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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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春风- 第2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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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过了十来天,沈砚和赵明华就回来了。

    庆郡王妃和昭福县主虽然没能在御前打官司,可是两位老太太也撕破了脸,彼此谁也不理谁,连带着庆王府不搭理沈砚这个女婿,骁勇侯府对赵明华这个媳妇也敬而远之,好在这两人对此没当回事,在外面过自己的小日子,回到京城更是自娱自乐,两个老太太看着眼疼,可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赵明华不用在昭福县主面前立规矩,沈砚进宫,她便跑到明远堂。

    “你们怎么忽然回来了?”罗锦言问她。

    过年的时候,沈砚和赵明华都是又黑又瘦,就像是去山西煤窑里转了一圈似的,这次回来,赵明华长高了至少三寸,皮肤白里透红,脸蛋圆嘟嘟的,带着婴儿肥,却并不显得胖,反而更加漂亮可爱。

    罗锦言捏捏她脸上的肉,笑得眉眼弯弯。

    赵明华嘟着嘴:“原是没想回来的,有人给他送了两个瘦马,他非但没有退回去,还把人给了我,给就给吧,还说我是妒妇。。。。。。我最恨他说我是妒妇了,我一生气,就跑去了西安,他也跟着去了,我们在西安住了两天,正准备回榆林卫,他出去买肉夹馍,回来以后就让我换了男装,又带我住到以前住过的广升客栈,自己单人匹马回了榆林。”

    “十天后他从榆林卫回来,便带着我回了京城。在路上我才知道他受伤了。”

    说到这里,赵明华眼里都是泪:“他受伤还嘴硬,到西安接我的时候还不说,西安城里总能寻到好大夫给他看看啊,他却不说。。。。。。呜呜呜。。。。。。“

    想起当时她发现他受伤时的情景,赵明华忍不住哭了起来。

第六四一章 眼泪飞

    无论是朝廷放出来的战报,还是秦珏从陕西打探来的消息,都没有提及沈砚负伤,依秦珏和罗锦言看来,沈砚很可能没有参战。

    “沈世子连夜从西安赶回榆林卫?一个人?”罗锦言问道。

    赵明华用帕子拭去眼泪:“千真万确!初时我并明白他为何要把我一个人留在西安,后来听说榆林卫打进来了,我才知道他是在保护我。”

    “榆林卫的事,沈世子和你说过什么吗?”罗锦言问道。

    赵明华点点头:“世子爷赶回榆林时,毛指挥使已经战死了,榆林总兵伍思成却和邱副使都在城外百里处御敌,把毛指挥使用性命守住的城门空置出来。世子爷气得不成,他说这是赵宥要用榆林卫给鞑子送礼,可他手里只有自己从侯府带来的几十人,榆林卫仅有的两门火炮也被伍思成带走了。”

    “中间发生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世子爷不是鞑子伤的,是邱副使派人偷袭所致。”

    “沈砚守城,邱勇派人从背后偷袭?”罗锦言握紧了手里的茶杯,秦珏判断得没错,赵宥果然是要趁机夺回对榆林卫的控制权。

    榆林卫指挥使毛大成是曾追随赵极征战鞑靼和瓦剌的沙场老将,与骁勇侯的关系也非比寻常,他不是骁勇侯的人,但他是皇帝信任的人。

    他死后,邱勇和伍思成带走了榆林卫的主力,去对付小股敌寇,逼得闻讯赶来的沈砚只能带上他的亲随加入到守城的队伍中全力应战,此时再派出埋伏在城内的人从背后偷袭,让沈砚腹背受敌。

    罗锦言飞快地捋出头绪,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传到京中的捷报中只提及死去的毛大成和副使邱勇,却没说榆林总兵伍思成。

    伍思成身为九边总兵,身份比起陕西总兵杨利还要高一截,战报之中为何没有提到他?

    “伍思成死了?”罗锦言问道。

    赵明华茫然地摇摇头:“我不知道他是生是死,只是听后来赶过来的刘嬷嬷说,榆林城里都在传伍总兵亲自率军追讨鞑子,一直没有回来。”

    伍思成生死未明,沈砚却在鞑子退兵之后,带着赵明华匆匆赶回京城,到了京城后,他不顾车马劳顿,便进宫面圣。

    一个念头在罗锦言心里呼之欲出。

    伍思成被沈砚的人干掉了,沈砚是进京领罪的。

    “既然世子知道偷袭他的人是邱勇派来的,那邱勇呢?”

