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搂过李老太肩膀，笑呵呵说：“还是春兰晓得心疼我，怕我摔沟里伤了。”
“别没个正经，我那是心疼牛也不心疼你。”李老头笑骂。
“用不着歇，看着那匣子，我精神头就好着呢。得早些去还了，要不然我这心里就不踏实。”李老头末了又添了句，“要是等我赚大钱了，也给你买珍珠。给你镶金丁香上，羡慕死旁老太婆。”
“就你这么大年纪，还赚大钱。我还是指望孙子孙女赚了银子来孝敬我好。”李老太才不信李老头能给她赚到镶珍珠金丁香。就他这么个瘦老头子，去码头给人扛货都没人要。
“戏文里不是常唱，有志不年高嘛。我怎么就赚不了大钱了啊，等我赚了大钱定要给你添一套足金头面。”李老头开始忖李老头这老婆子穿金戴银模样。
“你啥时候还去看戏了啊！”
“不是当年和你好时候一块去看嘛，要不咱们再挑个日子一起去看戏。”
聊着聊着，天就亮起来了。厨房里传来了声音，是赵氏和吴氏忙着做早饭呢。煮粥煮粥，烙饼烙饼。
李老头吃了早饭后，才拿了个背篓，将匣子放进去，往上头搭了件蓑衣。昨儿个他就是这些把匣子带回来，现如今也这样把匣子带回去。
“仔细着点，别让人偷了去。”李老太挨近李老头耳边嘱咐。
“晓得了，你个聒噪老婆子。”李老头将牛套进车绳里，固定好了牛车才将那小背篓放牛车上。
“我不放心，我还是跟着你走一遭吧。”李老太回屋取了几个烙好饼子，就坐上了李老头牛车。
“也成。”有李老太看着，也不怕那些爱贪便宜村人将匣子顺了去。等送了孙子们去上工，再找裴老板还了匣子，他还能与李老太一同去看戏。
李老太坐李老头边上，牢牢地抱着背篓。倒也顺顺利利地到了镇上。
这是李老太头一趟进太福楼，也是忍不住四处张望着。瞧着那装炒鸡子盘子都比李家拿来待客白瓷碗好上几分，李老太忍不住咋舌，难怪那东家能有钱买这么多颗眼珠子大小珍珠。
问过王掌柜，李老头才晓得裴老板夫妇今儿个一早就乘船回杭城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王掌柜也说不上来。
“李伯啊，你家鸡子什么时候能送来，王大厨催紧。还有啊，昨儿个又有许多客气点名要买颂意蜜枣了，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啊。”王掌柜回答完了李老头问题，也问了李老头几句话。
“今儿个颂意来了。”李老头摆了个笑脸给王掌柜。
“我们家鸡子不是前几日才送来嘛，就用完了？”李老太如今是家中养鸡负责人，这跟她有关事，她还是想了解一下。
“可不是嘛，你家鸡子昨儿个就用完了。这还是王大厨只给雅间贵人做，这才省着用。你们可得多养着鸡，抓紧生鸡子。”王掌柜认真地说道，雅间里客人嘴叼得紧，换了普通鸡子子冻，他们一尝就尝出来了。
这鸡生鸡子哪是说抓紧就能抓紧，若是这鸡还听她话，这李家不就赚翻了嘛。李老太肚里说道，嘴上却是应了声“哎”
老两口哪有心情看戏，只好又带着匣子回到了李家。
那匣子又被摆到房里桌上，李老太忧心地看了它一眼，“老头子，这可咋办？”
“能咋办？藏起来先。”李老头抽死了口旱烟，心头有些烦闷，这不是自个该拿钱就是留自个手上也觉着心慌。
也只能这么着了，李老太把那匣子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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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炸粪缸
