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十两。”方一勺笑眯眯道。
“嘶……”掌柜的急得抓耳挠腮,觉得方一勺没算错,但是又觉得自己亏了,“这个么……”
“相公,给银子,我们定下了,要一只团花彩凤镯。”方一勺笑道。
沈勇也让方一勺搞糊涂了,本来打算花四十两银子买一个呢,没想到还省下十五两。
“少奶奶。”掌柜的赶紧摆手,“我……我算错了!”
“怎么?”方一勺问他,“哪里错了?”
“哦……”掌柜的赶紧道,“算错啦!这龙凤镯子,凤凰雕工要十五两,那百花图案,一半的百花也要八两呢。”
“这样啊。”方一勺点点头,道,“那行啊,我不要凤凰了,要那条龙,五两,再要另外一半的百花,二两!总共十八两,团花金龙镯。”
“我……”掌柜的好险咬到自己的舌头。
沈勇在一旁已经忍不住了,笑了起来。
掌柜的最后道,“那个……龙也是十五两,另一半的百花也是十两啊。”
“哦,”方一勺点头,道,“那好啊,你那龙凤镯子除去龙和凤的做工三十两,那也就是说,金子十两,百花镯子也去掉刀工,留下的金镯子还是十两,纯金的镯子是二十两,我花四十两,买你这三个金镯子,不要雕工,你给我打个大的,实在富贵镯。”
“呵……”掌柜的抽了一口冷气,好险没厥过去。
半晌,掌柜的受不住了,摇摇头道,“我的少奶奶,您也太能还价钱了。”
方一勺看了看掌柜的,问,“掌柜的,爽快些呀,三种法子,你挑哪种卖?”
……
“唉,挑哪个我都得赔本儿啊。”掌柜的叹气,道,“上次那金钗啊,我是卖贵了些,这样吧,您也别折腾我了,三十两银子,我给您个好东西。”说玩,掌柜的转身到了里间,拿出一个黑色的檀木匣子来。
匣子打开……就见里头有一只金灿灿的雕花镯子……花样虽然不是很繁复,但是看起来极其名贵精致。也是梅花图案,和方一勺头上那只金钗正好凑成一套,又贵气,又大方。
方一勺一眼就喜欢上了。
“怎么样少奶奶?”掌柜的笑,“三十两,这可是我赔本的价钱了,加上您头上那支钗,总共五十两,一个铜板我都没多挣您!”
方一勺有些犹豫,三十两呢。
“买了。”沈勇看着那镯子就喜欢,伸手拿起来,拉起方一勺的手,捋起袖子给她戴上,满意地点头。
方一勺胳膊白,戴了这一枚金镯子,煞是好看,富贵又雅致,说不出的合适。
沈勇爽快地掏银子,掌柜的称了银子后,还要找三两,方一勺却道,“掌柜的……你这梅花图案的金饰,都是配套的呀?”
“对啊!”掌柜的笑着点头。
“那……有耳坠子没?”
“有!”掌柜的道,“正好还有一对耳坠子,边说,边拿了出来。方一勺美滋滋地接过来看了看,道,“这样吧,三两银子别找了,送这对坠子给我吧。”
“呵……”掌柜的又一口冷气抽回去,道,“这不行啊少奶奶,这一对耳坠子十两呢……”
方一勺瞄了他一眼,将手上的镯子拿下来,又将头上的钗拿下来,道,“那我要四十两,买你那三个镯子不要雕工,这钗你也退掉,我拿二十两手工费找工匠重新打一套新的去,我还省十两呢,说不定还能多个戒指。”
沈勇就看到掌柜的嘴角直抽。
……
最后,两人从金铺出来的时候,方一勺头上戴了梅花金钗,手上有梅花镯,耳垂上挂着梅花耳坠,还给沈勇要了一个碧玉貔貅的腰饰,总共只花了三十两。
掌柜的哭丧着脸送两人出来,心里琢磨……这丫头以后了不得啊,这要是干买卖谁能算得过她?!
喜滋滋的方一勺挽着沈勇去买了食材回府衙……到了府门口,却看见围了好些人,都仰着脸看墙上的皇榜。
“怎么了这是?”方一勺问。
沈勇皱眉,“估计是出事儿了,寻人或者悬赏捉拿犯人。”
方一勺也凑个上去看了看,就见一排有好几张皇榜,她离得远看不到上面的字,却见榜上的画像,竟然都是小孩子。
“出什么事了?”方一勺问一个看热闹的老汉。
“唉……作孽啊,最近东巷府开始丢孩子了!”
