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棋微笑:“皇上敬可放心,您的皇后已经接来了,正在等着您。”
赵熙大悦,放下心来,忽然又感觉不对劲,他既然答应了登基,这个观棋和脚下的千军万马,不是应该三跪九叩,山呼万岁吗?
“大胆,尔等见了朕为何不跪?”他大怒。
观棋脸上的微笑依旧,他的声音不高,但随风送出,传出很远。
“观棋为何要跪?“
随着他的话音,高岗下的将士们都笑了,就好像是看到了一件最有趣的事。
赵熙迷茫地望着他,又望向那些将士。
旌旗飘飘,盔甲分明。
那最中间的军旗上有个硕大的周字。
“周?谁姓周?”他怔怔发呆,疑惑地问道,竟忘了继续质问众人为何不跪。
观棋收起笑容,面沉如水:“这山这水这大好河山,惧都是大周朝的,是家师祖先金戈铁马打下来的,家师行大义,举帝业,未忘祖志,誓要将大周江山从亢帝手中夺回来!你看到的这个周字,便是我大周朝的周!“
第六七三章 对亲家
很多事情只有当事人自己知道,秦珏的消息很灵通,可是他也只是知道陈春奉旨去接赵熙,赵熙不配合,用金册打伤桂王妃,陈春强行带赵熙离开,乔装改扮,但是还没出桂林府,便遇到十万军的人,领兵的便是观棋。
陈春重伤,锦衣卫连同御林军一百余人,仅余三十人。
桂王妃原本也只有半条命了,一番惊吓便香消玉殒。
赵熙的两个女儿年纪尚幼,太监主管高占和王妃的大宫女玉露,带着两个孩子,藏在一户农舍中,被后来寻过去的锦衣卫找到,已经送往京城。
桂亲王赵熙下落不明。
然而没过几天,便传出赵熙登基为帝,并下诏书废了自己的亲爹,另给了一个亢帝的封号。
亢帝,意为刚愎自用、骄横无德之君。
朝野愕然。
但凡听到这个消息的,没有不吃惊的。
有逼迫父亲让位,自己当皇帝的;有像赵极这样,把父亲杀死的,也有卖父求荣投靠敌国的,可是像赵熙这样,说登基就登基,还下诏废掉自己父亲的,翻遍史书也仅此一家。
若论命格贵重,普天之下也没有能超过赵熙的。
他不但命好,而且还专克兄弟,几位比他的血统更高贵的兄弟,全都死了,他连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
虽然自从宁王之乱后,桂亲王的无能也传遍朝野,可是他命好,皇帝只有他一个儿子,且他也不是傻子,偶尔代替皇帝出席祭祀或重要活动时,也是英俊潇洒,贵气逼人。
因此,稍有头脑的人都清楚,只要他能平安活到皇帝驾崩,这个帝位总会是他的。
即使皇帝想要传位太孙,也会让他象征性地坐上一两年皇帝,再退位做太上皇,把帝位交给自己的儿子。
他这种难堪大用的人,做太上皇也会做得很舒服。
这把好牌,不是天糊也是地糊。
他硬生生打成了烂牌,烂得不能再烂,无法翻身的烂牌。
赵极当场一口鲜血吐出,昏死过去。
赵极这一次昏迷,直到次日才醒过来。
李贵妃没有等到赵极醒过来,便于寝宫用三尺白绫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李贵妃的弟弟抢在锦衣卫到来之前,将两个尚未记入祖谱的庶孙交由忠仆带走,这个忠仆带着两个一岁和三岁的小少爷,刚刚逃出京城,便传来李舅爷全家被锦衣卫抓走的消息。
忠仆抹把眼泪,带着两个孩子回了自己的故乡。
桂王妃已死,其娘家不再追究,桂王妃依旧按王妃仪制下葬。
赵极醒来后,先是召了几位阁老,又叫了掌管京卫的骁勇侯,接着又见了宗人令赵含和庆亲王、亲王世子。
待到把国家大事安排妥当,他便让人找来了灵虚子。
次日天刚蒙蒙亮,就有传旨太监敲开了位于冬青胡同的郎士文家的大门。
郎士文歇在新纳的小妾房里,闻讯后匆匆忙忙便跟着太监进了宫。
八月初,沈砚陪着大腹便便的赵明华,来到明远堂,给双胞胎过生日,这还是赵明华怀孕后第一次公开露面。
罗锦言看到大了整整三圈的赵明华,笑得合不拢嘴。
赵明华红了脸,嗔怪道:“若是出月子,我还是这么胖,我以后都不出来见人了。”
罗锦言也觉得她是太胖了,问她:“没有人告诉你,养得太胖到时不容易生吗?”
