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火焚城- 第19部分

　　　　“真想不到他会这么在意你呢，我还以为，对于生命，他早就已经视若草芥了。”方汾微微笑着，嘴角上的笑容弧线却露出了邪恶讥讽的冷意。

　　　　病床上，吴浩的眼睫毛微微泛动，尔后，睁开眼睛，似乎呆滞了一会儿，然后眼睛一转，望着身旁的女子，眼神看不出丝毫波澜，“你来干什么？”

　　　　“呵呵，帅哥，你也不必用这种态度跟人家说话吧？人家会伤心的呢。”方汾说完，微抿着嘴唇，微微弯下的眉毛上露出沮丧的表情。

　　　　吴浩偏过脸去，这个女子，就像是一朵罂粟花，看着便让人不由自主地被迷惑迷失自己，“这里不欢迎你。”

　　　　方汾袅袅地走到吴浩眼前，蹲下身去，脸庞相距近在咫尺，让吴浩的眼瞳几近失控般动弹不得，方汾微微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她轻轻抚摸着吴浩的脸，似乎无比沉迷其中，说：“你啊，真是个没良心的，难道你不知道，你能活到现在，都是因为我吗？”

　　　　似乎体内有种躁乱的感觉，一股微弱的燥热不受控制地弥漫，而在抵达某一个地方时却又悄然消失殆尽，吴浩微微皱眉，说：“那我应该恨你了。”

　　　　“嗯~~”方汾嘟了嘟嘴，妖媚的脸上流露着不满，“你的一生啊，失去了很多，你应该拿回来的。怎么能这么没雄心呢？”

　　　　吴浩没有再说话，自己的人生，自己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一切都没了，全然失去了的生命，又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妈妈，如果不是妈妈，自己或许早就不在了吧？可如今连妈妈都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都是他，苏易轩。

　　　　望着吴浩眉宇间流露出的恨意，方汾似乎很是满意，她的嘴角掀起了一抹阴冷的笑意，凑过脸，轻轻地吻上吴浩，肆意地篡夺，手缓缓地从脸上探下去，尽情地抚摸，即使隔着纱布，依旧满心陶醉。

　　　　吴浩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这一种感觉，似乎在久远的过去，有着一丝微弱的几近陌生的熟悉。无以抗拒。但是，心却忽然一痛，他微微蹙着眉头，脸上稍有痛苦之色。

　　　　嘴唇的热吻骤停，方汾抬起头来，看着吴浩的神色，微微一怔，尔后似乎看穿了吴浩的想法一般，咧嘴一笑，“原来是个多情郎啊。”

　　　　方汾低声呢喃道，似乎很无奈地说：“那好吧，我就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吧。”

　　　　方汾伸过手去，轻轻抚平吴浩蹙起的眉头，随着方汾的动作，吴浩的呼吸也逐渐平静下来。起身，望了窗外的夜空一眼，方汾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这一幕短暂的隐剧，或许没有人会知晓，即使在与这不远的苏易轩，也永远不会知晓，就在他陪曾偌一起吃着晚饭的时候，吴浩曾经醒来过。

　　　　苏易轩只是草草地吃了一点便是放下了筷子，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一种隐约莫名的感觉，似乎有些许的不安。

　　　　“怎么了？”注意到苏易轩的表情，曾偌不解地问。

　　　　“没事，”苏易轩摇了摇头，微微一笑，说：“我没事，你吃吧，别浪费了。”

　　　　曾偌瞟了一眼苏易轩身前的晚餐，微笑着点了点头，“好吧，我不会浪费的。幼儿园的时候老师就教过我了。”

　　　　似乎听出了曾偌的言外之意，苏易轩看了一眼自己的晚餐，苦苦一笑，无奈地扒了几口，最终只得放弃，真的没有什么胃口，他招呼服务员，点了两个甜品。

　　　　窗外，灯火背后的黑暗，隐隐躲藏在屋檐下，车灯光闪射进来的时候又瞬间消失掉。

　　　　甜品送来的时候，曾偌刚好吃饱，是个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只是有些不巧，在他们喝着甜品的时候，一个服务员走过他们的餐桌旁边时，一不小心打滑了，人最后是站住了没有倒下或者磕到什么，只是一杯红酒重心不稳地滚落，洒到了苏易轩的左手上。

