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姐儿转身看看罗锦言,罗锦言冲她温柔地笑着。
元姐儿终于觉得自己也不是太没用,她挣开哥哥的手,扑到罗锦言怀里:“娘,我不喜欢他们叫我小哑巴,我不喜欢。”
罗锦言心里一酸,她小时候也被人叫做小哑巴,她摸着元姐儿的头发,柔声道:“以后不会有人再叫你小哑巴,不会了。”
第六九零章 妻如虎
少顷,罗锦言亲亲女儿的额头,柔声问她:“元姐儿告诉娘,为什么不喜欢说话?”
元姐儿嘟嘟嘴:“我和他们没有话说。”
罗锦言抚额,元姐儿在爹娘面前也不喜欢说话,原来和他们也没有话说。
她想不起元姐儿和谁比较有说话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豫哥儿走过来,像大人一样,拍拍元姐儿的肩,对母亲道:“娘,妹妹不喜欢,您别逼她。”
罗锦言一时语凝,这个宝贝女儿,从小到大,不论是她还是秦珏,全都没有逼她说话啊。
两个孩子回跨院后,罗锦言把豫哥儿身边的大丫头谷雨叫了过来。
谷雨是她的陪嫁丫鬟,做事素有分寸,仙人醉的事情之后,罗锦言就把谷雨放在豫哥儿身边了。
今天的事,谷雨都看到了,她也知道豫哥说的那句“您别逼她了”,惹得大奶奶不高兴了。
豫哥儿有个小厮,老子娘和哥哥都在秦家做事,他娘想给他哥求娶府里的一个丫鬟,可他哥嫌弃那丫鬟长了张国字脸,他娘却觉得那丫鬟面相憨厚,是个好相处的,那小厮和说起他娘是如何逼他哥的,被豫哥儿听到了,这几天豫哥儿就把这个“逼”字挂在嘴边。
罗锦言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她是把孩子们保护得太好了。
豫哥儿这个年纪,正是有样学样的时候,应该让他多知道一些外面的事情。
她小的时候,陈先生会带着她去看农人种田,商人算帐,会教她做孔明灯,做风筝。
因为上次仙人醉的事,她把两个孩子管得很严,上午跟着彭师傅练武,下午送到杨树胡同,罗绍虽然是以讲故事主,可是他也没有时间带他们出去走走,元姐儿还好,豫哥儿是男孩子,长此以往没有好处。
罗锦言便想等秦珏回来,和他商量商量。
正在这个时候,立春进来,道:“大奶奶,大爷身边的明月,刚才在二门上递话过来,大爷去通州了,今儿个不回来了,让您和哥儿、姐儿早点歇着,不用等了。”
罗锦言点点头,秦珏一向如此,回来晚了,或者不回来,都会让人往家里带信,不让她操心。
罗锦言早早地睡了。
次日一早,她便接到秦瑛从句容寄来的信,信有两封,一封是给秦珏的,另一封则是以何氏的名义寄给她的。
何氏生下了一个女儿,因为是早上生的,乳名就叫霞姐儿。
罗锦言很高兴,亲自备了一车东西,准备让常贵送到句容。
当着三太太和四太太,她让常贵媳妇去帽沿胡同,向蒋氏道喜,顺便也探探蒋氏的口风,是不是也要派人去句容。
霞姐儿虽然是女孩,可这是小二房这一代第一个孩子,是嫡长女,秦牧和蒋氏总要有所表示。
常贵媳妇不到一个时辰就回来了,她煞有介事地四处看看,罗锦言和三太太、四太太微微颌首,屋里各自服侍的丫鬟们陆续退下。
常贵媳妇这才说道:“奴婢去得不巧,帽沿胡同那边刚好出点事,奴婢不知该不该说。”
四太太噗哧笑了,道:“整个府里的媳妇子,加在一起也没有你和若谷家的伶俐,你还有不知该不该说的事儿?”
