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栖悦想,如果人都有一个爱好,九炎落的爱好确实是打仗,并不是说九炎落心里不健康喜欢大型血腥游戏,而是他的确酷爱于此,她曾在朝夕宫看到过各种高仿真的作战布兵基地,当面有大周国和大周周围十多个国度的地形图。
不过,现在也许还不完善。
“留你自己在宫里朕不放心。”九炎落抱着章栖悦,非常舍不得,可又不放心让别人攻白国。
虽然九炎落点了聂弓凯,聂弓凯是百分百他的人,但九炎落还是不放心,怕白国狗急跳墙,说了不该说的。
章栖悦靠在九炎落怀里笑,让九炎落放心,自己会照顾自己。
九炎落心里感激不已,因为除了这件事,栖悦过节的时候为在国庵寺的母亲送了丰厚的节礼还派了两位女医官长年驻守在母亲身边。
另外还特意跟方丈说,准母亲不再受清规,为母亲在国庵寺后山,寻了块地,建造了简易屋舍,说是简易也相当不俗,抵得上普通三品官员的院落。
九炎落心中的宽慰不知怎么言说,就是觉得悦儿真好,能拥有她是他一辈子的福气,他怎么能让人轻易破坏了!所以白国之战他势在必得,必须要把知情的杀完,他才算放心。
九炎落在太医再三保证娘娘无大碍后,九炎落亲自带兵出征,权阁老与忠王爷统领国务,一文一武,貌似哪个都与皇上有仇,可皇上就这么扔下整个燕京城和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走了。
全周国三品以上官员无人不佩服皇上的‘洒脱’,他就不怕死在战场上,大好河山换了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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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大的自信,才敢放任不稳定因素,亲征战场!
众臣在感慨之余,也不得不佩服皇上的气魄,如果皇上再得胜归来,这大周朝再不是门阀并起的天下,将是帝王一人的王国。
帝王亲征后,燕京的富贵圈子仿佛多了你争我夺的暗潮汹涌,诰命夫人们显出了三六九等,被皇上委以重任的自然一样高贵,新起之秀的夫人也登上贵族的舞台,展露自己的锋芒。
相比于官夫人的热烈,真正的贵人们因为皇上的离去瞬间安静下来,琼玉殿内大门紧闭,冷华宫也少了拍门声。
国庵寺传来消息,圣母病体康复,人已经好了很多。
章栖悦安静的在后宫养胎,渐渐复苏的春季蓬勃盎然,一片祥和中,栖悦偶然会去外面走走,听听清雅的小曲,一晃也是一天。
对不掌实权的章栖悦而言,这样的日子称不上炫目,即便前殿因为国家大事吵的不可开交,也不会想到找贤妃娘娘主持公道,她只是皇上的嫔妾,不参与政务朝事。
日子一天天安静地过去,细数着九炎落的来信,栖悦提笔回复,絮絮叨叨地说着宫里的变化,什么河柳发芽了,御花园里的暖炉撤了,梅花终于开败,在一场始料未及的春雨后,嫩绿快速抽芽,已经有了叶子的雏形。
写完后将纸张熏染,封入虎皮袋中,交给他留下的一等功,不久后总能收到回信,回信更加无趣,说的是边关的菜色多么难吃,天上的月亮缺的厉害,他的马昨天踩了马粪,让它雄伟的身姿减半,等等没有实质性的闲事。
可就是这么无聊的事,每次都能把虎皮袋撑得满满的,似乎永远写不够一样。
时光如梭,赵夫人进了三次宫看望女子后,外面终于绿树成荫,河麦随风舞浪,冰川奔涌,周朝过半领土一片盎然生机。