“啊，死小子，别再朝我扔炮仗了。”红豆再次被脚边炸响声给惊到。
“呕咯呕咯呕咯。”裴子望飞地吐了吐舌头，朝远处飞跑去，还一边朝红豆嚷嚷：“来追我啊，来追我啊！”
“鬼才要追你。”红豆骂了一句就蹲下来查看裤腿，这条棉裤可是赵氏做。要是给炸出个洞来，她得揍扁裴子望那个小子不可。
另一边，裴子朔跟个球似滚了过来。本来人就生得胖，这李老太有大方地给他做了件特厚实特暖和棉袄，这下就胖了。
胖嘛也就算了，偏还整日缠着她要好吃。红豆被这兄弟俩搞得一个头两个大，拔腿就往房里走去，眼不见为净。
裴子朔哪会这么容易放过她，跟她后边一个劲地打转。
“红豆妹妹，给我做点好吃呗。”
“红豆妹妹，做点简单也行。”
“红豆妹妹，做那个前几日吃烤馒头就好了。”
馒头馒头馒头，都长得像馒头了还吃吃吃！这小子还真不笨。晓得要吃烤馒头，他怎么不说要吃蒸馒头啊。
烤馒头除了做出个馒头来，还要熬糖浆，还要烤，煎。哪有他嘴皮子动动说得简单，感情他说得简单是吃起来简单啊。
再几个红豆妹妹下来，红豆就有些不耐了。一头钻进厨房，窝灶膛前烧火，冬天烧火可是惬意事了，还能烤烤火，身上就热乎乎起来了。
“红豆妹妹，要不你给煨几个番薯好了。”裴子朔锲而不舍地跟到了厨房，眯起一双小眼讨好道。
才不能给他惯出个好吃性子来，红豆懒洋洋地烤着火，就是不理他。
“子朔啊，你刚才说想吃什么来着啊。大娘给你做。”赵氏厨房里烧午晌饭，自是晓得裴子朔又哄着红豆做吃食了。
“大娘，就是烤馒头。焦黄，底下还有一圈煎脆了糖汁那个。”裴子朔朝赵氏比划着。
得，她娘又要把这小胖子给惯起来。红豆心里翻了个白眼。
果然。赵氏同裴子朔好脾气地说着，“不就是那烤馒头嘛，大娘也能做。等吃了午晌饭，大娘就给你做，现先出去玩会儿，饭很就好了。”
“谢谢大娘。”裴子朔得了赵氏允诺，自然就乐呵呵地去找他弟弟玩去了。顺便告诉他下午有烤馒头吃了。
“娘，你再给他惯起来他都要胖成猪了。”裴子朔出去后，红豆愤愤不平地说道。
“你这丫头咋说话呢，什么猪啊猪。那白白胖胖多有福气啊，看着就讨喜。”赵氏一边择菜一边应着红豆话。她生了三个小子，个个都随了李高，都瘦得跟甘蔗似。哪有裴子朔这般圆润可爱，一看就讨她欢心。再说他们这是来做客，养得胖些了再回去。可不是能说明他们李家过得不错嘛！
“今天再烙些土豆饼吧，子望那孩子爱吃。看那孩子瘦得，得多养些肉出来才行。”赵氏又自顾自地说了句。裴子望只比红豆小了几个月，可是矮了大半个头呢，也得把他养得壮壮才行。
红豆恨铁不成钢地看了赵氏一眼，就把这俩兄弟给惯起来吧。人裴子朔后娘把他养肥里养，可自个娘是把两个都往肥里养，这都什么事儿啊。
尤其是红豆觉着自个儿家中地位受到了威胁。往日，她可是搁赵氏心尖尖上。如今，赵氏心尖尖上换人住了。
李老太也是，花钱跟流水似。鱼啊肉啊，不要钱似往家里运。还给裴家兄弟每人做了两身棉袄，都是买上好棉花。
李老头和李高做着木活空档还会给他们做几把木剑，或者是小弹弓这些小玩意儿。
家里小子们也很乐意同他们一块儿玩。家里所有人也都爱听一些台州府事，杭城事，这点红豆也不例外。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裴家兄弟这里住很乐。这段时日，裴子望也不念叨着让他老爹来接他了。裴子朔是吃得欢实，压根儿不想回。
这都过年了，裴之锦怎么还不来把他儿子们接走。红豆烦恼着，这点上，又无人同她有共同语言，她只好暗自心里忖忖。
“大娘，不好…不好了。子望被一个很凶女人给抓起来了，你们去救他。”才出去没一会儿，裴子朔又跟一个球似滚了进来。只是这回速度惊人，难不成真出了什么大事儿？