常贵媳妇脸上微红,罗锦言微笑道:“你只需把听到看到的说出来就是,这里没有外人。”
常贵媳妇这才把今天的事说出来,原来秦瑛的信也同时送到了帽沿胡同,秦牧听说何氏进门五六年,好不容易生了孩子,却是个女儿,立刻就火冒三丈。
他打骂丫鬟早成习惯,今天随手就把桌上的热茶朝着旁边的丫鬟泼过去。
那丫鬟名叫黛儿,是蒋氏的陪嫁丫鬟,秦牧的这碗热茶尽数泼到黛儿脸上!
蒋氏又是心疼又是生气,顺手抄起炕下的脚凳就砸到秦牧的头上,秦牧在家里,没有戴冠,那脚凳虽然小,却是紫檀木的,硬得很,秦牧当即就昏死过去。
有了上次的教训,蒋氏没敢声张,也没敢去请秦家惯用的太医,只是让人到了个偏僻的街上请了郎中。
常贵媳妇去的时候,刚好看到那郎中背着药箱子离开,连个小僮都没带,那驼背猫腰的样子,不像是经常出入大户人家看病的,她便生了疑心。
听说是大奶奶身边的体己嬷嬷过来了,蒋氏打发了自己的乳娘出来,那乳娘担心说出秦牧抱恙,九芝胡同那边的人会来探望,那时就会露馅儿,便推说二夫人的小日子来了,这会儿腰酸,至于三奶奶那边的事,一时顾不上,让那乳娘包了五十两银子,和一根金锁,让大奶奶的人一并带到句容。
常贵媳妇让小丫头把五十两银子和那根金锁拿过来。
四太太用两根手指拈起那金锁,啧啧道:“这还是空心的。”
三太太用帕子掩了嘴,暗自灰幸,好在没带着傅蕾过来,这丢人现眼的事,还是别让儿媳妇知道了。
罗锦言对常贵媳妇道:“把这些写到礼单上,让常贵一并带到句容。”
取笑归取笑,三太太和四太太心里都替何氏不值,何氏那么好的性子,怎么就贪上这么一个婆家?
两人遂把给何氏和霞姐儿带的东西,又各自多加了一些。
下午时,二房、三房、四房和五房,也都派了体面婆子送了贺礼过来,罗锦言让常贵媳妇一并收了。
三天后,常贵带着整整三车东西去了句容。
直到常贵离开,帽沿胡同也没有传出秦牧受伤的消息。
罗锦言轻扬眉角,这个蒋氏比起吴氏要厉害多了,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没有传出来,若非是常贵媳妇恰好过去,让随同去的小丫头到茶水间里暗中打听了,还真不知道秦牧又被蒋氏打伤了。
其间白九娘回来了,因为秦珏曾经对所有人都说过,他的事皆不用瞒着大奶奶,所以白九娘一回来便来见了罗锦言。
她把她知道的事情说了一遍,又道:“那个韩五把我打晕了就跑了,大爷说不用跟着,能被赵宥派到京城来的人,都有几下子,万一被他发现被人跟踪,反而会打草惊蛇,还不如放他而去,看看他能搅出什么风浪。”
第六九一章 王孙事
秦珏的话很快便应验了。
汇发钱庄的大掌柜请了京城里最有名的威远镖局,乔装改扮,逃出了京城。
大掌柜是汇发钱庄老东家的女婿,若非是外姓人,早就做了汇发钱庄在北直隶的当家人,因此,汇发钱庄里想踩他一脚的大有人在,其中就有东家的两个亲侄儿。
听说大掌柜跑了,他们便亲自带人过来,把汇发钱庄京城分号的帐目封存,又叫了五位帐房先生连夜对帐,这一对帐不要紧,仅在京城的五家分号,就短了五万两银子。
五万两银子,对于汇发钱庄不是大数目,可若是这五万两是被个外姓白眼狼给私吞了,这就是大事了。
汇发钱庄报了官,又悬了暗花,要捉拿大掌柜归案。
不过两日,这件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大掌柜卷走的五万两,也被以讹传讹成了五十万两。
汇发钱庄丢了五十万两银子?自家存在里面的银子,是不是也被卷走了?
