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火焚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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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火焚城- 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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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母子相见,这算不算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久别重逢?四年了,分别四年,终于是得以相见,可是,这能算是相见吗?

    “妈妈,小浩回来了。”

    阳光倾洒下,吴浩的身体正在因为哭泣而不断地抽搐,落在墓碑上的背影也随之飘动,像是一个悲戚的灵魂。他看着墓碑上母亲的照片,终于是抑制不住地哭号起来。可是眼眶之中,却依旧干涩如初,没有流出半点泪水。

    即使痛彻心扉,却也得不到泪水的原谅。

    “妈妈放心,小浩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马上就去下面孝敬您了。”

    身体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剧痛,那些骨头,那些血筋,就像是在撕裂着一般,被什么东西在无情地撕咬、吞噬、融合。可是在这中间,却偏偏蕴含着一分渴望,让他感觉到无尽的快意,冷汗淋漓间,脑海深处传来一阵彻底的冰凉。

    这一股冰凉,似乎在与蓝空中的阳光所隔绝,紧接着,目光逐渐涣散,母亲的笑容隐隐间从墓碑上漂浮而出,迎向自己,吴浩激动得想咧嘴一笑,只是神经一阵抽搐,视野一黑,极度的无力终于让他虚脱得眩晕过去。

    “吴浩,你怎么了?”

    一直关注着墓地的苏易轩见到这一幕,连忙跑了过来。

    吴浩已经晕过去了,后脑上鲜血弥漫,应该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牵动着脑部而使得伤口破裂。苏易轩并没有注要到,当他满心焦急而担忧地抱着吴浩离开的时候,滴落到地面上的鲜血之中,几丝黑色的线条在血液之中顽强地扭动,十分诡异。

    蓝色劳斯拉斯跑车离去的时候,墓地前,一抹浅淡的笑容在阳光下犹若冰渍一般寒冷地突兀显现。

    “好戏,终于要开幕了啊。”

    那一道寒冷的声音,就像是桂城医院手术室中的器械摩擦声,刺人耳膜,让人猝不及防地内心一阵哆嗦。

    吴浩的状况,苏易轩大概也是能够猜到一些,被殴打,殴打地不留余地。刚送来医院的时候,医生满目的震惊与凝重便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苏易轩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在监狱之中,吴浩会受到这般残忍的对待。

    站在手术室门前,苏易轩浑身上下已经满是冷汗,如果真像医生所说,只有两成康复的机会,自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吴浩是因为自己而进的监狱,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所有的一切就不会变成如今的这个样子。

    都怪你,苏易轩。

    苏易轩自责地蹲下来,双手捂面,泪水从指缝间汨汨流下。

    对于吴浩,苏易轩知道自己欠下太多,多得自己这一辈子根本就无法偿还过来。他很后悔,他宁愿四年前进监狱的是自己而不是吴浩,那么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截然不同吧?

    如果那样子的话,吴浩母亲就可以在儿子的照顾下安享晚年,即使是病发无奈离世,那也将是安然消逝,而不会是死不瞑目。如果那样子的话,吴浩就不会躺进手术室中接受急救,承担命运给与的区区两成的无情。

    都是自己,都怪自己。

    可是一切都没有回头路,当你蓦然回首的时候,背后的独径早就已经消失殆尽了。

    肩头上一阵温柔的触觉,抬起头来,苏易轩看到曾偌满脸的担忧,他站起身来,忽然紧紧地抱住女生,眼泪禁不住地滚涌而下。

    “曾偌。”苏易轩轻声唤道,内心一阵揪痛。

    是因为愧疚与自责而变得脆弱与敏感吗?还是因为知晓自己人生的不堪而觉得未来渺茫得不敢奢望?他紧紧地抱住曾偌,只希望曾偌能够给与自己信心,或者说,安慰?

