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争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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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争之世-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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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年间让丈夫的财产以倍数增加,成碧故意示弱的情形下表现出来的经营能力犹能受到艾夫人重视,其本领便可见一斑了。
    斗垮了艾氏夫人、丈夫也身故以后,成碧夫人便专心经营商业,如今已成鲁国首富,富可敌国。当时富商大贾牟取暴利,手段有三,一是舟车并用,辗转异域,利用空间差异赚取暴利。由于路途遥远,所运送地都是珍奇古玩,或高档生活用品;第二种就是藉着资本雄厚,屯积居奇,将粮食、牲畜、丝漆等一类利润本不高的生活必需品屯积起来,天灾人祸的时候再运去灾区出售,利用时间差异以获取暴利;第三种就是借贷了,借贷自然离不了高利贷。
    这些经营手段正是成碧夫人最主要的三个经营方面。然而除此之外,还有一项可获暴利地买卖,那就是煮盐售盐。那个时代售盐获利是极其巨大的,其利润甚至在经营珠宝之上,如果独家经营三年,那利润的确是一笔无法想象的巨大财富,有此原因,庆忌夫人对能否夺得竞渡胜利怎会不放在心上?
    她问过了收购米粮牲畜的事,便道:“成秀,你马上去替我办一件事。往城外庆忌军中送些东西,嗯……,送牛十头、猪二十头、羊二十头,再送绢、葛、缟等三车,以作飨军之用。”
    成秀一呆,问道:“庆忌?是从吴国来的庆忌公子吗?我们和他并无什么瓜葛,为何要送他礼物?”成碧夫人淡淡一笑道:“庆忌是我季孙家的贵客,我以礼物馈赠我家客人,还需要什么理由吗?”
    成秀不明姐姐用意,只好点头答应,成碧看着弟弟离去,微舒懒腰,媚目中泛起一片得意地神采:“今日送你肥牛肥羊,来日要你做我耕牛座马。吴国第一勇士么,呵呵,若有他为我效力,此赛还怕不能拔个头筹?”
    成碧夫人含颦嫣然,浅浅而笑。令人绮念丛生地妩媚脸蛋上露出一丝自矜的甜美笑意。
    这日傍晚,庆忌与公子们唱着春秋版《打靶归来》自田猎场回来,刚刚回到府中,阳虎便到了。阳虎踌躇满志。面有喜色。庆忌练了一天地车战,腹中正觉饥饿,忙把他迎进厅中就坐,命人摆上酒肉,与他对坐畅饮进食,持箸笑问道:“虎兄今日神采飞扬,可是有什么喜事,是不是季孙大人已有决定?”
    阳虎嗨道:“我家主公。休提休提,要他决定一件大事,谈何容易?不瞒你说,我家主公这些日子并没闲着。不断召见各位大夫议事,商议援兵助你,可恨叔孙、孟孙不断阻挠,那些大夫们深知无论是同意还是反对。都不免要得罪一方,是以推诿扯皮,乱出主意,到现在也没个定论。说到这儿,他又安慰道:“不过公子不必过于忧急,借兵助一人伐一国,本是极慎重的事。本来就不是仓促可以决定地。再说,就算主公决意出兵。此时也不是时候,我正在联络各方,为公子铲平阻力,公子只管放心宽住,多多交结士流公子,说不定会有奇效。”
    庆忌知道,各国的兵将都是临战募兵,平时都是农夫,如今这个季节正是农忙的时候,因此各国此时少有大动干戈,进行较大战争的,即便此时季孙意如答应下来,以鲁国的复杂情形,夜长梦多,说不定会出什么事情,现在暂且拖延,努力争取对自己更好地形势,其实也有道理,便欣然一笑,说道:“虎兄说的是,那么虎兄为了何事这般喜悦,莫非……新聘了什么绝色佳人?”
    阳虎哈哈大笑,挟起一片卤肉大嚼,开心地摆手道:“嗳,女人嘛,就象这芥茉,不过是一味作料罢了,蘸上一点,味道更香,不蘸嘛,嗯……也没啥两样。我阳虎不好此道,只不过偶尔寻欢,调剂一下罢了。”
    说到这儿,他忽地扬起眼睛,似笑非笑地道:“公子,我听说……昨日成碧夫人往你的军营里送了些牛羊布匹,可有此事?”