闻言,赵明华冲着沈砚怒目而视,沈砚一手一个,牵着两个孩子转身就溜了出去。
“大夫说过,稳婆说过,太婆婆和我祖母、我娘都说过,偏他不听,整天让人弄些好吃的,我想不吃可又忍不住,一来二去就成了这副样子。”
罗锦言忍着笑,叮嘱她每天出来走一走,否则到时生不出来,把沈砚揍扁了也没有用。
两人低声说起李贵妃的死,不由唏嘘。
李贵妃有多坚强,但凡对宫里的人知道一点的人都清楚。她从未得宠,在皇帝面前也说不上话,可却能统领后宫十几年,硬生生地让当年正值盛年的同德皇帝,在赵熙之后没有再生出一个儿子。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说死就死了。
罗锦言用拔郎鼓逗着三月,长长地叹了口气。
“以前听人说过,儿女都是前世的缘,要么是来报恩的,要么就是来报仇的,这一世,四皇子倒是像来报仇的。”
前世时并没有出这么多事,赵熙一直都在京城,没有封王,也就没有落入观棋之手,更没有登基一说。
罗皇后进宫时,李贵妃依然掌管后宫,形同副后。
逢年过节,赵熙就会带着两个庶出儿子进宫,那两个孩子到了老大也没有册封。
后来赵思出生,赵熙就越发没有存在感了,印像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有个茶水房的宫女,被发现有孕,她自己说是赵熙的,罗皇后本想做个顺水人情,把人赏给赵熙,可那宫女从慎行司回来的当晚,就悄没声息地死了。
显然是李贵妃不想落下把柄,把人给除去了。
除此以外,那几年里赵熙也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更别说像现在这样了。
罗锦言正感慨着,赵明华凑过来想亲亲三月的小脸,三月伸出小手,一把抓住了赵明华的耳坠子。
罗锦言吓了一跳,又不敢硬掰,拿着拨郎鼓逗着三月,想要转移他的注意力,把小手松开。
可三月却对这件事很有兴趣,抓着赵明华的耳坠子不松手。
赵明华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乳娘和丫鬟们又是逗又是哄,可三月还是不松手,罗锦言狠狠心,摘下簪子在三月白胖的小胳膊上扎了一下,三月吃痛,小手松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罗锦言抱起三月,好在并没有扎破,但小孩子肉皮娇嫩,没过一会便渗出了血丝。
赵明华难过得不知说什么才好,把脖子上的多宝项圈摘下来,说什么也要送给三月压惊。
罗锦言笑道:“他一个小子,要这个也没用啊,你若是心疼他,那就等到他娶媳妇时,多出一份礼金吧。”
赵明华闻言眼睛一亮,抱住罗锦言的胳膊:“惜惜姐,你看我都这么对不起三月了,那索性把女儿给他吧,若是我肚子里这个是女儿,就给三月当媳妇,你看这样好不好啊?”
这一刻,罗锦言觉得刚才那耳坠子,一定是赵明华自己送到三月手里的。
第六七四章 拜观音
罗锦言忙道:“有你这样的吗?骁勇侯府一脉单传,太夫人巴不得你这胎是男丁呢。”
“男丁也行啊,那就给你当女婿,娶了你家的二姑娘。”赵明华摸着胸前的多宝项圈,志得意满。
形单影只时想拿我家儿子当干儿子,后来两相情悦,就琢磨着自己生个孩子,把我家孩子套过去。
罗锦言腹诽着,赵明华抱着她的胳膊摇晃,如果罗锦言不答应,她就能把胳膊摇断。
罗锦言只好笑着说道:“三月还没满周岁呢,哪有这么急?”