　　　　服务员顿时诚惶诚恐，苏易轩微皱着眉头，但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摆了摆手示意服务员没事。

　　　　“没事的，你去忙吧。”曾偌微微笑着安慰服务员，尔后拿出纸巾给苏易轩擦衣袖，“要不要到洗手间吹吹？”

　　　　“不用了，又不冷。”苏易轩摇摇头，想了想，干脆挽起衣袖。

　　　　入夏的夜晚，这一杯红酒倒是让人感到一阵清凉，很舒服的感觉。

　　　　曾偌望着苏易轩的手，犹豫了片刻，方才问道：“那怎么回事？”

　　　　“什么？”苏易轩不解。

　　　　曾偌指了指他的手，挽起的衣袖下，手肘旁边，一道缝过的疤痕赫然在目。
36。第二卷…Beg。004　伤疤（1）
　　　　手肘旁，一道五寸长短的疤痕像一条隐入肉里的蜈蚣，在暧昧的灯火下赫然吓人。

　　　　苏易轩看着那道疤痕，嘴唇微抿，他伸过另一只手，轻柔地抚摸，像是在抚摸着过去的岁月。

　　　　“这是刀伤。”苏易轩微微一笑，有些苦涩的意味，眼中闪过莫名的神色，“初中时候的事情了。”

　　　　曾偌心一颤，尽管那疤痕已是多年以前的故事了，但知道那是刀伤时，内心依旧是忍不住地一寒，“刀伤……”

　　　　苏易轩点了点头，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的暗夜灯芒，沉默了一会儿，方才缓缓开口：“有一天逃学去往的时候，遇到了两个痞子……那时候太傻了。”

　　　　曾偌没有搭话，她望着苏易轩手上的疤痕，似乎有种被吸引住了的错觉。那明明是无比恶心的痕迹，可是，视线有些不受控制。她甚至有种冲动，想要伸手去触摸一下，触摸一下苏易轩曾经的经历。

　　　　“那时候还小，不懂事，却有着不小的傲气。”苏易轩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没有把零用钱交给他们。想不到他们竟然从口袋中掏出刀来。”

　　　　“然后呢？”虽然可以料到大概的结果，但还是想知道得清楚一些。

　　　　恋爱中的人，总是希望自己对于对方的事情，包括过去，希望知道得尽可能的多，似乎如此，就能把彼此拉得毫无缝隙，似乎如此，就能紧紧地拽住对方，保护自己。似乎因此，才能自我告慰：他（她）只爱我一人。

　　　　苏易轩回过头来，望着手肘旁的疤痕，脸色平静，“那时候我以为他们只是吓唬我们的，于是就跟他们杆上了。我以为他们是不敢动我的，只是我不知道，他们或许正是看上了我的身份才专门在那里等着我的。”

　　　　曾偌抓住筷子的手缓缓收紧，心跳不自觉地加速跳动。

　　　　苏易轩嘴角忽然微微地一扯，自嘲之中有着愧疚：“当刀落在我的手上时，我才清醒过来，吓傻了，钱被他们翻走了。就连他的也被抢走了。”

　　　　曾偌忽然听到了另一个人，“他？”

　　　　点点头，“吴浩。”

　　　　苏易轩的手指落在疤痕上，似乎已经没有什么异常的感觉了呢，毕竟已经是那么久远的事情了，可是，当触摸上去的时候，忽然间就想起他的脸来，他什么时候才能够康复过来？

　　　　“钱被抢走了，他低声叫我快走，可是那时候的我，真是太傻，没有听他的话，反而在那两个痞子想离开的时候，喊了一声不该喊的话。”

　　　　曾偌窥见苏易轩眼角的悲涩，她伸过手去，握住他的手。

　　　　苏易轩长吸了一口气，说：“我威胁他们，说爸爸不会放过他们的。结果，他们想把我们杀掉了，杀人灭口。幸好他拉着我跑，不然我会被吓傻了连死都不知道了吧……”