    庆忌颔首道:“正是。”
    阳虎嘿嘿一笑:“这事儿……可不是我家主公的意思,你可收下了吗?”
    庆忌笑道:“管她什么理由,我是来者不拒,让我地兵将吃的饱饱的,战场上才能为我拼死效力。”
    阳虎挤挤眼睛,摸着胡子诡笑道:“成碧夫人为何送你厚礼,莫非是听说了公子夜御六女的丰功伟绩,一时动了春心,想要打你主意?”
    阳虎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番,越看越笑:“嗯,我看行,公子这般人品相貌,啧啧啧,任哪个女子见了,不想和一口水把你吞了下去。”
    庆忌听了啼笑皆非,他还真不知道阳虎也爱开玩笑,只好尴尬地道:“虎兄说笑了,成碧夫人乃季氏门下孀居的妇人,再则身份高贵,怎可……怎可拿来取笑?”
    阳虎不屑地道:“啊呸!公子一世英雄,怎么也学人家惺惺作态?男欢女爱,只要两情相悦,有谁管得了?孀居的妇人若要嫁人,若要寻个相好,乃是自家之事,主公怎么会管这么无聊的事情?”
    说到这儿他嘿嘿一笑,故态复萌道:“不过……成碧夫人真是一代尤物呢,便连我这素来不好女色的人见了她那妖娆姿态,都要怦然心动,公子……”
    说到这儿他忽省起自己身份,男女之情固然谈之无妨,但是上下尊卑却是有别地,忙呛了一声,端起杯来,一脸正气地说道:“大凡天之所命尤物也,不妖其身,必妖于其人。咱们不谈女人,不谈女人。”
    庆忌哈哈大笑道:“虎兄也相信女人是祸水吗?”
    阳虎侧着头,说道:“女人是祸水?嗯,不错,祸水,来来来,不谈祸水,喝酒喝酒。”
    庆忌见他忐忑,不好再捉弄他,笑嘻嘻地应酬了这杯酒,笑道:“虎兄,你还没说今日有何喜事呢?”
    提起此事,阳虎脸上重现喜色,笑道:“公子不知,执政大人欲重建稷祠,由我主持修建、供神、塑身,并祭祀等一应大礼,呵呵,我家主公如此信任,阳虎岂能不喜?”
    庆忌听了也替他高兴,忙举杯道:“不错,果是一件喜事,来,庆忌也敬一杯,为虎兄道贺。”
    阳虎哈哈大笑,连道不敢不敢,却也举杯,喜气洋洋地干了。
    庆忌干了这杯酒,把杯子一放,心中忽然咯噔一下,隐隐有种不妙的念头,仔细想了想,却没摸着头脑,不知这奇怪的感觉从何而来。
    阳虎见他神气古怪,抹抹嘴巴上的酒渍问道:“公子为何这般神气?”
    庆忌想不出缘由,便一笑道:“哦,没甚么,咱们喝……哎呀,不对,不妥,此事大不妥!” 



第072章 软刀子杀人

           阳虎紧张地道:“什么不妥,哪里不妥?”
    庆忌连忙摆手,蹙起眉头凝神细想,阳虎见了便把嘴巴闭起,扶膝瞪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了什么。
    其实阳虎一说,庆忌便该想起来了,因为那时候建筑是一件大事,而建祭神、祭祖的祠堂或者筑城,更是一件极其神圣庄严的事情,其政治意义非常重大,有幸能主持修建这种重要建筑的人,首要第一条就是德高望重,身份尊荣,最好是当世之圣贤,这才容易与天神取得沟通。
    正因其意义非凡,所以能有资格承建这种神圣建筑的人,等于在政治上、在官场上拥有了极高的权威,受到了大众的认可。吴国的伍子胥以相国之尊亲自跑去监工筑城,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他在那儿,无人威望更甚于他,这种光荣的事必须得由他去担纲。虽说城池规划、建筑都有具体的人去做,但是必须由他来牵头。否则建什么稷祠,不过做一包工头而已,阳虎又岂会这般高兴?