    赵明华的脸上浮现出从未有过的冰冷:“朝廷命邱副使暂代指挥使一职,现在他应该正意义风发呢。偷袭世子的人没有留下活口,世子若是这个时候和他怼起来,榆林卫便群龙无首,岂不是更给了鞑子可趁之机?”

    沈砚若是再留下去,也是岌岌可危,他若想翻牌,必须带着妻子火速回到京城,向皇帝禀明此事。

    “回来的路上,我们按照世子爷身边的那位胡先生的安排,假扮成贩酒的行商,胡先生也不知从哪儿搞来的文书路凭,就和真的没有两样。。。。。。一路之上也算是有惊无险,就是世子爷的脸,因为粘着络腮胡子不舒服,起了红疹子,这会儿还没褪下去。”

    罗锦言无语,就沈砚那副尊容,如果不是粘上一脸的大胡子,怕是早就被人认出来了。

    所谓伍思成带去追鞑子,恐怕是着了沈砚的道儿。无论是伍思成还是邱勇,全都小看了沈砚。

    沈砚身边除了有给他做脏事的人,也有能运筹帷幄的军师。

    一路上的救治,沈砚到京城时伤势已好了大半,他进宫后,跪在地上抱着赵极的大腿号啕大哭。

    “皇外公,您要给孩儿报仇,偷袭我的人一定是邱勇派来的,孩儿的人认出了其中一个,虽然没有活口,但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赵极并非是沈砚的亲外公,他的亲外公十几岁时便故去了,赵极只是他生母的伯父。

    但是从小到大,这句皇外公屡试不爽。

    赵极沉下脸去,冷冷地道:“伍思成又是怎么回事?你别说那和你没有关系?”

    沈砚委屈极了,眼泪鼻涕一把把地往皇帝的袍子上抹,一旁的小卫子不忍再看,咧着嘴别过脸去。

    赵极气得朝他就是一脚,却没用多大有气,沈砚的手只松开一下,便重又抱住赵极的腿:“皇外公,您要相信孩儿,孩儿前面是鞑子的火炮,火炮啊,轰去毛大成半边身子的火炮,背后还有邱勇那杂碎便来偷袭的人马,孩儿怎么还能腾出手去找伍思成啊,再说伍思成是谁?他是榆林总兵,就算是孩儿抢了他的兵权,也没本事调动军队,您要给孩儿做主,孩儿什么都没干,我的命好苦啊,从小没了亲娘。。。。。。哇”

    任他哭得凄惨,赵极也不相信伍思成的事和他没有关系。

    “臭小子,长本事了,朕派你去把伍思成找回来,找不回来,你也别回来了。”

    赵极话音未落,沈砚又哭了起来:“伍思成这么久都没回来,一定是打败了,败军之将怎敢回来,谁知道他在哪里逍遥快活,孩儿不去,要不您派孩儿去给我娘守陵吧,孩儿带着媳妇,陪着我娘去,我的亲娘啊”

    赵极冷笑:“你娘若是见到你这么有出息,三两下就损了朕的一个总兵,说不定会被你气得再死一回,你还是省省吧,不要去打扰她了,你不是说伍思成回不来了吗?那你就去做这个榆林总兵,给朕守住榆林城!”

    沈砚一听差点昏过去,也不哭了,一下子就从地上跳了起来:“不要不要,我再也不回榆林了!”

