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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岁。”她回答得飞快。
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程嘉玺自嘲地笑笑，他在期盼什么？期盼她怀的是他的孩子？她那样恨他，恨到把所有的过往一刀斩断六年都不曾回来，难道会生下他的孩子？
“程嘉玺，我现在过得很好，所以麻烦你，不要再来麻烦我了，可以吗？”她的声音传过来，还是那样的清亮，却已经在岁月的流逝中少了那种脆脆的感觉。
是啊，很多事都已经改变了。你站在原地等她回来，害怕如果走远了她会找不到你，怎么不想想她也在跟着时间向前走根本不曾想过要回来呢？
程嘉玺的眼睛终于彻底地暗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郑微年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对不起。”
郑微年看着他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门外走去，慢慢地，一如他刚才走到她面前那样，她看着他的脚后跟远去，心里也钝钝的痛。
何必呢，程嘉玺，你这么聪明的人，明知道结果还要来找我，难道还嫌伤得不够吗？非要这样逼我说狠话，非要这样你才肯死心吗？
“你。。。。。。真得。。。。。。等了六年吗？”她看着他瘦削的背，愣愣地问。
那背影僵了一下，脚步停住。程嘉玺慢慢地转过来：“是，我等了你六年。”他顿了顿，“六年，六年够不够今天换一个拥抱？”他疾步向她走来，不由分说将她强硬地塞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身体里面。
他抱得真得很用力，郑微年被抱得缺氧，脑海里恍恍惚惚浮现出高三那一年他对她表白时说过的话：“我的好，够不够，我们在一起？”
好相似的句式，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程嘉玺真的可以算得上是局促不安，心里很没底的样子，是不是他心里没底的时候，都要用这样强硬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不安？那么现在呢？他害怕吗？对于这样的一个结果，难道不应该六年前就已经明白就应当接受的吗？
郑微年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眼泪已经蓄在眼眶里了，她怔了怔，习惯性地将脑袋埋进程嘉玺的怀里，又是一愣，眼泪已经濡开在程嘉玺胸前的衣服上，湿湿的一片。
郑微年心里后悔，怎么又是这样，她怎么可以没有忍住。
然后程嘉玺伏在她颈边说，竟然带着哭腔：“阿年，就让我抱你这一次。。。。。。六年，我等你等得好辛苦，阿年，你难道就不想我吗？阿年，你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去和别人结婚。。。。。。他知道你的梦想吗，他知道你想住在什么样的房子里吗。。。。。。阿年，这些都是我的权力，你怎么可以。。。。。。不告诉我就给了别人。。。。。。阿年。。。。。。阿年。。。。。。”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阿年。。。。。。我好想你。。。。。。”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不知过了多久，程嘉玺放开她，已经恢复了他的表情，他转身，没有告别，慢慢地走出了郑微年的房间。
郑微年看着他带上门，没有回头。
我知道我欠你一个目送。
但是程嘉玺你知道吗，离开前应该说一些狠心的话才对，你这样。。。。。。真得很讨厌。
程嘉玺。。。。。。你真是一个讨厌的人。
第五十九章 好天气
那天晚上直到三点多郑微年还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程嘉玺的身影面容在眼前晃来晃去的，他那句哀求意味的“你难道就对我们没有一点眷恋吗”在耳边不断地回想。
