢的。”

侃侃问：“那你为什么说叔叔是个大麻烦？”

郑微年想了想说：“你喜欢妹妹吧？可是有时候你还不是觉得妹妹很烦？”

侃侃恍然大悟般点点头，瞬间明白了过来，囡囡深受打击，终于闭上了喋喋不休的小嘴。

然而程嘉玺回家以后却接到了夏云华的电话，那头母亲的声音冷冷地：“今天怎么不在医院？”

程嘉玺回答：“请假了。”

夏云华的语气里有责怪：“今天芸安重新会医院上班了，你也不接接人家？”

程嘉玺说：“我今天有事，所以请了假，我又不知道她今天上班。”

“不知道？什么叫不知道？她是你的未婚妻，你不关心还要我来替你关心吗？”夏云华有点恼火，“你今天有多么重要的事情？”

程嘉玺有点不耐：“这你就不用管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成天问来问去的干什么？”

夏云华一点情面也不给：“你别以为可以瞒过我，你以为郑家的丫头回来了你们就有可能了吗？我告诉你不可能！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的是你，妈妈。”程嘉玺朗声打断，“是你变得不一样了，不是每个人最后都会变得唯利是图，不惜一切代价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不是所有的人和你想要追求的东西都是一样的！”

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没有了，过了几秒的寂静，夏云华的声音气急败坏地在那头响起：“你真是够了！这么多年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他家的女孩儿有那么好吗？怎么把你给弄成这样了？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吗？你到底看上她什么了？怎么这么多年还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还真是程拥军生出来的好儿子！”说着“啪”地挂断了电话。

程嘉玺被那近乎尖叫的声音刺得耳膜生疼，随后而来的沉默寂静倒像是给了他舒缓的空间，他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最后松开，他抬眼望向落地窗外，眼神晦暗，但却坚定。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第九十九章　突发

程嘉玺开始隐秘地增加自己出现在侃侃和囡囡面前的频率，郑微年的项目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成天在外面呆到很晚，程嘉玺尽量把工作排到白天，在那些好不容易空出来的晚上到郑微年家里去看孩子，即便如此，往往等他到了的时候孩子们都已经睡了，他就在床边看着他们一会儿，然后再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去工地接郑微年，把她送回来。有时候早，侃侃和囡囡还没有从徐颂家里面出来，一开始他在楼下等着，再后来就上楼去到徐颂家里，把侃侃和囡囡从徐颂家里接出来，徐颂以及他的父母在最初多半是惊讶的，可是后来也就渐渐明白了。徐颂在那段时间很有点低落的迹象，郑微年好一段时间都没能碰上他。但等到他真正地整理好心情再次出现的时候，却又是一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了。郑微年对他是有歉疚的，可是怎么办，歉疚换不来爱情。

那天晚上程嘉玺从工地接上郑微年的时候说：“这个周六带孩子们出去走走吧。”

郑微年点点头：“嗯，接他们回来以后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带他们出去玩了，估计这两个小家伙都憋得慌了。”

程嘉玺点点头：“那到时候你问问他们的意思，想去哪儿我们就去哪儿。”

“行吧。”

郑微年怎么也并没有想到侃侃和囡囡提出来的想要去的地方竟然是少年宫。

理由是在徐颂家吃饭的时候偶然从奶奶的嘴里听说妈妈小的时候在那里学过小提琴。

郑微年半是感动半是愧疚地应允了他们，等孩子们入睡以后给程嘉玺打了电话告诉他这个消息。

程嘉玺在电话那头笑了笑，然后说：“嗯，我也挺想去那里走走的。”

那里是他们两个缘分开始的地方。而现在，他们缘分的结晶要回到他们缘分开始的地方，甚至是在相仿的年纪，他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感到很温暖。

周六如期而至，程嘉玺开车到了郑微年家楼下。

郑微年领着侃侃和囡囡下了楼，远远看见程嘉玺打开了车后座的车门在等他们。车后座上并排安置好了两个儿童安全座椅，囡囡看见程嘉玺，就像小鸟一样欢快地飞过去，程嘉玺笑呵呵地早就做好了准备，弯下腰来一把稳稳地把囡囡托住，把她抱起来，在她的小脸上亲了一下，囡囡捂着脸颊咯咯地笑，又伸手过去搂住程嘉玺的脖子回吻一个，程嘉玺掂了掂囡囡。说：“来吧。小公主。请上马车。”

囡囡眨了眨眼睛，对这句话十分受用，把自己尚且肉乎乎的小手有模有样地交到程嘉玺手里，程嘉玺极绅士地轻轻握住囡囡手指的前半部分。将她“引”进“梦幻马车”，帮她扣好儿童安全座椅的安全带。转身的时候郑微年领着侃侃已经走到他身后，程嘉玺又是一弯腰，一把将侃侃捞起来，侃侃一惊，自然而然地皱眉，这大叔每次见到他第一个动作就是抱他，还要往空中抛那么一下，他依然有些习惯了。学会了在飞向空中的那一刹那适当地憋紧自己的小腹，免得一不留神尿这大叔一脸。但说实话他还是喜欢这样的接触的。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一向不喜欢和别人太过亲近的侃侃竟然慢慢对这样的举动生出一种依恋感来，即便他依然是皱着眉的，他是在心里憋着一股想要像囡囡那样在空中惊喜地尖叫出来的冲动。可是，侃侃倔头倔脑地思量着，那实在是太丢人了，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来的！