    “混帐,朕让你起来了吗?跪下!”赵极大怒,一个一个都是这样。

    沈砚重又跪下:“皇外公,孩儿在京城享福挺好,不想再到边关去了,您让孩儿做一辈子二世祖吧,那比较适合我,总兵什么的,孩儿做不来,也没有那个本事。”

    说完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了起来,赵极被他哭得心烦,骂道:“滚出去,自己到宗人府领四十板子。”

    沈砚擅自从榆林回来,违反军纪,四十板子都是轻的。

    但是赵极让他到宗人府领板子,就是要以皇亲对待,而非将官了,无论兵部还是都察院,都不能再说什么了。

    沈砚闻言,哭得更惨了,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

    出了宫,他这才抹了把冷汗,临来之前,秦珏给他支了两招,一是哭,二是死不承认,果然管用。

    他对自己的亲随道:“快去给老子打点打点,让那帮杂碎的板子打轻点儿,老子的屁|股还要传宗接代呢。”

    那亲随不敢怠慢,一溜烟儿地跑了,跑出很远才觉得不对劲儿,世子爷要用屁|股传宗接代?那成什么了?

第六四二章 骁勇侯

    沈砚被从宗人府抬回来,只能趴在炕上,骁勇侯和昭福县主来看他,他正在哼哼唧唧求赵明华给他上药。

    见公公和太婆婆过来,赵明华连忙起身行礼,昭福县主连个眼角子也没给她,任由她弯着腰一直站着。

    沈砚见了,从炕上伸出一只手,把赵明华拽过来,赵明华顺势直起腰,给自己免了礼。

    昭福县主倒是也顾不上生气了,她看到宝贝孙子被打成这样,眼泪就没有停过。

    “宗人府的那帮狠心短命的,手上没个轻重,我的孙儿啊,这是要了我的老命啊!”

    骁勇侯阴沉着脸,趁着昭福县主哭累了喝口水的空子,对沈砚道:“伍思成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这顿板子挨得亏吗?”

    沈砚咧咧嘴:“倒是也没吃亏,没吃亏,伍思成的事,就是您猜的那样,只是没想到他们胆子这么大,敢放鞑子过来,敢杀了毛大成,还敢杀我,您给我的那个胡斌可真好用,使起阴招来百无一失,操他妈的,也不知道那老小子死了会不会进油锅。”

    骁勇侯瞪了沈砚一眼,越来越不像话了,在他面前也敢说粗话,不过,唉,自己的儿子,反正也没骂他。

    “毛大成一世英名,却死在这群宵小手中,他不在了,能在榆林站住脚跟的人。。。。。。”骁勇侯眉前深锁,经此一役,榆林卫彻底落入赵宥手中,即使再派了别人过去,没有几年的时间,也难以立足。

    几年啊,圣上已是有了年岁的人,桂王却难以成器。。。。。。

    “砚儿,你回京以后有没有去见过你岳父?”骁勇侯用眼睛的余光扫了一眼赵明华。

    沈砚也看一眼赵明华,讪讪道:“不是我不想去,是。。。。。。我都这样了,还怎么去?”

    骁勇侯正要开口,昭福县主已经冷冷地哼了一声,不满地对骁勇侯道:“砚儿伤成这样,你不心疼啊?”

    说着抹抹眼泪,对一旁的芳嬷嬷道:“从今儿个起,你什么事都不用管了,就是每天服侍砚儿,砚儿上药的事,除了你,我谁也不放心,那些小丫头粗手笨脚。。。。。。”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砚已经急了,让个和他祖母年纪差不多的老太婆给他上药,还不如杀了他!

    他的屁|股是谁都能摸的吗?

    “不行不行,我已经娶媳妇了,这事当然要让媳妇做了,芳嬷嬷就留给您自己用,我让明明给我上药,是吧明明?”

    说着,又伸手去拽赵明华。

    赵明华羞红了脸,甩着袖子不让他拽,沈砚就又哼哼起来,把昭福县主吓了一跳,连忙过去看,却见沈砚已经趁机抓住赵明华的小手。。。。。。

    昭福县主觉得自己要长针眼了,正想训斥他们几句,骁勇侯见状,干咳两声,道:“好了好了,芳嬷嬷年事已高,也不要再辛苦了,给砚儿上药的事,就让淑秀做吧,他也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娘,咱们先回去。”

    昭福县主哪里舍得,可是那小没良心的还在那里抓着媳妇的手不肯松开,她老人家看着眼疼,只好由芳嬷嬷扶着,不情不愿地跟着骁勇侯出了沈砚的院子。

    骁勇侯临走时,还意味深长地对沈砚道:“过几日能下地了,就去拜见老王爷和你岳父,正儿八经的亲戚,不要疏远了。”

    回到昭福县主住的春晖堂,昭福县主脸上的泪水已经干了,她看一眼坐在下首的骁勇侯,道:“你想帮着抬举庆王府?”