章栖悦身体越发笨重,已经不太愿意出门,每天吃了饭在室内走动一二,便是躺着养胎,防止孩子早落。
章栖悦最近有些悲春伤秋,不知为什么看到桌子上多出来的新笋也会想到生命的不易,却这么被她吃了,外面飞过一群鸟雀,也不觉得它们吵了,禁止侍卫把它们打落,让它们自行飞走。
章栖悦最喜欢坐在窗前的躺椅上看外面的风云变化,只是几个睁眼闭眼间已经草木葳蕤,鸟语花香。
每每这个时候,章栖悦都会抚着肚子,觉得对不住自己女儿,一直坎坎坷坷的,想不到重过一世还是不容易,还是更加不容易。
章栖悦不禁为女儿叹气,无奈的拍拍她希望她坚强一些,然后便会吩咐尚衣房做很多小公主的衣裙,就是看着也会安心三分。
春雨快速结束进入雷雨的夏天,章栖悦已经很少写信,就是写身体也支持不了她长久劳累。
于是,便成了,九炎落大段大段的问候,章栖悦只是寥寥数笔,笔快轻快宠溺,九炎落说的声情并茂,并不为她的‘懒惰’抱怨,只是愧疚她身体不适,他却不在身边。
可为了长久的安心九炎落觉得这样的分离在所难免,杀死九炎落想杀死的人并不容易,最起码大周军队要深入白国一半领土才会遇到白国战神反击。
九炎落不曾操之过急,稳步前移,战战不留余地。
章栖典因赫赫战功再次高升;唐炙亦表现不俗,西飞绝也开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年轻一辈在战场在飞速成长陨落,欢喜、愁苦也无法阻止九炎落要灭了曾经与他交易的人的决心。
……
章栖悦再一次想去储君殿逛逛时,才发现后宫与朝堂被割成了两半,由一等功把守,禁止任何人进出后宫。
章栖悦见状,自然不会用自己的特权要求强行出去,她喜欢呆在安全的地方,闲适的生活,竟然九炎落不准人出入,自然是为了她好,她怎么能上赶着跑出去给人机会。
于是章栖悦更加懒散了,往日还会警觉起触角试探周围的环境,在得知苍蝇都飞不进来后,章栖悦彻底安逸了,在整座后宫她是安全的,接下来她要放心待产,没事休息。
不为争斗费脑子、不因女子脏了手,章栖悦迄今为止对自己是满意的,除了权太后,她还没对谁动过手,烦人的人,已经该消失的消失该出去的出去。
章栖悦从不否认骨子里她是骄傲的,她极其不屑对没必要出手的人出手,以前偏偏什么阿猫阿狗都往身边蹦,弄的她烦不胜烦,不得不下手。
现在这样很好,什么人就该与什么档次的对手争锋,她只要安静的生活就好。
没什么追求的章栖悦就是这样想的,以后教育教育自己女儿,陪着九炎落听听戏,或许将来九炎落有了懂事的宠妃,彼此坐下来面和心不合地聊聊天。
她会努力守着自己的地位,等儿女长大,母兄安逸,待子女成婚后,带着孩子来看看她,有了委屈她帮着撑腰,这样就很好。
……
在夏天的阵雨频繁浇灌下,章栖悦稳稳妥妥的怀孕七个月,太医说问题不大,可以多走动一些,少吃一点,防止皇子过大,生产有风险。
章栖悦在一排宫女太监的拥簇下出来晒太阳,从朝露宫出来到御花园一路上看不出昨夜下雨的痕迹。
章栖悦边走边倾听婉婷撇脚的笑话,嘴上很给面子的挂着笑意。
弄巧小心的搀扶着主子,尽管太医一再保证没事,弄巧还是很担心,看着娘娘走走就要休息一段时间不禁暗骂太医庸才,这就叫娘娘身体很好要多活动吗?简直医术不精。
弄巧扶着娘娘走进娘娘听戏时常呆的小亭子里,里面软榻水果已经摆放整齐,轻纱随风飞舞,带着御花园内的淡淡清香:“娘娘,我们进去歇歇。”
章栖悦确实有些累了,拿手帕擦擦鼻子上的汗渍,在弄巧的搀扶下迈上台阶。
婉婷已经跑远,不一会捧了一支七彩的花束过来,人还没走进已经叽叽喳喳的兴奋道:“娘娘,您看,中间那朵牡丹有三种颜色?娘娘,是不是很漂亮!”