“丢孩子?”方一勺皱眉,“多大的孩子啊?”
“六七岁、十来岁的都有。”老汉摇摇头,道,“前前后后不到三个月,已经丢了五六个了,这不,衙门找呢。”
“娘子,进去吧。”沈勇拉了拉方一勺,边往里走边低声道,“前两天听沈杰说了,据说周边好几个州城都有丢孩子的,这案子都惊动宫里了。”
方一勺跟着沈勇进屋,两人先去书房见沈一博。
沈一博桌上一大堆卷宗,沈杰、师爷还有好些衙役捕快都在忙,一个个脸色严峻。
方一勺和沈勇没敢打扰,去给沈夫人问了安,就到厨房做吃的了。
沈勇最近身手练得好了,力气也大,帮着方一勺揉面。
方一勺边准备馅儿,边道,“相公,你说,那些偷啊盗啊的,有些是侠客劫富济贫,也有些是实在穷困得活不下去了铤而走险,很多都情有可原,可唯独这拐子,太可恶。”
“可不是。”沈勇将面团揉来揉去,道,“六七岁的孩子都不小了,被拐走了必然还记得自个儿的亲身爹娘,生离死别的,那些个拐儿不是人。”
“嗯。”方一勺点头,开始包饺子。
……
“哎呀。”方一勺边下饺子,边道,“冬冬岁数是不是差不多啊?又是个小胖墩怪可爱的,没事还老往外面野,得看着他些啊,被拐跑了师父可得哭死了。”
“呵……”沈勇直摇头,道,“就那小霸王,谁能拐走他啊,别被他拐了才好呢!”
方一勺想了想,也笑。
两人将饺子做得了,沈勇捧着碗边吃边赞,“好吃!”
见方一勺挽着袖子,白白的胳膊上一只金镯,沈勇心痒痒,凑过去问,“娘子,给亲一口?”
方一勺脸红红用饺子堵他嘴巴。
正在笑闹,就听外头喧哗。
“怎么了?”沈勇好奇,和方一勺一起走到院门口看,只见一个衙役跑向沈一博的书房,嘴里嚷嚷,“老爷老爷,了不得了,又丢了两个孩儿,这回都是女娃,十三岁了!”
“十三岁的也拐啊?”方一勺睁大了眼睛,道,“那就不是孩儿了,他们是绑人吧!”
沈勇想了想,赶着吃了几口,吃得猛了,噎得直捶胸口。
“慢慢吃,急什么?”方一勺给他捶捶。
“吃完了,咱们出门找人问问。”沈勇道,“指不定能问到些线索。”
“问谁?”方一勺不解
“唉,你忘了?”沈勇笑,“我以前狐朋狗友多了去了,拐孩子这种手段,人不多办不了!没有不透风的墙!”
方一勺连连点头,“有理!”拉着沈勇就要出门,却听沈勇道,“唉,再等等。”
“怎么?”方一勺回头看他。
沈勇站在原地想了想,道,“我再去吃三碗饺子咱们再走!”说完,奔回厨房里去捞饺子了。
……
豆打豆和老道士
吃了三碗饺子,沈勇神采奕奕地拉着方一勺上街转悠去了。
方一勺看了看沈勇的腰围,又伸手摸了摸,问,“相公,最近好像比以前能吃。”
沈勇笑眯眯看她,问,“好不好摸?”
方一勺脸微红,有些埋怨地瞄他,沈勇收起玩笑的样子,伸了个懒腰,“嗯,最近大概练得狠了,一下子饭量大了不少,不过倒是没胖。”
方一勺点点头,手拉着手跟着沈勇在街上闲逛,问,“你说找朋友问?去找谁?”
“嗯……三个地方可以选,赌坊、娼寮戏园子。”沈勇说完,就见方一勺脸色不善,立刻道,“那去戏园子吧。”
方一勺觉得还能接受一些,就点点头,跟着沈勇一起往南街的吉祥戏园子走去。
“戏园子里头会有人知道么?”方一勺好奇问,“莫非那人贩子还去听戏?”