    面对自己的母亲,骁勇侯没有瞒着,他点点头:“对。”

    昭福县主端起丫鬟刚刚奉上来的大红袍,喝了一口,微微皱眉:“都是大红袍,可这宫里赏下来的,就是不如咱们自己淘换来的好。”

    骁勇侯抚额,这哪里是在说茶,分明是在说孙媳妇。

    赵明华是宫里赏下来的,冯雅欣是自己淘换来的。

    可是当年您老人家也知道冯雅欣还活着,不是也没有把她接回来吗?

    骁勇侯倒是挺满意赵明华的,养尊处优的宗室女,能不管不顾地千里寻夫,就是这份勇气和魄力已足能做沈家的媳妇了,沈家看似花团锦簇,但他心里清楚,沈家以后的难关还多着呢,若是娶个弱不禁风胆小懦弱的,怎么能够陪着砚儿撑起沈家,共历风雨?

    想到这里,他笑着打圆场:“大红袍秋天才有,可送到宫里时也到了次年的春天,喝起来当然比不上新茶,再说这都夏天了,无论是宫里赏的还是咱们淘换的,都不是新茶了,一样,都一样。”

    昭福县主哼一声,倒是没有再提茶。

    骁勇侯刚刚松了口气,昭福县主话锋一转,道:“赵义就是个拎不清的,赵静比他也强不到哪里去,你抬举庆王府也没用,还指望他们家把降了的爵位要回来?”

    当年窦太后能够摄政,是与老庆王赵义的大力支持分不开的,这也是后来庆王府自请降爵的主要原因。

    “爵位能否要回来,这都不是大事。”骁勇侯说道。

    “那什么是大事?”昭福县主反问道。

    “娘,皇上让桂王去广西就藩,这当中的原因您可看出来了?”骁勇侯也喝了一口茶,隔年的大红袍虽然比不上今秋的,但是那沉淀下来的韵味,却是新茶没有的。

    正如能在逆境中依旧人丁兴旺的庆王府。

    见他忽然问起桂王的事,昭福县主略一迟疑,脸上便多了几分寒意:“即使桂王只有庶子,那也是皇室血脉,今上的亲孙子,难道你还妄想今上不要亲孙子,反而到庆王府抱一个回来养着?”

    “娘,我没想过今上会过继哪个孩子,无论是庆王府,还是其他皇亲,只要还有桂王,今上便不会过继别家的孩子。”骁勇侯正色道。

    “那你是什么意思?”昭福县主问道,听骁勇侯断然否认了要往皇上身边送孩子的事,她的脸色重又恢复了平素的慈爱柔和。

    “娘,我也不瞒着您,如今事情很清楚了,瑞王府在宵想着那个位子,一旦皇上保不住桂王这一支,待到皇上百年之后,以瑞王府的精心布置,这个位子就要正大光明地落到他们手上!”

第六四三章 飘然至

    昭福县主默然。

    这些年来,儿子几乎没有对她说起过朝堂里的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知道,当年瑞王父子想把赵蓝娉嫁进骁勇侯府,对冯思雅做的那些事,如今想想还令她不寒而栗。

    瑞王府想与骁勇侯府联姻,儿女情长只是其次,更主要的是看中了骁勇侯在京蓟的力量。

    这几年来,昭福县主每思于此,便咬牙切齿,现在儿子提起来,她又怎会不明白。

    如果只是为了平安保命,赵梓父子老老实实留在平凉就行了,还把女儿嫁到京城做什么?分明就是宵想着有朝一日重回京城。

    昭福县主长长地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儿子想抬举庆王府,是做长远打算吧。

    一旦到了山陵崩的那一天,桂王难堪大任,皇孙年幼势弱,又无可托孤的肱骨之臣,那么瑞王父子想要把持朝堂顺利继位,也还有庆王府一门血脉能与之抗衡。

    昭福县主端了茶,示意骁勇侯退下。

    菱花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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