我们。。。。。。我们。。。。。。
郑微年终于受不了地从床上坐起来，算了算时间法国这个时候大概才八点多，她的宝贝们还没有睡，她拨通了电话，焦心地等待电话被接起，嘟声不知持续了多久，电话才被接起。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微年？”
“嗯，侃侃和囡囡都乖吗”郑微年问。
男人说：“乖，两个小朋友已经在床上看书了，要和他们讲电话吗？”
“嗯，好啊，你让他们来接吧。”郑微年悬着的心终于缓缓落地，听见她的宝贝女儿在电话那头甜甜脆脆地叫她“妈妈”时，心里更是涌上一阵甜蜜来。
“妈妈，你去中国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囡囡问道。
“囡囡要乖啊，妈妈在中国工作，把工作忙完了就回来陪囡囡好吗？”郑微年温和地说。
囡囡却好像不高兴，嗲嗲的声音故意放低沉来：“可是囡囡很想妈妈啊，妈妈可不可以现在就回家？妈妈不亲囡囡，囡囡睡不着。。。。。。”
郑微年听着心酸，可又没有办法，刚想开口安慰，电话被儿子侃侃夺过去：“喂，妈妈，你不用担心我们的，你好好工作，造出漂亮的大公园来，下次把我们接回去玩，好不好？”
郑微年哑然失笑，她这个儿子很有点小大人的味道，还让她在这边好好工作。。。。。。“回去”。。。。。。又是这个词，他这么小，也明白这里才应该是他真正的家吗？
郑微年忍着心酸笑着回答：“嗯好，妈妈不在家，侃侃要帮忙照顾好妹妹，要听凌叔叔的话，知道了吗？”
侃侃一副可靠的样子应道：“知道了。”沉思了一下又说，“可是妈妈，今天凌叔叔煎鸡蛋的时候煎焦掉了三次，你真的。。。。。。要他来照顾我们？”
随即那边传来一声“哎呦”还有囡囡粉嫩嫩的小声，估计是侃侃因为说坏话而被揍了，郑微年笑起来，然后那边是熟悉的男声传来：“不好意思啊，我，不是太有经验。”
郑微年笑着说：“没事，谢谢你啊学长，能在这段时间帮我这么大的忙，真是麻烦你了”
“怎么会，你就放心在那边工作吧，我会照顾好他们两个小东西的。”
“你说谁是小东西。。。。。。”那边传来侃侃郁闷的声音。
郑微年听着发笑，对凌振说：“好了，就说到这儿吧，他们也该睡了，我挂电话了。”
“嗯，妈妈要挂电话了，你们来说晚安吧！”
“妈妈安安。。。。。。”两个小小嫩嫩的声音传过来，郑微年心里也软软地陷下去：“嗯，安安，好好睡觉哦。”
郑微年挂掉电话，沉默着看着手机出神，过了一会儿视线转投向窗外。
星光真好，那么亮，就像是。。。。。。
毕业旅行那天的夜晚，很美。
哎，本该不应有这么多回忆涌出来的，可是听见那两个小人儿的声音，心中不知怎的也松下来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心里也还只是个孩童，那么简单纯真，所以那么容易就能够感知到美好，其实那个时候多么幸福，看不见所有的丑陋，只活在爱自己的人为自己营造的美好世界里。
可是回不去了，她最终还是和千千万万的其他人一样，选择了跟随着洪流向前走去，慢慢尘封了住在心里的孩童，戴上了强硬冰冷的面具。我长大了，变得可怕了，所以程嘉玺，你不要再用那样一颗温热的心来靠近我了，我已经具备了伤害人的能力，可我，又不忍心一遍又一遍地伤害你。
毕竟。。。。。。你曾是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啊。
郑微年仰面躺倒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终于可以睡着了。
这一觉其实并不安稳，睡了五个多小时就又要起床，十点的那个会，其实是要和对方公司的法律顾问回个面。郑微年慢慢地洗漱好。在法国的这几年，一开始独自生活，后来有了孩子，其实她已经学会了麻利地生活，可是回到国内，或许是环境太过熟悉，以前那种慢悠悠的习惯又回来了，就当是回忆一下美好的少女时代吧！郑微年淡淡地涂了点唇膏，检查了一下文件，正好小范过来敲门，她就整理好开了门。
没想到开了门小范却是一脸抱歉的样子。