    “放心吧,轩,他会没事的。”曾偌轻轻抚着苏易轩微微颤动的后背,声音有些哽咽。她自然是无法知晓苏易轩此时此刻内心的痛与悔,可是她能够感受到苏易轩此时此刻的无助与悲伤。

    就像当初,他在学校门口彻夜等候自己;就像当初,他在海滩上给与自己依靠。只是彼此交错,但实质却是一样的。当自己需要呵护的时候,他出现了;当他需要帮助的时候,自己必然也是应该守候在他身边的。

    这一切,其实本就是毋容置疑的。

    只是没有想到的是,苏易轩,在面对吴浩的事情上会比自己预料之中还要脆弱,过去的事情,给与苏易轩的阴影毕竟是太多沉重。

    沉重得,让苏易轩几乎无法承受过来。
34。第二卷…Beg。002 出狱(2)
    “其实这一切,都应该是由我来独自承担的,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的吴浩。”苏易轩眼眶通红,泪水弥漫,他对着坚硬冰冷的墙壁懊悔自责,额头一下一下地用力撞出低沉的声响。

    “苏易轩你别这样。”曾偌一把拉过,可是因为力气不足的原因,苏易轩一动不动。曾偌唯有钻到苏易轩与墙壁之间,四目相对,视野模糊犹如冬季早晨的窗户,“吴浩不会有事的。”

    “医生说他只剩下两成的成功率。”苏易轩避开曾偌的目光,回转身去,看了手术室一眼,尔后坐到走廊的椅子上,头用力地往后一撞,嘣,可惜疼痛却冲不淡内心的情绪。他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可是泪水还是抑制不住。

    “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

    此时的苏易轩,就像是一个受到惊吓的小男孩,茫然无措,曾偌看着眼里,别提心底是多么的怜悯了。她走到苏易轩身前,轻轻地抱过苏易轩,他的脑袋一颤一颤地撞击着自己的内心。

    那是多么的痛啊。

    “其实你不必这么悲观的,你也没必要这么自责,虽然那是你的跑车,可是命运如此,怪不了你。”

    “你根本都不懂。”

    苏易轩轻轻挣脱曾偌的怀抱,湿润的脸容满是悲伤,“你们不知道吴浩在监狱里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我刚才看到了他的身体,到处都是伤痕,没有一处是好的。甚至,甚至……他们太过分了,为什么要这样对吴浩?都怪我。是我的错。”

    “苏易轩,你冷静一点,好不好?别这样。”曾偌安慰着,将苏易轩安置到座椅上。

    “为什么会这样子?为什么?”苏易轩还在低声呢喃着,可惜没有人能够告诉他,其实这一切是命运;其实这一切,也不是命运。准确一点地说,这是宿命,这是等待了许久延续了许久而亟需解决的恩怨。

    没有人知晓这一切,因而也没有人能够真切完整地理解他的内心。这或许亦是宿命隐喻的伏笔。

    曾偌没有再说话,她知道苏易轩内心难受,可自己又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他,只好安静不语,拿出纸巾,给他轻柔地擦拭着脸上的泪迹,就像是在抹洗着一块被暴风雨浸淫过的脆弱玻璃。

    人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其实,当一个男人遇到了人生之中最为无法淡忘的愧疚,流泪只不过是因为历经无限的努力也无法弥补才有的自殇而已。他无法欺骗自己,无法说服自己去忘记,内心耿耿于怀,因为在意,所以无法释怀,因此而无法自控。

    苏易轩望着手术室的目光,在医院阴冷的走廊中显得比他的脸色还要苍白无力。

    “你别自责了,我去给你买杯水,别再冲动了。”曾偌微皱着眉头,脸色尽是担忧。

    对于此时此刻的苏易轩,她是怜悯的,毕竟他对于她,已是那么的重要。

    苏易轩微微点头,没有说话,可是那一双耷拉的眉睫却流露着深沉的无措与无望。

    在走廊的尽头,曾偌停下脚步,回过头来,苏易轩失魂落魄的样子就这样触目惊心地落在她的视野之中。她从来没有见过这般的苏易轩,甚至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男生,或者说这般的人。他的心绪,她似乎隐约间目睹到了非难。