    然而也正因为神祠庄严无比的文化特性,因此使一家奴去主持这样重要的事情,便有些形同儿戏,等若授人话柄了。这样的事一旦被有心人利用,尤其是在鲁国这种特别重视周礼,以礼制为国之根本的国家,就无异于一场政治灾难了。
    庆忌知道这种礼制的严格要求,又比别人多了几千年的见识,知道历史上不知多少人曾用类似的方法给政治对手下套,上墙抽梯,把对手置于火上烤,终成众矢之的的事例,所以才能非常敏锐地感觉到其中的阴谋。换了旁人,无论是季孙意如,还是阳虎。都不可能想的这么审慎,公山不狃出这诡计,本就是以有心算无心,只是他没想到阳虎会向庆忌炫耀,而这个庆忌又看过太多宫廷戏。以致功败垂成。
    庆忌越想越觉不妥,如今阳虎是他最大的助力,可万万不容有失,不过他又怕是自己多疑,所以沉吟半晌,才郑重问道:“虎兄,建造稷祠这件事。是执政大人自己属意于兄,还是有人提议?”
    阳虎本是极乖觉地人,立即听出话外之音,面色顿转凝重,忙问道:“有甚么问题?”
    不待庆忌回答,他又答道:“稷祠上个月被春雷引燃了大火,付之一炬,本来就要重修的,因着公子的事,朝中争执不下。这件事便暂且搁下了。因为借兵伐吴的事如今胶着不见结果,暂时被搁置下来,莫大夫便向执政大人提起尽快重建稷祠。据我所知,执政大人接了莫大夫的奏呈后,询问府中家臣霍开、冼一平,二人向执政大人举荐……”
    说到这儿。他地脸色已变的十分难看。他和公山不狃、仲梁怀同为季氏门下权势最大的三位家臣,都有自己的府院和一众手下,平时并不在季府中听命当差,季孙意如身边还有些亲近的家臣。这霍开、冼一平便是其中两个。
    阳虎得了这差使之后,也曾私下问过自己在季孙意如面前布下的眼线,知道是霍开、洗一平的举荐,这两人因直属于季孙意如,不是三大家臣地属下,但是平素一向与公山不狃、仲梁怀走的较近。阳虎听说是他们举荐,又想不出其中有何对自己不利的方面。还以为他们是眼见公山不狃与仲梁怀失势。有意向自己买好,所以当时还颇有些自得。此时他当然知道其中必有诡计,这两个人只怕是抱着坑害自己的念头了,只是虽然这么想,他还是不明白对方的阴谋所在。
    庆忌见他脸色,也知道举荐他的人恐怕和他并非一路人,这样看来,自己的猜测就确有依据了。于是庆忌把自己了解的祀建礼制详详细细说了一遍,阳虎对这些繁褥礼节一窍不通,听他解说半晌方恍然大悟,不禁倒吸一口冷气:明刀明枪的对手他并不怕,哪知道要去建座祠堂,那堂皇礼教竟也暗含如此的玄机、偌大地杀机。
    庆忌说完又道:“虎兄,此事可大可小,罪名可轻可重,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大可造以声势,直指执政大人。如今叔孙、孟孙两家与大人不合,就算不是出于他们的主意,他们也是会加以利用的。当然,仅凭这么一件事,绝对扳不倒执政大人,可是虎兄做为执行者,那时候……”
    阳虎已一脸阴霾,沉声接道:“那时候,不消执政大人开口,我阳虎为主分忧,也得自请贬斥,最好的结局,也就是回到我家主公的封邑去,做一门子护院,从此不得踏入曲阜半步。”
    庆忌不语,阳虎是何等样人,内中利害,只消一点他就明白,完全不必自己渲染,以他的机智,此刻怕是早已想通了前因后果,连谁是幕后害他地人都知道了。庆忌沉静地看着他问道:“虎兄既知其中阴谋,现在有何打算?”