又是撵了哪家鸡？还是点了哪家稻草垛子？这些坏事裴子望可是一件都没少做。红豆心里头不屑，这回肯定又干了什么浑事儿。
出事是裴子望，李家就差不多出动了半个家人。红豆也跟着去了，不是去撑场子。而是去看热闹。好裴子望惹到她时候，狠狠地笑话他一番。
这回不是追鸡撵狗事，而是他把人家蓄粪大缸给炸了。炸得人家院子里满地都是大粪，臭不可闻很。
偏偏这户人家又是同李家人交恶周家，那站院子里双手叉腰骂得厉害就是金丫娘。
“狗娘养畜牲王八蛋龟儿子们，炸我家粪缸。看老娘怎么收拾你们这帮小兔崽子。”自家地头，金丫娘骂得就狠了，连带人家家里人都骂上了。
有几个小子爹娘也早早赶来了，这金丫娘骂个不停让他们好好说话机会都没有。见这女人这张臭嘴都骂到自个儿身上了，面色都不怎么好看。
“周大友你个狗娘养畜牲王八蛋龟儿子，这事你也有份。还不让你娘住嘴。”有个被骂气了小子朝着周大友就把他娘骂他们全还给了他。
金丫娘怎么能容许别个她眼皮底下这么骂她宝贝儿子，当下就戳着那还嘴小子额头骂，“我们大友想炸那就炸了，好歹是我们自家东西。你们又是哪根葱，还敢骂我们大友。
直把那小子额头戳出个红印子，金丫娘才罢手。幸好那小子爹娘不，否则不晓得要怎么心疼呢。
“是周大友让我们炸。”裴子望小声说道。
“是周大友让我们炸。”
“是周大友让我们炸。”
余下小子们纷纷应和，竟是一声比一声响亮。
金丫娘没好气地瞧了眼自家那个被大粪溅了一身儿子，他怎么就这么笨呢，还带人来炸自家粪缸。
当然这话可不能人前说，要不然还怎么让这些小子们爹娘掏银子出了赔。
金丫娘把裴子望从小子堆里揪了出来，她可是耳尖很，就是这小子带头说。
“你个破玩意儿哪来？爹娘叫来了没。”金丫娘想去拧裴子望耳朵，被他头一偏给闪过去了。
等她再次伸出手拧时候，李家人来了。
“周家媳妇，你给我放开你那臭爪子。弄坏了我孙子这件棉袄，你给我赔个十两银子。”李老太瞧见金丫娘揪着裴子望衣领，跟提小鸡似。就忍不住气血翻涌，又有干一架冲动。
金丫娘或是被十两银子惊到了，或是被李老太前次打人彪悍吓着了。倒是缩回了揪裴子望衣领手，改为拽着他胳膊，怕他跑了去。
“真臭啊。”红豆捏着鼻子抱怨，瞧着地上那成片溅出大粪，还有那碎成几瓣缸。隐隐就猜到了：这帮坏小子把人家家里粪缸给炸了。还有几个小子身上被大粪溅到了，臭很。特别是周大友，头发上都沾着黄黄大粪。真是造孽啊。
“姓李，这是你家人啊。这事咱们没完。”金丫娘骂是不敢骂了，口气还是很硬。
“说吧，给多少钱这事才能完了啊。”李老太轻蔑地看了金丫娘一眼，装着那么气。还不是为了多得几个钱。
这么好说话？金丫娘疑惑地打量了李老太一眼，难不成这老婆子转性了。狮子大开口一向就是金丫娘强项，她故作亏大了模样说，“就十两银子吧。”
“哟，你家粪缸里装得是金子吧。”李老太刺了她一句，本还想着小子炸了这粪缸理亏来着，赔她几个钱也是该，谁晓得这臭女人就死性不改。
“就是，一口大缸顶多五十文钱。”小子爹娘中有人出声附和。
金丫娘又习惯性地双手插腰，“就只许你家棉袄值十两银子，不许我家粪缸值十两银子啊。”
裴子望趁着金丫娘松手那会儿就溜回了李家阵营，红豆仔细看了他身上没沾上大粪才容许他站自个边上。
“你个臭小子给我回来，没赔银子，谁都不准走。留了银子才准走。”金丫娘生怕他们跑了就门边杵着。
有个好脾气妇人说：“十两银子太多了，你得给个合理价。”
“那一两银子。”一下子降了九两，金丫娘还是很心疼。
“顶多八十文。”缸五十文，清理粪三十文。有个男人厚道地多算给她钱。
八十文，太少了。金丫娘e了摇头，“少一百文。”
一百文就一百文吧，算上周大友一共十个小子，摊到每户身上也就十文钱事。到场都开始往外掏钱。