程嘉玺笑呵呵地把一脸严肃的侃侃抱在怀里，小家伙眼睛里面一闪而过的亮光他可没有错过，他拍拍侃侃的肩膀，用一种哥们儿般的语气说：“小伙子，好像重了啊！”

侃侃想了想：“最近吃饭比较好。”

程嘉玺抱着他绕过车子来到另一边，问：“怎么？奶奶做菜好吃？”

侃侃点头：“不过我运动比以前少了，吃得又多，估计这样所以胖了吧。”

程嘉玺问：“什么运动少了？”

侃侃说：“以前都是自己吃饭的，现在要别人喂。”

程嘉玺愣了愣，目光转向郑微年，郑微年笑了笑：“哦，孩子们不太会用筷子。”

程嘉玺皱了皱眉，弯腰把侃侃放进车里安置好，关上车门对郑微年说：“这个得教。”

郑微年看那如出一辙的严肃表情，呵呵笑道：“是他们不想学，说是还没有等到爸爸喂他们吃过饭，舍不得学会。”

程嘉玺愣了愣，心里仿佛被电击了一下，酥酥麻麻的感觉，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得没力气了，他默了默说：“也对，我还没有喂过孩子呢。”

郑微年拍拍程嘉玺的肩：“慢慢来，不用急的。”

程嘉玺替郑微年打开门，郑微年脚步稍微顿了顿，笑说：“你还真是绅士得十分彻底啊？”

程嘉玺也笑：“你们都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女人。”

郑微年忽然调皮地放低声音问：“那我和囡囡同时掉进水里，你先救谁？”

程嘉玺怔了一下，望着眼前这张恍若当年的脸，顶着这样一张年轻的脸，却在和自己的女儿吃醋，这什么妖精啊！程嘉玺心中默默叹了一口气，想了想问：“你带的女儿，一定也不会游泳吧？”

郑微年骄傲地摇摇头：“谁说的？囡囡从小就水性极佳，一见到水就想往里跳呢！”

程嘉玺想了想，压低声音：“该不会是抱错了吧？”

郑微年笑着打他：“不许乱说！”

程嘉玺笑呵呵捉住郑微年的手：“好啦！不乱说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几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到了少年宫，他们先是去了那幢已然有些老旧的音乐楼，郑微年凭着记忆找到那件小提琴教室，光亮的木质地板，还是吊扇，窗几明净，墙上挂着几架小提琴，勾起她的丝丝缕缕的回忆。程嘉玺也透过窗户往里看，想象着许多年前他的小阿年站在这里认认真真地学小提琴的样子。兜兜转转又去了程嘉玺曾经呆过的钢琴房，很巧，那里有小朋友正在练琴，一个小小的背影，在大大的钢琴前面显得更加瘦小，期间弹错了几个音，怎么重新来过都卡在那里，程嘉玺走过去，用熟练的指法给小男孩演示了一遍，小男孩再来了一遍，果然顺利通过，小男孩抬起眼来说谢谢叔叔，程嘉玺摇摇头说不谢，又轻轻走出来，对郑微年说：“还记得这首曲子吗？”

郑微年想了想：“不记得了。”

程嘉玺说：“给你的，你怎么会忘了呢，嗯？？”

郑微年回想了一下，有点不确定地问：“那次文艺汇演的时候？”

程嘉玺终于笑起来：“对了，果然是记得的。”

郑微年皱皱鼻子：“别说了，我不喜欢我的英文名字。”

程嘉玺摇摇头：“我喜欢，它只是貌似常见罢了，可是实际上叫它的人不多，至少我身边只有你一个。”

郑微年的脸红了红，伸手推了推程嘉玺：“孩子们都在呢。”

程嘉玺撇撇嘴，望向身边，看见两双全神贯注望向他们的目光，他叹了一口气，说：“行。”

侃侃和囡囡知趣地转身，迅速逃离现场，程嘉玺望着他们跑得飞快的背影，说：“跟上去吧，别迷路了。”

郑微年望过去：“也对，那边是小花园，小路绕来绕去的。”

两人加快脚步跟过去。

然而还是晚了，郑微年远远听见一声“噗通”声，心已经提上了半截，她几乎是用奔跑的速度冲过去的，程嘉玺跑得更快，到了看见侃侃站在鱼池边脸色苍白，指着水说：“妹妹妹妹。”

囡囡正在水里面挣扎，郑微年看见程嘉玺跪在池边伸出长长的手臂去够到了囡囡，将她拉向岸边，拽上岸，才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