“郑工。。。。。。”她不好意思地说，“我有个不情之请，今天我有个大学同学会，我出国这么多年，想和同学见个面。。。。。。”
郑微年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小范感激地说着谢谢：“那就只好麻烦你自己去了，不好意思啊。”
郑微年摇摇头：“没事儿，好不容易回一次国，聚聚也是应该的。”
望着小范离开的背影，郑微年怔怔地出神。
是啊，回来了，该聚一聚才对啊。
不是每个人都像她一样是逃着离开的，所以还敢想念，还盼相聚。
郑微年深吸一口气，关上门走了出来。
天气很好，阳光很暖，天很蓝。郑微年又想起了昨晚的星光，是啊，早该想到今天会是这样令人心情舒畅的一天。
那家公司和她住的酒店不远，郑微年选择徒步走过去。街上人来人往，她怀里抱着文件，慢慢地走在熟悉又陌生的街道上。这里好像还是老样子，却又好像多了点什么。再穿过几条街就是少年宫，原本郑微年想要顺便去里面走一圈的，但无奈她在这里就要右转。有时间一定要去看看，那里有她童年时的回忆。
不一会儿她就找到了她要去的公司，那家园林设计公司是她大学时代想要进的公司，没想到现在倒成了合作对象，如果没有那么多兜兜转转，现在的她，会不会在这家公司里工作呢？这叫什么来着。。。。。。如愿以偿？
如愿以偿。。。。。。
郑微年仰起头来看阳光下的招牌，云腾园林设计。那烫金大字反射出刺目的阳光，惹得郑微年不由眯起眼来，依旧是无法直视，郑微年移开目光，不能再看。
如愿以偿，果然是这样难的一件事，即便是过去的梦想，现在却依然连直视都难以做到。
忽然她的视线被窗口一个挥舞手臂的身影吸引过去，好熟悉。。。。。。她眯起眼来看了看，竟然是章斯玉。郑微年愣了愣，惊喜之下也向她挥了挥手。那个法律顾问，该不会就是斯玉吧？这样想着，郑微年快步走进大楼里去，找了上去。
电梯门开了，郑微年就看见章斯玉难掩激动地笑着站在电梯门外。
“斯玉！”郑微年笑着走出去，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章斯玉笑呵呵地，却推开她：“别抱我，这几年死到哪里去了？现在闷声不响地回来，还敢来抱我？”
郑微年轻拍她一下肩：“好了好了，对不起嘛，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对了，在这儿怎么能遇上你啊？你该不会就是我要找的那个法律顾问吧？”
章斯玉笑：“不是啦，我只是替他把文件转交一下，你的法律顾问和我是一个事务所的，他比较牛，我只是跟着他在公司这边跑跑腿儿的，程律师今天有案件去忙了，抽不开身，就叫我来。我本来还烦呢，没想到能遇到你啊！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郑微年听着章斯玉真诚的语气，心中庆幸这么多年自己依然能有这样真心可爱的朋友，她看着章斯玉的眼睛：“这样吧，我们速战速决，然后一起出去逛逛好不好？”
章斯玉睁大眼，大笑着伸手过来拍拍郑微年：“果然是我的郑微年，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章第六十章 闲逛
两人沿着西湖边慢慢走着。要说六年里郑微年最想念的就属杭州的西湖了。以前住在杭州的时候不觉得，因为西湖就是那么生活的存在，已经习惯了她的美，反倒觉得没什么。可是离开了以后，才发现那是已经住在心底的景色，是怎么也无法忘记的。
其实章斯玉已经发觉了郑微年与六年前很不一样的安静。六年，她仿佛突然长大了许多，成熟了许多。
六年里，一定发生了许多事吧，从那样的一场不辞而别开始，章斯玉就开始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那样乐观好强的郑微年选择了逃离，竟然还逃离得这样彻底，一点线索也没有留下。
那个时候她去问徐颂，徐颂只说不知道，是不是在隐瞒她不知道，但看着他一副心情抑郁的表情也就不再往下问。至于程嘉玺，那之后也就慢慢疏远了，其实也没有多么亲近过，以前有交集也都是因为郑微年，现在郑微年走了，还有什么必要常常见到面吗？