　　　　曾偌感觉到，苏易轩的手稍稍加了力道。

　　　　顿了顿，苏易轩侧过脸去，窗外的灯火映照在他的轮廓上，呈现出一弧悲伤线条。

　　　　“快要跑掉的时候，他们追上了我们，那时候我以为我会就这样死了，因为自己的无知与傲气。手还在剧痛，鲜血淋淋，我忍不住回过头去，我看到明晃晃的弹簧刀凌空刺来，当下就吓得动弹不得。

　　　　“刀没有落到我身上，他着急着想要推搡我跑的时候，刚好挡住了我的胸口，结果，那把刀就刺到了他的背上。差点就中了心脏。”

　　　　应该在这时遇到好心人了吧？曾偌想着，可是没有说话，只是用另一只手也覆了上去，将他的手完完全全地包裹在手心之中。

　　　　“如果不是恰好被人发现，恐怕我们两个在那时候就死掉了。他的鲜血流到我的身上，我以为那些血都是自己的，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原先的傲气荡然无存。你看，我真是一个又傻又虚伪的人呢。”

　　　　曾偌微微蹙眉，她不希望他这么说：“你不是。”

　　　　苏易轩不置可否地一笑，十分讥讽的笑容，讥讽自己，嘲笑自己，“不是？我那时候看着自己身上的鲜血越来越多，竟然吓得动都不敢动一下。倒是他对我一笑，告诉我，那些血是他的，不是我的。

　　　　“他的脸色已经苍白得就像一张白纸，已经脆弱得碰一碰就会碎了，可是他依然安慰我，你说，我可耻么？”

　　　　曾偌似乎明白了许多，如今才算彻底了解为什么在吴浩手术过程中，苏易轩会如此激动得流泪，他们两个之间原来有着这样的故事。也难怪，曾经吴浩救过苏易轩，而四年前吴浩入狱，苏易轩也自责地认为是自己的跑车的缘故。

　　　　也是因此，对于吴浩，苏易轩方才既感激又愧疚吧？

　　　　“那一次，如果急救晚点，他就没命了。等到他康复后，我们学着电视剧中的人物偷偷结拜为兄弟，他说，兄弟就是可以两肋插刀的。现在他的背上还有着一道疤痕呢。我的是在手上，他的是在背上，可是想想，他一直都在保护我，可是我，从来就没有帮过他。”

　　　　苏易轩闭上了眼睛，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想要窜出一般的感觉。

　　　　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可是，我却连你妈妈都没有治好，害你们连最后一面都没有看上。其实，我一点都不配做你的兄弟。我不配。

　　　　苏易轩的难受，一丝不落地落在曾偌的眼中。她没有说话，只是低下头来，看着自己双手之中的他的手。她知道，自己该给与他安静的氛围，让他自己平静下来。况且，对于吴浩，她自己亦是不由得心生感动的。

　　　　如果没有吴浩的话，或许就没有如今的苏易轩了，也就没有眼前的这个人了。

　　　　星光隐现，苏易轩偏过脸来，星闪在他的瞳孔之中若隐若现，苍白的脸色在灯火的倾洒下终于有了一些黄芒。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与曾偌一起离开餐厅，望着夜色之中的桂城，苏易轩说：“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再陪你一会吧。”曾偌笑笑，轻声说道，尔后拉着苏易轩的手，率先往桂城医院走去。

　　　　苏易轩笑笑，没有拒绝，她在，他自然是开心的。

　　　　他们俩个的背影，在夜色之中显得是那么的平静而又安详，浪漫而又温馨，引得他们不自知的背后，一双目光黯然神伤。

　　　　齐熏望着那两道没有了外界喧嚣的背影，只觉得眼睛有些模糊。她在人流车声之中略作停留，尔后，终于是转身离开，没有走向医院。

　　　　有时候虽然说只要他幸福，那么自己也会觉得开心。其实，那只是在自己骗自己而已。当你看到自己心爱的人拉着另一个人的手，微笑着沐浴在夜色之中的时候，你会知晓自己的内心，该是多么的痛。

　　　　那种痛，彻底，无情，自己却无能为力，或者说，不想去抗拒，任由它一点一点地撕咬自己，任由它一点一点地吞噬灵魂。似乎只要如此，爱就永远不会离开自己，不会像他（她）那样离开自己。