到了第三天,汇发钱庄在京城的五家分号还没有开门,门外便挤满了来兑银子的人,有高门大户的管家,也有小门小户的,也不知这些人是约好的,还是真的凑巧,成百上千的人拿着兑票要兑银子。
这里面有几十两的,也有几万两的。
各大钱庄平时都不会放太多现银,但凡是要取兑几千或上万两现银的,都会提前告知,钱庄才会备出银子来,像这样临时过来,就要几万两的,别说是刚刚损失一笔银子的汇发钱庄,就是其他三大钱庄,一时也拿不出来。
各分号的掌柜连忙查帐,帐上哪有这么多的现银,只能亲自出来,又是作揖又是打千,请大家宽限几日。
来兑银子的人里,有的是真心害怕银子打了水漂儿,还有的是嫌汇发钱庄眼下事多,想要换一家,更有一些就是来跟着闹事的。
各掌柜这么一说,人群里就有人高声喊道:“看到了吧,汇发钱庄果然没有银子了,咱们的血汗钱都让这些狗|日的给吞了!”
有上了岁数的老者听到,当场就昏死过去,于是现场更加混乱。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大家冲进去,把咱们的银子拿回来!”
掌柜们见事情不妙,正要回去关铺子,刚一转身,就被人群冲倒在地。
闻讯而来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却只是抱着肩膀远远站着看热闹。
到了下午时分,疯狂的人们见实在没有东西可抢了,这才骂骂咧咧地离去。
老东家的两个侄儿连忙让人清算损失,好在当天的现银并不多,几家分号加在一起,损失了几千两。
但是汹涌的人群冲进钱庄,把钱庄里能砸的都砸了,能抢的也都抢了,几家分号都是一片狼籍。
五城兵马司的人这才过来,象征性地问了问,反倒是把几个掌柜全都带进了衙门,理由是怀疑钱庄骗钱,要好好审一审。
东家的两个侄儿只好上下打点,又花了一笔银子,这才把掌柜们赎出来。
李青风和汇发钱庄也有银钱往来,扬州李家是汇发钱庄的大主顾,李青风虽然另起炉灶,但在汇发钱庄看来,他和扬州李家是一样的。
北直隶的二当家亲自登门,向李青风保证,汇发钱庄没有钱财上的危机,只是被小人所累,这才惹上麻烦。
李青风想起上次见到大掌柜和秦琅在一起的事,心里一动,便问道:“前阵子听说大掌柜刚刚接了一笔大生意,是和一位姓英的公子合作,你们不如去查查这件事。”
二当家吃了一惊,那个外姓白眼狼居然还敢私底下做生意?
汇发钱庄的大掌柜,是没有资格代表钱庄做生意的,这也是东家立下的规矩。
二当家若有所思地走了,可京城里却更加人心惶惶。
这比地价暴跌还要令人惊惧,就连四大钱庄之一的汇发钱庄也没有银子了,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可怕的?
很快又有消息传出来,原来汇发钱庄的大掌柜私底下在和一位王爷做金矿生意,那五万两银子,就是拿去入股了!
金矿!
这原本是隐密之极的事,就这样在京城里被传得人人皆知。
大周朝如今也只有三位王爷了。
桂亲王登基称帝,当然已经不是王爷了。
那么余下的两个就成了猜测的对象。
庆郡王带着世子,一大早就在勤政殿外跪着,庆郡王哭得老泪纵横,捶胸顿足,几次哭昏过去。
庆王世子,就是赵明华的父亲,沈砚的岳父,更是抱来庆王府这几年的帐册,他们庆王府因为人口众多,已经穷得快要揭不开锅了,哪有多余的银子去开金矿啊,再说,他们几辈子都在京城,与京城以外的地方根本不了解,到哪里去找金矿?
赵极压根儿就没有怀疑过庆郡王,那老色鬼哪还有魄力搞这些事?
这件事的矛头直指瑞郡王赵梓!