婉婷献宝似得把花束靠近主子,却不让主子触碰。
章栖悦也没有要接的意思,顺着花嬷嬷塞在背后的腰枕靠在椅背上,看了一眼,惊疑了一声:“的确漂亮。”
牡丹的上层呈粉色,中间是深粉,最下层近乎于红,虽然不甚明显,但这样多彩的花朵聚在单色的花束中便衬托得卓尔不群,尤其彩色花本身的颜色变化还很好看,更是显得别有风姿。
章栖悦见婉婷难得喜欢,身边的人都凑趣的看着,都夸好看。
章栖悦便笑道:“花嬷嬷,去打听打听培育出这朵奇花的花匠是谁,带过来让大家看看,本宫有赏。”
婉婷闻言立即道:“多谢娘娘,娘娘洪福齐天,小皇子聪慧康健。”
章栖悦忍不住一笑:“死丫头,以为是赏你呢,这么高兴。”
婉婷无不得意的道:“回娘娘的话,娘娘不是赏奴婢胜似赏奴婢,是奴婢摘的花让娘娘喜欢,奴婢与有荣焉。”
章栖悦见她们笑的开心,心情也莫名好,闲适地喝口温水,嗅着满园的花香,更是觉得身体通畅,身心愉快。
不一会,两位身穿灰色园艺服的小太监被带进来。
两个年轻的太监似乎没见过什么贵人,恭敬地跪在地上努力缩减自己的存在感:“奴才参见贤妃娘娘,娘娘万福金安。”
章栖悦素手滑着杯盖,目光温和的向下看了一眼,声音尽量柔和不吓到他们:“起来回话吧,就是你们种出了三色牡丹?”种出三色的人多了去了,只是难色颜色有如此好看的。
其中胆子稍微大的人闻言,恭敬地再次叩首:“回娘娘的话,是奴才们的师父多年潜心研究才有了今天的三色牡丹,只是可怜师父没等到牡丹开花,上个月过世了。”
花嬷嬷立即覆在贤妃耳边说了老花匠因为年纪大了,撑不过去才去了。
章栖悦颔首,能种出三色牡丹,想必是宫中园艺林里一把好手,如果碰到甚喜牡丹的国主,必是得宠的园艺大太监,可惜周朝三代未出过对牡丹上心的国主,后宫中即便有喜欢牡丹的,也不敢尝尝说起,免得惹当时的权皇后不悦。
章栖悦亦不怎么喜欢牡丹,或者说她所有的花都喜欢但都不是非哪株不可:“既然是你们的师父,你们又呵护这种三色牡丹开花,想来手艺不俗,弄巧,勘赏。”
弄巧立即从腰里的荷包中掏出一把金鱼,笑容灿烂的走下去:“难得贤妃娘娘看中,都拿着拿着,以后好好种牡丹,争取种出七色的让贤妃娘娘高兴,呵呵。”
“谢贤妃娘娘恩典,谢弄巧姑娘,奴才等定不负贤妃娘娘赏赐,再接再厉,种出七色牡丹。”
章栖悦噗嗤一声笑了:“弄巧你当是种地,还好好种,小心本宫把你种地上,看看你会不会长成七色的娇花。”
弄巧闻言立即跺跺脚不依了:“娘娘忍心把奴婢种起来,没了奴婢娘娘去哪里喝好水品好曲,娘娘才舍不得把奴婢种下去。”
婉婷赶紧道:“娘娘,您把弄巧姐种地上吧,以后奴婢给娘娘端茶倒水,保证比弄巧姐做的更好。”
“好你个小蹄子,竟然想着爬到我头上,看姐姐以后怎么收拾你。”
章栖悦笑的更开心了,难得婉婷打趣弄巧,以前都是弄巧把婉婷吃的死死的,婉婷这个闷葫芦这一年多来到是越来越开朗了,栖悦由衷的欣慰,心情自然就好。
愉悦的笑声轻轻碰响。
惊扰了下面跪着人的思绪,谁也没人注意的空隙,有一个穿着灰色太监服的少年悄悄提起头看向众人拥簇的女子,然后吓的急忙叩首,浑身颤抖。
过了很久,少年发现没人注意,才悄悄松口气,但已经听不到刚才清灵的笑声,只有丫鬟们互相打趣的声音。
少年脑海里不禁浮现刚才的惊鸿一瞥,深深震撼了他的心神,她眉目如画浅笑若叶,比他静心呵护的牡丹还要好看。
少年不敢多想,甚至不敢再想,脑海中只留下一片七彩的海雾,住下一位翩然的仙女,他却不敢推开浓雾看个清楚。
弄巧最先发现贤妃娘娘不对劲,刚才还笑语晏晏的娘娘,现在脸色苍白,手紧紧抓着座下的椅臂。
弄巧吓的一呆,急忙冲过去:“娘娘,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快!快去请太医。”