沈勇扯着她的手指晃荡着胳膊,道,“管他呢,反正那里的人人头广,天南海北的事情大多知道些,戏班子么,都是流动的……三两头就换个地方,经历多。”
“戏班子是轮换的?”方一勺似乎挺吃惊,“吉祥戏园子里头,不是自己养人唱的?”
“怎么可能。”沈勇笑道,“一个人这一辈子才能会几段戏文啊?再说了,常看一个角儿,人总有个腻烦的时候。所以说戏班子大多都只会一段两段,然后各个州城府县转悠过去,一年后研究第二套戏,再从头来过……这样大伙儿能看到新鲜的,戏班子也能挣得钱。”
“哦。”方一勺点点头,“原来是这样啊。”
“丫头,你能唱戏不?”沈勇突然想到了,问方一勺,“你娘多少应该会些吧?”
“嗯。”方一勺也没在意,点头,“我娘昆山腔唱得可好呢,我也会几句惊梦……夫婿坐黄堂,娇娃立绣窗。怪他裙衩上,花鸟绣双双。”说着,边轻哼起了小曲儿。
沈勇失笑,“你一个女娃,声音那么嫩怎么唱老旦的词儿?”
方一勺笑了笑,“嗯……不知道,我娘就喜欢唱那老旦的词,说那美人旦角儿多少都有些傻气。”
沈勇被她逗得直乐,问,“你怎么不跟你娘多学些?女孩儿学唱曲儿还是比学做菜靠谱的吧?”
方一勺摇头,“嗯……我娘说,这人世间最苦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勾栏戏园,还有一个就是妓馆娼寮,辛苦不说吧,还被人不当人,特别是女孩儿,不好看的其实比好看的命好。”
沈勇听后,伸手摸了摸方一勺的脑袋。
“啊……头发弄乱了!”方一勺赶紧去护住头发,小心把钗和头花插正。
沈勇坏笑,“你不说女孩儿难看些好命么,怎么还紧着想要好看呢?”
方一勺白了他一眼, 做出些凶相来。
沈勇还是腆着脸笑给她看。
到了吉祥戏园子的门口,就听到里头鼓乐声响,还有叫好声,看来是有戏班子正在唱曲儿了。
“听着不像是曲子,倒像是打鼓的。”方一勺牵着方一勺进门,就有人来拦,是戏园子的伙计, “呦,这不是沈公子么,老久没来了?这位是少奶奶吧?”
方一勺笑了笑,看沈勇。
沈勇就怕这伙计胡说八道把自己过去那点儿事都说出来,赶紧问他,“唉,里头唱什么戏呢?”
“哦,这是凤翔会馆的人玩杂耍呢,人梯,少爷要看么?还有座儿。”
“杂耍班的不上大街去,上戏园子里头来做什么?”沈勇颇有些吃惊。
“最近街上不太平,杂耍班子都不敢去了。”伙计叹了口气,道,“那凤翔会馆的馆主和我们掌柜的是朋友,所以就借戏园子来演了。”
“街上为什么不太平?”沈勇不解。
“你们不知道啊?”伙计有些意外,道,“前阵子丢的小孩儿,好多都是因为和大人上街,看到戏班子了凑热闹……然后大人一个没看紧就丢了。最后那些大人们没地方撒气,都找戏班子索命来了……所以好些戏班子最近都混不下去了。”
“有这等事?”沈勇吃惊,“那么多人,大马路上拐孩子?还是家大人带在身边的时候?”
“可不是,所以说这世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有孩子千万别带出来!”伙计直摇头。
“我们还去不去看?”方一勺问沈勇。
沈勇皱皱眉,道,“杂耍没什么好看的,而且看杂耍的大多是粗鲁的男人,走,咱们去别的地方接着逛?”
“嗯。”方一勺点头,和沈勇出了戏园子,刚想往前走,就看到一队衙役匆匆过去,带头的那个正好是沈杰,后头还有好多百姓跟着去看热闹。
方一勺和沈勇对视了一眼,拉住一个急匆匆的大叔问,“大叔,这是干什么去?”
“找到尸体了!”那大叔道,“听说就是那俩十三岁的女娃。”说完,急着跑去看了。
方一勺和沈勇都皱起了眉头。
“头一回听说死人。”沈勇有些不解,问,“之前别的州城不也说小孩儿丢了么?可是丢了的小孩儿大多都是被卖掉的,怎么会有死了的?”