章斯玉想要开口问问郑微年，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六年，可以发生好多事，而郑微年在这六年里面竟然有了这样大的变化，她经历的那些事情，多半是不太好的事吧？如果她想说，一定会主动告诉我，如果不想说，也不能逼她说什么。
两人走了一会儿，郑微年提议去湖滨银泰逛逛。两人兴致高昂，毕竟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与闺蜜携手逛街了，有种回到过去的感觉。
两人试了很多衣服，也买了一大堆，然后他们经过一个童装店。
郑微年停下脚步。
章斯玉也跟着停住，她顺着郑微年的目光看去，看见那个标志以后，笑着拍拍郑微年说：“看什么？以后有了小朋友，我这个当干妈的，一定会送你好多这些东西。”
郑微年的目光闪了闪，然后她缓缓开口：“斯玉。。。。。。其实我已经有孩子了。”
章斯玉还在拍郑微年的手堪堪僵在半空中。
半晌，她不可置信地开口：“什么？”
郑微年歉意地笑：“不好意思，发生太多的事了，我没办法一下子全都讲给你听，你就陪我进去逛逛吧，你这个当干妈的陪我这个亲妈给小孩子买点东西，怎么样？”
章斯玉费了半天劲终于确定郑微年是认真的，她跟着郑微年往童装店里走去，脑子里却像是一团浆糊怎么也想不明白。
她知道郑微年和程嘉玺肯定是分手的，可是，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而且程嘉玺后来也一直保持着冰清玉洁的作风，她以为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反正事情一定是有转机的，毕竟他们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郑微年那么爱程嘉玺，怎么会突然就消失不见？
可是现在呢？郑微年回来了，他们的同学圈子里都说时候到了，这两个人终于要到一块儿去了，谁知道郑微年却是以母亲的身份回来的，还那么有模有样的给小孩买衣服！
郑微年拿了好几件衣服去结账。
章斯玉跟在一旁看了几眼，奇怪地问：“是儿子还是女儿啊？怎么又买裙子又买夹克的？”
郑微年忙着掏钱：“一男一女。”
章斯玉又愣了。
“微年。。。。。。”章斯玉觉得自己一秒间沧桑了不少，“你。。。。。。”问到一半又卡在那里不说下去了。
郑微年静静地笑了一下：“龙凤胎，哥哥叫郑冶，小名侃侃，妹妹叫郑端，小名囡囡。去法国一年就生下他们两个了，那个时候的生活。。。。。。真是一团乱。。。。。。”说着郑微年无声而笑，仿佛回忆起了那段每天像打仗一样的生活。
“姓郑啊。。。。。。”章斯玉小声地说，她不知道怎么问，难道直接问孩子他爸是不是程嘉玺？既然她说到法国一年就生下来的，那孩子的爸爸是程嘉玺的可能性就有百分之五十。
百分之五十？
章斯玉又觉得实际可能性会更低一些，因为如果是程嘉玺的孩子，之前他们感情那么好，为什么要不声不响跑到国外去生下来自己养大？
章斯玉看着郑微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郑微年说：“不然你希望他姓什么？”章斯玉没了主意，郑微年又说：“你知道那个学长吧，凌振，我在法国遇上他，原来后来他去法国留学了，我在法国，他一直都有帮助我，所以后来我的生活慢慢步上正轨很大程度上也是他的功劳。”
“这些年，你一定很辛苦吧？”章斯玉问。
郑微年垂了一下头，静默一会儿，然后云淡风轻地笑起来：“都已经过来了，况且，我总不能永远被保护，永远长不大吧？”
“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小朋友们，要不然我这干妈当得也太便宜你了吧。。。。。。”
郑微年笑：“他们现在在法国，过一段时间，等这边的工作告一段落的时候，我把他们接来，到时候一定叫他们喊你干妈。”
章斯玉笑着说好，忽然手机响起来，郑微年示意她接电话，只见章斯玉表情忽然灰暗下来，然后挂掉电话，一脸苦闷地说：“微年，事务所有事要我赶紧回去，看来要下次再出来玩了。”
郑微年说：“没关系，你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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