赵明华便侧着脸去问三月:“三月,把伯母家的小妹妹给你当媳妇,好不好?”
三月刚刚哭完,见大人们自顾自说话,没人理他,他正在郁闷着,忽见赵明华冲他说话,顿时欢喜起来,咿咿呀呀地回应着。
赵明华笑着对罗锦言道:“你看你看,三月多高兴啊,他答应了。”
罗锦言哭笑不得,没有反对,也没有答应。
待到沈砚夫妇走了,她把这事告诉秦珏,秦珏便道:“若是娶他们家的姑娘,那倒也行,肯定是长得漂亮;可若是把我家姑娘嫁到他们家,那就免了吧,让他想都不要想。”
同一时刻,赵明华也把这件事告诉了沈砚:“惜惜姐没有表态,想来是要和秦玉章商量吧。”
沈砚笑了:“罗氏没表态,那就是没有拒绝,至于秦玉章那里,你不用担心,罗氏既然同意了,秦玉章肯定会同意。”
想了想,又道:“三月是次子,这多好,不用顶门立户,光照门楣,上哪找这么好的事,就他了,媳妇儿,你要争口气,这胎一定要生个女儿!”
他这辈子何其不幸,不但是长子,还是独子,顶门立户太累了,别人家的次子多幸福啊。
赵明华点头:“嗯,明天我就到广济寺里上香,求菩萨保佑这胎生个闺女。三月也只比咱们闺女大一岁,多般配啊,不用像我一样嫁个老头子。”
赵明华说得一本正经,话音刚落,沈砚已经扑过来。。。。。。
刘嬷嬷听到小俩口的说话,急出一脑门子细汗,这番话若是让老夫人听说了,不给气死才怪,世子说要生个闺女也就罢了,自家县主还要去广济寺求菩萨去,哪有这样的?
昭福县主也在拜菩萨,自从赵明华诊出喜脉,昭福县主每天都要在小佛堂里多拜几回,求菩萨保佑赵明华能一举得男。
当然,这些话她老人家是不敢对赵明华说的,对赵明华说了,就是对沈砚说,沈砚早就说过,赵明华生男生女都行,不生也行,他是给自己找媳妇,不是给别人找的娘。
昭福县主当时差点给气晕过去,抱着娇娇长吁短叹,不过这个孙子把她从小气到大,她也习惯了,原是想要鞭策赵明华一番,又怕沈砚找上门来,索性也就不说什么了。
赵明华乐得清静,第二天就欢欢喜喜去了广济寺。
在广济寺用了素斋,又吃了寺外庙会上的白糖糕、炸鹌鹑、鸡蛋饼、驴打滚儿、韭菜合子,她这才想起不能这样胖下去,否则生孩子会很难。
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已经拿在手里的炸丸子赏给丫鬟。
而此时被沈家觊觎着的三月,正在杨树胡同的大炕上卖力地爬着,追逐着滚来滚去的玲珑球。
院子里,他的哥哥姐姐和舅舅小姨,连同小表姐宝意,正由丫鬟们带着,玩老鹰抓小鸡的游戏。
罗绍还没有下衙,张氏和常四娘,陪着罗锦言坐在炕上聊天。
去年,茶庄的大掌柜家里出事,老母病危,大掌柜匆匆忙房返乡侍疾,李青风去天津卫,一时赶不回来,常四娘便自己亲自到茶庄里管起了生意,那阵子正是收春茶的时候,常四娘忙得不可开交,没等李青风回来,她便小产了。
将养了一年多,身子已经大好,可是也没有再怀上。
罗锦言笑着劝她:“不用着急,这就是缘份,说不定哪天,孩子自己就来了。”
她有经验,她怀三月的时候就是这样,起先想要孩子,费尽心思也怀不上,后来她灰心丧气,索性把这件事放下了,却忽然就怀上了。
常四娘哈哈大笑,对罗锦言道:“你二哥都不急,我又急什么,对了,我想开家酒楼,地方已经选好了,你想不想参一股?”