“你们家得多赔五十文，炮仗可是他带来。”金丫娘指着李家人就说，她也是借机报复上次挨得打。
”你怎么不说你儿子我们炸，他还用了我两个炮仗呢。炮仗钱还没跟你算呢。”裴子望身处李家营地，觉着安全很，回起嘴来也是利索紧。周大友也是笨，扔了两个炮仗，反应又慢，活该被溅了一身大粪。
李老太本来掏出了钱，手正准备往金丫娘跟前递，听了她这话动作也就顿住了。直接把十枚铜板扔进了落满大粪地上。
金丫娘楞神功夫，李老太一把推开了她，带着李家人大部队扬长而去。
有几户同周家关系不好，也有样学样，把钱扔进粪堆里就带着自家小子走了。也有把钱塞到金丫娘手里。
“你们钱还没给够啊，我说是每户一百文啊。”金丫娘冲着远去人嚷嚷。
谁还理会她异想天开啊，院子里几个爹娘没来小子也趁乱跑了。金丫娘瞧着粪堆里铜板发愁了，是捡还是不捡呢。那可是钱啊，可是又沾满了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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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坏了心的老三夫妇
“爹，娘，儿子回来了。”李这声哀号可谓是情真意切。看着李家大屋里熟悉一草一木，他心中柔软地方被触动了。这感觉就像小时去亲戚家住了一段时日后，再回到自个家中那种高兴劲儿。
他旁边林氏紧紧拉着小禾手，心中也有一番说不出滋味。
“老头子，我怎么好像听到老三喊‘爹娘’。”李老太从床上翻坐了起来。
李老头正坐床沿上穿衣，斜了她一眼，“你还没睡醒吧，再睡会儿再睡会儿。反正媳妇做着饭呢，你也清闲些。”说着，把李老太按回床上。
“去去去。”李老太拍开李老头手，笑骂，“我是那等懒货嘛，家里鸡可都等着我去喂食呢。开春了还得再抓两头猪来养着。”
“行，小河村勤老婆子。”李老头穿好了衣裳就准备去吃早饭，李老太也抓过衣裳往身上套。
“爹娘，三弟他们回来了，院子里候着呢。”是李高过来传话，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李怕拖累分家出去事他从赵氏口中听得个明明白白。若说对栽赃给他李兴是恨，那对这个小兄弟就是失望，彻底失望。因此，对李回来这事他并不怎么上心，传完话就走了。
“老头子，我没听错，真是老三回来了。”李老太声音里透着说不出欣喜，她就怕李也跟一些村人一般，死外边，回不来了。
“回来就好。”李老头口气淡淡，他这当爹其实心里头也开心着。
这三兄弟中，要数李跟着他时间长了。屁点大时候就拿着小锄头跟着他去下地，那时候多懂事啊。可这人啊，大了心就变了…
一整好衣服李老太就出了房门，那老三以前纵然有错，那也是她身上掉下来肉。当初她就该拦着他们去逃荒，实是被他们当时作为给气得不想管了。等气过去了，又有些后悔。幸好他们活着回来了。
李老太从来没觉得从自个屋到院子里路有那么长过。她迫不及待地想晓得老三有没有黑有没有瘦，他可是从未吃过这么大苦头呢。
出乎李老太意料，李不仅没有黑没有瘦，反而白了胖了。双颊还透着粉色，一看就晓得日子过得不错。
“娘。”
“儿啊。”
这么一出跟折子戏似场面，声音之响亮，语气之悲怆，着实惊醒了不少还睡梦中李家人。
母子俩说是抱头痛哭也不为过，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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