　　　　深陷爱意之中的人，很多都是如此的；也有很多，与之截然相反，他们全力为之争夺。无论是那一种，都注定了伤害。

　　　　没有那一种是对或是错，毕竟，爱，根本就不是对或错所能够形容的。
37。第二卷…Beg。005　伤疤（2）
　　　　没有那一种是对或是错，毕竟，爱，根本就不是对或错所能够形容的。

　　　　但是，爱，是否注定了伤害？

　　　　车灯火龙中的齐熏，脸色平静地缓缓挪步，心绪却是湿润得犹似刚刚逝去不多久的春雨，黏稠密集。她抬起头来的时候，眼瞳之中闪烁着的光亮充满了落寞与悲伤。

　　　　或许四年前自己就不该离开这里远赴美国的，可是当初谁能够预料到，一切都会一去不复返？如果知晓会这样，那自己还会离开他到美国去吗？应该，还是会的吧？不然，自己该怎么面对呢？

　　　　这只不过是无奈过后的悲伤自问，一切都不可能重来。根本，由不得人后悔。

　　　　齐熏在一间玩具店外停下，转过头来，望着里边的玩具，忽而悲涩一笑。过去的岁月，就像是这些玩具一样，已经不再适合自己了么？

　　　　“你难道不去看看他么？”一道妖媚的声音从前方玩味地响起。

　　　　齐熏回过头去，视野中一个长发飘忽、姿态妖娆的青春女子正露出妩媚的笑容看着自己。那笑容，像罂粟花一般充满诱/惑力，又像死神的眼芒一般弥漫着冷意。

　　　　是她。

　　　　齐熏眼眸微微潋起，心底满是厌恶，是她。又是她。方汾

　　　　“你又想干嘛？”

　　　　方汾缓缓地走过来，腰肢招摆，停在齐熏身边，声音之中透着讥讽地反问：“他那么想你，你就这么绝情么？”

　　　　方汾轻声地呵呵笑了起来，在这黑夜下像幽灵一般穿梭在车流之中，让齐熏不由得眉毛一皱：“你究竟想干嘛？”

　　　　“呵呵……”依旧没有回答，而是身形移动，缓缓地从齐熏身边走过，声音从后方传来，“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跟另一个女人走在一起，你的心胸真的那么伟大么？难道你就没有感到一点微弱的伤心？还是说，你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可真是悲哀啊。”

　　　　齐熏身体一滞。

　　　　是对自己没有信心了吗？

　　　　是认为只有曾偌才能够帮助他解开心结重新快乐起来吗？

　　　　齐熏的眼神出现了挣扎，她回过身去，可是已经没有了那个女人的身影。

　　　　每一次都这样，神出鬼没。第一次是自己刚回国的那天夜里，第二次是不久前苏易轩出车祸之前，而这一次，她究竟是想要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齐熏总是感觉到有一丝冷意正萦绕在自己脑海之中，让得背后都是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齐熏紧紧握住了娇/嫩的拳头，美眸紧锁，那个女人，究竟想要什么？

　　　　她不由自主地往回走去。

　　　　齐熏的孤身一人，在这夜色下显得是那么的单薄与无力。黑暗角落处，方汾的嘴角掀起了一弧讥讽的嘲笑，“真是个可怜的傻子，女人是不应该这么脆弱的。”她偏过脸去，眼睑微眯，冷意毕现，似乎能够穿越重重楼宇直视桂城医院的顶层。

　　　　那里，那一道身影，让她心头恨意淋漓。

　　　　被别人这般仇恨地记挂着，苏易轩倒是并未感受到什么不适。他拉着曾偌的手，一齐站在窗边，靠着墙，呼吸平缓。吴浩还在沉睡，按道理也不会这么快醒来的。苏易轩偏过脸去，对曾偌说：“你先回去吧，很晚了。”

　　　　“我再陪你一会儿吧。”曾偌微微笑起，双手抱过苏易轩的右手，问：“不然难道让你一个人在这里守一夜么？”

　　　　“我可以的，你不用担心。”苏易轩平静地笑了起来，曾偌，总是让他满足的理由。她的笑容，她的声音，她的眼神，此类等等，每一样都会让他感觉此生无憾。

　　　　“好吧，让我想一想，等我考虑清楚到底是回学校还是回家再走。”曾偌点点头，神色认真地说。

　　　　苏易轩知道曾偌的借口，也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