    在自动售货机处买了两瓶纯净水,刚想回去的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

    是林琳发来的短信:曾偌,谢谢你。

    曾偌微微笑了笑,看来林琳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过来了。

    “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了。”输入,发送。

    想起那天夜里林琳的神情,曾偌也是一直有着挂念,如今她没事了,自然是一件好事,只不过曾偌开心不起来,因为此时此刻的苏易轩让她放心不下。

    拧开瓶盖,曾偌递过纯净水,说:“喝点吧。”

    苏易轩看了曾偌一眼,想笑一笑表示感谢,只可惜挤不出来,导致脸色看起来反而更加难堪,他接过水,浅浅地喝了一口,深吸一口气,尔后说:“吴浩是我的好兄弟,不管怎样,我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苏易轩转过脸来,眼色坚定。

    曾偌微微一怔,旋即浅笑,“他自然是会没事的。”

    “谢谢你,曾偌。”苏易轩抓过曾偌的手,微微抿嘴。

    虽然他的脸容还很牵强,残留着掩饰不住的不自信,但是,曾偌依旧放心一些,至少,他的情绪已经不再是刚才那么急躁了。看着他抓住自己的手,她的心底一阵暖意。他是害怕自己在为他担心么?

    吴浩的手术一直持续到傍晚时分,当“正在手术”的红灯刚一熄灭,苏易轩便一骨碌地站了起来,一步跨到手术室门前,焦急地等待着即将出来的面孔。

    门打开了,医生走出来,望着苏易轩,问:“苏先生,他的伤究竟是怎么得来的?”

    苏易轩内心一个咯噔,一把抓住医生,“吴浩不会有事的,告诉我他没事。”

    曾偌拉了拉这个惶恐的男生,“轩,你冷静点。听医生说。你别急。”

    医生或许没有在意苏易轩的行为,他凝重的目光中满是疑惑:“苏先生你放心,你的朋友很安全。只不过,我有些不明白……”

    听到吴浩没事,苏易轩方才喘息着放松一些,低声呢喃着:“没事,没事,他真的没事。”

    倒是曾偌听出了医生的欲言不语,问:“医生,您说的不明白是指……”

    医生回过头来看了手术室中的病人一眼,说:“他新伤旧伤无数,正常情况下,根本就无法承受下来的。他的骨头,多处碎裂,但是却呈现出莫名地自动愈合的趋势。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的抗击打能力随着他所受的伤而不断自我加强,伤口自我修复能力不断提升。

    “但是,这又是不可能的,因为那种伤早就已经超过了人体所能承受的极限。如果说他是凭借着信念坚持下来的话,那也太虚假了。因为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有着极限,超过了极限,两者间的联系就会出现断裂。”

    对于医生的话,曾偌并不是很懂,但是大概的意思她也是能够明白,她还想问什么,却看到苏易轩似乎已经呆住了。曾偌知道苏易轩又在为吴浩所受的伤害感到自责了,她紧紧抓住苏易轩的手,朝医生摇了摇头。

    医生识趣地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吴浩被推出来,除了脸之外,全身都裹满了胶布,那一双紧闭的眼睛,眉毛紧紧地皱了起来,似乎无比的难受,似乎无比的痛恨。无论是哪一种,都让苏易轩几乎无地自容。这个样子的吴浩,让苏易轩茫然无措,只是出于本能地跟着吴浩走去。

    曾偌是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

    不久之前,自己也是站在这里,看着苏易轩在这一条走廊中消失在自己的视野之外。她恍惚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这似乎又是一种宿命一般的轮回,只不过是换了一个主角而已。

    他还在,自己还在。

    可是,却似乎有一种错觉,觉得他会就这样地永远地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这真是一种可笑的错觉,苍白的医院,阴森的走廊,总是给与人们这么一种恐怖的幻觉。走廊上,似乎生起了轻风,阴冷刺骨。

    曾偌不由自主地回过头来,却是猛然窥见一道匆匆离开的背影,轻风中,发丝飘忽,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可是看不清究竟是谁。她想追过去看看,但是想来这般会显得唐突且无礼。她收下好奇不解的心,走向走廊的另一个方向。

    或许在以后,曾偌会为这一次的错过而心生懊恼,又或许不会。毕竟错过之于人生,本身就是命运之既定。
35。第二卷…Beg。003 出狱(3)
    错过之于人生,本身就是命运之既定。

    然而过错之于人生,究竟是命运的既定还是失误?