罗锦言是个懒的,她的陪嫁统统交给葛文笙打理。活了两世,她也没缺过银子,因此对赚钱这种事从没用过心思,以前的清心茶铺也是为了打探消息才开的。
“我让葛文笙来见你吧,他以前给二表哥做事的,如今年事已高,你和他不用见外。”
这件事就这样说定了,至于要入多少股,酒楼开在哪里,罗锦言一概不管。
待到秦珏和李青风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常四娘和罗锦言的酒楼已经开起来了。
常四娘和罗锦言各占四股,还有两股则给了张氏。
罗锦言和张氏都是有诰命在身的,因此对外只说这酒楼是李青风的产业。
张氏和罗锦言一样,也是甩手掌柜,两人出了银子,便什么都不管了。
直到罗绍和秦珏要去酒楼里请客喝酒,她们才知道酒楼开在哪里。
居然开在六部附近,就是以前的天香楼!
天香楼以前的东家,对外说是开酱园的韩家,其实这个韩家却是兵部尚书当朝阁老韩前楚的远亲,十有八、九,这就是韩前楚的产业。
罗锦言虽然不知道酒楼是在六部附近,可是却知道她投了多少银子进去。
粗粗一算,常四娘从韩家手里买下的这间酒楼,竟然很便宜。
六部附近的地方,都是寸土寸金,前两年小小的清心茶铺都能卖到一万两银子,更别说这么大的一家酒楼了。
罗锦言心存疑窦,觉得这酒楼买得太便宜。
她把鲁振平找过来,鲁振平告诉她,自从赵熙登基以后,京城里便有很多人卖铺子,京城附近的几个县,上好的良田以前都是三两一亩,如今有人五百两银子买了八百亩。
第六七五章 人心散
这一世,罗锦言虽然依然十指不沾阳春水,但她去过乡下,见过农人在田间挥汗如雨,她知道土地的重要。即使是早已出仕的父亲罗绍,当年前途未卜,要去陇西上任时,也没有想过变卖祖上留下的土地。
前世,她可没有听人说过京城的田地铺子会这样便宜。
她倒吸一口冷气,南边虽然在打仗,但是还没有打到江南,也危及不到京城,京城这边无论如何也没到要卖田卖铺子举家逃难的地步。
这应是有人从中造势!
她问鲁振平:“眼下田地铺子这么便宜,你可有置办一些?”
鲁振平面色微赧:“买了三间小铺子,又和兄弟们一起置办了两千亩田地。”
他口中的兄弟们,是当年的七兄弟,当然不包括秦珏。
鲁振平和李初一,这几年跟着李青风和葛文笙做点小生意,赚了不少银子,方金牛、腾不破,就连远在平凉的张广顺和莫家康,也都把银子交给他们入股,这件事罗锦言是知道的,他们虽然是她的人,但并没有签卖身契,且和秦珏又有结拜之谊,因此罗锦言不但没管,偶尔还会让葛文笙松松手,多让他们赚一点。
听说鲁振平趁着这个机会,给几兄弟都置办了田产,罗锦言挺高兴,她喜欢有情有意的人。
“别人都在甩卖,你这时接手,不担心吗?”罗锦言笑着问道。
鲁振平微微扬眉:“不担心,老七。。。。。。小秦大人说了,看到便宜的,只管买下来,若是银子不够,就和他说。”
鲁振平的这番话说出来,罗锦言心里便有了数。
秦烨还在,秦珏不能正大光明置办私产,他手里的四个小庄子,有两个是秦老太爷赏的,一个是赵极赏的,还有一个是他赢回来的。
再有就是那间小书局了,除此以外,秦珏没无恒产。
这点东西即使都卖了,也如石落大海,波澜不兴。
她想了想,还是把夏至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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