郎士文再一次被叫进宫里,这次却不是为了罗家小姐的事,而是让他查一查汇发钱庄的这件事。
韩五逃跑后,便去找了汇发钱庄的大掌柜。
大掌柜敢拿出五万两银子入股,倒并非是因为赵宥,王英并没有搬出赵宥,他搬出的是刑部侍郎王会笙。
这件事也是由王会笙牵头,掏银子入股的也不只有大掌柜一人,大掌柜在汇发钱庄不能完全做主,东家的两个侄子虎视耽耽,他能拿出来的银子有限,于是王英的出谋划策下,他又联络了金宝号和利有号的两个当家,这两位一个拿了八万,另一个拿了十万。
韩五来找大掌柜,质问他为何反咬一口,说是英公子骗了五万两,大掌柜吓得半死,待到韩五提到瑞郡王,他便知道无论这是怎么回事,他也活不了。
他这才逃跑。
可如今王爷私开金矿的事情被捅出来,金宝银号的高二爷和利有银号的陈三爷,便全都坐不住了。
大武朝没有私人不得开采金矿的法例,但是要拿到官府批准的文书是很难的事,他们之所以敢掏钱子,就是因为王会笙拿到了文书。
他们都不是初出茅庐的后生,那文书白底黑字盖了官印,千真万确。
他们两个,加上大掌柜,还有在秦岭负责采矿的一个姓冯的,总计四股,王会笙则占了三成干股。
大掌柜是挪用公中银子,这倒也罢了,他们两个却是正大光明出银子。
可是如今这件事却牵连到王爷,事情就不一样了。
大周朝到了同德皇帝这一代,也只有过四位王爷,其中两位谋反,一位是直捣黄龙的宁王,还有一位就是下诏废掉父亲的桂亲王。
高二爷和陈三爷心里明白,他们宁可和贪官做生意,也不能和王爷开采金矿。
这搞不好就是筹措银子,准备谋反!
第六九二章 王会笙
高二爷和陈三爷在酒楼定了位子,请王会笙过来一叙。
王会笙只打发了一个管事过来,推说衙门有事,改日再谈。
高二爷和陈三爷心里便沉了下去,他们立刻想起那位英公子。
当初是汇发钱庄的大掌柜介绍了英公子给他们认识,接着英公子又向他们引见了王会笙。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王会笙要自保,不肯见他们,大掌柜也跑了,就只有英公子了。
可他们找遍整个京城,也没有找到那位风姿隽秀的英公子。
两人这才确定,他们是确到骗子了。
英公子不见了,可还有王会笙,堂堂三品大员,是不能说跑就跑的。
这一次,高二爷和陈三爷没有轻举妄动,他们再次给王会笙递了帖子,登门拜访,这一次王会笙见了他们,话说得漂亮,却滑得像泥鳅似的。
高二爷和陈三爷交换了目光,高二爷对王会笙道:“王大人,咱们私底下都知道这桩生意是怎么回事,可外人不知道,您应该也听说了,如今居然还传出有王爷参于的事了,您看咱们不如把这件事先放一放,等到风平浪静再做打算。金矿在地里又不会跑,我的八万两和陈三爷的十万两,就放在帐面上,随时能再拿出来。”
陈三爷也道:“是啊,虽说都是市井传言,可就怕有人会当真,真若是被吏部户部查出来,这也是件麻烦啊,您说呢?”
他们这就是威胁了。
两个开钱庄的,关吏部什么事?这就是告诉王会笙,你是当官的,我们顶多是银子打水漂儿,你却不是。
王会笙的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两个家伙都是给脸不要脸,竟然想把银子拿回去?他手里怎能放这么多银子,早就换成飞票送去了平凉,交给了世子爷。
秦岭的金矿是一定要开采的,可却不能以瑞王府的名义开矿,可一般的商户也不足为人信服,这才让他们这些开钱庄的参与进来。
他的确没有想到,王英会突然失踪,宝卷斋出事后,他派人到五城兵马司去找过,王英和韩五都不在里面。
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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