    阳虎把浓眉一挑,咬着牙道:“当然不会遂了他们的意,我这便去见主公,就说自己身份……低贱,不配承担建祠大礼,请主公另觅良才。”
    说到这儿,阳虎脸上横肉一阵扭曲,要知此人自尊心极重,最不愿提起自己卑贱的出身,现在要他亲口说出来,心中已是恨极了那使计的人。
    庆忌摇头道:“不妥,此等礼制,季孙大人又岂会不知道?他听人举荐,使虎兄督建稷祠,一是出于对虎兄地信任,相信虎兄能不负所托,尽快尽好地建成稷祠;另一方面,也是季孙大人完全没有想到有人别有居心,存心欲陷虎兄于不义。”
    说到这儿,他冷笑一声道:“这种事,原本就是他娘的猪臊泡,想吹大便大,想吹小便小,如果没有人存心起刺生事,建了也就建了,根本不会惹起什么风浪。所以季孙大人既想不到,又自矜以他的权柄地位。不会有人挑战他的权威,这才欣然令虎兄去做这件事。你若这么回覆季孙大人,季孙大人问起,那时你如何说?直说有人要害你吗?证据何在?到那时徒然让季孙大人知道有人与你不和,哪有半点好处?”
    阳虎脸上的神情郑重起来。肃然拱手道:“公子说的是,以公子之见,阳虎该当如何?”
    庆忌侧着头望天想想,似笑非笑地道:“非常简单,将计就计,顺水推舟。”
    阳虎忙道:“愿闻其详。”
    庆忌道:“虎兄可去见季孙大人,说出心中所虑。然后请季孙大人择一素有贤名、德高望重的公卿大夫为建祠正使,虎兄可为其佐助,具体事情当然还是虎兄去做,可是上面供着这么一尊神,任他明刀暗箭,再无人能伤得了虎兄分毫。稷祠建成,虎兄可分一半功,同时可得季孙大人欢心,而且可以不着痕迹地消弥这一祸患。至于那施计使谋地阴人么……”
    庆忌挽袖提壶,往杯中斟酒。淡淡地道:“相信以虎兄地本领,自有办法慢慢消遣于他。”
    阳虎闻言大喜,拍案叫绝道:“好!好一招顺水推舟,此计甚妙,就依公子所言。公子,阳虎这便回去了。”
    庆忌知道此事不马上办好。阳虎便无心饮酒,便也起身相送,行至门口,庆忌说道:“虎兄。庆忌还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说。”
    阳虎慨然道:“庆忌公子,蒙你称一声兄长,虎本不敢当,不过阳虎身份虽然卑微,这一颗心却绝不卑贱,公子待我以至诚。阳虎岂能不知?再如何不中听地话。我知道公子是为我好,阳虎又不是不知好歹地人。又岂会因此发怒?公子但说无妨。”
    庆忌点点头,说道:“虎兄,你出身寒微,从最低贱处做起,一步步走到今天,虽非公卿,位比公卿,虽非公卿,权逾公卿,这固然是虎兄才智卓绝,方有今日成就,但是也因此引来许多人的妒恨构陷。
    若是寻常的阴谋诡计,以虎兄的机智权变,料能应付,唯有这高高在上地贵族礼制,繁褥高深,纵阅尽书卷,怕也不能记的完全,再说虎兄哪有时间把洋洋洒洒的周礼大全记的完整?而且以虎兄今日的地位权势,需要你亲力亲为的事越来越少,需要你居中决断、运筹帷幄的大事越来越多。
    所以……虎兄应该多寻几个博学之士相助,以这次助庆忌伐吴地事来说,庆忌也知道,一直是虎兄鼎力相助,并为之奔走、联络各方,虎兄身边若有几个智囊,相信能把这些事安排的更加井井有条。虎兄若想把这位子坐得稳定,更是必须得找几个聪颖的脑袋一齐想你之所想,而不是你一人劳碌奔波,疲于奔命。”
    阳虎定了定神,虽然心中有事,但是这番话他是真的听进去了,而且想及自己成了这事实上的鲁国宰相之后,的确做事每多吃力,庆忌所言的确不假。便拱了拱手,感激地道:“公子良言,阳虎谨记在心。”
    阳虎匆匆赶出门去,上了马车吩咐道:“马上去季氏府邸。”
    马车哗哗疾驰而去,阳虎往椅背上一靠,气愤、焦虑,还有一种深深的屈辱感,一齐涌上了心头。被人嫉恨谗构,他可以不在乎,明枪暗箭,他可以不在乎,唯独这出身,这低贱的出身,是他永远无法克服的软肋,天知道,奉家主之命建一座祠堂,都可以因为这身份而险些葬送了他。那深埋在心底里地痛,再一次被剥了出来,腐蚀着他的自尊。
    庆忌说的是对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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