眼尖的宫女已经提裙快跑,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宫规,真的是飞速快跑。
花嬷嬷等人也慌了神,急忙让人抬撵,送娘娘回宫,心里急的团团转,这可怎么了得!怎么了得!万一娘娘有个三长两短,她们有几个脑袋被砍。
片刻功夫,刚才欢声笑语的御花园,此刻空寂一片,除了得了一把金鱼依然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的两位太监,周围空荡荡的安静,仿佛刚才的景象只是南柯一梦。
如果不是手里握着金灿灿的小鱼,两人甚至不敢相信他们真的见到了传说中的贤妃娘娘。
“娘娘似乎……身体有恙……”年龄较长胡仓看眼小师弟明庭。
明庭微愕,急忙从远眺的视线中回神:“好像是……”不知怎么样了?听说娘娘这胎怀的不稳定,希望她吉人自有天相,想到刚才的惊鸿一瞥,明庭垂下头,心里不知怎么了,握着一把小金鱼觉得手心发热。
胡仓看眼紧张的小师弟,安抚道:“好了,别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咱们现在也是见过主子的人了,以后在御花园里也是独一份,好好干,争取种出七色牡丹,让娘娘高兴。”
明庭猛然抬起头,使劲点,他并不是多好看的人,相比伺候主子要求的唇红齿白他都没有,他只是还算五官整齐,眉目能看,所以被分配到御花园,就算被主子遇到也不至于吓到主子。
明庭本来对种花不感兴趣,他擅长种地,三岁就跟着爹下地了,爹走后,他一人种地,收成可好了。
只是后来家里需要银子,他被娘送进宫,进宫后,宫里人问他有什么特长喜好,他说种地,被当时的师父看中,进了御花园。
不过以后他一定好好种牡丹,一定种出七色牡丹让贤妃娘娘看,明庭瞬间觉得生活了有了追求,十七年的生涯中,觉得五年的御花园所学如此珍贵,值得耐心潜学。
朝露宫内。
章栖悦渐渐的抓着胸口,脸色苍白,直冒冷汗,她总觉得呼吸困难,仿佛窒息般有人掐着她的脖子,狰狞的对着她笑。
又好似有一张憨厚的笑脸,为她偷来一碗饭,塞进她手里看着她狼吞虎咽。
画面快速一转,憨厚的脸,变的面色通红,不断地亲吻她,粗糙的双手颤抖地问她可以吗?
她看着他为她寻来的各种食物,几年不曾梳洗过容颜,散发着古怪味道的身体,不耐烦地点头,就想紧紧的拴住他,让他只照顾她,不理冷华里那些企图攀上他的人。
章栖悦觉得画面越来越清晰,明庭的吻越来越炽热,那个从刷粪坑做起的太监的手带着灼热的侵略性抚过她每一层除九炎落外不曾被人碰过的肌肤!
只要那双手稍微用力,厚重的薄茧都会刺伤她的皮肤,留下一道痕迹。明庭懊恼的抱着她道歉,丝毫没有冷华宫大太监的冷漠高傲,也没有训斥人时的严肃,像只努力讨好她的大狗,唯恐她不开心。
章栖悦压抑着心里的羞愤,痛苦的让自己不要想,不要想!都过去了,还没有发生过!她现在是九炎落的宠妃,是九炎落捧在手心上的人,九炎落不会再把她扔进冷宫,不会让她供人践踏,不会生不如死!
可脑海里的画面反而越加清晰,她曾经卑微地乞怜,痛苦地低头,努力讨好明庭的疯癫冲入她的大脑,让她痛苦的缩卷着,与脑中傻笑癫狂的形象斗争,与明庭紧追其后怕她掉入湖里的脸争抢!
章栖悦想把他挤出去,那样仿佛就没人知道她为了生存,利用让她骄傲的皮囊做过什么!
“娘娘!娘娘!您松手,不能再抓了!娘娘!——呜呜——娘娘,您别吓弄巧……”
谁再哭?
胡太医开了药:“快!掰开娘娘的手!把窗户打开,让娘娘透透气。”然后快速拿出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