    没有人能够知晓,如若没有错过,人生是否会因此有所改善。人们知道的只是,错过之后,就再也挽回不了了。而过错,或许能够被原谅,也或许不会。有的人为了避免错过而甘愿过错,也有的人为了弥补过错而甘愿错过,其间的孰是孰非恐怕没有谁能够坦然地说:我了无遗憾。

    谁都不可以,或许有那么一些人能说:我满足了。

    可是,真的满足得了无遗憾了吗?

    苏易轩望着吴浩的眼神,那种悔意与愧疚让曾偌的心底越来越担忧。那是一种自我折磨与伤害,而在他甘愿的伤害中,他却不知,他的甘愿,或许并没有任何的效果,相反,对她,反而了无痕迹地造成了痛楚。

    只是因了他的不自知,所以让她一直处于难堪的境地。可她偏偏甘愿如此,只是因了她对他的知。

    真是一个可怜的悲剧。

    黄昏已然落幕,黑夜悄悄降临了,在这一间或许算得上熟悉的病房中,人间的世故曾经招展出那么动人的姿态,而如今,则是一片寂然。曾偌站在窗户后边,望着下方的陌生的人们,她是视野有那么一瞬间的模糊,似乎在那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多日以前,当自己与秦琅——那个孩童般的男生离开这里的时候,也曾在下边仰目而视,望着这间病房。此时此刻,换了境地,看下去却显得一片渺茫。那时候秦琅的神情,如今清晰地浮现眼前。

    那天在广播大楼下,秦琅亦曾提醒自己不要再去广播大楼,也不要再来桂城医院。而在当天夜里,广播大楼的顶层便发生了勘查不出原因的神秘爆炸,同样令人难解的是,秦琅的弟弟秦天忽然出现,说是要带秦琅回家。

    这一切在事后想起,方才隐隐间觉出了端倪,其中的蹊跷,曾偌自然不会认为秦琅有什么关系,他可是那么可爱如孩童的男生。那么,桂城医院会不会也发生什么事故?

    想到这,曾偌背后仿佛一阵冷风吹过一般,只觉得心底一凉,她不自知地举起手来,摸着项脖处秦琅送给自己、叮嘱自己不能解下的翅膀项链,缓缓地镇定下来。这项链,让曾偌想起秦琅的笑容,给与人信心与不惧。

    曾偌暗自呼了一口气,回转身来,苏易轩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坐姿,守候着昏迷的吴浩。他们的兄弟情深,让曾偌有些震撼。她走过去,坐在苏易轩旁边,沉默了片刻,开口:“要不你休息一下吧,我陪你下去吃点东西,都快一天了。”

    苏易轩摇摇头,看了一眼窗外,方才知晓天已经黑了,可是,却感觉不到饿,他说:“我不饿。”

    顿了顿,他又站起身来,“好吧,我们下去吃点东西。”

    你陪了我一天,你已经饿了吧?

    听到苏易轩答应下去,曾偌顿时一笑,挽着苏易轩的手便向往楼下走去。

    苏易轩微微地笑着,听从着曾偌的拖拽。

    只不过他们俩谁都没有注意到,就在他们走进电梯的那一刹那,走廊尽头,一道微笑着的身影缓缓走出,长发飘忽间像是一个幽灵,她脚步微迈,速度却是不慢,眨眼间便来到吴浩的病房门外,开门进去。

    “真想不到他会这么在意你呢,我还以为,对于生命,他早就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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