“会不会是孩子大了不听话,还反抗,所以情急之下就杀了?”方一勺问,“那就罪过了。”
“这么可恶?!”沈勇摇摇头,问,“我们去看么?”
方一勺点头,两人就跟着人流跑了过去。
衙役们来到了城门外的一条河边,围拢到河滩,然后就被大批看热闹的人围死了,沈勇个子高,蹦了几下看了个差不离儿。
方一勺个矮,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干着急,就问沈勇,“相公,看到什么了没?”
沈勇点头,“有俩丫头躺在那儿呢,像是死了的。”
方一勺皱起了眉头,轻轻叹气,“不想要就把孩子放了不行么,干嘛一定要杀人啊。”
“都是些亡命徒。”沈勇拉着方一勺道,“我们要不然回去吧,一会儿倒是能问问沈杰,在这儿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方一勺答应。
此时,周围聚拢过来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沈勇将方一勺拉到身前,双手护在她左右,带着她往外走。
方一勺虽然见孩子死了心里挺沉,但是还是觉得暖融融。
沈勇护着她好不容易跑出了人群,赶紧就往城门的方向走。
没走出几步,方一勺突然站住了。
“怎么了?”沈勇回头看她。
只见方一勺盯着远处的小树林子看着。
沈勇也望过去,就见小树林里头空空的,什么也没有,便更不解起来,“娘子,你看什么?”
“相公,那里有一株乌豆!”方一勺说着,就往林子里头跑了进去。
沈勇赶紧跟过去。
方一勺在林子旁边蹲下,伸手轻摸一颗大概半人高的小树苗,这树苗枝杈甚多,根部长了好些豆荚。
“乌豆?”沈勇也蹲下来瞅了瞅,问,“什么东西?”
“嗯……你见过红豆、青豆、黄豆、蚕豆吧?”方一勺笑问,“乌豆也和它们一样,就是少见一些罢了。”说着,他伸手采下一个豆荚,道,“这是野乌豆,不止好吃还大补。”
“当真?”沈勇一听到方一勺说吃这个字,立马就来了精神,问,“能怎么吃?”
“嗯……我会煮豆打豆,想不想吃?”方一勺问。
“吃!”沈勇一听到菜名就觉得有意思,赶紧点头。
“那我们把豆子采回去?”方一勺边说,边剥开差不多已经风干了的豆荚,果然,里头一颗颗和红豆差不多大小的黑色豆子。
“哦,难怪叫乌豆了,果然乌漆抹黑啊。”沈勇边说,边撩起衣服的下摆,用双手撑成一个兜,道,“娘子,放这里头,我给你接着。”
……
方一勺将这一棵上的乌豆荚都采完了之后,从腰间的小包里头拿出一把小剪子来,仔细地将那小树的枝杈都剪了。
“这是干什么?”沈勇不解。
“这样明年才能长得肥,多结豆荚。”方一勺边说,边往林子里看,“这一棵不够,再往里走走吧。”说着,就往林子里头跑。
沈勇赶紧将衣裳前摆收起来,一手抓着,另一只手拉住方一勺,道,“我走前头,小心有蛇。”
“对啊。”方一勺也拉住了沈勇,道,“要是有蛇呢,还是别进去了。”
“那豆子不够,我去,你在这儿等着。”
“不行。”
……
两人正僵持不下,突然,就听到有人呵呵地笑了起来,道,“哎呦,小夫妻够恩爱的啊,不过这拉拉扯扯的事情回家去做么,别大庭广众的。”
方一勺脸一红,松了手,沈勇左右看了看,四周没人啊……谁说话?
“在这儿呢,这儿呢!”说话的声音是从上方传过来的。
沈勇和方一勺抬起头,就看到在他们头顶的一棵大树树干上,斜靠着一个道士,邋里邋遢的,一头花白头发,年纪看起来不小了,不过脸色红润,正对着两人笑。
“啊!”方一勺突然叫了一声,惊了沈勇一跳,问,“怎么了?”
“相公,他就是教我功夫的老道士!”方一勺赶紧说。
“呵呵。小丫头记性不错啊,你可是长大了不少啊。”那老道士笑着就从树上往下爬,刚到一半儿就一脚踩空……直接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